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梟徒 文 / 冰魄天驚
第一百七十四章：梟徒
暮色如同一片暗紗，輕輕地籠罩住了整個世界，遮去了原本閃爍在極北大陸上空的星光。
冒著寒風，大批大批的市民應著響徹整座城池的號角聲，漸漸聚集到了萬安廣場上。
當眾多湧到這兒來的市民，見到昔日飛揚跋扈的凌川男爵，此刻卻全身被綁，跪在廣場中央的高台之上的時候，一時間，所有人的臉色都是有些白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凌川男爵父子怎麼被人綁了？」
「是啊，難道秦飛揚真是他害得？然後這父子倆跪到這兒來作秀？」
在一陣陣疑惑的聲音過去之後，羅良適時的在眾多政要的擁護下，站到了高台的最前方。
不多久，一名身著金邊紫色典禮長袍的老者，也是手中提著一卷詔令，緩緩的行到了他的身旁。雖然這老者的穿戴盡顯雍容華貴，但他那張古井無波般的蒼老面龐，卻是寫滿著一種掙扎、以及徘徊不定的猶豫。
市民們很快就認出了這位紫袍老者的身份——他不就是世界皇室設在凌川城的大典禮儀官嗎？
如果不是重要的節慶祭典，這位大典禮儀官走上高台幹嘛？
看著眼前這些可謂是匪夷所思的場景，市民們腦海中充滿了疑問。但很快，大典禮儀官就用他那蒼老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宣讀出了答案。
「元年，546年，正是極北大陸多事之秋，戰火紛亂。然而，在凌川城被戰火綿延，岌岌可危之際，現任凌川男爵卻為一己私力，不顧眾將領的反對，設計謀害了一代忠良將士秦飛揚。此乃人神共憤之舉，為平息眾怒民憤，羅良老將軍挺身而出，率各路忠義、將食古不化的現任凌川男爵捆綁至此。聽候人民的發落，但戰事所需，凌川城不可一日無主，各界人士共同推舉羅良老將軍為『凌川城臨時總督』，至此特頒布此詔，告知於諸位。」
話音落下，站在羅良身後的那些牆頭草便使勁的拍起手掌來，一個個都是笑容滿面，沒有絲毫臨戰時的那種憂愁感。
「行令大人，請交接詔令吧。」在紫衣老者身後，一名身材高挑，臉上隱隱中噙著些許威嚴的中年男子，輕聲提醒道大典禮儀官道。從他肩頭別著的那象徵著身份的軍銜徽章來看，似乎地位極其不低，應該是凌川城的防務指揮官。
「唉，老夫沒得到皇室的允許，私自擬定這道詔令，真是有愧啊。」麻袍老歎息了一聲，然後用顫抖著的雙手，將詔令交到了羅良的手上。
「行令大人，您也知道，凌川男爵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我們今天這麼做，也都是出於民意和戰事的考慮。您應該心安理得才對，若是坐視那兩父子繼續一意孤行，我怕凌川城也是逃不過被盜賊團攻陷的下場！」蹙著眉頭，凌川城防務指揮官頗為焦慮的道。
面對著對方犀利的言辭，大典禮儀官也是一陣沉默，凌川男爵過去的所作所為，他清楚，若是繼續讓這個胖子執政下去，恐怕凌川城的確難逃滅亡的命運。可這羅良又是何許人？讓這樣弄權欺世的傢伙統治凌川城，恐怕到時候會要面對的危難更大。
想到這，大典禮儀官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感慨道：「要是秦司令能活過來就好咯。」
話是這麼說，可紫袍老者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禮儀官而已，只能按照羅良的安排行事。踉蹌著走到了凌川男爵的面前，將對方腳下的『公爵權杖』以及『公爵印章』雙手捧起，一併交到了羅良的手中。
一時間，高台下方的市民都紛紛議論起來。雖說他們不反對凌川男爵失勢，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也就想讓那羅良上位。
聽著那雜亂的議論之聲，羅良似乎早有預料，只是不經意的揚起嘴角笑了笑，政治嘛，說是老百姓做主的東西，其結果還不是那些政要遊戲的舞台？只要俘獲了這幫子政要，凌川城還能落於誰手？
「哼，愚昧的市民。」暗自輕蔑的冷笑一聲過後，羅良又接過麥克風，一臉大義凌然的開講道，「今日，我羅良將凌川男爵捆綁來此，只為平息民憤，而無意弄權。可眼下戰事即將到來，礙於時事所迫，羅良不材，也只能先暫時領下這身職務。但大家放心，等到戰事過去，有能之士出現，我定當將權杖歸還，絕不留戀。」
一番話擲地有聲，雖是虛情假意，但不可否認他說得卻是『情真意切』。讓得高台下的議論聲頓時少了許多。
待到老百姓們半信半疑的接受了這場蓄謀已久的政變，羅良再出損招，用凌川男爵引開市民們的疑慮道：「諸位，先請安靜，眼下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等著大家作出決定。」
說著，他便給身後的幾個士兵使了個眼色，凌川男爵父子很快便被幾個大漢夾起雙臂，抬到了羅良的跟前。
望著眼前這兩個胖子鼻青臉腫的狼狽模樣，羅良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難以察覺的譏笑，但很快卻又是轉了個腔調，義憤填膺地大聲批判道：「就是這對父子，為一己私利，密謀殺害了南部戰線司令員秦飛揚。要知道，秦司令可是因為擔心我們凌川城百姓的安危，而特地趕來，試圖為凌川城解盜賊之圍的呀。如此忠肝義膽，為我們所想的將士，就這麼給這對父子所謀害來。簡直就是喪盡天良，大家說，應該怎麼處置他們？！」
「秦司令真的死了？！」
「這回完了，整個極北大陸，除了秦司令之外，沒一個能打勝仗的。這對賊父子，真是可惡至極，還真想致我們於死地啊！殺，殺了他娘的！」
「對，殺！他不讓我們活，我們也不讓他活！」
聽著高台下、市民們憤怒的叫喊聲已經響成一片，凌川男爵只得任命的閉上了眼睛，要說自己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去殺秦飛揚。可現在知錯了還有什麼用？牆倒眾人推，還有誰會站出來保住自己？
越想越是絕望，向來養尊處優的凌川男爵第一次在這麼多市民的面前流下了悔恨的眼淚，仰頭悲憤的大喊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原本是想在臨死前，將心中的憋屈給吼出來，誰想，在凌川男爵的喊聲落下後不久，一道冷漠的淡淡喝聲，便是在『霸氣』的夾雜下，在整個萬安廣場的上空轟鳴響徹——「你知道錯了就好！」
如雷喝聲夾雜著霸氣，縱然這道霸氣的威力還很微弱，但仍舊是壓下了所有在場市民的聲音。並在整個萬安廣場的每一個角落裡迴盪著。
這一刻，廣場上無數市民都是抬起了頭，將目光投向某一處！在那裡，此刻正有幾道身影，緩緩的走來，而為首之人，則正是被譽為凌川城救星的秦飛揚！
「秦飛揚沒死？！」
頃刻間，這個想法充斥了在場所有人的腦海。只不過大家的反應有所不同：
市民們見到秦飛揚威風凌凌的走來，自然是在震驚過後，歡呼起來。而凌川男爵則百感交集，先是不由得一陣激動，畢竟，秦飛揚沒死也就意味著自己也不用死了；可隨後又是大感不妙，權利被秦飛揚所奪他倒是不在乎了，人在面臨死亡時能看透很多東西，但假若對方報復自己，不仍然要吃不了兜著走？
這邊凌川男爵是打破了五味瓶，高興不是，擔憂也不是；而另一方面，羅良則是臉色涮白，沒了半絲生氣。
他縱橫戰場幾十年，從來就只有算計別人的份，絕沒有反過來被人蒙騙的道理。然而，秦飛揚此刻毫髮無傷的向著自己走來，這是多麼刺眼的存在啊，簡直就是在對他說——你臨老開了花，被我秦飛揚給耍了。
心中簡直是比死還不如的刺痛，但羅良的沉穩卻也是到了驚人的地步，等到秦飛揚走到自己面前，還是強忍著苦楚，微笑道：「太好了，原來秦司令你沒死，害我們擔心了好幾天啊。」
聞言，周圍那些政要也是連連點頭，先前被羅良逼著政變，沒人可以做靠山，所以也就只能忍著。可眼下不同了，秦飛揚的到來讓得他們的腰桿子頓時挺了起來，有幾個早看不慣羅良蠻橫的官員，趕忙拿過麥克風提議道：「天祐我凌川城，秦司令的醒來是個預兆，我提議，就由他來當凌川城的掌事，帶領我們擊退盜賊。」
「好！！」
高台下瞬間爆發出陣陣的歡呼聲和支持人。相較之下，羅良先前的支持率可就要相形見絀了。連得那一直悶悶不樂的大典禮儀官也是眉開眼笑的摻和其中。
聽著耳畔如潮般的支持聲，秦飛揚倒也直率，回頭向著李依諾淺淺的一笑，繼而又向高台下的市民們抱拳道：「戰事在即，當仁不讓！」
看到秦飛揚氣宇軒昂的說著，李依諾竟默默的手抹了抹濕潤的眼角，輕聲抽泣道：「爹，娘，女兒回來了。女兒把你們付諸了一生心血的凌川城給拿回來了！」
望著少女喜極而泣的模樣，肖亞麗、元謹等人都忍不住揚起嘴角輕笑了笑。尤其是關尚，在這等情景之下，猛地想起了二小姐，心中一酸，低聲自語道：「我們隊長，總是把別人惹哭，但還是這麼討人喜歡。」
當他們還沉浸在喜悅之中的時候，羅良卻是再也笑不起來了，自己苦心經營了好幾個月的計劃，瞬間化為烏有，他把這一切的仇怨都加注到了對秦飛揚的恨意上。惡狠狠的暗道：「秦飛揚，你現在就高興吧，不出三日，我定要你人頭落地。」
然而，秦飛揚還會再給他這個反撲的機會嗎？顯然不會，只因對於食古不化的敵人，秦飛揚向來推崇斬草除根！
在從大典禮儀官手上接過『公爵權杖』和『公爵印章』之後，秦飛揚拿過麥克風直指羅良道：「讓大家為我擔心受累了，秦飛揚感激之餘更是慚愧。但是，現在還不是我可以安下心來向大家表示歉意的時候。因為，在我身旁就一個盜賊團派來的高級幹部。」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但在片刻之後，卻又是很快的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眼睛都是注目的盯著高台上的那些官員，靜靜的等待著，生怕自己說話的聲音會打擾到秦飛揚揪出那個所謂的間諜。
至於高台上政要們，可就沒這麼淡然了，他們個個面面相覷，心臟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上，擔心秦飛揚口中說著是揪間諜，實則是要排除異己。
待到全場一片死寂，秦飛揚這才緩緩的扭過頭去，對著一旁不遠處的羅良詢問道：「方雲山老前輩，身為鬼帥旗下的第一智囊，你可敢露出真面目來示人？」
「無知小兒，爺爺我打仗的時候，你還不知到在哪呢！想要用這種激將法逼我現身？沒門！」暗罵一聲，羅良故作驚恐的環顧四周，靠近到麥克風的旁邊，惶恐的乞求道，「秦司令，你這是什麼意思，雖然我曾今也出過主意來害你，但這都是為凌川男爵的權勢所逼。你總不能剛掌權，就想著來排除異己吧？」
薑還是老得辣，簡單的一句話，羅良卻是將台上所有政要都一齊拉入了恐慌之中。任誰都會這麼想——羅良死了，那下一個又是誰？
擔心自己的安危，羅良身後的那些人都開始指責起秦飛揚來，要知道這股人可都是掌控著凌川城內大小事務的官員，一旦他們產生意見，全體『罷工』，那凌川城的內各項事務的運作，都得癱瘓上幾個月。
這就是政治，縱然你是掌權人又有何用？一旦孤立起來，照樣只是個光桿司令。
「還真是個棘手人物，此人一天不除，極北大陸就休想太平。不！應該說整個天下都休想太平。」想到這，秦飛揚終於拿出了他的殺手鑭，對著羅良冷冷的到，「素聞，方雲山除了智謀一絕外，古武也是極有成就。一身『穿心掌』武學可以擊碎人的內臟而不傷人表皮。不過，這也導致他有了個怪癖，那就是喜歡收藏人的屍體，每每殺掉一個人，就會割下他的『面皮』然後將屍體保存起來。待到那張『面皮』利用完了，就再縫合到屍體上，繼而好好埋葬。因為他相信，留得人的全屍，對方就可以輪迴轉世，不會化為惡鬼追著他。哼哼，別人都說方雲山迷信，我卻知道他是因為小時候被一種叫『屍面鬼』的魔獸所嚇，成了變態！」
一語道破對方的習慣，駭得羅良臉色慘白之後，秦飛揚仍舊是步步緊逼，對著身後的關尚道：「關尚，把那件東西帶上來，看你方雲山還能裝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