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第十六章 鋒芒 文 / 撒冷
第十六章鋒芒
「撒旦之翼」十六家海盜團的圓桌會議，舉行了差不多三個小時。
最終除了一個表示願意合作建立黑天使安全公司的備忘錄之外，並沒有達成任何有意義的協議。至於最重要的軍事同盟的探討，更是停滯不前。除了宗達之外，幾乎所有的海盜團都表示要回去跟團中成員商討之後才能做出決定。
這樣的局面，早在默城的預料之中，會議結束之後，他擺了一桌盛大的宴席，請這些團長們好好吃喝享樂了一番。
然而，就在其他的團長們都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的時候，默城卻悄悄地離席了。
這時候，托牢便站了起來，走到宗達身邊，給他敬了一杯酒，然後便說道：「宗達團長看上去似乎有些醉了。」
宗達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臉上頓時露出些許醉意，「是的，確實是醉了。」
說完，宗達便站了起來，「我要去偏廳休息一下，請諸位繼續玩樂。」
宗達剛走出宴會廳，就看到默城正在門口等他。
一看到宗達出現，默城便大踏步走上前去，「宗達團長，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到偏廳跟我說幾句話？」
「客隨主便，談得上什麼方便不方便的？」宗達笑了笑，朝著偏廳一伸手，「提督請。」
不多時，兩人便在偏廳各自坐了下來，侍者端上茶水，糕點之後，便都被屏退了。
待到這些侍者全部退下之後，默城便笑著看著宗達，問道：「宗達團長，我要找你談的是什麼事，我想你心中應該清楚吧？」
默城的意思是說，我找你來，是想跟你談如果促成大家形成軍事同盟，這件事，你該知道吧？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宗達一開口所說的竟然是，「當然知道，默城提督志存高遠，想收『撒旦之翼』的海盜團為己用，組成當今宇宙第一支正規的海盜軍團。只是時間倉促，著手不易，所以想要我敲敲邊鼓而已。」
默城怎麼也沒有想到，宗達竟然一下就會把話說得那麼透，說得他一時間愣住了，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見到默城這個樣子，宗達反倒笑了起來，「默城提督，我既然能夠把話跟你說得這麼白，就說明我並無忌諱，你大可不必這麼忌憚我。」
默城略微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心想，「你個死矮子，果然厲害，一開始就給我來個下馬威。」
「看提督笑得這樣尷尬，想來還是往心裡去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宗達說著，就一副想要站起來的樣子。
這時候，默城終於忍不住了，他笑著長歎了口氣，「宗達，行了……大家都是聰明人，就別玩這份矯情了。」
宗達一聽，笑著又坐了下來，擺出一副坐地分贓的樣子，「世上浮財，見者有份。攤開了說吧，我是做海盜的出身，沒什麼好顧忌的，做什麼都可以，只看有沒有好處罷了。」
「好處？你想要什麼好處？」默城斜過身子，問道。
「毫無疑問，有朝一日，海盜軍團倘若成立之後，必然是要聽命默城提督的。但是，海盜畢竟是一個特殊的團體，尤其是『撒旦之翼』的海盜團，就更是如此。他們天性桀驁不遜，尋常的軍法恐怕不適宜駕馭他們。另外，默城提督你雖然行事讓人難以揣測，但是麾下直接擁有龐大海盜軍團，恐怕將會使你成為眾士之的。因此，我個人認為，這個海盜軍團最好的處置方法，還是能夠自立於黑天使軍之外，成為黑天使軍的輔助軍團。倘若默城提督在，那麼這個海盜軍團必須絕對服從默城提督，但是假設……那麼這個海盜軍團就只需要聽命於它的軍團長……」
宗達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而默城則接著他，將他沒有講完的話說了下去，「而這個海盜軍團的軍團長，便是你宗達老兄了，是嗎？」
「如果不是這樣，又談什麼分贓呢？」宗達笑了笑，說道。
默城坐在原地思量了片刻，然後便笑著反問：「宗達團長，依你看，你覺得我會不會同意你？」
「說句實話，來之前，對於默城提督你，我確實花了很多心思來研究。但是研究來研究去，我還是不得其果，默城提督你行事實在是太過詭異，我難以揣測。」說到這裡，宗達話鋒一轉，「雖然不能判斷默城提督最好的決定究竟是什麼。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現在跟默城殿下說這番話，絕對是冒著生命危險。」
默城淡淡地笑了笑，「哦？有這麼嚴重嗎？」
「默城提督殿下要麼會在三分鐘內答應我，要麼會在三分鐘之內殺掉我。」宗達說著，笑著看了看四周，「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生辰郡主就在這偏廳的某處吧？」
藏在偏廳屏風之後的生辰，聽到宗達這麼一說，當即身子抖了一下，心裡暗想，「這世上的人精怎麼那麼多啊？還全都讓我給撞上了。」
默城抬起眉，十分認真地看著宗達這個相貌醜陋的小矮子。
而宗達也毫不畏懼的看著眼前這個二十歲不到，卻已經名滿三十二星際，並且馬上就要揚名宇宙的後起之秀。
默城看了宗達好久之後，才會問道：「像你這樣一個人物，屈居在一個比你年輕這麼多的年輕人之下，你的內心真的會甘心嗎？」
「不甘心。」宗達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便搖頭道。
他的這答案讓默城笑了起來。
默城之所以笑，是因為他很開心，宗達說的是實話。
「但是不甘心也沒用，我不如你。」宗達繼續說道，「在屈居和被毀滅之前，我選擇前者。既然選擇了前者，那麼我當然要在別人都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為自己要個最好的價錢。」
默城說道：「有能力的下屬分成兩種，一種是枴杖，一種是利刃。我的麾下現在都是枴杖，而閣下就是利刃。」
「沒錯，枴杖又好用又安全，而利刃雖然也好用，卻又危險。」宗達點點頭，對默城的判斷表示贊成，「然而，一個像默城提督你這樣胸懷大志的人，是不可能只有枴杖，而沒有利刃的。」
默城又說道：「但是有一天，你這把利刃很可能會要了我的命。」
「沒錯，如果真有那一天，那一定是不需要我這麼多，也有別人這麼做的那天。既然如此，與其便宜別人，為什麼不便宜自己人呢？」
宗達醜陋的臉上露出的笑容，坦誠到令藏在屏風後面偷看的生辰近乎恐懼。
而默城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出神地望著一個人的臉。
此時此刻的默城，就像是一個正在鑒賞千年古畫的老者一般。
良久之後，默城微微眨了眨眼睛，「海盜軍團裡必須接收十萬個來自軍事學院的學員。」
「十萬？」
宗達顯得有些訝然，他沒有想到默城的兜裡居然藏著這麼多正規軍事學院的學員。因為就他的資料而言，默城似乎對所有的正規軍官都擁有一種罕有的偏見。而現在這個時候，他竟然突然冒出來，他有十萬軍事學員。
驚訝完之後，宗達馬上回歸理性，「這十萬學員全部要充當艦長嗎？」
默城並沒有直接回答宗達，而是反問道：「對於『撒旦之翼』的情況，你比我懂，依你看，當我們整合全『撒旦之翼』的海盜團之後，我們可以得到多少個編隊？」
宗達略微想了一會，答道：「如果僅僅以艦隊數目論，『撒旦之翼』的海盜們所擁有的艦隊，幾乎等於三十二星際所有提督艦隊的總和。大大小小加起來，差不多有兩千個編隊。不過，如果整合起來，並且確保戰鬥力的話，我覺得大概可以有三百到四百個編隊。這得視我們的發展情況和我們的經濟實力而言。」
默城點點頭，「這麼說的話，海盜軍團最終的規模，大概會是在三百個編隊左右，基本上跟蝗蟲聯盟持平。這十萬個軍事學員，你大概要給他們留出五十個編隊的指揮官的職位，其他多餘的，可以讓他們做副官做為預備，怎麼樣？」
宗達略想了想，問道：「五十個編隊？似乎略多了些，三十個編隊怎麼樣？」
默城沒好氣地瞪了宗達一眼，「真不二價，五十個編隊已經是最低限度了。再少的話，我將來無法跟別人交代。」
「交代？跟誰？」宗達假裝無意地問道。
「你覺得我現在有可能告訴你嗎？」默城看著宗達，反問道。
宗達咳嗽了一聲，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
「我要提前告訴你，這五十個編隊在需要的時候，很可能會脫離海盜軍團的編制。至於剩下的，就按照你說的辦。」說到這裡，為了防止宗達又跟他講三講四，默城伸出手，將他的話頭堵住，「沒有價講。」
宗達悶著神想了會，重重地點了點頭，「成，那就這麼著。」
「行，既然如此的話，那麼以後海盜之間的串聯工作，就全部由你來決斷了。為了幫助你工作，我們黑天使軍方面會給你安排一個副手。」
所謂的副手究竟是什麼意思，宗達心裡明白得很，他笑了笑，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默城總裁給我送來的這柄劍鞘，應該就是軍法總監本茲大人吧？」
宗達在這裡把話說得很乖巧，明明是相互猜忌的事，但是他偏偏用一種兒戲的方法說出來，並且還刻意將默城的稱呼，從提督變成了總裁。無形之中，便將自己的地位從被防範的人，變成了自己人。
這樣一來，原本應該有些尷尬的氣氛，頓時反倒變得融洽親近起來。
對於宗達的這種狡黠，默城倒是頗為受用，畢竟「我要派個人監視你」這種話說出口來，多少有的尷尬，宗達能夠這樣化解，那是再好不過了。
「沒錯，看來你確實是有備而來，對我們黑天使軍的研究確實很深。」默城笑著點點頭說道。
而很快，宗達又接著說道：「本茲總監來給指點工作，我當然是歡迎的。只是，不知道軍法處是不是也要進入海盜軍團系統？海盜軍團的成員，是不是也要佩戴領袖勳章？」
「領袖勳章肯定是不帶的了。正如你所說，海盜軍團並不直接屬於黑天使軍，只是一支輔助軍團而已。至於軍法處，只會設到主力編隊一級，而且只是用來收集情報，並沒有執法權。至於本茲總監本人，他會經常跟你聯絡，在海盜軍團也會有自己的辦公室，但是並不會在你那裡常駐。」
默城說完他的條件之後，宗達端坐著想了一會，突然問道：「如果軍法系統跟我之間，在對軍隊的控制上形成衝突，那該怎麼辦？」
默城淡淡笑了笑，說道：「如果我死了的話，那這一切你自然不許問我。」
宗達皺了皺眉頭，有點聽不懂默城的意思，「那……」
他剛說了一個字，便不敢再往下說了，因為他看到此時的默城眼中露出一絲寒光。
這寒光讓人不寒而慄，彷彿一柄利劍一般，一劍便將他原先游刃有餘的那份雍容大度斬得無影無蹤。
「如果我沒死，那你肯定就死了。」
默城的這每一個字，都像柱子一般被重錘錘進宗達的心裡，壓得他整個人大氣都不敢喘，只敢恭敬地垂下頭，「我明白了，只要總裁在世，我宗達絕對不敢造次。」
這時候，默城再一次露出了笑容，「很好，你又一次說了一次真話，不是不想，是不敢。但願你的理性可以一直控制住你的**。我默城的生命中，絕不會有第二個卡爾曼。」
默城說完，轉過臉去，望著窗外，緩緩地長出一口氣，整合「撒旦之翼」的第一步，這就算是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