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破天者 第三章 文 / 撒冷
第三章()
從樂言賭坊下線之後，默城長時間停留在對於那個瓷碗下面的顏色的猜測之中。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有一種感覺，覺得那瓷碗下面未必就真是黑色，但是他又缺少足夠的證據來證實自己的判斷。
正是在這種左右搖擺的矛盾中，默城將帳號交給了本茲，就徹底從網絡上退了出來了。
而對於默城的這種恩惠，本茲也並沒有太多的話，只說了一句，「雖然這麼多年過得如此失敗，但是總有一天，我會證明，我並不是百無一用的人。」
因為滿腦子都沉浸在剛才的賭局中，因此默城對於本茲這話究竟隱含著什麼意思，也沒有時間去深思。
從網上退下來之後，默城將雙腳盤了起來，雙手放在膝蓋上，身子挺直，眼睛閉上，逐漸將散亂的注意力收了回來。這方法，默城是小時候看素爾丹這麼做而學來的。
這麼坐了約莫三分鐘，默城的心思略微穩定之後，當他睜開眼睛，便看到隱龍站在他的面前。隱龍望著默城的眼神中充滿欣慰，歡樂，卻又帶點不捨。
「老師……」
默城站了起來，扶著隱龍的手，正想要說什麼，卻被隱龍打住，「走吧，老師在等你。」
默城無奈地歎了口氣，跟在了隱龍的身後。
素爾丹門前樹上那白色的花又再次綻放了開來，微風陣陣拂過，送來淡淡的，難以形容的香味。讓人有一種沉靜在虛空狀態中，彷彿過去的一切都忘卻了的感覺。
此時的素爾丹，正盤腿坐在地上，背靠著古樹，閉著眼睛，默默地聞著這花香味。
「來了。」
當感覺到默城到來的時候，素爾丹將眼睛睜開。
「嗯。」
默城輕手輕腳地走到素爾丹身邊，坐了下來。
「你該知道，我叫你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吧？」
素爾丹問道。
「嗯，但是，我覺得我火候還不夠……我想……」
「翅膀沒有長硬的雛鷹，就想飛向天空，徒尋折翅而已。但是如果有了一雙好的翅膀，卻還留戀巢穴，那就墮落成家禽了。」
素爾丹說到這裡，看向默城，「雖然只隔了四年，但是我跟隱龍能夠教你的，基本上都已經教你了。現在的你，陽光，但是必要的時候不乏狡詐；善良，但是必要的時候不乏陰險，真誠，但是必要的時候不乏無恥。當然了，你還有許多缺點以及不完善之處，不過，這已經不是教學所可以完善的了，你必須到蒼茫的宇宙中去自我完善。」
「奶奶，其實我並不確定我跟星宸的那次賭博中，我獲得了勝利，我沒有看到謎底。」
「確實有點瑕疵，不過倒也算不得什麼，最重要的，是你贏了。」
素爾丹將手指向房間裡新增的一台光腦，這台光腦裡已經下載了「卡爾蘭戰役」的模擬環境。卡爾蘭戰役，是路西法皇帝一生中最為重要的戰役之一。正是通過這一場戰役，路西法皇帝，統一了當時的第七大星際行政區，也就是現在的七十二到八十三星際行政區。當時，在這個區域內，一共有四股勢力，海盜之王塞爾科列夫，黑海傭兵總會，曼蘭聯合托拉斯，以及路西法皇帝。
「這就是卡爾蘭戰役的模擬環境，在過去的歷史中，整個戰役從準備到結束，一共是三年時間。你可以自由調整模擬環境的進程速度，不過你只有兩個星期去完成它。」素爾丹說著，站了起來，「在這段時間裡，你就待在房間裡，食物和水我都會讓小紅送給來。」
默城什麼也沒有，因為他知道說什麼也沒用。
在素爾丹離開這個房間之後，默城馬上一頭扎進了素爾丹給他設定的這個模擬環境中，開始全面瞭解所有的數據以及資料。
艦隊數據，經濟數據，各星球戰鬥潛力數據，周邊勢力環境，主要指揮官性格等等，不一而足。
這一次，默城不敢怠慢，也不敢著急，他整整瞭解了一個星期之後，才啟動了整個模擬環境。整個模擬環境基本上完全再現了一千多年前的那場戰爭。
儘管細節數據很多，但是總得來說，在這個區域裡，主要有四股勢力，海盜之王塞爾科列夫，黑海傭兵總會，曼蘭聯合托拉斯，以及路西法皇帝。
這四股勢力中，以塞爾科列夫的軍事實力最強，經過計算，約占總軍事實力的四成五，而他最讓人忌憚的，是他那以八千艘基地艦為核心的直屬親衛隊。
除了塞爾科列夫之外，軍事實力最強的，就是路西法皇帝，他的軍事實力比例大概佔到兩成五左右。
接下來就是曼蘭聯合托拉斯，大概佔到兩成左右。
最差的，就是黑海傭兵總會，大概是一成左右。
模擬環境開始啟動之後，時間被定格在阿爾法歷一百五十六年七月五日。按照規定，默城必須在阿爾法歷一百五十九年七月五日之前完成整個戰役。
只有短短的三年之間，這期間各大勢力的實力對比不可能有什麼本質變化。
而以路西法皇帝目前的軍事實力，是不可能僅憑武力統一的，對於這一點，默城清楚得很。所以他傾注了大量的精力，在研究對手的內部環境上。
塞爾科列夫太大，肯定是首要被幹掉的目標。
黑海傭兵團最弱，可以被吞併，但是就算能夠成功吞併它，實力依然超不過塞爾科列夫，而且消化也需要時間。消化完它，然後還要再次消滅另外兩家勢力，三年是絕對不夠的。
因此對於黑海傭兵團，必然是用來聯合的。
最後是曼蘭聯合托拉斯，對於它，默城發現了一個重點——曼蘭聯合托拉斯是由董事會來進行控制的，說白了其實就是個變相的股份制公司，以經濟利益為首要目標。
思考清楚這三件事情之後，默城便開始做各種準備，艦隊上的調配，前線艦隊以及能源的配置，外交使者以及各種密使不斷地派出。
準備完畢之後，默城開始動手，他首先在星際貿易中心，低價出售了大量的二三線飛船，以及各種工業品，籌集了一筆巨資，總額高達兩百億硬通幣。
這筆數字，幾乎等於當時路西法皇帝所有麾下星球年收入的兩倍。
默城使用這筆巨款賄賂了曼蘭聯合托拉斯的幾個大董事，與他們達成了攻守聯盟，並且相約一同進攻黑海傭兵總會。
因為下得本錢實在夠大的關係，曼蘭聯合托拉斯同意了一切請求，聯兵進發黑海傭兵會首都。
如此龐大的艦隊出征，自然不可保密，而得到這個消息之後，黑海傭兵總會馬上向塞爾科列夫求援，塞爾科列夫也馬上發兵支援。
不過，黑海傭兵團表示，為了獲得援兵，願意支付巨額的戰爭援助款，但是請求塞爾科列夫派到他們的首都協防的軍隊實力，不要超過他們的七成。而用更多的軍隊去進攻路西法皇帝和曼蘭聯合托拉斯的後方。
光腦顯示，塞爾科列夫也就這麼照做了。
在這段時間裡，默城一直將模擬環境的時間跟現實實際的對比，調在兩千比一，也就是現實中的一個小時，大概相對於模擬環境的三個月。
一切準備就緒，幾個小時過去了，路西法皇帝和曼蘭聯合托拉斯的聯合軍隊，就已經按照默城事先的計劃，在歐裡斯星系展開陣勢，全速向黑海傭兵工會首都逼近。
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默城環顧整個星圖，發現從這裡到黑海傭兵工會的路上，有一個小行星帶，這個小行星帶，便是這個作戰的關鍵。
就是在這個小行星帶，默城指揮下的路西法皇帝軍和曼蘭聯合托拉斯軍遭到突襲。
突襲方是黑海傭兵工會，以及來自塞爾科列夫的援軍。
猝不及防之下，曼蘭聯合托拉斯方陣大亂，損失很大。然而，在默城的指揮下，路西法皇帝軍卻奇怪地保持了完整陣型，並且巧妙地擺脫了戰局，曼蘭聯合托拉斯軍不得不孤軍奮戰。
當曼蘭聯合托拉斯軍隊損失超過五成之後，默城指揮路西法皇帝軍重返戰場。
不過，並不是支援曼蘭聯合托拉斯，而是同時對塞爾科列夫的援軍和曼蘭聯合托拉斯軍發動攻擊。
而最妙的是，在這個時候，黑海傭兵工會的軍隊也同時對這兩軍發動進攻。
這是毫無預兆的進攻，曼蘭聯合托拉斯和塞爾科列夫的軍隊，都遠沒有想到局面竟然會是如此，力戰之後，宣佈投降。
整個戰鬥過程不超過模擬時間的十二天，而默城指揮這場戰爭用了四個小時。
戰爭結束之後，降軍馬上被帶到黑海傭兵總會首都進行整編，在那裡，有默城早就安排在那的，路西法皇帝和黑海傭兵工會的數千萬戰士以及各種輔助人員。
模擬環境下短短三十天之內，現實環境下，不足一個小時，所有的投降船隻全部被路西法皇帝和黑海傭兵總會所得。
經過這一戰，曼蘭聯合托拉斯的實力損失了差不多六成，剩下的艦隊只夠自保。
塞爾科列夫損失了他差不多六分之一的艦隊。
而路西法皇帝和黑海傭兵總會的實力不但沒有削弱，反而大大增長。
這時候，四方的實力對比，發生了很大的轉變，路西法皇帝和黑海傭兵總會聯合艦隊的實力，已經超越了塞爾科列夫的實力。
而最可怕的是，塞爾科列夫這時候還以為自己的艦隊在為黑海傭兵工會協防。
這正是整個戰役的關鍵點——直到現在為止都無法尋找到一種通訊手段可以比光更快。而在現代的人類戰爭，跨越數千光年進行征戰，是常有的事。
默城查過，根據當時的科技，光電信號在折疊空間中的有效傳輸距離為三點五光日。
光在平行空間條件下，傳輸三點五光日距離，需要三點五日，但是根據空間折疊理論，在折疊空間下，只需要不到一秒鐘就可以到達。
而光在一秒鐘內，穿越三點五光日的有效傳輸距離之後，它所攜帶的光電信號就極度衰弱，必須通過遍佈宇宙中的光電中繼站放大信號，進行下次傳輸。
這也就是說，實際上，在當時的科技條件下，光電信號每秒的速度，不再是每秒一光秒，而是三點五光日。
而當時，塞爾科列夫的軍隊和塞爾科列夫的首都之間，相隔差不多十萬光年，這也就是說，情報傳送回去差不多需要一百二十天。
而這就是說，當戰場發生變故，塞爾科列夫最快也需要一百二十天才可以知道詳情。
而默城指揮路西法皇帝軍在小行星帶逼降那兩支軍隊，只用了不足十二天，整編只用了三十天。
四十二天之後，默城就指揮著聯軍直撲塞爾科列夫的首都，為了此戰，默城攜帶了幾乎所有可以搜集到的自激發能源。
艦隊和光電信號不同的是，艦隊是不存在信號衰弱的問題。所以理論上，艦隊可以一次性就通過折疊空間穿越到它所需要的全宇宙任何地方。
這也就是說，理論上，艦隊只需要一秒鐘，就可以到達任何地方。
然而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通過折疊空間穿越的距離，跟艦隊所消耗的能量相關。而就算能量足夠，也有一個引擎過熱的問題。
另外，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人類的身體承受極限。
默城特別查詢過，在所有限制之下，以當時的科技條件，各種主力戰艦每次進入折疊空間航行，所能穿越的實際平行空間距離，不超過兩千光年。
每次航行完畢之後，無論是艦船引擎，還是軍人都需要全面修正，一般標準修整時間為一周，最低修整時間為兩天。
如果低於兩天，艦隊的戰鬥力將會降低到十分可怕的地步。
不過，默城知道在這個時候，速度勝於一切，所以在保持基本戰鬥力的情況下，默城不顧一切的突襲，只使用了短短一百零六天的修整時間，就完成了二十次空間折疊的過程。
這樣加起來，自從戰爭打響，到路西法皇帝的軍隊出現在塞爾科列夫的首都，只有短短一百四十八天。
這就意味著，塞爾科列夫只有比路西法皇帝多二十八天的時間做反應。
而他派出去的兩支分別進攻路西法皇帝和曼蘭聯合托拉斯的艦隊，距離他最近的，需要三十天才可以收到他的撤退命令，而返回最快也要兩周後。
當他們十七天後返回的時候，戰爭已經結束了，撤退艦隊除了投降之外，並無第二個選擇。
當指揮著聯合軍出現在塞爾科列夫的首都附近，發覺光腦顯示對方的艦隊實力，確實如預期想像的那樣的時候，一直很緊張的默城抹了抹汗，他相信自己可以輕鬆獲勝。
然而，然後就在這個時候，讓他覺得詫異的景象發生了。
當兩軍面對面正式交戰的時候，起初一切順利，但是當大軍接觸到，塞爾科列夫親自指揮的，由八千艘基地艦做為主力的五萬艘艦船的直屬親衛隊的時候，形勢卻突然發生了突變。
兵力處於絕對劣勢的塞爾科列夫竟然敢指揮直屬親衛隊，對於擁有百萬艘戰艦的路西法皇帝發動突襲。
而這個時候，士氣高漲的路西法皇帝軍，竟然一下子完全落入了劣勢。塞爾科列夫的直屬親衛隊，無論是士氣，還是火力調控，以及各艦的協調作戰，都到達了近乎完美的境界。
這種猛然爆發出來的戰鬥力根本無法估算。
這情形讓默城看得目瞪口呆，「這不可能……」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來不及發呆了，他必須馬上做出反應。
默城首先馬上將時間對比調到一比一，然後開始拚命調兵遣將，將戰船組成十三層的聯合防禦，一層一層來阻擋塞爾科列夫的進攻。
塞爾科列夫的軍隊損傷慘重，但是銳不可當，在短短三十幾個小時裡，一連突破了十二層聯合防禦。
就在他即將衝到第十層的時候，默城突然想起自己麾下還有一員只有十四歲的侍從。這個人叫做馮*歌德裡曼。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綽號「黑騎士」的傢伙，未來可是可以成為帝國二把手的超級角色，雖然這個時候還只有十四歲，各項能力都完全無法查詢。
不過，不管了，上吧，默城馬上調遣了馮*歌德裡曼擔任第十一層防禦戰線的指揮官。
終於，馮*歌德裡曼的出陣帶來了鮮明的結果，在拼盡全力之後，以馮*歌德裡曼戰死為代價，默城阻擋住了塞爾科列夫的進攻，贏得了這場戰役。
當戰役終於結束之後，默城一把把操作器丟在地上，不敢相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按照這情勢看，這五萬艦船一定是由一個人統一指揮才能如此齊整。但是這不可能，塞爾科列夫陣營中，實力最強的就是他自己，他的戰略指數只有十，即使使用當時最先進的『守護者』旗艦，他所能夠指揮的艦船不會超過一萬艘，而且戰力也不可能這樣強，這根本就是光腦作弊。」
名詞解釋：
折疊空間航行：等同於通常認識下的空間跳躍。進入折疊空間航行，無論你在折疊空間走多遠，現實空間都是幾乎停止的。
這時候，素爾丹從門外走了進來，「不是光腦作弊，而是因為塞爾科列夫得到了宇宙第一旗艦『含淚的慈悲』。」
「但是模擬環境完全沒有顯示這個數據。」
經過半個月的戰鬥，默城已經完全沉浸在剛才這場戰役中，所以情緒略為有點激動。
「因為路西法皇帝在發動這場戰役之前，也不知道這個消息。」
素爾丹的回答倒是很平靜。
就在默城感到懊惱的時候，他看見模擬環境給出了分數，是九十分。
他再看了看分數解釋，九十分就差不多等於路西法皇帝的水準。
「損失這麼大，怎麼還這麼高分？居然和路西法皇帝水平差不多。」
「是的，你和路西法皇帝唯一的區別是，你是在第十層防禦被突破的時候，就讓馮*歌德裡曼上了。而路西法皇帝是在歌德裡曼的哥哥，他最信任的近衛軍指揮官死亡之後才上的。你只是讓歌德裡曼替他哥哥去死了而已。除此之外，你們的一切模式幾乎完全一樣。」
「老師，你應該知道『含淚的慈悲』是怎麼回事吧？能給我講講嗎？」
這正是素爾丹想要跟默城說的。
在最初的時候，人類世界中的所謂旗艦，只是指指揮官所乘坐的戰船。但是，自從智能機器人大規模叛亂，險些導致人類滅絕之後，旗艦的含義便改變了。
因為，從那個時候開始，人類就擯棄了完全依靠高智能機器來指揮戰船的戰法。簡單的說，就是在最關鍵的數據和情報處理部分，用人腦替代了光腦。
這對於古人類來說，是不可思議的事，他們的大腦承受不了這種計算壓力，但是現在新人類的基因已經有了巨大改變。
一般來說，一艘主力戰艦，比如重型戰列艦，它所匹配的各種人員總共是五千名左右。當戰鬥開始之後，他們所有跟戰鬥相關的行為和動作，都將會被艦載計算機轉化成數據，通向中央指揮室。
在中央指揮室內，便是配有c4isr系統（簡稱c4系統）的指揮官。
c4系統是融合指揮、控制、通信、計算、情報、監視、偵察全方位的戰鬥指揮功能於一體的超級戰鬥系統。
在古人類的時代，做為指揮戰鬥的中心，c4系統通常極為巨大，但是在新人類時代，c4系統一般都可以縮小成一個圓形頭套，通常都是內置於軍帽之中。
指揮官必須不斷地通過腦電波，將所得到的各種數據輸入到c4系統之中，系統之中的各個中央處理器，按照指揮官的需求計算出自己所要的結果，然後根據這些結果，將自己的決定發送給所有的戰鬥人員，指揮他們如何作戰。
要做到這一點，就要求指揮官的臨機應變能力，計算能力以及對於戰鬥形勢的本能判斷能力都要很強。而戰略指數越高的指揮官，在指揮的時候，就會更加細膩和有效。
一般狀態下，一艘重型戰列艦指揮官，大概只能同時發送三百到四百條命令，這也就是說，至少有十幾個人會收到同樣的命令。
但是如果宇宙中真存在戰略指數達到十七的人的話，那麼他的極限，將會是同時發送三萬條命令。在這種情況下，他便可以給每一個戰鬥人員都發佈有著細微差別的命令，而將全艦的戰鬥力發揮到艦船自身的極限。
在飛船中，人形機甲，太空戰鬥機，近地轟炸機，小炮艇都是可以單人駕駛的飛行器，決定它的戰鬥力的，不是戰略指數，而是戰鬥指數，所以並不需要指揮官。
最低級的指揮官，是指揮護衛艦的指揮官，要求的最低戰略指數，在三以上。
「拜託，這些我都知道。」
默城在心裡嘟囔著，但是不敢說出口，因為他知道隱龍一定會用更長篇大論來教訓他，所以他只能忍耐著，並棋盤隱龍快些說到重點。
和其他東西一樣，c4系統一共有g級，f級，e級，d級，c級，b級，a級，s級，ss級，sss級十個等級。
高於或者等於c級的c4系統，又被稱為旗艦核心。
因為任何一艘戰船，只要配上一個旗艦核心，那麼他馬上就從一艘普通的戰船，變成了旗艦。
旗艦指揮官所指揮的，不是艦船裡的戰鬥人員，而是各艦指揮官。各艦指揮官會通過自己的腦電波，將自己對自己艦船的判斷，以及自己所做出的所有指令發送到通訊設備上，通訊設備會將這種腦電波翻譯成程序，一直不斷地向旗艦核心發送。
旗艦核心收到各艦指揮官的種種數據之後，會直接轉化成腦電波，發送給總指揮官。總指揮官收到數據之後，會將它們迅速分類，發送給旗艦的各計算機進行計算，計算得出結果之後，發送給總指揮官。總指揮官就會馬上發送命令給各艦指揮官，使得他們明白自己的作戰任務。」
旗艦核心跟普通c4系統最大的區別就是，旗艦核心以及總指揮官所需要計算的數據，一般情況下，都要數十倍，百倍於艦船指揮官。
而如果指揮的艦船太多的話，這個數字甚至可能要再乘以幾十，甚至數百倍。
這種計算數量絕對不是一般指揮官和他們的c4系統所可以承受的。
如果普通c4系統和指揮官的配合都足夠出色的話，那麼同樣等級的艦船之間的戰鬥，一對五是很正常的比例。
而如果旗艦核心和指揮官的配合達到完美境界，那麼同樣實力下的艦隊，最好的戰績是一比五十。
「一比五十，真的有可能達到這種對比嗎？」
聽到這裡，默城不敢相信地張大眼睛。
「阿爾法歷七百六十三年，在阿爾帕斯星系，『黑騎士』馮*歌德裡曼，用十萬艘重型巡洋艦的預備隊，頂住了名將馬維力六十萬艘重型戰列船的主力猛攻高達三個月。從而使得這支足以決定主戰場佔據的實力，一直到最後都無法加入當時決定宇宙歸屬的『白蘭花會戰』。而當時歌德裡曼所使用的，正是『含淚的慈悲』。」
「老師，『含淚的慈悲』到底是什麼模樣？」
「傳說中，和一般的旗艦不同的是，『含淚的慈悲』是一條十字項鏈。」
就旗艦而言，最重要的是兩個東西，一個是超大計算能力的中央集群處理器，另一個是足以支撐這個集群處理器高速運轉的能量。
第一個需要中央處理器可能比較好理解，而第二個條件卻很可能會讓很多對技術不是很精通的人迷糊。
事實上，第二個東西，很可能比第一個東西還要難做。原因很簡單，一艘旗艦，要接收每艘艦船的各種數據，包括戰鬥人員操作情況，艦船各種參數狀況，指揮官指揮狀況等，同時還要分析敵人的各艘艦船的狀況。這所有的參數都將會匯總在一起，變成無數的參數，在極短的時間內要組合計算完畢，並且盡快作出反應。
而需要如此之快的計算，必定消耗巨大的能量，這種超高爆發的能量需求，就不是一般能量所能支撐的。
目前最高級的軍用能量，是自激發能源，這種能源是一種高壓縮的行星能。
如果，我們將這種能量所散發的威力完全釋放的話，那麼可以在瞬間讓一個直徑五百米的隕石變成原子。
而傳說中，『含淚的慈悲』所使用的能量，是更加不可思議的黑洞能。
「黑洞能？」默城這回是真的驚呆了，「有人竟然可以將黑洞壓縮成可控能源？」
在宇宙中，那些超大的恆星在生存多年之後，會因為無法承受自身那可怕的重量而坍塌成為黑洞。黑洞是這個宇宙中至尊無上的力量。任何東西都不可能逃脫黑洞，只要遇到黑洞，那麼永遠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被吞噬，即使是光。可以說，就連宇宙自身，也無法控制黑洞，無法想像，竟然會有人可以控制黑洞，並且使他成為一種穩定能量。
「是啊，我也曾經覺得這是無稽之談，黑洞的質量驚人，即使是一顆項鏈墜子那麼大，也很可能重如一顆小行星，怎麼可能戴在脖子上？不過傳說中是這樣的。十字項鏈的橫條是它那無可匹敵的中央處理器，豎條則是可以那宇宙中最可怕的黑洞能。不過，我曾經親眼見過歌德裡曼在他最鼎盛的時候，使用『含淚的慈悲』的盛況……如果，歌德裡曼在襲殺路西法皇帝之後，使用『含淚的慈悲』的話，那麼被粒子炮轟成太空塵埃的，很可能就是聯兵的十三諸侯王了……」
素爾丹說到這裡，有些感歎地長歎了一口氣，淡淡地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了下去。
「奶奶，你不會跟歌德裡曼……」
「我不認識他……」
默城話還沒說完，素爾丹就馬上說道。
默城見素爾丹這麼激動，趕緊把嘴巴閉上，心裡想，「一定有什麼關係吧。」
「你可知道，『含淚的慈悲』現在在哪？」
略微平復了心情之後，素爾丹問道。
默城知道素爾丹不會無端發出自這樣的問題，因此他馬上非常感興趣地張大眼睛，看著素爾丹。
「『含淚的慈悲』，現在被泛星際大會收藏在大會總部，不過，那是艘空殼的『含淚的慈悲』，因為『含淚的慈悲』的旗艦核心已經不在那艘船上了。」
素爾丹說到這裡，沉默著端坐了好久，好一陣之後，他緩緩將身子坐直起來，然後將手往大衣裡伸去。
一塊懷表放在了桌上，這是一款古董懷表，它的最初生產日期是古人類的二十世紀初，由一位當時的瑞士名家手工打造。
這款懷表的鏈帶由當時珍貴的貴金屬白金打造而成，製表大師發揮了豐富的想像力，以葉形的鑽石環繞表面，以及當時極盡流行的黑色絹質表帶，流露大自然的氣息之餘，塑造了一種分外浪漫的氣息，以及點點神秘氣氛。
即使穿越了數千年之後，這塊懷表出現在新宇宙的這個角落的時候，它竟然還在準確地滴答，滴答著前行。
「這就是『含淚的慈悲』。」
聽到素爾丹這麼說，默城幾乎是本能地就想問，「『含淚的慈悲』怎麼在你手裡？」
但是終究，默城還是沒有勇氣問出這樣的話，「『含淚的慈悲』，不是一個十字項鏈嗎？怎麼又變成了懷表？」
默城的話剛說完，這塊懷表的玻璃表面就突然打開，就像樹木瞬間長大一般從裡面突然長出一個藍色的立體影像。
這影像竟然是一個女人，一個美輪美奐的女人，無論是哪個角度來說，容貌，氣質，身材，神韻，她都達到了人類最完美的境界。
以至於她只是個虛幻的影像，但是卻依然讓默城在瞬間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覺。
「這……這是……」
「整個宇宙，只有她知道『含淚的慈悲』的下落。」
「我該怎麼知道才能讓她告訴我『含淚的慈悲』在哪？」
「這塊懷表是有特殊的裝置的，它會識別每個人的基因。當你將這懷表戴在手上，再打開啟動裝置之後。這個女人，實際上就是一個智能系統就會開啟。然後，它就會不斷地給你各種考驗和任務。你每完成一種考驗和任務之後，她就會給你看進度條。當進度條到達百分之百的時候，她就會告訴你『含淚的慈悲』的下落。」
「奶奶，我很想知道，你完成了多少？」
「百分之六十。」
這個數據讓默城感到很震驚，也促使他認真地思考和掂量了起來。
「你確定我可以讓那個進度條變成百分之百嗎？」
「這我倒不能確定，但是我對你充滿期待。」
默城抬起頭，無比渴望地將目光注視在這個完美的，躺在虛空裡的虛擬女人，禁不住地喃喃道：「要是真人該多好啊。」
「混帳……」
當看到默城這表情的時候，素爾丹突然暴跳如雷。
默城不明白素爾丹為什麼這麼生氣，趕緊把頭縮了起來，一句話也不說。
「我已經安排好了一艘運輸艦了，一個小時後，船就要來了，你的東西我也已經幫你收拾好了，你是時候到外面的世界去闖闖了。」
「奶奶，我……」
「不要有錯誤的判斷，我並不是因為你激怒了我，所以才作出這樣的決定，而是因為有另外的原因。」
素爾丹說著，丟了一堆打印的紙張給他，上面印滿了密密麻麻的數據。
默城將這堆紙撿了起來，瀏覽一遍之後，有些奇怪地問道：「高壓縮食品的進口量？奶奶，你要這些數據做什麼？」
就在默城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素爾丹卻突然說了件看起來跟這個一點關係都沒有話題，「默城，你對現在的宇宙，有什麼看法？」
「毫無疑問，亂世即將來臨。」
默城想也不想就說道。
「從今天算起，你認為天下大亂還需要多久？」
「當初的『黑騎士』之亂，時間雖然短，但是戰爭慘烈程度，曠古未有。而且事起中樞，十三諸侯王都沒有準備，只是自帶親衛隊勤王，每個人都是親臨前線。儘管諸侯王身臨戰陣，都會有各種保護，但是當時事起倉促，戰爭打得如火如荼，諸侯王們要說沒有被各種射線影響到身體，那是假的。數百年來，諸侯王已經過世一半，就是明證，剩下的諸侯王我估計也熬不了幾年了。諸侯王不受《星際奪嫡法》所限，一律按照嫡長子繼承法繼承。這種方法雖然和平，而且畢竟有優良基因繼承，差也差不到哪裡去。但是問題是，當今之世，坐上如此高位，所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強者那麼簡單，而是要頂尖強者。以這樣的標準看來，這些新任的諸侯王們恐怕連一個合格的也沒有，而他們的兄弟姐妹之中卻不乏天縱之才，再加上宇宙現在父子相殘，兄弟相弒的案例那麼多，我相信要不了多久，終究會有人耐不住寂寞的。到那時，這天下就亂了。如此算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天下開始亂還需要十年，天下大勢完全崩壞大概需要三十年。」
這麼多年來，默城在自我學習的同時，也不斷地在瞭解宇宙大勢，因此當聽到素爾丹發問，他便馬上侃侃而談了。
然而，誰知道當他剛說完，就聽到素爾丹輕輕歎了口氣，「以你的聰明，如果在平民圈子裡再多待一段時間的話，大概就不會做如此想了。」
默城全神貫注地傾聽著。
「我們這個超級大社會的上層已經出現動盪的跡象，這個身處上層的有識之士都知道，大家也都在做著準備。但是他們不知道，相對於上層的動盪來說，我們這個超級大社會的下層動盪更可怕。」
「奶奶是說平民嗎？」默城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平民自身的素質極為有限，他們所可以接觸的知識和科技，也被限制得很死，基本停留在古地球文明時代。雖說阿爾法宇宙以來，平民起義此起彼伏，但是從來就沒有任何一場可以掀起什麼大風浪。現在的世界和古文明世界不同，人和人之間的差別，比那時候差太遠了。按照極端基因主義者的說法，甚至已經可以被劃分成截然不同的兩種動物。我並不認為他們足以改變這個宇宙。」
「你說得沒錯，但是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基因突變，你自己不就是基因突變的產物嗎？這種基因突變的幾率大概是四億分之一。泛星際大會確立統治權以來，人口爆炸性成長，至今全宇宙人口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千萬億，這也就是說，全宇宙有至少兩百五十萬基因突變者，他們之中能夠達到相當水準的人，也不低於萬人。你自己可以查看泛星際大會的身份晉陞記錄，從平民身份，被提升為精英身份，獲得合法接觸各種高級知識的權力的人又有多少？區區不過三百多人。這也就是說有過萬具有相當水準的人，流落平民圈中。」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最可怕的存在，那就是基因突變中的最神奇者『破天者』。他們的基因等級和基因特徵，都可以因為所處環境和自身努力而帶來提升或者變化。傳說中，只要給予足夠的機遇和時間，『破天者』甚至可以在戰略，戰術，技術，操作和魅力五個層面，同時達到最高境界。『破天者』出現的幾率低於百萬億分之一，全宇宙的『破天者』也不過二十二人，其中十三人被泛星際大會的各諸侯王招攬，另外九人在宇宙四處流浪。」
說到這裡，素爾丹看了看默城，發現自己漏了一個，「不是九個，已經是十個了。」
「如果有誰能夠真的將這些平民中的強者全部收攬的話，那他自然可以成就霸業。但是宇宙浩瀚無垠，這些人分步在一百零八個星際行政區，有的在做海盜，有的在做隱者，要收集這些人，簡直跟大海撈針一般，談何容易？」
雖然是素爾丹的話，但是默城覺得漏洞還是太大了，因此他爭辯道。
「一個一個去找，自然累死，但是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自己聚在一起？」
「讓他們聚在一起？就憑一場平民起義？」
「不，能夠捲起宇宙旋風的人，不會是平民，他們雖然遭受到歧視，但是日子還過得下去。只有一無所有，除了痛苦，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人，才足以掀起改變這場覆蓋一切的宇宙風暴。」
「你是說……克隆人？」默城說到這裡，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睜大眼睛，「你查第五十四星際的高壓縮食品進口量，是不是也跟這有關？但是……這跟克隆人起義有什麼關係？」
高壓縮食品的營養價值很高，不過因為是完全的轉基因食品，並且口感極差，千篇一律，主要是提供給克隆人食用。
「我跟王爾有點淵源。」
「王爾？宇宙科技之父王爾？」
要說到王爾，那實在是牛到犀牛那麼牛了，現代宇宙科技無比繁雜，任何一個分支的科技，都足以讓人研究上千年。但是這位老大竟然將宇宙十八門主要科技中的十六門精研到s級以上的水準，被稱為人類史上最後一位全能科技大師。
現任泛星際大會科技管理中心主席，是泛星際大會所有部門裡面的唯一一位主席，而該部門也是泛星際大會唯一一個完全享有獨立預算，不受任何財務監督的部門。
「王爾曾經無意中跟我提起過，正在打算研究一個重大項目，名字叫做——『量子計算機統籌中心』，據他說，這個計劃只要完成，那麼全宇宙的克隆人的數量最多只需要現有人口的百分之五。你知道，為了控制平民接觸現代科技，人類所有的基礎建設，以及各種軍品的生產，各提督幾乎全部使用五十年齡克隆人。」
所謂五十年齡克隆人的意思，是這個克隆人在被製造出來的時候，他的年紀便被定為三十歲，前面二十年是長大，和接受要完成自身工作的所需要的必要訓練，之後工作三十年。三十年之後，肌體自然衰老，死亡。
默城說到這裡，抬頭看著老彪，認真地問道：「假設這個計劃真的完成的話，那麼剩下百分之九十五的克隆人，又該怎麼辦呢？」
這下，默城算是徹底明白了，「第五十四星際，是泛星際大會總部所在地，十三諸侯王的駐地也都在那兒。那兒是宇宙科技和經濟，軍事都最發達的地方，同時也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既然你老師都能聽到這個消息，那麼那些諸侯王們一定也會知道這個消息。因此，他們很可能提前就開始逐步減少克隆人的數量，以免到時候一次性處理帶來克隆人群體性激變。這樣一來，專供克隆人食用的高壓縮食品的進口量就會減少。」
飛快地說完這段話之後，默城忍不住雙手攥在一起，「現在的進口量相對於四十年前而言，減少了差不多百分之二十。」
要知道，這四十年，人類世界可是一直在瘋狂擴展，無數個空白星球都在被佔領，在這樣的前提下，第五十四星際的克隆人人口反而減少了百分之二十，這意味著什麼，已經很清楚了。
默城又問道：「奶奶，你覺得量子計算機統籌中心這個計劃進行到什麼地步了？」
素爾丹搖了搖頭，說道：「你應該問，這個計劃已經完成多久了……」
聽到素爾丹這麼說，默城先是眼睛圓睜，爾後卻又緩緩點了點頭，嚴肅地看著地面。
過了一會，默城又問道：「奶奶，你覺得泛星際大會有幾成可能可以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
「泛星際大會只是個分贓機構，它並沒有多少凝聚力，在重大的變故面前，這個機構的作用，只能是負面的。所以我完全不認為他們有可能圓滿地解決這個問題，而更重要的是，我相信在它內部，也一定有很多人不願意這個問題可以圓滿解決。不然的話，又怎麼會有類似末日黃昏聯盟這種突然冒起的聯盟呢？」
「奶奶，你是說，有人會故意將這些消息走漏到到克隆人中間去？」
默城轉過臉，駭然地看著素爾丹，而素爾丹則是漫不經心地說道：「如果是我的話，我就很可能會這麼做。」
默城抬起頭，他的左手放在腿上右手想要捏成拳頭，但是捏成一半的時候，卻又鬆開，「奶奶，以你看，我還有幾年時間？」
「幾年？」素爾丹伸手拍了拍默城厚實的肩膀，「默城，身為一個想要在亂世崛起的人，可不該像你這麼樂觀。從現在開始算的話，你所擁有的時間，恐怕只能用天來算了。」
「奶奶，你想要我做什麼？」
「不，你錯了，這句話你不該問我們，該問你自己。不過，我個人認為，無論你將來想要怎樣，當務之急，是擁有自己的實力，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素爾丹說著，遞給默城一張信用卡，「隱龍在莫頓銀行有筆錢，你拿去吧，錢不多，希望可以幫上你的忙。」
這個時候，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人，默城伸手將信用卡接下。
「至於這塊懷表的智能系統，我已經替你開啟，你可以看看這塊表。」
默城將懷表拿在手裡，看到表面出現了一個進度為零的刻度表。
「這個智能系統已經啟動，它會在適當的時候，自行選擇對你進行測試，當你通過它所有的測試，將刻度走到百分之百的時候，你就可以得到『含淚的慈悲』。」
默城點了點頭，依舊坐在原地。
「運輸船快要來了，你回房間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東西要拿，準備走吧。隱龍到生態園去了，你就不必跟他道別了，他從來不喜歡道別的場景。」
「奶奶，我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你還有什麼話想要送給我嗎？」
此時此刻，一切都十萬火急，再拖拉就顯得太娘娘腔了，因此默城並沒有拖拉，而是問道。
「記住，當你一踏出這個星球，你便要做好準備，你的每一言一行就都在別人的關注之下。因此，不要以為有哪一個動作，哪一句話可以逃脫監視，要懂得隱藏自己。」
「我知道，我會懂得保護自己的，還有嗎？奶奶。」
「去找一個女人來愛吧，這對你有好處。」
盤坐在原地，好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素爾丹這麼說。
能量結晶體。作為原料的亞伯倫礦，已探明的產地全宇宙也不過只有數萬顆星球，高純度的亞伯倫礦更是只有數百顆，對比阿爾法宇宙上億顆的恆星來說，不過滄海一粟。
雖然人類已經掌握了提煉技術，但是由於這種技術極其複雜，設備本身的造價也是天文數字，實際真正能夠擁有提煉設備的也只是少數強大聯盟的核心成員而已。
一個自激發能源的總量只有十克，大小相當於一個壹圓硬幣，但所蘊涵的能量，與古地球時代一萬度電力相當。並且清潔：無輻射、使用無污染；穩定：不使用不會流失能量，同時堅硬度比鑽石還高，耐高溫、高壓，耐腐蝕。是目前人類掌握的可以規模化生產的最佳能源。
因此，自激發能源自然成為各大聯盟最為重要的戰略物資，無不爭相囤積。也因為自激發能源的特性，成為了比星幣還要堅挺的硬通貨，被成為「能源幣」。但卻極少在市面流通。
——《阿爾法宇宙發展史·能源篇》
阿爾法歷一千五百五十七年一月三日，「血紅之珠」星球。
「血紅之珠」星球位於星際大會劃定第三十二行政星系，它的編號是k3418，目前擁有者是封心提督，傳說是個性格火爆，心懷怨念的怨婦。
封心提督是蝗蟲星際貿易聯盟中的一個重要成員，一共擁有五十多顆有人星球，總人口超過五十億，她的母星叫做「復仇女神」，編號k2016，在蝗蟲星際貿易聯盟首都附近。
「血紅之珠」擁有三條極為稀有的高純度的亞伯倫礦脈，也是封心所有管轄的星球裡唯一一個擁有提煉自激發能源設備的星球。
「血紅之珠」這得天獨厚的條件，使得它成為了第三十二行政區最大的金融中心。
剛一出太空港，默城就「砰」的一聲撞在了某個人身上。
默城抬起頭看了看，看到他撞到的，是一個比他高了足足一個頭的壯漢，穿著一件露胸肌的背帶裝，戴著一副劣質墨鏡。
默城正要說對不起的時候，就看到這位先生雙手環抱胸前、下頜高抬，眼睛呈45度角俯視著他問道：「身上有沒有五百塊錢？」
「早就在網上看到太空港經常有人裝難民掏錢，原來是真的。」
默城這樣想著，友善地對他笑著聳了聳肩，繞過去，想要走開。
那壯漢側過一步，將默城擋住，將那巨掌伸到默城眼前用力握緊，繼續問道：「身上有沒有五百塊錢？」
因為是第一次涉世的關係，所以默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但是略微過了一會，默城突然明白過來了，他恍然大悟地指著這壯漢，「哦——，你勒索我。」
瞭解清楚形勢之後，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反應，這是默城從小到大被灌輸的觀念。
而這個時候，出於多年訓練的本能，默城馬上迅速後退側步，然後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朝著這壯漢的大腿上就是一槍。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壯漢尖叫一聲，應聲倒地。
「你……你怎麼會有槍？」
躺在地上，雖然還遠沒到要死的境地，但是這壯漢頗有死不瞑目的感覺，雙手抱腿一臉驚疑地看著默城。
做為一個正常人，他的這種驚疑是可以理解的。
按照泛星際大會的安全條例，任何平民都不得攜帶槍支。
不過，根據安全條例，不能攜帶的槍支，是所謂殺傷性槍支，也就是激光槍以及粒子槍之類軍用槍支。
而屬於古人類時代的金屬火藥槍則不在違禁行列。
原因很簡單，新人類的基因比從前的古人類有了天差地別的提升，金屬火藥槍的攻擊力，即使是對於基因強化的普通軍人也不造成威脅，對那些高高在上的精英們自然是更加造不成傷害。
不過，金屬火藥槍雖然無法傷害軍人，以及比軍人更加強大的精英們，但是威脅基因等級不夠高，也沒有受過足夠訓練和學習的平民確實足夠用了。
槍是隱龍放在他的行李裡的，而對於這些規矩，默城也早就都瞭解過，因此他動手的時候，一點也不見猶豫。
打了一槍之後，默城便走開了。
壯漢雙手抱腿坐在地上，正在自歎倒霉的時候，卻突然看到默城又走了回來，而且雙？這分明是一扇門。
壯漢再轉過頭去，看到十米開外的一間小診所門口，護士小姐正目瞪口呆地站在被拆了半邊門的店門口。
一種巨大的不祥感撲面而來，壯漢的本能告訴他，他這時候最好還是快點逃跑。
他也很想這麼幹，但是問題是，他的一條腿根本就動不了。
而接下來的一幕，到底又多麼慘絕人寰，也就不必描述了。
一個兩米多的壯漢，雙手抱頭，蜷在地上，被一個面無表情的傢伙，拿著診所的半邊門板狂k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打得旁邊的人都以為他們有殺父之仇。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治安差成這個樣子，在太空港口居然還被人勒索。真是……」
累得氣喘吁吁的默城將已經變了形的合金門板丟在一邊，大搖其頭。
原本是默城受勒索應該是他有理才對。但是當旁觀的人知道這個可憐被打、滿身是血的人，只是想要勒索五百塊的時候，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只為了五百塊被打成這樣。
「真是淒涼啊。」
「是啊，怎麼遇到這種變態？」
「真是喪心病狂。」
「會不會是失心瘋啊。」
類似這樣的言論不斷地塞進默城的耳朵，默城隨意一望，發現所有的人看他的眼神，都開始有點鄙夷的樣子了。
剛開始，默城還勉強扛得住，但是隨著人越來越多，足足有差不多五百人圍在太空港指指點點的時候，默城實在是扛不住了，只能在眾人唾棄的目光中，背起巨漢到旁邊的診所去。
結果，這一去不打緊，一進診所，默城腸子都悔青了。
原來這壯漢叫做狂接輿，是個標準的破落戶，竟然有整整十六年沒有交社保費，全身上又只有不到一百塊，害得默城還得貼錢給他交醫藥費。
「請你再說一遍，我想確定一下醫療費的數額。」默城面色發青的瞪著護士小姐。
護士小姐面帶驚恐的把帳單交給默城，生怕他把另外一邊門板拆下來。
「手術費，加上恢復針，還有復原營養劑，再加上服務費，另外還有半邊店門的維修費，一共是十六萬三千四百星幣。」
「那你把裡面那個傢伙大卸八塊好了，我跟他不認識。」
說是這麼說，默城還是無奈地報上自己的宇宙通用帳號，然後通過dna和瞳孔雙重掃瞄，十六萬三千四百星幣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在「烏托邦農莊」，默城可以說衣食無憂，自然不會把錢放在心上。甚至在網絡賭場的時候也是一擲千金的豪客，但那畢竟是虛擬的網絡世界，用的也不是自己的星幣，對默城來說有種不真實感，就如同刷卡和付現金，心理感受還是有所不同的。
剛剛到埠，連空氣是什麼味道都還沒搞清楚，居然就不見了一半身家，默城的心情顯然不能用愉悅來形容。
神情黯淡的默城剛走到診所門口，個大高個的狂接輿就從診所裡追了出來，堵到他身前。
「這十六萬我會還你的。」不等默城開口，狂接輿就馬上一臉誠懇地說道。
原本還打算揪著狂接輿，逼他還錢，但是現在看到他這副模樣，默城反倒沒了這個興致。
「剛才我看到你的信用記錄了，做為一個整整十六年連社保費都交不上的人，你拿什麼來還我呢？唉，算了，是我一時糊塗，早知如此，我還不如給你五百塊呢……唉，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了，你走吧。」
默城無力地揮了揮手，一臉鬱悶地說道。
「這位先生，你別這樣，我是不怎麼聰明，我的基因等級也不高，只有六級，但是我的戰鬥指數不錯，差不多是五。如果不是關係不夠的話，我早就去從軍了。先生，你帶上我吧，你要我幹什麼都行的，直到我還清你的醫藥費為止。」
默城聽到這裡，有點愣了，他走開兩步，上下打量了一下狂接輿，然後點點頭，笑問道：「幹什麼都行？那……那個幹不幹？」
狂接輿很認真地想了想，滿臉悲壯地咬牙，點頭，「干，不過，我只接女賓。」
默城樂了，笑道：「你到是個妙人。」
「血紅之珠」，第三異星生態基地，四號街，八百八十八號，莫頓銀行總部。
半個小時後，當默城和狂接輿出現在這間宏偉壯麗的建築物門口的時候，剛好看到一個穿著工作服的人正指揮著機械手將莫頓銀行的招牌給拆下來。
這讓默城感到詫異的同時更感到不安。
「這是怎麼回事？莫頓銀行怎麼了？是在更新招牌嗎？」
「很顯然，它倒閉了。」身穿著工作服的人看著機器手將最後一個支架拆除裝車後，對默城說道。
「倒閉？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默城用力抓住了工人的手，問道。
「應該是一個小時以前吧，破產官剛剛把簽好的資料拿走。」
在廣博環節裡，默城對商業也略有涉獵，不過都是淺嘗輒止，並沒有太深入，因此很多細則他並不知道，「那我的存款呢？莫頓銀行破產會影響我的存款嗎？」
「當然了，莫頓銀行實行的是完全破產。在破產之前，他們已經做了整整三年的公眾宣示，所有債權人在這三年內不參與資產分割，視為自動放棄。所以，莫頓銀行現在沒有必要對任何債權人負責，包括存款戶。」
說完，工人聳聳肩，坐上工程車走了，留下默城木立原地，半天不見動靜。
狂接輿無比尷尬地站在一旁，小心地說道：「沒想到你的錢是存在莫頓銀行。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我們還可以再想想辦法吧。」
連狂接輿自己都沒想到，他這笨拙的安慰話，居然讓默城有了反映。
「第一次出門，先是碰到勒索，莫名其妙不見了一半身家，接著連老師存錢的銀行都倒閉了，難道我被衰神附體？」
默城的眼光不自覺在狂接輿身上漂移，看得狂接輿頭皮發麻，趕緊道：「莫頓銀行的總裁叫做老彪，我知道他在那裡。不如我們去找他，不管怎麼說，我們總是存錢了的，就算不能完全要回來，多少總要讓我們收回一點吧。」
說完趕緊拉著默城上了一輛出租飛梭，努力忽視默城灼熱的目光……
花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出租飛梭在第一異星生態基地中心廣場旁的一個小酒吧停了下來。
「諾，這個人就是莫頓銀行的前總裁，老彪。」
默城順著狂接輿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個體型巨大，鬍子拉雜，光著的上身上套著一個印有加菲貓圖案的藍色圍裙，穿著拖鞋，以一種誰看了都覺得討厭，但又實在羨慕的姿勢趴在吧檯上用吸管汲著一杯血紅的飲料。
「你確定這個人就是莫頓銀行的前總裁嗎？」
除了難以想像一個衣著如此猥瑣的男人居然曾經是前任銀行總裁之外，做為第三十二行政星系曾經最大銀行的總裁，這個傢伙看起來也未免太年輕了些吧？
終於將默城如地獄烈焰般灼熱的目光轉移的狂接輿，感到此生從未如此輕鬆過，偷偷吐了一口憋了半天的濁氣說道：「是不是覺得太年輕了？我也這麼覺得，這傢伙才八十一歲而已。他二十一歲創立莫頓銀行，六十一歲就把一間街頭銀行，建成了第三十二星系最大的銀行，然後又一手敗掉了它，真是挺牛的。」
狂接輿的話讓默城轉過臉來看了他一眼：「你對他很瞭解？」
「他本名叫彪文納·莫頓，不過因為他彪悍的人生，現在大家都叫他『老彪』。他可是我們星球家喻戶曉的人物，三年來報紙、雜誌、廣播、電視可是長篇累牘地報道他的事情。自從兩個月前莫頓銀行完成資產清算後，他就天天待在這裡，否則我也不可能知道他會在這裡。」狂接輿低下頭看著默城問道：「對了，三年前莫頓銀行就通知儲戶支領存款了，你怎麼現在才來？」
「這裡我老師給我的，我們生活的星球咨詢不是很發達。」隱龍並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也不會關心銀行倒閉這些瑣碎之事，想來這張信用卡也是自己要離開時想起來有這筆錢，順便給了自己。默城不願多談自己的事情，好奇地問道：「既這傢伙能夠白手起家，那自然是有一些本事的，怎麼會落魄到如此地步？」
「我也不知道，聽說好像是因為跟『胖胖豬』樂言相爭的關係。」
「『胖胖豬』樂言？」默城皺了下眉頭，腦海中浮現出樂言賭城見到的那個帶著牲畜無害般笑容的胖子。
「我不大清楚，經常上各種網站的新聞頻道首頁就是了，傳說是宇宙第一富豪。因為體型很胖的關係，所以被人成為『胖胖豬』。」狂接輿以為默城不認識，稍微介紹下自己所瞭解的消息。
「哦……」默城不願說明認識樂言，下車向著那小酒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