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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定荊州 第十八節 分化 文 / 莊不周

    第十八節分化

    一聲令下,那些將領知道絕無生路,幾個人護著黃恢想要衝出去,幾個人卻拼了命一般,不退反進,揮刀向劉琦殺來。眼看著就要衝到劉琦面前,卻見他身旁邊那個一直沒開口的青年將領再次拔刀,像鬼魅一般撲了上來,手中長刀連閃,連跨三步,長刀帶著一溜血珠刺進了黃恢的咽喉。

    他的身後,那幾個衝著劉琦而去的將領一個個驚駭莫名的相互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脖子處噴出的血泉,慢慢鬆開了手,一個接著一個的栽倒在地。

    劉琦將抽出一半的長劍慢慢送回了劍鞘,他也被陳到快得看不清的步伐給驚呆了,對眼前這幾個死都沒死明白的將領看都沒看一眼,死死的盯著陳到的背影,一時說不出話來。

    陳到看著兩隻眼睛瞪得像牛眼的黃恢笑了笑,將長刀抽了回來,順手在黃恢的錦袍上擦了擦。黃恢用手摀住鮮血泉湧的咽喉,嘴裡全是血,卻呱呱的發出怪響,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陳到,身子僵直著,卻頑強的撐著不肯倒下。

    「汝南陳到!」陳到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麼,乾淨的吐出了幾個字。

    黃恢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口中噴出血來,翻身仰倒。

    與此同時,前院傳來喊殺聲,不大功夫有人來報,那些將領帶來的親衛全部斬殺乾淨,無一漏網。

    十幾具屍體很快就被拖了下去,接著地上的血跡也被人洗得乾淨,只是空氣中那股濃濃的血腥味一時卻難以消除乾淨,更何況剛才那幕實在太過詭秘,剩下的將領們一時還沒回過神來,都呆呆的站在那兒不動。

    香噴噴的菜餚、美酒流水般的端了上來,如花的侍女們象蝴蝶一樣在席間穿梭,不停的將手中的美味放到眾人的面前。

    只是,平時都喜歡動手動腳沾點便宜的人要不就是被拖走了,要不就是嚇傻了,居然沒有一個人上前拉拉侍女們翻飛的裙帶。

    「諸位請坐,咱們邊吃邊談。」劉琦眼神躲閃的看了看胸前沾著的幾滴血跡,朗聲笑道。

    眾將們遲疑著,互相讓了讓,慢慢的坐到了席前,卻不敢伸手去拿桌上的竹箸,倒是有幾個人不約而同的伸手拿起了杯子,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劉琦看著戰戰兢兢的眾將,心頭得意的一笑,這才像個太守的樣子嘛。

    「諸位,前幾天本太守到襄陽去探病,得知使君病重……」劉琦說著,低下了頭,舉起袖子抹了抹眼睛。

    「大人節哀,保重身體。」有些親信將領連忙勸慰。

    劉琦抽泣了半晌,又抬起頭來說道:「家父六十有五,本不為短壽,只是父子情深,聽到家父時日無多,琦一時悲痛難制,有些失態,還請諸位諒解。」

    眾將連忙勸慰,心中卻打起了算盤,劉表要死了,那劉琦是長子啊,他怎麼不在襄陽呆著,趕回到江夏來殺人幹什麼?

    劉琦似乎看懂了他們的想法,面色一沉說道:「家父身為荊州牧,鎮南將軍,這身後之事,本當由天子定奪,非我等做臣子的可以置喙,然天子淪於曹賊之手,尺詔難出許縣半步,故而我等只能憑著良心,自行評斷。」他說著,掃視了一眼大廳,大廳裡靜得很,一個也不說話,大家都明白,這拿天子說事大部分都是正經話之前的套話,當不得真的,關鍵還在後面。

    「琦身為人子,本不當在家父尚在世之時論此後事,然琦在襄陽,聽聞家父為小人所困,行動不得自由,日日有性命之憂,就連我這個親生長子,要見上一面也是頗為不易。更可恨的是,我那忠厚孝順的二弟,居然也被人限制了自由,這偌大的荊州牧、鎮南將軍府居然成了他人大施淫威的場所,實在讓我心中氣憤難平。」

    劉琦說著,想起那天在府門外哀求張允讓他進去看一眼卻不能的情景,心中氣大,迸的一拳砸在案几上,直震得幾上杯盤亂跳,丁當亂響。這時一個親信將領猛的站起身來,怒聲大喝:「是何人敢如此大膽,劫掛使君和二公子,大人儘管說來,我等願唯大人馬首是瞻,殺入襄陽,將那賊子斬了。公子是使君嫡長子,本當繼位,奈何怕人。」

    他這麼一說,下面的將領們也一下子回過神來,敢情劉表要死了,這兄弟要爭位啊。那些賊子是誰?還用說嗎,當然是蔡家了,蔡家小姐是劉使君的繼室,還有個小小姐是二公子的夫人,這蔡家當然要幫著二公子,咱們大公子嘛,估計是沒戲。至於要不要幫,還得看看,要說這大公子為人雖然不錯,不過實力卻不怎麼樣,跟蔡家斗好像差點水準,可要是不幫他,萬一他得了手,那咱們不是要倒霉?那個陳到,分明是劉玄德的人,既然站到了這裡,恐怕他們已經有了協議,只是,劉備才一兩萬人,就算幫忙也不是蔡家的對手啊。實在不行,就坐山觀虎鬥吧,別一不小心站錯了隊,到時候身死族滅,不合算的。

    劉琦見下面的那些中立的將領一個個愁眉緊鎖,悶聲不語,心中雖然有些失望,卻也不算意外。他開始就預料到這個問題,畢竟二弟那邊有蔡家近十萬的水軍作後盾,又有蒯家張家等幾個大家族,比起自己來,實在是強太多了。要守江夏或許可以,要讓他們跟著自己去奪位,只怕有些難度。

    「這是琦家事,自不當請諸位入手。」劉琦先給他們吃了一個定心丸,拿起酒勺來,將只剩下半杯的酒加滿,然後慢條斯理的將酒舉到唇邊呷了一口,品咂了半天,才對下面注視著他的諸將說道:「更何況這江夏不僅要防守孫權,還要處理一些雜務,比如黃恢這個賊子留下的上萬兵士,總得人有接手才行。」

    他這麼一說,那些中立的將領立刻坐不住了,誰不知道黃恢手下的人是最強的,軍械是最好的,現在那十幾個將領被大公子一刀全砍了,下面就是群龍無首,正是收編的好機會。至於公子能不能做荊州牧,萬一做了荊州牧之後的封賞,那都是太遙遠的事,而黃恢這一萬人卻是眼前的肥肉,過了這村沒這店。這一萬多人當然不可能全給了哪一個,大家都要分上一點,只是如果大人偏心一點點,給了效忠的兩千,自己沒效忠的可能只有二百,或許只有二十,到時候自己豈不成了弱勢?

    遲疑了片刻,便有將領站起身來,慷慨激昂的表示支持,也有謹慎的,轉彎抹角的表示公子應該去襄陽爭一爭。劉琦見他們鬆了口,便堆出笑容來,一一安撫了,諸將就在酒桌之間,將黃恢的勢力瓜分開乾淨,甚至有人連黃恢留下的那幾房女人都做了安排,至於黃恢和那些被砍了頭的將領,到酒席結束時,已經沒有人記得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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