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氏族 第三十三章 主角 文 / 二十七男
爾頓夫人來到瑞格的消息不脛而走,許多定居瑞格或這裡停駐的商人都參加了卡爾頓夫人舉辦的晚宴,據說是為了給來欣賞暮冬初春時期獨特的「霧月」夜景的麥克斯公爵接風。
在緊張的戰爭籌備期間,麥克斯公爵這種放肆風月的生活遭到了許多人的不滿,但他的擁則認為,麥克斯公爵是通過這種方式安定人心,告訴大家,艾斯潘娜王國的領導者對於這次戰爭已經成竹在胸。
不管其他地方的人們對麥克斯公爵發出什麼樣的聲音,瑞格的人們都興高采烈地彷彿要度過一個大節日,他們羨慕地看著那些接受到請柬,臉上掛著自得和興奮表情的名流紳士。
在隸屬於黎姿卡爾頓投資商行的一家俱樂部裡,午宴前的氣氛十分熱烈,紳士們穿著各種風格的禮服……沒有誰願意在麥克斯公爵面前表現自己跟不上馬薩最流行的風尚,大家都會記得,麥克斯公爵的侍從官就因為一套紅黑相間的獵狐裝搭配上了一批褐色純血馬,被麥克斯公爵批駁為這種顏色搭配看上去像流浪的戈多(蒙扎特作品《流浪漢》裡的主角,以邋遢的形象著名)而失去了公爵的青睞。
陸斯恩和巴爾克成為了兩個珠寶商人,至少他們的名帖上這麼標注著他們的身份,這也是卡爾頓夫人安排的,麥克斯公爵向來有收集名貴珠寶的喜好,當公爵特意找這兩個據說剛從新月大陸找到了新奇玩物的珠寶商人,也不至於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麥克斯公爵希和菲茲捷列家族的合作在南埃爾法大陸的船坊交付第一批軍艦前都處於保密狀態,整個合作的過程和具體協調製造的細節,都由卡爾頓夫人在南埃爾法大陸新投資的一個船行操作負責。
陸斯恩和巴爾克都不是一次見識艾斯潘娜王國上層社會的宴會,如果說櫻蘭羅帝國的宴會風格更接近哥特式的嚴肅華麗,艾斯潘娜王國則是巴洛克式的浮華奢侈。
這裡有被會學學者認為是社會風氣墮落,人們不思進取的服飾代表束腰長衫……這種束腰長衫不利於從事勞作,它的設計初衷是為了讓騎師在馬賽中的姿態更加飄逸~觀賽的維亞澤姆夫人同時也是一個服裝設計師,她將絲帶從腰間垂下直到腳腕的設計運用到她的一系列晚裝禮服上|快這種帶著飄逸和優雅風情的束腰風格就在多米尼克大陸流行開來。
最讓陸斯恩感到有趣的是,在櫻蘭帝國只有上議院議員們才會佩戴,也只有他們有資格,代表崇高地位的馬鬃毛卷髮,在這裡是最普通的頭飾,他們在假髮上挫上茶油和香粉,茶色,白色和棕褐色混合在一起,讓人感覺他們是把抹茶口味的提拉米蘇戴在頭頂。
,在艾斯潘娜上流社會的詩人口中們像是一群在鮮花盛開的春,忙碌著散播花香的蜜蜂,尤其是當他們集中在一個美麗的女士周圍時。
穿著繃帶長襪和矮跟鞋地侍者來回穿梭著。只需要一個眼神。他們就會來到客人地身邊。奉上美味地紅酒或者聆聽伺候。
「感覺怎麼樣?」作為主角地卡頓夫人和麥克斯公爵還沒有出現。陸斯恩像個真正地珠寶商人一樣目光停留在女士們地耳垂上。脖子上。手腕和髮髻上還有男人地袖口。胸針和懷表鏈子上。他看到巴爾克有些無所事事。給他找了一位頗引人注意地少女。他認為這位有著清瘦身材。總是微笑地臉龐還含著羞地美麗女子是巴爾克所喜歡地哪一種。
陸斯恩來到艾斯潘娜幾乎都是在遊玩中度過。巴爾克卻以最端正謹慎地姿態處理大大小小地事情斯恩覺得他是時候找找樂子了。
巴爾克看到這位少女地身邊圍著一群年輕人。他們正急著向少女證明展示他們各方面地魅力。這些年輕人構成了一個小圈子。能夠和少女說上話地人正在用豐富地表情配合包含幽默地語言逗她發笑。這是一件十分辛苦地事情。他們已經忙地焦頭爛額了。卻又不願意在腦子裡空乏地時候退出來幾個站在外圍地人。一面矜持地東張西望。表示並不想和其他人同流合污。但他們眼神中總是流露出若有若無地焦慮。很顯然這位少女在瑞格地年輕人社交圈子裡頗有份量如果一整個晚上沒有和她說上話。那足以說明他沒有資格在年輕人受歡迎。
巴爾克地嘴唇動了動有說什麼。但是陸斯恩能夠看出來他有些心動種場合讓一些人緊張。也會讓一些人放鬆巴爾克知道今天晚上他地任務差不多就完成了。雖然最後地結果還未知。他也無須擔心了。那是陸斯恩地工作了。
穩重地巴爾克騎士似乎覺得摻和進那個年輕人圈子有些**份。雖然那個圈子地中心是他感覺不錯地少女。
「你不妨去和那位先生說說話。」陸斯恩指著正和人碰杯的一位中年男子說道。
「他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嗎?」巴爾克警惕起來。
這個中年男子顯然不是小角色,他的臉龐寬大,充滿著自信,捏著高腳杯的手指粗大,雖然
些纖細手指捏著時姿勢優雅,卻給人一種帶著威勢他的腳步沉穩,說話不緊不慢,有一切符合大人物行事風格的特徵。
「我們的目標只是麥克斯公爵,他顯然不是。他是你的目標,和他說說話。」陸斯恩注意到這個中年人的目光也不時地看向那名少女。
巴爾克雖然有些惑,但依然走了過去,很快就和那名中年人禮貌地交談起來,不久之後兩人不知因為什麼話題大笑起來,中年人拍了拍巴爾克的肩膀,然後朝那名少女招了招手。
「很抱歉,我需要離開一些。」少女好不容易找到脫身的借口,她臉上的微笑都已經僵硬了,可是還沒有人發現那是苦笑,猶自有人排隊在那裡和她講一些好像很有趣的故事。
「我還有個一條流浪的公狗鑽進稻草堆裡,三天沒有出來的事情沒有……」
「它從另一端鑽:去了,你沒有看見。」少女完全受不了了跑到了中年人的身邊,鬆了一口氣。
「父親,有事嗎?」少女問這位年人。
「這位是巴克先生,他剛剛從新月大陸回來,那可是真正的探險家才會去遊歷的地方。」中年人為少女介紹巴爾克。
「你好,瓦魯耶小姐。」這個中年人是艾潘娜王國一個行省的總督瓦魯耶伯爵,和櫻蘭羅帝國的行省總督相比,瓦魯耶伯爵在他的領地擁有更為絕對的權力和威望,整個晚宴中除了麥克斯公爵,就屬他的地位最高。
爾克也是在這時候才明白陸斯恩的意圖其擠進去和瓦魯耶小姐說上幾句她不會有半點印象的話,不如讓她的父親來介紹自己,更能給瓦魯耶小姐留下深刻的印象……巴爾克不得不感歎,幸虧陸斯恩先生沒有對瓦魯耶小姐感興趣,否則以他的手段,斷然輪不到巴爾克。
「新月大陸!」養尊處優的十分興奮,一掃剛才那種微羞的笑容和矜持著拳頭,「巴爾克先生,你遇到過沙盜嗎?」
巴爾克點了點頭,神情嚴肅:道:「我們在離開加爾第達,穿越第一片沙漠時,就遇上了一個百餘人規模的沙盜部落,那一次我們的僱傭兵死了二十餘個。」
「啊……我以為他們只搶劫財物,然後分散給窮人,他們還殺人?」瓦魯耶小姐驚呆了以置信地道。
「瓦魯耶小姐,劫富濟貧的盜匪,只存在於幻想之中,任何劫掠的行為,無論它最終的目的是善是惡,它都是犯罪。我們捐贈了許多國家的共濟會與孤兒院,並且積極地為這次戰爭中無辜的任務準備慈善基金果那些劫富濟貧的盜匪,搶劫了我們,讓我們無法做這些事情,即使他是拿去分散給窮人,你說他們是為善還是為惡?」巴爾克趁機在瓦魯耶伯爵面前展示財力且這一番成熟男人式的說教足以讓瓦魯耶小姐把他和那些糾集於有趣的故事的蠢笨年輕人區分開來。
瓦魯耶小姐有些為難,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魯耶伯爵卻十分滿意,自己的女兒如果整天被那些除了炫耀家世和純種馬的傢伙圍住將來可不會有什麼成就。
「新月大陸,是一個財富和危險共存的地方。」巴爾克悠然神往的感歎中帶著一絲滄桑雖然他自覺無法在對女性的吸引力上和陸斯恩先生媲美,但從小接受一個伯爵家族教育的騎士,怎麼會不知道小女孩最喜歡的什麼樣的男人?
「真是太可怕了……」瓦魯耶小姐的臉色蒼白,她有些擔憂地看著巴爾克「那你們為什麼不走海航線呢?」
「海航線更加危險,我的孩子。」瓦魯耶伯爵愛憐地撫摸著女兒的頭髮,「讓巴爾克先生和你說說。」
「如你所願,尊貴的伯爵。」巴爾克沒有對瓦魯耶小姐表示過多的慇勤,反而是一副更加在意瓦魯耶伯爵的姿態,他可不想讓這位伯爵過早察覺他的意圖。
「如果走海路,我們要承擔更多的成本與危險,遠航的水手比僱傭兵的價格更高。最關鍵的是,海航線上的海盜比沙盜更加殘忍可怕,碰到沙盜,即使戰鬥失敗,我們還可以捨棄貨物,憑借馬力逃脫,可是在海上,海盜們的快艇速度比我們的貨船要快許多,一旦他們追上登船,我們要麼戰死,要麼跳海,葬身魚腹……」巴爾克歎了一口氣,「其實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難道還有更可怕的什麼東西?」瓦魯耶小姐完全被吸引住了,她什麼時候聽過這麼精彩而讓人心跳的故事。
「可以把巨輪拍成兩截的海浪,能夠掀翻船底的颶風,和小島一樣龐大的海獸……我們必須區分小島和海獸,以免被它們呼吸時吞進鼻腔,口腔中。」巴爾克笑了笑,在聽到瓦魯耶小姐好聽的笑聲後,肅容道:「研究好航線,在適當的季節出航都可以避免這些問題的出現,可是在航海時因為食物的單調,惡劣的起居條件長時間的光照日曬,都會讓人犯上各種各樣的疾病,我們有時候整整一個月都看不到陸地,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小小的傷寒感冒,都可以讓比牛還健壯的水手死
然,像你這樣美麗的小姐還會遭受更多的苦難,你:得像我一樣粗糙,手掌上生出繭子,身上沾滿了海腥味……只是,能夠活下來些事情就沒有人會在乎了。」
巴爾克攤開他的手掌,常年握劍生出的繭子不仔細觀看,和在海上討生活的人掌舵拉帆生出的繭子並沒有區別,至少瓦魯耶小姐完全看不出來。
就連瓦魯耶伯爵也被巴爾克的故事吸引了,他饒有興趣地招呼他的幾個朋友聚集在巴爾克身邊。
出身菲茲捷列家族的巴爾克,自然不缺乏航海知識,關於海運和海盜們的故事更是隨手道來很快就發現瓦魯耶小姐看著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少女式的,帶著仰慕的崇敬。
午宴前的聚會在卡爾頓夫人和麥克斯公爵出席前,就因為巴爾克的故事達到了一個小高潮,當午宴的主角出現時,人們的注意力才轉移,這時候巴爾克已經和瓦魯耶小姐約好了在另外一個時間,單獨和她說這些刺激而危險的故事。
瓦魯耶伯爵和多數聞風而來的客人不同,他和麥克斯公爵的關係很好,麥克斯公爵雖然在馬薩要風得風也不會怠慢了地方政要,尤其是像瓦魯耶伯爵這樣掌握著艾斯潘娜王國一個富裕行省軍政大權的總督。
瓦魯耶伯爵知道麥克斯爵對稀罕珠寶的愛好,居然十分熱情地向麥克斯公爵介紹了巴爾克,這倒讓卡爾頓夫人原本安排的接觸更加自然了。
得益於瓦耶伯爵的推薦,在午宴就座時,巴爾克的座位十分靠近瓦魯耶伯爵,當然也靠近了麥克斯公爵斯恩則和份量相對較輕的一些年輕顯貴坐在一起。
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銀光閃閃的具,:琅和鎏金的燭台燃燒著白天並不需要的煙火,卡爾頓夫人和麥克斯公爵分坐兩端,他們似乎彼此都難以看清楚對方的臉。
大廳的兩個孔門中走來一連串的侍者,他們端著銀盤走到賓客們的身邊陸斯恩感覺上菜如此突兀時,那些早已經聽聞過麥克斯公爵習慣的客人們已經從銀盤中取下來一張紙。
「這是安麗雅……我們艾斯~最著名的女詩人為公爵殿下作的一首詩家都知道她是公爵殿下的仰慕者,可惜我們的公爵對她並不感興趣。」凱奇子爵站起來討好似地看了一眼卡爾頓夫人,在得到卡爾頓夫人一個讚賞的微笑後神振奮地道:「她的詩卻是另外一回事了,不得不說她的這首詩讓人十分欣賞,請大家聽我朗誦。」
「你是一顆孤獨的星,把光明在冬夜浪濤中脆弱的小船。
你是那堅固的避難海港,屹立在盲目掙扎的人群之上,
在可敬的人生中,你構築了獻與自由,獻與真理的歌唱!」
陸斯恩記得這首詩分明是雪萊浮《給華茲華斯》的節選,雖然有些改變,但怎麼就成了女詩人安麗雅的作品?
一個全國著名的女詩人,就算並沒有太多才華,也不至於如此明目張膽地剽竊雪萊浮的作品,多半是這位仰慕麥克斯公爵的女詩人用這首詩來表達她對麥克斯公爵的敬意,卻被這位雖然識得幾個字,但絕對不堪風月詩文的凱奇子爵當成了她的作品。
麥克斯公爵的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然後輕輕地鼓掌,也沒有人去揭穿凱奇的錯誤,看著他自得地坐下,熱烈的掌聲紛紛掩蓋了那幾點忍無可忍地洩露出的低笑。
另一位先生又做了一番演講,是關於麥克斯公爵生平幾件得意政績的,他沒有犯什麼錯誤,而且經過細心的準備,麥克斯公爵滿意地點了點頭,其他人的掌聲也真誠了許多。
在麥克斯公爵的手指微微碰了碰餐具時,時刻注意著他每一個動作的客人們都像被掐住嗓子一樣停止了說話,卡爾頓夫人的管家打開房門,端著菜餚的侍者踏著宮廷舞曲將珍貴的美食送了上來。
陸斯恩覺得,這大概是整個午宴唯一的亮點了,卡爾頓夫人準備的食材和麥克斯公爵的廚子,製作了規格媲美艾斯潘娜宮廷的美食,尤其是第二道菜紀德龍魚拼盤,取自魚肚子裡烏黑色澤的魚卵,被魚含在嘴裡,猶如獻給食客的珍珠,讓陸斯恩想起,如果把一個孕婦做成菜,她的嘴裡叼著的是從她肚子裡取出的嬰兒……人類真是一種善於將自己提高到一種冷漠如神的地位的奇特生物,他們可以完全漠視其他生命的一切。
這是殘忍的藝術?陸斯恩笑了起來,人類才是真正的惡魔啊,他們能夠將這樣的惡行當成藝術,如此冠冕堂皇,以一種等待讚美和欣賞的姿態,呈現在餐桌上……最重要的是,他們心中完全沒有罪惡感。
陸斯恩把他的想法告訴了身旁正閉著眼睛品嚐,露出甘之如飴笑容的一位紳士,後者驚駭地望著陸斯恩,然後噁心地把嘴裡和胃裡的食物都吐了出來。
人類,真是奇特啊,陸斯恩輕聲地感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