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百六十四章 揚州之城 文 / 霞飛雙頰
揚州城內,一大早,就有無數的人湧出家門。
昨晚城外的喊殺聲震天,接著城內也有士兵到處巡察,稍有人探頭出來,就會讓他們呼止,命令他們不得隨意出門,必須留在家裡,直至天亮有人通知為止。一些流氓混混當然不會那麼聽話,他們盼這一天很久很久了,早想趁機混水摸魚一把。
可是那些士兵卻異常的嚴厲,凡是膽敢在夜裡摸出,進入別家搶劫財物,全部抓起來,砍下他們的手臂來,就是還沒有來得及入室搶劫的,也砍掉一隻手指,並綁起來扔在城南大街一處寬闊的平地。凡是奸『淫』婦女的,不論是原來揚州守城士兵還是小混混,不論是會武功的好手還是普通人,一律砍頭。
人們到了第二天,直到天大白也不敢出門,直到一群身穿麻衣草鞋的男子拍開他們的家門。
這些衣著簡樸的人很多,足有數千人,而且出奇的溫和,他們先是跟揚州城裡的人們稍稍解釋一番,又領著大家排著隊到指定地地方領取米糧,甚至給自願幫他們搬運的男子少許工錢。
儘管很多人對這些人安排小孩子和婦人老人優先領取米糧有些不滿,因為大家看見人實在太多了,生怕自己輪不上份。如果不是這些言語溫和衣著簡樸的人身邊站著一種極其高大蠻壯的士兵,大家早就一湧而上強搶那打開糧庫了。
可是就在幾個糧庫的邊上不遠,堆著小山一般手腳,這些手腳都是剛剛砍下不久的,鮮血淋漓,兩柱用圓木搭起的簡陋長轅門上吊掛著數十上百顆死不瞑目的腦袋,上面用白布大個字地書寫著:強搶者殘,強『淫』者死。
看見這一些昨天還看見活生生的鄰人或者一些平時喜歡偷雞摸狗欺男霸女的混混流氓那些血淋淋的腦袋高高的懸掛在上面,沒有人看見了不倒抽一口涼氣,就連平日最調皮的小孩子,也乖巧得不得了。人們不敢聲張,領到米糧的趕緊回家,沒有領到的也不敢出言相詢,為什麼這些人要給自己米糧。
不敢就連最糊塗的人也知道了,楊廣死了。
雖然這些人沒說是誰殺的,可是這些人卻說揚州城暫時由他們接管了,他們願意把揚州城裡原來屬於官家的米糧發放下去,發放給揚州的百姓。人們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來歷,可是對於他們這一種做法卻出奇的歡喜。
有誰會跟糧食過不出?
何況這些衣著簡樸的人極是溫和,他們會幫助一些年老力弱的老人或者傷殘病人背著米糧送到家門,如果有別人願意幫忙的,還可以領到一定的工錢。這些人說話不多,不過個個都是實幹派,做事井井有條頗有效率,雖然派放米糧的工作極其繁重,而且人數實在太多了,可是他們毫無怨言。
一些大膽的男子站了出來,為了加快速度,也為了得到搬運後的工錢,動手幫忙起來。
城外不時還有一些潰兵讓那些高大的士兵俘虜進來,不知根據什麼標準,一些人被當場砍下手臂或者手指,一些人則只是命令幫忙包紮那些殘兵的傷口。到了下午,那些堆放起來的手臂大腿更是越積越高,真的像小山一般,那數十顆人頭也變成兩三百顆,密密麻麻地懸放在上面。
整一個揚州城的人都讓那些野蠻殘酷的士兵嚇著了,如果不是因為還有那群衣著簡樸的人一直溫言相勸不要離開,否則都會有很多人舉家而逃了。當然,這也是不可能的,只要有人想走,就會遭到那些野蠻士兵的喝止,一些富戶表示自己不要米糧,只想盡快離開,可是回答他們的是冰冷的眼神。
不但是揚州城裡,就是城外,還有城郊的一些小村子也是同樣。
這樣古怪又詭異的氣氛過了三天,等那些米糧派放完畢,等那些衣著簡樸的人拍開一些極窮苦的人家派分上一些銅錢後,等揚州城裡的人慢慢地習慣他們的存在時。
這些人忽然在第三天的夜裡消失了,跟他們突然地來一般,他們突然不見了。
走得無聲無息。
彷彿他們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可是大家屋裡派到的米糧明明存在,可是大街一些寬闊處那些人頭和斷臂還在,這些東西,證明這些人的確來到,只是,大家不知道他們為何而來,又為何而走,為什麼要派分大家米糧,為什麼在殺掉那些人和砍掉那些人的手臂,大家不明白。
不過整一個揚州城的人都轟動起來了,他們發現官軍官府儘是一片空蕩蕩,守城的士兵也一個不見,有大膽的人跑到幾個大宮大苑看過回來說,那裡也是同樣,連一個士兵一個宮女都沒有,皇帝楊廣應該是真的死了,他的士兵也不見了,只在城外有著很多巨大的新墳,那些人真的沒有騙他們。
直到這裡,揚州城裡的人才歡欣鼓舞起來,人人上街歡呼,有的人點燃了鞭炮,有的人拿出自己捨不得喝的酒,邀上自己的鄰人好友,一起喝上兩杯,一邊津津有味地談論著這一件怪事。怎麼說的人都有,可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雖然士兵沒有了,可是揚州人現在不敢做些過火的事,就算平日是最霸道的人,也小心地觀察著情況。
溫順的平民們就更別說的,他們是最快回復正常生活的,談論歸談論,生活歸生活,他們生活還得在繼續。何況對他們來說,現在的揚州城,簡直就是一個人間的樂士,沒有人敢撒野強搶東西,沒有士兵官員強行徵收他們勞作後賺來的微薄金錢,現在他們能掙一個銅錢,就是一個銅錢,不用擔心別人搶去了。
一些膽大妄為賊心不死的人,蠢蠢欲動起來,可是這些人不是在第二天被綁在一些顯眼的地方讓人打得滿頭鮮血,就是砍掉了手臂,或者腦袋。
嚇得一些賊膽不敢夠還未作惡的,幾乎沒有尿褲子。
直到現在,揚州城裡的人才明白,那些兇惡的士兵其實並沒有真走,只是沒有再出現在大家的身邊,他們還在看管著這一個地方。除了一些心中有鬼的人,沒有人不更是歡呼雀躍,有了這些只是懲凶治惡可是於平民無害的『天兵』,大家日後便可安心生活在這一個從來也沒有那麼好的揚州城裡了。
大家仔細想想,這些士兵的確沒有做過傷害什麼好人的事,雖然眼神兇惡些,可是城廟裡的天兵神將伏魔金剛那些眼神也是很威嚴的啊!
所以,大家乾脆叫那些士兵為『天兵』。
一來有奉承讓他們庇護著意思,二來,也覺得他們神通廣大。
雖然楊廣之死多多少少帶給揚州城一些衝擊,不過,最主要的不過是給大家增加了一些米糧和茶餘飯後的談資。一些富商鄉紳心驚膽戰了好幾天,也沒有發現有什麼人上門抄他們的家產,一顆顆心也漸漸安定下來了。有的心中有鬼的,還自願出錢,聚集給一些帶頭人牽頭做些善事,表示自己有心悔過和莫大的善意。
這麼一來,平民們對他們的敵意也大減。平民,本來就是最容易滿足的,只要能活下去,他們就已經是最滿足不過的了。
現在的揚州城,簡直就是做夢也夢不到那般美好的城市。
這裡有『天兵』庇護,富人謹小慎微,平民生活自在,鄰人開門不偷,街市無人作惡,天下間,還有比在這裡生活更加自在的嗎?
揚州城的人過得舒心,日子一天過得比一天舒暢,可是杜伏威很鬱悶。
他為自己那一嗓子鬱悶了近半個月。怎麼宇文化及的士兵就那麼膿包呢?自己只不過喝了一聲,就嚇得四散,等徐子陵分兵去驅散那些潰兵出境治好揚州城的治安再回來,宇文化及早就帶著他的那些所謂的精銳士兵溜之大吉了。
他那一千多人太少,沒有辦法留下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逃回臨江宮,根本就沒有組織任何的抵抗,只帶著了幾個與他有私情的楊廣妃子,就慌失失地鑽密道跑路了。肯跟隨他們跑路的士兵頂天也沒有一千人,根本不是杜伏威的對手,可是還在臨江宮中搶劫士兵倒有不少,杜伏威不得不又停下來砍掉這些作亂的士兵,等他再分兵管住那無可計數的宮中秀女和楊廣那近百個妃子再追,宇文化及早就跑遠了。
杜伏威本來宇文化及會合了司馬德戡的近兩萬禁軍會馬上掉轉槍頭殺向自己,可是沒想到跑得更快。
那個司馬德戡的膽子也比老鼠還小,杜伏威帶著他的數萬遲了一步趕到的江淮軍狂追十天,差一點沒有追到氣咳,可是就是沒有能抓到斷後的司馬德戡,更別說早就用快馬奔逃的宇文化及了。
除了抓到不少潰逃的士兵,除了接收了不少只會浪費米飯而且嬌滴滴弱不禁風又非常難以伺候的宮中秀女和楊廣妃嬪之外,杜伏威唯一的安慰就是徐子陵這一回大方地分了他一筆他一輩子也沒有看到過的那麼多金錢。
那可是按車來計算的錢。
看著一共近十大車的錢,還有數十車的其它宮廷物件,這總算讓杜伏威那鬱悶的心稍稍好轉一些。可是當他想用這些錢向那個東溟小公主購買些東溟兵器時,他就更鬱悶了。因為,萬能的金錢竟然失靈了。
東溟小公主的話是,她們東溟派的兵器不賣給李家,也不能賣給江淮軍。
對於這一個回答,杜伏威差點沒有以頭撞牆。
他,他雖然不太情願承認,可是卻是那個小狐狸般的徐小子他的盟友啊!怎麼跟李閥相同!
東溟小公主的可愛程度跟任性程度成正比,杜伏威一輩子沒有碰過那麼刁蠻任性又古靈精怪女孩子,說干了口水,最後還是白搭,只好鬱悶地班師回去。
一看自己軍隊中那長長的車隊,裝的全是錢,車轍壓得路面深深,可是一個銅錢也花不出去,杜伏威心極是鬱悶。
他發誓日後定要找十個以上能說會道舌尖能舔鼻子在大風中罵人也不會閃著舌頭的說客,日後有誰來求自己,就讓那些說客出來,圍著他說上三天三夜,最後還是不同意,看看別人臉上那種想『自殺』找不著刀子的鬱悶,否則他心中都不會太高興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