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百零一章 燕寒簫 文 / 陌若
第二百零一章燕寒簫
我不知道一直是什麼在困擾著我。可是當秀蘭姑姑告訴我，我的親生母親原來是皇后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怔住了。
二十年前，秀蘭偷龍轉鳳，將燕吟風和燕寒簫兩個出生不到十天的嬰兒調換了，她想要玉顏皇妃的兒子受到千萬人的寵愛，以及得到應得的皇位，她做了如此大膽的一件事。可想而知，秀蘭那日抱著小皇子唸唸有詞的不過就是這個秘密，被魅姬聽到了，而魅姬昏迷前一定要告訴姬無淚的事情，就是這個秘密，也許魅姬是想還債吧！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該去冷宮向黃昏求證，如果不求證，我該怎麼對抗我心中千萬種的疑惑？
當我踏進冷宮的那一刻，我的腳步彷彿有千斤重，根本邁不開。
「誰？是誰？」裡邊傳來皇后警惕的叫喊聲。
我的心剎那間，痛了。
我看著面容憔悴，一身素白的皇后，瞇著眼，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皇后也這樣望著我，而她的眼中卻是滿滿的恐懼和防備。
「你來做什麼？來看我的下場麼？你滾！」皇后歇斯底里的吼著。
我走近她，想給她一點點的安全感，卻顯得那麼的無能為力。
我問她，「能不能和我滴血認親？」
我看見她突然間瘋狂的大笑起來，她流著淚指著我，說道，「你不要以為我瘋了，我的兒子是當今的太子殿下！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只是沉默的低著頭，對著碗中的清水割破了手指，鮮紅的血液落入瓷碗之中。我抬起頭看著皇后，淡淡的說道，「我也不想是你的兒子，沒有一個母親會虐待自己的兒子二十年。」可是我的心卻是那麼的不誠實，我極力希望我不是玉顏皇妃的兒子，因為無淚。
我看著皇后稍稍的愣了愣，卻往後退了退，搖搖頭。
「一個早產兒會想太子殿下那麼健康，那麼有力麼？皇后娘娘，這些都是我秀蘭的報復！」秀蘭突然走了進來。
「是你！」皇后警惕的看著我們二人。
「皇后娘娘，燕王自小體弱多病，如果你真的不信，你可以滴血認親！」秀蘭鎮定的說道。
我將瓷碗放在皇后面前，皇后遲疑的伸出手指，閉上眼睛。
我手中的匕首，輕輕的在她指尖一劃，心痛的感覺。
當瓷碗中的兩滴血液融合的一起的事情，我無法來形容我的心情，是喜還是悲？
「為什麼會這樣？」皇后不敢相信的跪倒在地上。
「因為我將殿下和燕王小時候調換了，我想看著你怨恨自己的兒子，而去無微不至的照顧玉顏皇妃的兒子，我恨你，我要為我的主子報仇！」秀蘭突然瘋狂的大笑起來。
「我虐待了我的兒子二十年……」皇后的淚水不斷的滑落，作為一個母親。不能夠親手撫養自己的兒子，反而處處壓迫自己的親生兒子，這種痛苦，無可言喻。
我的淚水靜靜的流淌著，長到這麼大，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看到我娘親一眼，甚至能夠去喊她一聲，現在既然會有這個機會，可是為什麼我的心不斷的糾結著？
我看著皇后朝我招手，我卻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原來最不願意接受事實的人是我。
皇后對著我無力的哭，「我一直嫉妒玉顏皇妃，嫉妒她的美貌，她的才識，她的寵愛，我為了爭奪皇后之位竟然喝下催生藥，讓你早產，為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察覺出來？你自幼體弱多病，這才是早產兒的現象啊！為什麼我這麼天真的認為吟風能夠健健康康，無病無災的成長是因為上天的憐憫，像我這種人，老天怎麼會可憐呢？這是懲罰啊！我迫害親子二十載，對我最痛恨的人關心備至，為他爭取一切的利益，真是諷刺！報應！報應啊！」
我不是不會心痛。
可是我不知道該如何為這個讓我又愛又恨的娘心痛？
「蕭兒，我知道說什麼你都不能夠原諒我，唯我一死，才是我的解脫！」
皇后撞死在柱子之上，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她頑強的活在冷宮裡，不就是為了有出去的那一天麼？
我看著她滿頭的鮮血，終於忍不住抱著她逐漸冷卻的身軀，流淚了。
她說，「能不能夠叫我一聲娘？」
我幾次張開口卻發不出聲來，直到我終於能夠喊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斷氣了。
我轉過頭看著秀蘭，看到秀蘭臉上的笑容很可怕，接著，她口吐鮮血倒下來了。
「為什麼？」我哭紅的雙眼。
「死才是解脫，報仇了，報仇了……」秀蘭也斷氣了，依然是『自殺』，服毒『自殺』，她不過是想親眼看著皇后死而已。
我整個人都快要麻木了，為什麼死人是一件很簡單而又很可怕的事情？芷瀾的死，難道對她也是一種解脫麼？解脫她，離開一個不愛她的男人。
我急於求證皇后到底是不是我的生母究竟是為了誰？無淚，你佔據了我心裡所有的空地……
你比千軍萬馬都要強大，回眸一笑，紅顏落淚，就將我的心徹徹底底的贏走了。
不知道多了好多個月，我都沒有離開房門一步。
當天寒地凍的時候，當大雪紛飛的時候，我打開門，看著宮裡頭四處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我看著箐青抱著襁褓中的嬰兒給我看，小嬰兒哭的很厲害。
無意間，我看到箐青的做裝打扮，是一個妃子該有的服飾。
箐青衝著我笑，她說道，「魅姬姐姐終於生下了小公主，好漂亮！」
接著，我便看到箐青朝《未央宮》的方向走去了。
這難道是幻覺麼？我猛地想起，我和箐青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夫妻罷了。
藍水兒一臉疲憊的走過來，我看到燕梓炎，我的皇弟，忙追著藍水兒說道，「水兒，你剛剛幫魅妃接生，你休息一會兒！」
當藍水兒看到我的時候，她微微的笑笑，對我說，「無淚在等你。」
我猛地想起，「城外三里的桃花村，我永遠等著你」。
「現在幾月了？」我才發現，我封閉自己太久太久了。
藍水兒眨著眼看著我，笑著說道，「魅姬連孩子都生了，想必去年的桃花都謝了，今年的桃花都要開了！」
我望著滿天飛舞的雪花，遲疑了。
「六月可以飛霜，三月為何不能下雪？」藍水兒突然解釋道。
我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我看著一身龍袍的慕容青雲歡天喜地的抱著小公主去看魅姬。
「無淚吃了很多苦，你都知道的。」藍水兒想起為姬無淚醫治臉上的那段時間，就暗暗佩服這個女子的堅強。
「我還可以去找她麼？」我皺著眉頭問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她還會繼續等著我麼？
「是你放不放的下。」藍水兒丟下這句話，便和燕梓炎打打鬧鬧的離開了。
白雪皚皚，何處是歸路？
「寒蕭哥哥，謝謝你帶我進宮。」箐青笑看著我，她懷中的嬰兒早已不知去向，對了，是被穿著龍袍的慕容青雲抱走了。
我知道了，箐青芳心暗許的人是慕容青雲。
箐青笑的很幸福，笑的很燦爛，她對我說，「你該去找你的幸福了，我會幫你照顧芷瀾姐姐，還有你的娘親。」
我知道了，是那兩座墳墓。
「你什麼都放下吧！孤王將《完顏國》治理的非常好，父王有麗妃娘娘陪伴著，過著太上皇的悠閒日子，你該做的都做了！」慕容青雲逗弄著小公主突然走了過來，「我都放下了，如果你還不去給淚兒幸福，那我就真的放不下了！」
這一刻，我只想長著翅膀，飛到她的身邊，多少個月了，半年了麼？
原來一切的心結都不算心結，只是時間太奇妙，讓我癒合傷口，去面對無淚。
長鞭揮起，白馬絕塵而去！
我的心，從未像此時此刻這般激動過，白雪一直在下，潔白無暇，當我終於找到桃花村的時候，枯萎的樹枝上掛滿了雪花，巧如桃花盛開。
「山無稜，天地合，才敢與君絕，城外三里的桃花村，我會一直等著你！」
因為這句話，所以我來了。
我從未見過無淚哭的如此的大聲，她說是幸福的眼淚。
我看見無淚挺著大肚子，在雪地上面堆雪人，她轉過頭看見了我，很想笑，最終卻放聲大哭了起來。
我真該死，差點兒失去了一生的摯愛和我的第一個孩子。
「無淚，你是無淚，不許哭……」
「既是紅顏，豈能無淚？」
我看著無淚在我懷中靜靜的流淚，她說，「和你在一起，我的眼淚都是幸福的。」
原來幸福這麼的簡單，只要我在無淚身邊，她就是幸福的。
雪人還沒有堆好，可是堆雪人的人再也沒有心情去繼續了。
「我看著桃花，花開花落，看著雪人堆好一個又一個，看著你，終於來找我了……」——桃花村，半里外，一襲白衣終於肯離開了。
她要的幸福，她等的人，終於來了，我的守候，終於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