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破釜沉舟 文 / 冰魄天驚
第一百四十二章:破釜沉舟
帶著大堆難民匆匆趕了兩天的路程,秦飛揚他們已到達了野火山脈最著名的『溫泉山』。
「只要再翻過這座山頭,我們就可以直抵夜火城了。」指了指鋪在雪地上的地圖,馬炎滿懷心事的說道,「不過這夜火城三面環山,留下的一條大道也是佈滿了雷子炮哨崗站,難攻得很,雖說對方的大部分人馬已被你用計調遣了出去,可是要想攻佔它,我們還得做好『要付出重大人員傷亡』的準備。」
不可否認,單從地圖上看,夜火城的地理位置就已呈現易守難攻的態勢,假若真動起手來,實際的地理環境應該會比地圖上標注得要險惡許多,所以馬炎所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眼睛死死地盯著地圖,秦飛揚也不由自主地沉思起來,要想攻佔這座城池,恐怕不付出一千難民軍的代價還真就很難辦到。
沉默之際,眾人也是頗為緊張地將目光擲到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上,『打』是必然的,可怎麼『打』卻直接影響著這支難民軍接下來的命運。
片刻之後,在週遭所有人的注視下,秦飛揚終於開口了,只不過他卻並沒有直接回答下一步該怎麼走,而是先詢問一旁的羅牛膽道:「牛膽,你看了這麼多古代戰爭典籍,應該知道被稱為『歷史上以少勝多之最』的一場戰爭是什麼吧?」
「中國古代的『淝水之戰』?」沒有多想,羅牛膽便當即接過問題,不置可否地回復道。短短幾天的功夫,他幾乎已將《華夏兵法全集一卷》反覆看了三遍,可見他對兵法這門子學問著實很感興趣。
然而,聽了他的回答後,秦飛揚卻是淡淡地搖了搖頭,糾正道:「不是,號稱『歷史上以少勝多之最』的那場仗,是咱們『中古時代』西楚霸王項羽所創的記錄,叫『破釜沉舟』!」
聞言,羅牛膽先是一愣,旋即又興奮的點頭道:「哦,我想起來了,就是西楚霸王項羽以兩萬楚兵,破『秦二世』二十四萬大軍的那場仗。」
「沒錯,雖然我們從兵士數量上來看的確是『敵寡我眾』的局勢,但綜合考量起來,敵人有哨崗和防禦工事可依,情況仍然處在敵強我弱的狀態。再加上夜火城派遣出去的主力部隊並不是死物,一旦戰事陷入僵持階段,他們必然回來,到時候我們便要腹背受敵。所以,這場仗不僅僅是要避免過多的人員傷亡,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們必須一鼓作氣,以最短的時間拿下夜火城!」
說完,秦飛揚便將犀利的目光移到了羅牛膽的臉上,冷冷的說道:「給你個機會,今晚我們把大營這邊的指揮權交給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一旦涉及到戰事,秦飛揚就會像換了個人似的開始『不善言笑』,以至於說出的每句話都是『大實話』,絕不含糊。
不過這回他說要將大營的指揮權交給一個初出茅廬,不!應該說是一個只看了幾天兵法典籍的窮酸小鬼。這就顯得有些說不過去。未等羅牛膽本人開口,馬炎就搶先一步說道:「秦兄弟,我們承認:你之前做得每一步計劃都很到位,我們佩服之至。可怎麼到了這個最緊要的關頭,你卻是犯起迷糊來!?吧指揮權交給一個小鬼?我個人堅決反對。」
聽大哥這麼說,飛虎也緊接著插話道:「是啊,秦兄弟,你可不能拿這種事開玩笑,若是我們不在了,你把指揮權交給這個小鬼我們就不介意。可現在我和我大哥都還活生生的站在這裡,你把指揮權交給這小鬼那我們幹嘛去?」
「呵呵,你們兩位自然是跟著我,干另外一件大事。」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之後,秦飛揚繼而又將目光移到了羅牛膽的身上,十分認真的說道:「不用理會別人怎麼看,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有沒有能力接下這份擔子。」
感受到自對方那雙深黑色眸子當中射來的犀利目光,羅牛膽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心中更是緊張莫名——事實上,從他本人的角度講,他很想接下這份擔子,畢竟任誰都有一份骨氣在,更何況秦飛揚又告訴了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只是按計劃行事,自己沒道理辦不好;可惜礙於周圍人們的質疑,羅牛膽還是有些膽怯:這可是一場實實在在的戰爭,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要靠士兵的『血』去換的。
見他心中舉棋不定,羅晶晶大大方方的上前一步,緊緊的捏住他的手道:「牛膽哥,有什麼好怕的,到時候我陪你一起衝鋒陷陣。」
聞言,羅牛膽心頭既是一震,一個女孩家都有這份膽量,自己沒道理會如此窩囊。
想到這裡,他還真就哆嗦著嘴唇想把心中的那份豪氣給吐出來,可還沒等他這麼做。羅石樑卻抖著煙斗中的餘燼,有意無意的感慨道:「嗨呀,別癡人做夢了,這世上想當將軍的人多得是,可真正當得上的又有幾個?人啊,都有屬於自己的命,『賤命』、『富命』、『貴命』都是命,強求不來的。與其一味的幻想,還不如老老實實過自己的生活來得實際。」
他的意思很明確,是要提醒羅牛膽別做傻事。
可惜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種帶著股『傻勁』的人,明知對方帶著二十四萬大軍,卻依舊要率領微不足道的兩萬士兵去『以卵擊石』,可結果呢,卻成就出一位名震天下的『霸王』。
「『破釜沉舟』,我做得到,秦大哥你儘管放心!」狠咬了咬牙,羅牛膽做出了自己這輩子最重要的一個決定,也正是這個決定,才鑄造出了一位日後聞名世界的「第十九任世界政府陸軍大元帥」。
如此一來,《希望星歷史冊記》裡關於他的一段記錄也就不難理解了。
按照史學家的說法,「第十九任世界政府陸軍大元帥」羅牛膽出生貧賤,上位之後也是從不俯攀權貴,做事直傲,唯獨對一位獵人尊敬有加,還一直尊稱他為『大哥』,這個獵人就是與羅牛膽元帥來往並不算密切的秦飛揚。
一個是名動天下的軍人,一個是開闢新紀元的獵人,兩人為何會有如此親近的關係,著實讓人琢磨不透其中的緣由。
……
時至深夜,夜火城呢還是燈火輝煌,只不過如今的這份『輝煌』卻總是帶著點血腥的味道。
街道之上擺放著幾具被砍去了頭顱的屍體,這些屍體在數小時之前還在密謀組織人手,試圖反抗盜賊團的壓迫,無奈力所不及,反招致了殺身之禍。
站在夜火城市政廳的天台上,遠遠地眺望著街道上紛亂的場景,那位被『邪尊』喚作『大師傅』的老人正自顧自地輕聲感慨道:「基業不實,兵風不正,恐怕『鬼帥』要想將極北大陸佔為己有,以此為根據地與『三皇』齊名的想法,難以實現。」
正說著,卻聽到一陣急促而又凌亂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緊接著便有士兵稟報道:「報告大軍師,傍晚在居民區搶奪市民財物的那幾個傢伙已被我們帶來。」
「好,召集所有守衛主城的士兵,我要當眾懲處他們,以儆傚尤。」狠狠的說著,『大師傅』便揮著衣袖,向覆蓋著皚皚白雪的露天大會堂方向走去。
原來,邪尊雖已三令五申:部隊開進夜火城之後不得擾民。但偏偏就是還有那麼一些盜賊死心不改、見錢眼開,於下午的時候搶奪了一家珠寶商舖的所有財物。
而那幫橫屍街頭的市民,就是為此事而要反抗,被盜賊團鎮壓了下去。
雖然鎮壓市民的命令也是『大師傅』所下,可這位老人卻並不糊塗,在鎮壓市民反抗的同時,也在想方設法,極力提高盜賊團的素質。眼下,他所要懲戒的盜賊便是那些在上午搶奪珠寶商舖的傢伙。
寒風舞動著飛雪,嗚嗚作響。
步履蹣跚的走上講台之後,『大師傅』緊了緊身上的毛皮大衣,放聲道:「今天,我們部隊裡有人犯了規矩,搶了市民的財物,按照邪尊立下的軍規這些傢伙當殺。當然,這種事原本倒也沒必要叫大家齊聚到這裡來受凍。可是我一想到最近幾日這種事愈演愈烈,就忍不住要跟大家說幾句。」
說著,『大師傅』頓下聲音,向著身後揮了揮手,一群士兵旋即便推搡著那幾個已被全身捆綁的『壞了規矩的傢伙』,走上了大講台。
待到處決事宜都準備就緒之後,『大師傅』這才接著繼續往下講:「為什麼我們明明打著『義軍』的旗號,可極北大陸的老百姓卻仍舊要在我們的頭上冠以『盜賊』的稱號。」
聞言,台下的士兵都紛紛議論起來,是不是『盜賊』本沒有多大關係,可一場場仗打下來,誰都不希望弟兄們流盡了血,戴上的卻是『污名』。
看著台下士兵一個個都開始義憤填膺起來,『大師傅』當即把握住機會,大聲吼道:「我來告訴大家這是為什麼,我們出生入死不過是想推翻軟弱無能的世界政府,可流血犧牲換來的卻是一身的罵名,這種局面的根源便在於一碗粥裡的幾顆『鼠屎』!就是有這麼幾個為了一己私利而詆毀我們全體將士名譽的傢伙存在,所以不管我們做得如何,市民們仍舊把我們當盜賊。這幫人玷污了犧牲將士的名譽,置我們『義軍』旗號的『義』字於不顧,你們說該怎麼辦?」
「殺!殺!殺!」
頃刻間,廣場上喊聲震天,『大師傅』在鼓動人心這方面的功力可見一斑。
坐在早已停止經營的酒樓頂層,遠遠地望著廣場上的這一幕情景,秦飛揚揚起嘴角,笑著道:「沒想到這伙盜賊當中,還有這樣的人物,真是可敬、可佩。」
聞言,一旁的飛虎板著副臉孔,疑惑道:「秦兄弟,這幫窮凶極惡的傢伙你也欣賞?我可是見識過他們攻入『冰凌城』時的情景,哼,這幫子傢伙沒人性得很。」
「呵呵,我不是欣賞這伙盜賊的做法,而是欣賞那老頭鼓舞人心的功力。只可惜,同樣是要改變這個世界,他們卻選錯了方向。老百姓最大的敵人是那些大行會,而不是作為傀儡的世界政府啊。方向還沒找明確就發起了流血不止的戰爭,這伙盜賊的根基已失,失敗已成定局。」自言自語似的分析一陣之後,秦飛揚又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接著道,「和牛膽約定的時間也差不多了,讓潛伏進夜火城的士兵分三頭破壞電力措施,我們就直搗盜賊團的指揮部,將這個還在演講的老頭(『大師傅』)給擒下。」
「好!」點了點頭,飛虎立馬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並疾步走下了酒店。
至於坐在秦飛揚身旁的馬炎,在聽到了秦飛揚的話後,也是一臉黯然地說道:「可惜啊,不是每個盜賊都像這老頭這麼明理,要不然,我們也沒必要將他們剿滅,至少以我個人而言,早就看那在『凌川城』裡作威作福的『凌川男爵』不爽了。」
話音落下,秦飛揚立馬接道:「好,這可是你說的,打下夜火城之後,我們就脫離『凌川城』方面的控制,自立門戶。」
「啊?這……」事實上,馬炎早已對那些置百姓不顧的上層感到了厭惡,只是這回突然從秦飛揚的口中道出自己的所想,一時間無從反應罷了。
望著對方似有猶豫的摸樣,秦飛揚挑著眉毛道:「算了,既然你不敢,我也絕不會強求,只不過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聲明:李依諾,真是前任『凌川公爵』的女兒。」
經過多日的相處,馬炎早已對秦飛揚有了更深入的瞭解,這回再聽到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漸漸認真起來,斬釘截鐵的說道:「如果真是這樣,我跟著你敢,是該讓極北大陸換個主人了!」
正當兩人在為奪下夜火城之後的事做打算的時候,羅牛膽也已帶領著三千多難民軍翻越了『溫泉山』。
通過夜視望遠鏡看清前方一個個架設著重型武器的哨崗站後,羅牛膽轉身跟幾個由他提拔上來的『領隊』商量了一陣,接著便又大聲說道:「兄弟姐們,夜火城就在前面,我想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我們第八難民營的糧食已經消耗殆盡,除非是拿下這座城池,不然就算沒人來攻打我們,我們都會在這荒蕪的冰天雪地裡餓死。」
說著,他又清了清喉嚨,學者秦飛揚的口吻,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和大家一樣,都在這極北大陸長大,也常聽老人們講:世界上最痛苦的死法就是在寒冷的雪地上活活餓死!不用我多說,大家也能想像出飢寒交迫的苦楚。不過現在好了,夜火城裡有盜賊們留下的熱騰騰的食物。也就是說,我們有了選擇——是要拿著你們手中那點微不足道的『軍糧』繼續在野外受凍,還是衝進去安安心心的泡溫泉、喝熱湯,全在你們自己決定。」
話音在空曠的雪地上,被寒風帶得很遠,原先顯得有些亂哄哄的場面當即安靜了下來。
看著士兵們臉上漸漸露出了渴望的神色,羅牛膽當即讓人在一處較為隱蔽的雪坡後面燒起了一堆篝火,然後將背在自己背上的一大袋『軍糧』扔到了火堆裡。
聽著軍糧受熱而發出『辟辟啪啪』的聲響,羅牛膽繼而又道:「我要進城喝熱湯、泡溫泉,想跟我來的,都把那乾巴巴的『軍糧』給燒了,不成功便成仁!」
沒有軍糧,也就沒了生的保障,既然橫豎都是死,被槍打死也比活活餓死、凍死來得好受。這便是秦飛揚要羅牛膽使用的『破釜沉舟』!
「好,燒!」
「沒錯,扔了軍糧,打進城去!」
不多久,雪地上就響起了士兵們為自己壯膽的聲音,然後第一個士兵走了出來講自己的軍糧扔進了火堆裡,很快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隨著扔進火堆的軍糧越來越多,火勢也是迎著寒風越來越旺,而三千難民軍攻城的士氣,也正如這堆篝火,在軍糧燃燒殆盡的同時沸騰起來。
「嘟~~嘟~~」未等這堆火熄滅,遠處的敵軍哨崗站內便拉響了警報,給重型器械供電的線路被人切斷了。
正當身處哨崗站的百來號盜賊,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手足無措的時候,遠處難民軍的吶喊聲卻是如滔天洪水一般迅猛的撲來。
「頭,大事不好了,有人來攻打哨崗!」也不只是誰,闖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哨崗指揮所,向負責哨崗站的盜賊小頭目稟報道。
「慌什麼!那五台大型『雷子炮』是當擺設的啊?!」原本正在睡覺的盜賊頭目一面手忙腳亂的提著褲子,一面向著那前來稟報的士兵喊道。
「頭,我們電力被切斷了,『雷子炮』架設台無法轉動!」
「他娘的,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停電!對方來了多少人!?」
「不知道,聽喊聲,少說也有萬把!」
聞言,盜賊小頭目當即面如土色,吼道:「這麼多敵軍潛伏過來,你們都沒發現?他娘的,都衝到眼皮子地下了,靠我們這幾十個士兵還有鳥用!全給我撤,撤回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