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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關中謠 第二十九節 飛虻 文 / 莊不周

    第二十九節飛虻

    因為夏侯淵被眾將勸住沒有立即追上去,成公英和韓銀的伏擊計劃落了空,韓銀白白等了兩天,大失所望,不敢再僵持下去,決定立刻趕回金城。但此時那些羌人頭領已經知道了長離河谷的家人全部失蹤的消息,人沒有了,能哪兒去呢,要麼被夏侯淵殺了,要麼被夏侯淵擄走了。他們誰也不聽韓銀要退走的命令,大喊大叫要來大夏城找夏侯淵報仇。家屬在長離的羌兵人數不少,占韓銀手下的一大半,他們不願意走,韓銀也不好自己掉頭就走,只好不顧成公英的苦苦相勸,回頭來攻大夏城,要殺夏侯淵報仇。

    夏侯淵本來走得就不堅決,現在見韓銀居然殺回來了,正在下懷,眾將雖然反對追到金城去,可是韓銀送上門,他們也沒有不戰的道理,總不能被韓銀追著跑吧。

    夏侯淵下令,徐晃、朱靈和他自己守城,夏侯稱、張郃、孟達三部出了城,繞了個大大的圈拐到韓銀背後,等著韓銀攻擊的士氣受挫的時候再攻擊韓銀的身後,準備在大夏城下全殲了這兩萬人。他吩咐夏侯稱等人,對方是騎兵,你們不要輕易出戰,一定要等我把他們的士氣全耗光了,你們再出來一戰定勝負。夏侯稱等人點頭領命,悄悄的從城南出去。

    羌人們家人被擄,一個個發了瘋,放棄了騎兵的優勢,下馬步戰,準備用樹木綁成簡單的雲梯強攻大夏城,但是被成公英攔住了。他對羌人說:「大夏城雖然不高,可是也一丈五到兩丈,如果用梯子附城,你們既要防著曹軍的攻擊,又要看著腳下,如何能順手?不如先在城下堆起幾個土堆,到時候你們踩著土堆直接衝上城頭與曹軍短兵相接,豈不是更方便一些?」

    羌人一聽,覺得成公英這個點子好,就按照成公英的吩咐,用隨身帶的羊皮袋裝滿了土,準備到城下堆城土堆。成公英又吩咐人到旁邊的山林裡砍來了大樹,綁成比城牆還要高的簡易箭樓,準備讓善射的士兵站上去用弓箭壓制城頭的曹軍,幫助攻城。

    夏侯淵站在城牆上,舉起望遠鏡觀察著正在忙碌的韓銀大營,暗自讚歎了一聲說道:「韓遂手下有能人,在這個情況下居然還能沉下心來準備攻城的器械,此人的心機非同小可。你們看,那些羌人正在用羊皮袋裝土,我估計他是想先在城下堆土,堆到和城牆相齊,然後再踩著土堆直接攻上城頭,那些箭樓一豎,我城中的佈署他就一目瞭然,再用弓箭手居高臨下的壓制我們,配合士卒攻城,我們可就有些麻煩了。」

    徐晃也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笑道:「將軍說得不錯,此人心機深沉穩重,不是個匹夫之勇,大概就是蔣子翼所說的韓遂那個長史成公元傑吧,怪不得一向急躁的韓銀這次仗打得這麼有板有眼,進退不失規矩,原來韓遂把這個人都交給兒子了。」

    夏侯淵看了徐晃一眼,若有所思的笑道:「公明,令公子早就行了冠禮了,怎麼沒見你把他帶出來歷練歷練啊?」

    徐晃淡淡的笑了:「我那犬子不是個打仗的材料,乾脆就讓他在家侍奉我那老母了。」

    夏侯淵見徐晃說得很輕鬆,他想了想,倒也沒有再問下去,而是指著城外正在忙碌的韓遂軍說道:「公明,你看如何應付他們才好。」

    徐晃瞇起眼睛看著前方,淡淡的說道:「大夏城小,本來並不適合堅守,不過他們也來得匆忙,沒什麼攻城的利器,所以我們雙方都不佔便宜。羌人騎射為勝,我軍步卒佔優,現在他們放棄了騎兵,改為步卒攻城,是以短擊長,想要攻下大夏城不是易事,我們這裡有一萬多人,糧草又充足,守個十天半月的一點問題也沒有。那個箭樓嗎,都在我強弩的射程以內,到時候都是我們的靶子,將軍無須擔心。」

    夏侯淵也笑了,信心十足的看了看旁邊的朱靈:「公明、文博,我們本都想撤了,他們偏偏要送個大禮,天與不取,反受其咎,你們二位就好好的打上一仗,收下韓遂的這份厚禮。」

    朱靈呵呵一笑,拍了拍腰間的長刀,又晃了晃手中的望遠鏡:「有車騎將軍給我們準備的這些利器,再加上領軍將軍的指揮,要打敗這些人易如反掌,過一會將軍就在一旁看著,看看我和公明收拾這些叛逆,哪個打得更漂亮一些。」

    夏侯淵見他們二人信心十足,不禁哈哈大笑,將手中的望遠鏡交到郭淮手裡,衝著兩人拱了拱手說道:「有你們二位這幾句話,我有何憂哉,你們打著,我在城裡為你們觀敵料陣,準備好慶功酒,就等著二位生擒了韓銀之後,不醉不休。」

    徐晃和朱靈連忙還禮,相視而笑。

    成公英還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全落入了對方的眼中,他準備停當之後,開始準備攻城,命令士兵在盾牌兵的掩護下,將百十架箭樓推到了城牆八十步的位置,這裡還是曹軍強弓的射程以內,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因為騎兵所帶的弓都是輕弓,射程比不上曹軍,放在這裡還能倚仗著高度增加的射程對曹軍造成威脅,再遠箭樓就成了擺設,只能當暸望塔用了。至於箭樓上的士卒的安全,他只能用大盾和重甲來保護了。

    軍械的差距,讓成公英捉襟見肘。

    箭樓豎起來了,成公英第一個登上了箭樓,他要先看看曹軍的安排,再做相應的調整。城牆上曹軍的安排中規中矩,正如他的所料,徐晃居左,朱靈居右,前面是兩排刀盾手,後面是三排長戟兵,再後面是三排弓箭手,徐晃、朱靈就站坐在弓箭手的後面高台上,夏侯淵坐在城中敵樓上,讓成公英不解的是,徐晃正舉著一個東西在眼前,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也不知是什麼,成公英有些納悶的又看向夏侯淵和朱靈,詫異的發現他們雖然沒有徐晃手裡的那個東西,但旁邊親衛的手中顯然也捧著一個長管,看親衛那小心的樣子,顯然不是尋常之物。

    成公英狐疑的表情全落在徐晃的眼裡,徐晃冷冷一笑,走下高台來到城牆邊強弩手的旁邊,對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細瞇著眼的強弩手指了指成公英的方位。那個強弩手點點頭,將弓弦掛上腰間的掛鉤,奮力用腳蹬上了弓弦,從箭箙裡抽出一隻飛虻矢壓入箭槽,悄悄的伏到城牆邊,通過弩機上的望山仔細的瞄準了正在向城中眺望的成公英,屏住了呼吸,沉著的扣動了懸刀。

    咯嗒一聲輕響,繃緊的弓弦突然釋放,嗡的一聲響,長箭離弦而去。

    成公英看完了夏侯淵和朱靈的佈陣,還是對徐晃手中的那個東西放不下心,他掉過頭來看了一下,發現徐晃已經不在高台上了,他有些奇怪,在徐晃陣中掃視了一下,忽然發現徐晃貓著腰站在城牆邊,而一點寒光,正從他的身側飛出,轉眼之間就到了自己的眼前。

    「不好!」成公英心頭一緊,來不著多想,下意識的向舉著盾牌的親衛身後閃去,只是他發現得實在太遲了,身子剛剛起動,飛虻矢已經到了他的跟前,一箭射穿了他身前的親衛,勁力不減,透體而出,撲的一聲扎進了成公英的胸口。

    「啊——」成公英一聲慘叫,被飛虻矢帶得向後退了兩步,撲通一聲從箭樓上摔了下來,箭樓下站著的親衛見成公英忽然慘叫著摔了下來,連忙上前接住,一看成公英的胸前紮著一隻鐵箭,泉湧的鮮血染得胸前到處都是,都驚呆了。

    成公英一手緊緊握住箭桿,厲聲喝道:「快,盾牌掩護,撤回大營。」

    親衛們聞聲驚醒過來,連忙護著成公英急退,百十步的距離,成公英就感到力氣急速的離自己而去,等他到了韓銀面前的時候,他已經說不出話,一絲絲的血跡從他的嘴角流出,他用力的揪住目瞪口呆的韓銀:「撤,快撤!」

    「元傑,元傑,這是……」正在和眾將商量攻擊順序的韓銀銀驚慌失措,一邊大聲招呼醫匠一邊抱著成公英連聲驚叫:「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跑到城下去幹什麼?」

    「不……不是……」成公英嘴一張,一口鮮血湧了出來,旁邊的親衛看了,連忙對韓銀說道:「少將軍,不是長史大人到城下去的,他就站在箭樓上中了曹軍的冷箭受的傷。」

    韓銀倒吸一口冷氣,驚詫莫名的看著旁邊同樣不敢置信的眾將,八十步距離,一箭命中,那箭樓豎在那裡,豈不是挨打的靶子,還有誰敢上去?曹軍的弓弩能射這麼遠嗎?

    「飛……虻……矢!」成公英面色慘白,他見韓銀等人不信,指著手中的箭桿吃力的說道:「他們有……腰……引……弩。」

    韓銀連忙仔細看了一眼成公英胸膛上的箭,不錯,正是銅鏃鐵鋌的飛虻矢,這可是漢軍弓箭中的殺器,銅鏃三翼,帶倒鉤,鐵挺銅尾,通長一尺六,比一般的箭沉重,非強弩不能及遠,現在曹軍在八十步以外一箭中的,只要腰引弩可以做到。

    而且,比腰引弩更可怕的是,曹軍中有神射手。

    眾將的後腦勺一陣陣的發涼,腰引弩的射程超過一百六十步,百步以內,除了鐵甲一概射穿,如果配上飛虻矢,五十步以內基本是見誰殺誰。假如說還有個準頭的僥倖可想的話,現在曹軍中有神箭手,也就是到了陣前的大將基本都在對方狙殺目標以內。

    大家一個個的沉默了,家人再重要,也沒有自己的命重要,也許你可以穿上鐵甲,讓親衛舉著大盾護著,可是那種被人隨時瞄準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諸位……」韓銀的嘴裡有些發乾,他本來就不想再打了,這裡可沒有他的家人,成公英現在身受重傷,生死未卜,他也沒了主心骨,本來就不是很足的信心更是消失殆盡。他掃視了一眼面色很難看的眾將,特別是那些家屬在長離的將領。至於程銀,他的家人可不在這裡,他才不會上去拚命呢,當然他也不說要撤,最好韓銀去打,被人一箭射死才好呢。

    韓銀從程銀的眼裡看出了幸災樂禍的成份,他雖然惱怒,可是還沒有到失去理智的程度,他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嚥了口唾沫說道:「諸位,是打是撤,你們都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一片壓抑的沉默,沒有人說話,大家各懷心思,有的看著天,有的看著地,有的看著奄奄一息的成公英手中的飛虻矢沉默不語。韓銀急了,再這麼等下去,成公英可就沒救了。他彎下腰抱起成公英:「你們慢慢想,我先去救元傑。」說完,抱著成公英匆匆的進了大帳。

    眾將有些發傻的站在一起,各自想著心思,那顆被報仇激怒的心慢慢的冷靜下來。兩萬人,心又不齊,要對付兩萬多精銳曹軍把守的城池,雖然這城不大,可是也是城啊,現在騎兵發不了威,只有以步卒對步卒,咱能是人家的對手嗎?就算沒有飛虻矢、腰引弩、神箭手,可是人家穿鐵甲的有多少?用神刀的有多少?哪方面不比自己強啊。捨棄了騎兵,還拿什麼跟人家較量?楊樹溝可是見識過曹軍的強悍的,那個蔣大人的親衛拿的刀,殺起人來就像切紙一樣。

    「現在還沒有消息,我們的家屬,恐怕未必就遭了……」一個羌人將領終於忍不住這種沉默的壓力了,吞吞吐吐的說道。

    「也是,要不,還是等得到確切消息再說吧。」另一個羌人將領附和道。

    「是啊,長史大人是我們的智囊,現在他都受傷了,我們……」又一個羌人將領說道。

    「……」

    「……」

    程銀忽然輕蔑的笑了一聲,甩了甩手走了,他忽然之間覺得有些好笑,一大幫平時見誰也不服的人,叫囂著要拿夏侯淵的人頭為家人報仇的人,現在居然被一隻飛虻矢就給嚇住了,真是可笑,這樣的人,就算有十萬又有什麼用?

    羌人將領感覺到了程銀那種毫不掩飾的輕蔑,一個個臉上有些掛不住,有一個人撇了撇嘴說道:「且,他只會在後面吹大牛,要是有膽量,他怎麼不先上陣試試。」

    「就是……」

    成公英命大,他下意識的那一閃避開了心臟,長箭從他的肺中穿過,雖然傷勢很重,可是經過醫匠的處理,一時半會還不會死。他在昏迷過去之前,緊緊的拉著韓銀的手說,不能打了,我們本來就不佔優勢,即使勝也是慘勝,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打不起,還是先撤回金城,看老將軍怎麼處理吧。

    韓銀見他還能說話,欣喜之餘連連點頭,見眾將也不堅持了,立刻下令退軍。成公英強撐著安排好了押陣的人選,就暈了過去。韓銀命令成公英的親衛抬著他先走,他在城下還要等一等,做好撤退的準備才能動身,要是被曹軍看出破綻追上來,那可就麻煩了。

    徐晃看到了成公英中箭,但並不知道成公英有沒有死,他見韓銀的大營還在有條不紊的準備著進攻的事宜,以為成公英只是受了輕傷,在惋惜之餘,他也無所謂,命令城上嚴陣以待,準備惡戰。夏侯淵也看到了那一箭,和徐晃一樣覺得可惜,不過打仗不是靠一兩箭來偷襲的,指望一箭就打贏一仗,實在有些可笑。他們還不知道,其實這一箭,已經打贏這一仗了。

    第二天凌晨寅時,早就準備停當的韓銀火速拔營,兩萬騎兵趁著東方剛剛出現的魚肚白飛速撤離,等夏侯淵得到消息的時候,韓銀已經在五十里以外。

    夏侯淵不敢相自己的耳朵,韓銀居然逃走了,好好準備的一場惡仗,居然就麼莫名其妙的結束了,這讓征戰了大半生的夏侯淵覺得不可思議,就在他和趕來的徐晃、朱靈大發感慨的時候,收到了夏侯稱等人送來的急報,他們劫到了重傷的成公英,得知韓銀要跑的消息,已經趕赴不遠處的牛頭溝準備攔截韓銀,請領軍將軍立刻趕去支援。

    夏侯淵大喜,立刻派徐晃、朱靈出城追擊,自己帶著糧草和輜重隨後就到,他把郭淮留了下來,給了他三千人馬,讓他守住大夏城。

    夏侯稱他們截住成公英純屬意外。成公英的親衛因為擔心成公英傷重而死,顧不上遮掩行蹤,再說他們也沒有想到曹軍已經繞到了他們的身後,一路上匆匆趕路,正好被許儀的荊山衛發現了,那幾個親衛拚死廝殺,可是哪裡擋得住凶悍的荊山衛,沒辦法只好投降了。許儀一見成公英,大喜過望,立刻告訴了夏侯稱,夏侯稱聽說這就是韓遂的智囊,立刻知道韓銀要敗了,他一面安排營的隨軍醫匠查看成公英的傷勢,極力挽救他的性命,一面派人通知夏侯淵前來支援,他自己不顧有傷在身,帶著大軍趕赴韓銀撤退的必經之路牛頭溝設伏。

    夏侯稱趕得正及時,他剛剛趕到牛頭溝,還沒來得及布好陣勢,韓銀的前鋒人馬就到了。夏侯稱果斷的下令放棄阻擊前鋒,抓緊一切時間選擇有利地形佈陣。果然,前鋒而過去小半個時辰,韓銀的大隊人馬就到了。

    韓銀一路急行,本來就沒有想到曹軍會在他的前面攔截,再者前鋒也一直報回平安的消息,因此到了牛頭溝的時候也沒有準備,當他看到山谷中間堆得高高的亂石時,他才感覺到了異常,一股寒意沿著脊柱直衝後腦,讓他全身一涼。

    一陣箭雨隨著一陣急促的鼓聲傾瀉而下,頓時把驚魂未定的韓銀所部射倒一片,居高臨下的弓弩手伴隨著軍官的一聲聲厲喝,盡情的宣瀉著心中的快意,把手中的長箭射到敵人最密集的地方。長箭厲嘯聲此起彼伏,射在人身上、馬身上,濺死一串串的血花,一閃即沒。

    靠近亂石堆的人馬亂成一團,損失慘重,騎兵們被突如其來的箭雨打蒙了,根本來不及舉盾防備,接二連三的栽倒在馬下,被亂蹦的戰馬踩踏而死,後面的騎兵還不斷的湧來,擠在亂石堆前成了絕佳的箭靶子,被曹軍射得狼狽不堪,後面的人雖然舉起了手中的盾牌,可是他們的陣型太亂,盾牌的遮擋面積也很有限,長箭還是不斷的從間隙裡射到他們的身上,發出一聲聲的悶響。

    「舉盾!」終於有一個將領大聲的吼叫起來,他身後的號角兵摘下了挎在胸前的牛角,嗚嗚的吹響了。低沉的號角聲在山谷裡來回震盪,很快就從隊頭傳到了隊尾,當第一個號角兵被射死的時候,最後面的部隊已經知道了前面遇到伏擊的不幸消息。

    韓銀心急如焚,他下令士兵們下馬,以最外圍的戰馬為掩護,組成防守陣型。士兵們接到命令,立刻翻身下馬,躲在戰馬一旁,死死的拉住馬韁,舉起了手中的圓盾護著頭頂,拔出了腰間的長刀。

    箭陣還是一樣的猛烈,只是大部分射在了戰馬的身上,戰馬吃痛狂嘶,發怒的亂蹦亂跳,想要掙脫主人手中的韁繩,無奈騎士們這時自身難保,雖然心痛戰馬,卻絲毫不敢鬆開手中的韁繩,只得把仇恨的目光看向山坡上衝下來的曹軍,咬緊牙關,握緊了戰刀準備廝殺。

    兩軍相距二十步,山坡上的弓弩手生怕誤傷自己人,抬高了弓弩,將長箭射向韓銀軍的深處。

    「殺!」許儀一聲大吼,掄圓了手中的神刀,帶著駭人的氣勢,一頭衝進了已經遭受了箭陣重創的韓銀軍前陣,一刀將面前一個剛舉起長刀的羌人騎兵連人帶刀斬為兩斷,長刀回轉,又從另兩個騎兵的脖子邊一拖而過,那兩個騎兵只感到脖子一涼,還沒叫出來聲來,就被緊跟在許儀身後的荊山軍亂刀劈死。

    以許儀和荊山衛為首的曹軍,像一隻飛虻矢一樣,以不可抵抗之勢,深深的楔入了騎兵的陣中,很快和對面山坡上殺下來的喬越合兵一處。喬越在攻枹罕城時因為殺得太忘情,忘了給許儀打開城門,因此被張郃批評了一頓,因此對許儀有些不太感冒,許儀也聽說了喬越的事情,對他的好色也很看不上眼,兩人見了面,比仇人見面還要火大,互相冷哼了一聲,把滿腔的怒火撒到了旁邊的敵人身上,韓銀的騎兵倒了血霉,被兩個殺神一般的傢伙殺得步步後退,紛紛倒斃。

    前面二十步,樂綝和杜宇也會合到了一起,他們沒有仇怨,可是殺起人來同樣不留情面,手中的長刀舞得呼呼生風,刀下無一合之敵,像兩隻利劍一般,並行向前殺去。

    韓銀三千前軍,先被箭陣重創,隨即被一萬曹軍狂砍成幾截,前後不能呼應,又組織不起有效的進攻,眨眼之間就被有備而來的曹軍斬殺一盡,變成了一地的血肉,長長的山谷之間,被染成了出一道剌眼的血路,只剩下受傷倒地的士兵在慘嚎,無主的戰馬在看著血腥的殺戮。

    韓銀看著前軍的慘狀,眥睚俱裂,拔刀狂吼:「佈陣,擊殺他們,衝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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