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八章：前行 文 / 冰魄天驚
第八十八章：前行
『撒仙樹』，作為灌木科裡備受人們青睞的觀賞性樹木之一，其樹幹大小和橘樹相似，每隔九年才開花一次，但花開之時、粉黃／色的花瓣隨風飛舞，漫天飄香，就好似有仙女在天上撒落芬芳一般，固有『撒仙樹』之稱。（第七十七章有提及）
朱雅坐在梳妝台前，望著窗外那顆已生長出花骨朵來的撒仙樹，眼神中有著淡淡的哀傷。
有時候，世間上的事真的很奇妙，朱雅覺得：自己的命運就和窗外那顆小時候父親為慶祝她出生而種下的『撒仙樹』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花開之時受萬人追捧，花落之後卻只得默默沉隱於世間，過著『見不得人』的日子。
整整五年了，極其罕見的『衰老症』壓得這位曾今擁有傾城之貌的二小姐喘不過氣來，也許沒有『小鬼』的出現，朱雅早在四年前便死了。也正是因為有『同類人』的存在，才讓得她支撐到了現在。
不過現在，朱雅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她的悲苦命運即將結束——剛剛轉生鄉三位頂尖的醫官為她作了檢查，無奈，朱雅體內的器官都已老化到了臨界點，不稍幾日，她的心臟就會停止跳動了。
要說臨死前還有什麼遺憾的話，朱雅只想再出去、到外面的世界走走，被關在屋子裡太久，使得她異常相望外面的奇妙世界。只可惜父親下了嚴令，自己走不出這幢『鐵籠』。
此刻，在朱雅房間外的走廊上，老管家連同關尚正在和三位『醫官』聊著什麼。
只聽得最年長的醫官，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對關尚說道：「關先生，你跟了二長老這許些年，習得的醫術絕對不少，想必二小姐身體狀況，不用我們多說，您也應該知道。」
瞳孔微微散大的眼睛呆滯地望向前方，關尚努力嚥著口水，顫抖著聲音問道：「還有幾天時間……？」
事實上，不用對方說明，他也大概能估摸出二小姐活不過下個月，但有時候，明明知道的事情卻又很難讓自己去相信它……眼下的關尚便是如此，他還在心裡拚命的否定著自己的結論，希望自己錯了。
「這……」三位醫官都顯得有些為難，在歎了一口氣後，還是由帶頭的那位輕聲回道，「過不了下個月。」
聞言，老管家立時默默的轉過身去，用手指拚命的揉捏著鼻樑，防止不爭氣的液體擠出眼眶。但沒過多久，一陣細微到幾乎令人聽不清的抽泣聲還是在走廊上響了起來。
待到三位醫官離去以後，關尚立在原地足足愣了好幾分鐘，這才回過神，陪同老管家朝著朱雅的房間走去。
「咚咚咚」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緊接著老管家的聲音便傳了進來，「二小姐，邢伯（老管家）我就要去準備今晚的菜蔬了，您想吃點什麼？」
其實，任誰都聽得出來，這位多年來一直能將所有內務都打理妥貼的老管家，如今來詢問菜譜，顯然是有蹊蹺的。朱雅也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在打開房門後，面對著兩個眼睛都有些泛紅的男人，淺淺的笑道：「邢伯，這麼多年來，我的飲食起居都是您照顧的，真的太謝謝你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得表情依然恭謹、認真的老管家眼前一片模糊，趕忙扭過頭去，回應道：「老奴也是只不過是在府上打一份工而已，您真是太客氣了。」
「邢伯說笑話了，你們倆在我眼中，早已經是家人了。」說著，朱雅便將一直戴在頭上的『幕離』給摘了下來。
那是一張蒼老、佈滿皺紋的臉，和朱雅甜甜的聲音有著天壤之別，但從其臉型與五官的佈局上，還是能看出她曾今美麗過的痕跡。
此話一出，關尚心頭一怔，再也拗不過那份苦膩，忽地單膝跪在地上，坦言道：「二小姐，你有什麼心事未了的，請儘管開口吧，關尚一定盡量為你辦到！」。
「關尚你！」老管家正欲指責，卻被朱雅透著渴望的話語給打斷了，「我想和『撒仙樹』一樣，讓人生再有意義一次——想趁著剩下的時間，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哪怕一次也好……」
頓下聲音，瞧見關尚和老管家都顯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朱雅轉而又識趣的搖了搖頭，收回自己的話，歎氣道：「咳，算了，我知道我父親臨行前叮囑過你們，不能讓我出家門。呵呵，我也只是試試看而已。」
「二小姐，都到這個時候了，老奴也不是什麼迂腐頑固之徒，不管老爺怎麼說的，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有邢伯幫你擋著呢！」輕輕的咬了咬牙，一輩子都沒違逆過二長老命令的老管家，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說出了對他而言十分血性的話。
見管家居然答應的如此爽快，關尚自然也是心中一喜，但片刻之後，他心頭卻又泛起難來：外面的世界紛亂複雜，單憑關尚現下的實力根本保護不了朱雅，除非……
想到這，關尚眼神中再度恢復一絲神光，喜道：「二小姐，聽小鬼說，今天下午秦先生的獵人團將要前往沙漠『旅行』了，過幾天還得回來，要不我們就跟他的團隊一起到外面去看看？」
「秦先生？嗯，他們的確是值得信賴的人。」
獲得了朱雅也首肯，關尚當即起身去準備行程，但在轉身前，卻又遲疑了一下，淡淡的道：「為了防止萬一，二小姐，到時候還得委屈您一下，喬裝成普通來百姓的模樣。」
「嗯，我現在就去『打扮』，邢伯，幫我拿幾件『合適』的衣服來。」朱雅的顯得很興奮。
不管默默的熬歷風霜多久，只要還活著，『撒仙樹』總會再次開放。
另一方面，在進入沙漠獵捕蒼翼獸之前，秦飛揚他們正按照摩爾莫上的習俗，用大吃一頓的方式和科爾等人作著暫別。
此次的嚮導是神農親自張貼『地理坐標』告示，從而找來的一位中年男子，模樣很大眾，放進人群中就很難再發現他。不過，據說此人以前是個『摩爾莫地理』的勘探員，人們都愛叫他『沙漠中的活地圖』，除了喜歡誇誇其談之外，倒也沒別的缺點。
待到宴會結束，科爾直將秦飛揚等人送到『元華門』為止，還有石磊，自從上次見識『黑帥』被打倒的情形後，也『乖巧』了許多，替元謹和肖亞麗牽著巨蜥跟在後面。
「行李都帶帶齊了嗎？一定要平安無事的回來啊。」科爾最後一次提醒道。
「行李都齊了，裝空間囊裡呢。」秦飛揚笑著拍了拍腰間的空間囊，繼而又說道，「那這段日子，小鬼他們就靠你費心了。」
「放心吧，現在整個轉生鄉的商行都靠向我們這邊，替小鬼他們取回公民權利，只是時間問題。」
「秦先生，等等。」正當兩人談話的時候，突然，自身後傳來了關尚的喊聲，「總算趕上你們了，呵呵，幸虧在酒店找了個科揚商隊的弟兄帶路，不然還真的算不準你們會從『元華門』出城。」
給帶路的那位醉鬼行了禮，緊接著關尚便又請求秦飛揚道：「秦先生，聽小鬼說你們要出城去狩獵對吧？不知可不可以帶上我同去，我也算是個醫生，或許能幫上忙。」
「哦？」略有疑惑的望了關尚一眼，瞅見在他身後還有一位全身包裹著粗布黑袍的人，於是笑著問道，「那你身後這位是誰？」
「她？她是我的助手……」由於來得比較急，關尚還未想到這個層面上的問題，一時詞窮，回答得十分僵硬。
不過，這卻把在場的很多人都給逗樂了，獵人去獵捕魔獸，帶個有實力的醫療人員並不奇怪，但再添一位『護士』就不得不說是笑話了。
隨著自己漸漸走近關尚身後的那位黑袍人，秦飛揚已用感知氣，大概估摸出了對方的身份，但感知氣畢竟和眼睛不同，只能算是一種綜合判斷，況且他和朱雅就見過一次面，要完全確認的確很難。
「你叫什麼名字？」秦飛揚站在黑袍人所騎乘的巨蜥前，淡淡的問道。要在平日，他倒不介意多帶幾個人出行，但早晨從神農口中聽聞蒼翼獸的恐怖後，那就是另一碼事了——實力不足的人，儼然就是包袱。
沉寂片刻之後，朱雅這才盡量改變自己的聲音，故作沙啞的說道：「我叫二丫。」
「哦，二丫……實在對不起，我們此行很危險，不方便帶太多人一起去。」直到這一刻，秦飛揚已確定對方就是朱雅了，雖然對方故意壓低了聲音，但那種語速和語調是無法改變的。
說完，秦飛揚轉身便走，關尚也只能無奈的扭著頭，默默的望向二小姐，心裡很不是滋味。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朱雅卻一把抓住秦飛揚的肩頭，低聲請求道：「求求你，再過幾天我的生命就到頭了，我只想去體驗一下你們的生活。」
話語雖輕，但卻鏗鏘有力，直擊秦飛揚的心頭。
這讓他想起，曾今有一個嗜酒如命但卻又中風嚴重的老頭。在臨逝前的十幾天，老頭懇求自己的孫子為他偷偷帶一小瓶酒來，孫子照做了，結果卻被父母發現後，狠狠的打罵了一頓。但最終，當老人閉上眼睛前卻笑著告訴孫子：生命不在長短，只要精彩就好，而那瓶被偷偷帶進病房的酒，正是老人病倒後最精彩的一個段落……有時候，不把『愛』強施於人也是一種『愛』！
收回思緒，秦飛揚苦笑著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關尚，路上照顧好你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