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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露鋒芒 第二十八節 張既 文 / 莊不周

    第二十八節張既

    鍾毓猶豫了一陣,這才開口道:「兒子哪一個也不看好,司空大人要改丞相制,兒子只怕這大漢的江山……」

    鍾繇擺了擺手,止住了鍾毓的話,歎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還是讓德容(張既)跟他到槐裡去吧,過些天,為父的給你求個官,讓你到許縣去呆著,司空大人也好安心些。」

    「全聽父親安排。」鍾毓欲言又止,見鍾繇有些疲乏的閉上了眼睛,便吹滅了燈火,悄悄的退了出來,掩上了房門。

    黑暗中,鍾繇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張既很平靜,既沒有因為鍾繇安排他跟著曹衝去槐裡興奮,也沒有一點不滿,他只是那麼溫和的笑著。曹沖把他請到了車上坐著,問一些關中的情況,他便撿他知道的回答,不在他職責範圍內的,他便推說不知道,也不加以置評。

    「德容先生對此次行程有何看法?」曹沖慢慢的問到了正題,他經過上次丞相制的事情,已經知道歷史事件後面往往有著自己不知道的利害關係,別說自己對三國的事情並不熟,就是對歷史很熟,也往往是局限於結果,並不知道其中的要害。事情往往是錯綜複雜的,同樣的事情不同的人去做,結果往往不同。比如自己到關中來,這在歷史上就是沒有出現的事情,那麼蝴蝶效應是不是已經波及了這裡,他並不是太清楚,當然要抓緊時間問一問這位張既張大人了。

    張既定了定神,從面前三尺遠的地方收回目光,看了曹沖一眼,然後才微微的歎了口氣說:「既以為,司空大人為了征荊州而征辟馬騰質子入京,這件事……略有不妥。」

    曹沖精神一振,他立刻感覺到了張既的心理活動,感情他對這次的征辟並不贊成,只是介於他的職位,不得不為之。曹沖立刻挺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向張既施了一禮道:「還請先生詳言之。」

    張既見曹沖這麼正經,也有些訝然,他對征辟馬騰的質任進京確實不太理解,只是旨意雖然是天子下的,主意卻是司空大人的,而司空大人正是眼前這個年輕的騎都尉的父親,當著兒子的面說父親的不是,本身就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更何況那位父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只是他沒想到曹沖沒有生氣,反而一本正經的向他請教。

    這讓他覺得剛才有些冒失了。

    張既咳嗽了一聲:「前將軍馬壽成鎮守槐裡多年,東鎮張白騎,西逼河西四郡,遠至金城的韓文約,有他馬家鐵騎在,這關中就是安定的,這幾年關中略有安定,可以說馬壽成居功當為第一。」

    曹沖點了點頭,他知道張既說的是實情,以鍾繇手下的實力,目前還做不到這一點,建安九年的并州之戰,正是馬超率領的那一萬羌兵起了大作用,要不然正在黎陽和袁尚作戰的曹操可能陷入兩線作戰,不敗就不錯了,取勝更是難上加難。

    「馬壽成手下精兵數萬,要想藉著征辟他入京而解除威脅,實在有些奢望,除非司空大人親率百戰雄師,揮師西向。」

    曹沖明白了張既的意思,他是說曹操這時候不西征馬騰而南征劉表有些不妥,劉表反正是個守成之輩,讓他守著荊州,去取只是遲早的事情,不會在曹操西征時騷擾他的後方。而馬騰卻不同,曹操一旦南下,馬騰就可能趁虛攻入山東,這也正是曹操為什麼一定要先來關中要求馬騰遣質子的原因所在。只是,如果馬騰不遣質子,曹操完全有可能揮軍西下,先平定了這關中再說,而如果馬騰派遣了質子,這仗當然一時半會打不起來了,除非馬騰不想他的兒子活了。難道張既認為馬騰派了質子又開戰或是根本不會派質子?

    張既搖了搖頭:「如果馬壽成派了質子去,事情倒好辦了,他年近花甲,殺氣總就沒有當年那麼盛了,既然派了質子就不會拿自己兒子的命開玩笑。我也不擔心他反叛,他已經叛過一次,後悔莫及,而且和韓遂交惡,再叛也沒有助力,只有敗亡一條路,以他的性格必不至於此。我擔心的倒是他自己可能入京,而將手下交給他的長子馬超。」

    騎著馬跟在車邊的周不疑點了點頭:「德容先生言之有理,馬老將軍穩重有分寸,相比之下,倒是那位小馬將軍更不安份一些,如果馬家軍全部被他掌握了,只怕禍事更烈。」

    張既讚賞的看了一眼周不疑,他早就聽說過這個少年,現在看他確實眼力過人。只是這個曹沖也號稱是少年英傑,怎麼眼力反而不如周不疑,他能駕馭得了周不疑嗎?可是看周不疑卻曹沖又是很信服的樣子,難道這位曹公子裝傻?

    曹沖其實不是裝傻,他壓根就是一冒牌的,哪裡看得出其中的利害。不過現在他很震驚,歷史上馬超確實是造反了,還在渭水邊殺得便宜老爸曹操割須棄袍,難道因果就是在這裡種下的?這次曹操的命令是征辟馬超做質子,但歷史上卻是馬騰入京的,他原本認為這是自己記錯了或是偶然,哪知道卻是必然。

    他沉了臉,細細的想了一回,看來馬騰入京是必然,那自己如果強行要讓馬超進京,只怕是有點難度,這個時節還是不能逼反馬騰,影響南下荊州的大計。至於馬超,歷史上說他幾年後才會反,那一時半會應該不會有問題。

    不過,周不疑開始為什麼不提醒自己呢?曹沖現在最疑惑的反倒是這個問題,這小子知道自己是受了傷不如以前的,為什麼不提醒自己?他瞟了一眼周不疑。周不疑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疑惑,迎著他的眼光高深莫測的笑了笑。

    這小子又在玩什麼花槍?曹沖暗暗罵了一句。

    「不管是誰入京,都不能影響南下荊州的大事。」曹沖慢慢的說道。要讓曹操轉向西征那是比較難辦的事,真要逼到這一步,他的差使就算是辦砸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反正能看透歷史的只是他自己而已,他們也就是覺得馬超反的可能性更大些,卻不敢說馬超一定會反,再說了,自己跟著曹操下荊州,那當然是馬到功成,荊州不敗,赤壁的那把大火燒不起來,那馬超還有膽子反嗎?這歷史也未必就是那樣呢。

    張既也點了點頭,司空大人去年征柳城回來就挖了玄武池訓練水軍,先下荊州的意思誰看不出來?如果真要逼得關中馬家造了反,自己也擔負不了這個責任,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不管是馬騰進京還是馬超進京,只要不影響司空大人打荊州,這件事都算是成功了。自己之所以要先提出來,還是先給曹沖提個醒罷了,以免萬一到時候馬騰不按他的想法辦,兩方談不攏把事情搞砸了。

    不過從曹沖的樣子看,似乎他並不感到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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