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一夜溫柔 文 / 月影無香
第六十章一夜溫柔
祈景婚姻不能自主還能理解,難道這個風流不羈的王爺也是被逼婚的?
「謝欣的父親當初是太傅,為官清正耿直,深得父皇的賞識,本來想把謝欣指為太子妃的,當時好像皇兄也沒反對,哪知婚事還沒定父皇就走了,婚事就沒人再提,後來皇兄即位,再後來你成了皇后,母后就把她指給二皇兄了。」樂顏說的很直白,並沒有刻意避諱什麼。
「你二皇兄沒反對?」
樂顏搖了搖頭,「他自在慣了,也許對他來說有沒有王妃都是一樣的。」
如果是這樣,那謝欣,真是……可惜了,只不過,祈皓今天對我冷嘲熱諷的,難道,純粹是因為牽涉到王妃而連累到他了麼?還是其實他是愛謝欣的,只是因為某種隱情才表現得漫不經心麼?
還有,先皇想指婚,祈景居然不反對,難道,他……其實也是喜歡謝欣的?
哎呀呀,這兄弟倆跟一女的三角關係,自古以來,真是……太經典啦!
以喬腦海裡開始浮現景皓二人兩兩相望眼冒火花的景象,想著想著,忽地自嘲地一笑,都什麼時候了,還盡想些有的沒的?
樂顏走後,怡雅苑便安靜下來,以喬有些疲倦,淡然吩咐道,「你們身上有傷,早些歇著吧,不用伺候我。」
「娘娘,床還沒有暖。」曉暖遲疑道,娘娘體質偏寒,夜裡一個人總睡不暖,要是不把床暖好,那恐怕是不能安眠的吧。
「無妨,日日調理,我身體已經好多了,能睡暖了,你們下去吧。」以喬淡淡道。
「娘娘,您要是心裡不好受,可以說出來的。」暮清遲疑了一下,低聲道。
「暮清,你在說什麼有的沒的呀?」以喬失笑,「沒看見我吃得那麼歡那麼多麼,心情不好的人哪會有那麼好的胃口?」
「都下去吧,讓娘娘安靜一會也好。」卻是資歷老的婉容說話了,於是大家都遲遲疑疑地離開了。
以喬滅了蠟燭,看著黑暗發了一會呆,然後摸黑慢慢脫了衣服,躺進涼颼颼的被子裡。
閉上眼,又是那噴血的頭顱,冷面的劍客,南宮容若站在遙遠的彼岸,表情卻無比清晰,那是千年不變的淡漠,淡漠得像看一個陌生人。許子希已轉了身,再不曾回頭,祈景嘴角泛著冷酷的笑意,那君臨天下的氣勢,無端讓人恐慌。而寧颯揚……
想起寧颯揚,以喬心裡像注進了暖暖的春水,慢慢地柔軟起來。也許,這個世界,只有寧颯揚一個人是真心關心著自己的吧——即便那關心不過是給寧敏兒的。
可是……
該死,這被子怎麼老是冷的跟冰似的?這什麼破房子啊,四處都漏風,這麼冷。
以喬把自己往被子裡縮了縮,於是大滴大滴的眼淚都被被子吸取,就好像,從不曾有人哭過。
「吱呀」一聲,門開了,腳步聲在大雪初停的靜夜裡格外清晰。
以喬沒動,躲在被子裡含糊地說,「怎麼沒睡,不是說不用伺候我麼?」
沒有回答。
以喬有些疑惑地抬起了頭,卻只看見一個微微天光下,模糊的挺拔輪廓。
接著是雪夜裡輕柔得不真實的聲音,「你哭了?」
這聲音?
以喬騰地一下翻身坐起,想要拿出平日裡對付祈景的經典訕笑,卻發現笑容還未展開,哭聲已經漫了開來。於是以喬乾脆抱著被子痛痛快快地哭出來。
祈景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只是靜靜看著黑暗裡那個哭成一團的身影,這一刻,他發現她是如此脆弱,是他先前忽略了麼?不,不應該忽略的,那個晚上,他在疊翠湖邊看到她的時候,她也在哭,哭得很小心,沒有一絲聲響。便是在那個時候,他開始知道自己對她的心疼,也是那個時候,他下定決心將後印交給她,誰知第二天聽到的卻是她私自出宮的消息,於是那個決心便坍塌了。
他看著她,忽然有些感慨,那個驕縱任性的人,那個冷靜尖銳的人,那個活潑開朗的人,那個偷偷哭泣的人,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祈景微微皺起了眉。
這究竟是怎樣的女子,可以讓單純天真的爾雅一而再再而三的維護?可以和自己刁蠻任性的皇妹成為朋友?可以讓本來唯恐避之不及的自己……漸漸把心牽掛?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然而,可以確定的是,眼前這個他不那麼瞭解的人,真真實實地,讓他心亂了、痛了,清晰且無可逃避。
正想著,卻聽面前的人用模糊的哭音說,「皇上,你不要說這樣的話,我不想在你面前哭的。」
真的不想在他面前哭,一來不想對這個一度輕視過自己的人示弱,二來也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在博同情,更何況,他,也不是那個她期待來安慰自己的人。
可是,你為什麼要在這樣的時刻,用這麼溫柔的聲音說這樣的話?
真的好討厭這樣的自己,為什麼三天兩頭地哭?
曾經那個哀而不傷,整天沒心沒肺地喜笑怒罵的蘇以喬,哪裡去了?
祈景掀起了眉,上前幾步,坐到床邊,伸出手,藉著一點微光,慢慢撫向她的臉,動作輕而緩。
以喬迷茫,抬起朦朧的眼看著眼前這個突然溫柔的尊貴男子。
手下的肌膚冰冷如雪,祈景輕輕擦去她的眼淚,柔聲問,「為什麼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