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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氏族 第一百四十三章 運氣 文 / 二十七男

    第一百四十三章運氣

    坎斯拉夫家族經營的弗賴堡,在黑森林巴登地區建立以來,最大的一場投注對局,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克莉絲汀夫人的咄咄逼人,坎斯拉夫伯爵的退讓,猶如一場精彩的表演,比歡樂貝莉上空秀更讓人震撼。

    隨意賦予一枚一個金幣的籌碼一萬金幣的價值,隨意壓迫一位位高權重的伯爵屈服,隨手拋棄了一萬金幣的賭注,這樣的一個女人,站在費賴堡賭池的中央,挽著她身旁的那個男人,面含微笑,卻讓人覺得她遙不可及,無力仰視。

    安德烈公爵和克莉絲汀夫人已經照面,克莉絲汀夫人自然沒有繼續在這裡玩樂,或者徑直離去的道理。

    她也沒有辦法在賭池裡繼續投注,再沉迷於對局的賭客們也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在賭池中,最讓人尊敬的不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也不是一擲千金的豪闊富紳,而是像克莉絲汀夫人這種玩得起,也放的下的玩家。

    看著沿單螺旋梯走上二樓的那對男女的背影,坎斯拉夫伯爵握住了萊昂內爾的手。

    萊昂內爾身體一僵,額頭滲出冷汗,卻覺得坎斯拉夫伯爵把什麼塞到了他手中。

    看到坎斯拉夫伯爵的身影跟隨在克莉絲汀夫人和陸斯恩身後走上了樓梯,萊昂內爾在角落裡攤開了手心,是一把細碎的粉末。

    這是輪盤上那顆珠子,成為了坎斯拉夫伯爵傾瀉怒火的替代品,萊昂內爾雙目無神,居然將這把粉末灌進了嘴中,這個女人是誰,能夠逼迫得坎斯拉夫伯爵如此惱怒,卻又無可奈何到必須委曲求全的地步?

    費賴堡的二樓,專為賭場裡的貴賓客戶開房,和一樓人聲鼎沸的喧鬧場景截然不同的是,二樓十分安靜,走在可以看到樓下賭池熱鬧場景的廊道裡,經過一個個房間,緊閉的房門,讓人無法得知裡邊都是一些什麼人。

    也可以說,無論在費賴堡的貴賓間裡做什麼,外人也無法得知,這裡的安全性和隱秘性,只怕不亞於米蘭銀行的保險櫃。

    有古斯塔夫莊園這個後台,坎斯拉夫家族的騎士壓陣,極少有人能夠在費賴堡惹出麻煩後還能安然離開。

    坎斯拉夫伯爵混若無事地和克莉絲汀夫人閒聊,說些黑森林巴登的風物,像一個合格的主人一樣熱情接待尊貴的貴夫人。

    「你一定要享受下喀拉凱拉浴場,那裡的溫泉可是倫德名媛圈子裡最受推崇的地方,艾德文娜和奧蘿拉經常去那裡……當然,我會為夫人事先驅逐閒雜人,讓你靜心享受。」艾德文娜是坎斯拉夫伯爵的妻子,奧蘿拉是他第二個女兒,坎斯拉夫伯爵如此不動聲色地向克莉絲汀夫人表示他的親近。

    「伯爵有心了,喀拉凱拉浴場久聞大名,但是一直沒有膽量進去。」克莉絲汀夫人沒有拒絕,喀拉凱拉浴場禁止著泳衣,男女同池的規矩,引誘了許多心懷各種心思的女人,卻也拒絕了一些像克莉絲汀夫人這種絕對無法做到在陌生人面前裸露身體的矜持貴婦。

    坎斯拉夫伯爵並不擔心這種有些蠻橫地要求佔據整個喀拉凱拉浴場的行為,遭人怨怒,倫德的人們已經習慣了讓貴族們享受特權。

    廊道的盡頭,托拜厄斯夫人和安德烈公爵站在一起,他的身側有幾位軍方大臣,這些人無一不認識克莉絲汀夫人,其中一些更是受到了克莉絲汀夫人出謀劃策的軍部改案的好處,是近些年提拔上來的高層將領,面對著克莉絲汀夫人,都表現出了一份應有的敬意。

    看著自己部屬的表現,安德烈公爵似乎並不覺得這樣減弱了自己的威信,很以克莉絲汀夫人為榮的表情,微笑著頗為擁有這樣的妻子而自得。

    「夫人,玩得開心嗎?」安德烈公爵將手中的另一隻酒杯遞給克莉絲汀夫人,笑著對陸斯恩道:「在黑森林巴登酒店開好房間了嗎?太晚了,不要再送夫人回去了。」

    「是。」陸斯恩點頭答應,同樣保持著面對主人謙恭有禮的姿態。

    陸斯恩並不覺得安德烈公爵這句話裡蘊含著別的什麼味道,他相信克莉絲汀夫人絕不至於讓安德烈公爵發現行蹤。

    克莉絲汀夫人想起在酒店裡發生的一幕幕,心中一陣情緒莫名流轉,狀若無事地看了一眼陸斯恩,舉起杯子對安德烈公爵道:「修斯坦尼頓還留在埃爾羅伊宮,你可要好好照顧托拜厄斯夫人……托拜厄斯夫人,安德烈這個伴遊還算合格嗎?黑森林巴登可玩的地方可不止費賴堡,坎斯拉夫伯爵一定會很樂意充當導遊。」

    「謝謝你的關心。」托拜厄斯夫人沒有想到克莉絲汀夫人會主動和她說話,有些緊張,她並不想在這種場合讓克莉絲汀夫人獨自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卻無法像克莉絲汀夫人這樣熱情而不**份地對答,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多說幾句話,分散那種隨著這位夫人的到來而產生在心頭的壓迫力。

    克莉絲汀夫人並沒有繼續和托拜厄斯夫人客套的意思,微笑著和其他人說著話。

    說話間,一行人步入了費賴堡裝飾的奢華的貴賓室。

    同樣出自曼努埃爾的手筆,他一反巴洛克裝飾風格在色彩和紋理上的多變華麗,用最簡單沉重的黑色,和極致簡約的裝飾線條調配著房間裡的一切,閃亮如鏡的黑色鄂多斯花崗岩石,煙灰水晶吊燈的光線濃烈璀璨,落在各處卻並不炫目,被整個房間的色調巧妙地淡化,一張可以應用搭配各種賭具的流絨賭桌放在最醒目的地方,一位身著端莊晚禮服的女荷官如雕塑一般保持著最優美的姿態,露出整潔乾淨的笑容。

    「剛才在玩什麼呢?」克莉絲汀夫人明知故問,賭桌上的輪盤顯示剛才這裡也是在進行著輪盤賭。

    這也是費賴堡第一次出現了賭池裡的對局金額超過貴賓間,當萊昂內爾派人來這裡通報坎斯拉夫伯爵時,也因此而吸引了坎斯拉夫伯爵,他當時可沒有想到櫻蘭羅帝國除了葛洛仙妮公爵夫人這個帝國最富裕的女人,還有哪位貴夫人有如此魄力和手筆?

    不是覺得克莉絲汀夫人沒有這樣的能力,只是絕少有人會想到克莉絲汀夫人會走進費賴堡,這位夫人給人的感覺總是一位過著優雅生活,鑒賞著藝術品,沉醉於經綸學術之中的女人,不應該出現在費賴堡。

    這樣的形象,讓人心生仰慕,卻缺少真正因為她而生的敬畏。人們仰望她所能擁有的權勢,也只是因為她烈金雷諾特家族的姓氏,而非她本身。

    那樣的情況,顯然不是克莉絲汀夫人所需要的。

    「和夫人剛才玩的一樣,本來我們都已經沒有太大興趣了,但是剛才看到夫人的氣度和魄力,也讓我們有些動心,玩,不就是要玩的這麼精彩嗎?」安德烈公爵隨手撈起一把籌碼,這裡玩的可也不小,籌碼沒有具體的面額,這種籌碼只會出現在貴賓間,由賭客們自己定面額,每個籌碼至少代表著一個金幣,甚至是十個,百個。

    「怎麼樣,一起玩一把?」陸斯恩來開椅子,克莉絲汀夫人坐了下來,眼神掃過全場,發出了邀請。

    克莉絲汀夫人的邀約,當然會有人湊趣,聰明人並不只有一個坎斯拉夫伯爵,誰都很清楚如今的形式,現在克莉絲汀夫人身上最耀眼的可不是公爵夫人這個頭銜。

    陸斯恩站在克莉絲汀夫人的身後,環視一圈,發現非常巧妙的是,克莉絲汀夫人和安德烈公爵剛好相對而坐,雖然輪盤賭並沒有賭客間的對局,但這種場面頗有些讓人懷疑克莉絲汀夫人和安德烈公爵之間,是不是有些對峙的味道。

    當然,即使有人如此懷疑,也沒有誰會表演出來。

    「多大的籌碼?」坎斯拉夫伯爵詢問道,呵呵一笑,「希望不是一萬個金幣的單注,那可沒有誰能夠陪二位玩得起,但是我想公爵殿下和夫人對局,也沒有什麼意思吧?我可聽說烈金雷諾特家族各地的賬冊,都是直接送進夏洛特莊園裡夫人的書房,公爵殿下,你私下裡攢的錢,只怕不夠和夫人對局啊。」

    作為軍方老資格的大臣,坎斯拉夫伯爵雖然不屬於烈金雷諾特家族的派系,但也有自己的影響力,和安德烈公爵的關係不會太差,開這樣的玩笑並不會引起安德烈公爵的反感。

    更何況誰都知道安德烈公爵在公開場合都不會否認他對克莉絲汀夫人是無不依從。

    托拜厄斯夫人挪了挪身體,似乎身體有些疲乏。

    「夫人在場,我都必須看她先下注後再下注……」安德烈公爵有些自嘲地笑道,然後等待著周圍似乎有些過於整齊的笑聲歇落,「她在場,我壓力太大,不如讓陸斯恩來代表她玩吧,陸斯恩,怎麼樣?」

    聽到這個名字,有人露出思索的表情,這個名字似乎就是新年第一天獲得優銀香花騎士勳章的哪一位吧。

    有這樣的勳章,雖然說陸斯恩還沒有具備對等的權勢,但卻足以有身份坐上這張賭桌了……即使是在最容易獲得高階騎士勳章的軍部,這些人中有獲得了更高的騎士勳章,卻無緣優銀香花騎士勳章。

    克莉絲汀夫人佯怒地瞪了一眼安德烈公爵,卻並沒有反對,回頭看了一眼陸斯恩,示意他坐下來。

    陸斯恩很恰當地表現出一份忐忑,既然克莉絲汀夫人和安德烈公爵並沒有公開地撕破臉,還在表演著恩愛夫妻間應該有的小情調,陸斯恩也必須配合一下地表示出對安德烈公爵的敬畏。

    「隨便玩玩……不用擔心,你可是現今烈金雷諾特六個擁有優銀香花騎士勳章中的一員,遲早要走進軍部,不要表現得欠缺膽識。」安德烈公爵訓斥道,但是誰都可以聽得出來,安德烈公爵對陸斯恩的重視和希望。

    很顯然,這番話固然會讓軍部的各位認為陸斯恩是安德烈公爵重點培養的人,因此對陸斯恩刮目相看,但是如果陸斯恩日後做出一些不利於安德烈公爵的事情的話,將會成為陸斯恩恩將仇報的佐證。

    陸斯恩的眼神裡閃爍著希冀的目光,帶著一絲感激地道:「是,殿下。」

    一對恩愛和諧的夫妻,一個大有前途又忠心耿耿的僕人,這一幕讓在場的人無不面帶微笑地湊趣,渲染氣氛。

    安德烈公爵側目看了一眼托拜厄斯夫人,線條剛硬的眼眶裡閃爍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

    托拜厄斯夫人有些期待,她當然知道這種冷意並不是針對她,這意味著安德烈公爵似乎要對克莉絲汀夫人做出一些什麼事情了。

    托拜厄斯夫人猜錯了,安德烈公爵在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克莉絲汀夫人做出什麼事情,他把陸斯恩叫上場,只是敏銳地感覺陸斯恩似乎有些突兀地崛起了,讓他無法控制,他必須敲打敲打這個在神術上的修為甚至能夠壓制修斯坦尼頓的人。

    「非常好……我有個提議,我們應該玩一些更有趣的遊戲,輪盤賭雖然有趣,但還是缺少一點血性的味道,就好比兩個全身都穿著君士鎧甲的騎士的拚鬥,雖然打得激烈,但永遠無法滿足旁觀者的渴望……我從來沒有見過兩個穿君士鎧甲的騎士在決鬥時,有一方受傷。這樣的話,豈不是太無趣了?你們都知道,只有費迪南德手下的人,才會樂此不彼。」安德烈公爵毫不掩飾他對費迪南德的不滿,正如費迪南德經常在公開場合發表蔑視安德烈公爵的言論一般。

    克莉絲汀夫人輕笑一聲,托拜厄斯夫人卻不知所謂,在場的軍部大臣們卻爽朗地大笑起來,對於槍與花騎士團,軍部向來沒有好感,因為槍與花騎士團精良的裝備,讓他們總是能夠在閱兵式上比軍部騎士更受歡迎,偶爾舉行的騎士比武,費迪南德的手下贏面也大於安德烈公爵派出來的人,軍方一致認為這種讓軍方喪失榮譽的比武,非常的不公平。

    安德烈公爵控制著場面,引導著他的話題,「所以我們應該玩真正男人的遊戲,而不是像費迪南德的人那樣只會縮在君士鎧甲裡吹噓。傑拉爾德,你們不是研製出了一種名為蓋文連弩的新式連弩嗎?」

    傑拉爾德隸在軍部負責研發新式武器裝備鎧甲的工作,雖然基本上屬於文職,但是因為武器和鎧甲對於戰爭結果的決定性越來越大,傑拉爾德在軍部的地位也不低,他所獲得的功勳並不亞於領軍上陣的將士。

    一件有效的新武器,往往就意味著能殺死更多的敵人,一件防禦更高的鎧甲,意味著戰場上存活率的提高,在櫻蘭羅帝國,從來就不存在有輕視學者人才的偏見……除了辛西婭區那些習慣攔住路人誇誇其談的所謂新銳學者。

    蓋文,在愛蘭度語裡有戰爭之鷹,勝利之鷹的意思,足以體現出傑拉爾德對這種連弩寄托的希望,傑拉爾德唯一和軍方眾多大臣難以統一意見的就是,傑拉爾德希望弩箭類遠程武器能夠廣泛運用於戰爭之中。

    傑拉爾德認為,戰爭只存在勝利者和失敗者,所謂的騎士精神十分愚蠢,弩箭遲早會主導戰場,即使軍部沒有撥下足夠的用於開發新式弩箭的資金,傑拉爾德依然研發出了蓋文連弩,

    傑拉爾德雖然不明白此時安德烈公爵提到蓋文連弩有何意圖,依然以帶著誇耀的口吻說道:「蓋文連弩是一種最新式的連弩,它並不像以前的多發弩一樣一次性地射出多發弩箭,它有一個箭筒,可以容納六隻弩箭,每次扣動機括發射一隻,然後可以馬上再瞄準發第二隻,大大提高了攻擊的準確性和靈活性,不會讓騎士像攜帶普通弩一樣,在使用一次後如果沒有機會上箭,就成為了累贅。」

    「哼……在戰場上使用弩箭,還是騎士嗎?」坎斯拉夫伯爵不滿地道,坎斯拉夫家族能夠讓費迪南德認為是非常符合騎士精神的騎士家族,自然是傳統騎士精神堅定不移的支持者。

    「這個問題以後再討論。」安德烈公爵搖了搖手,制止了準備和坎斯拉夫伯爵辯論的傑拉爾德的話題。

    「我說的這個遊戲,就是和蓋文連弩有關。」安德烈公爵拿過傑拉爾德隨身攜帶防身的蓋文連弩,它最顯眼的就是弩身上有個箭筒,其中放置了六隻箭,安德烈公爵取下其中五支,轉動箭筒,扣動了一下機括,連弩發出一聲空響,顯然那並不是剩下的那一隻弩箭的位置,「我們輪流來扣動機括,賭一賭,誰的運氣更好。」

    說著安德烈公爵舉起弩箭,指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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