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氏族 第八十四章 死訊 文 / 二十七男
第八十四章死訊
白色的棉帽上有一個個旋轉的螺紋,紮在胸前的髮絲根根如細潤的水線散發著潔淨的光澤,讓人感覺溫暖的唇色桃紅,如雪色般的肌膚清冷緊致,長長地睫毛抖動著,眼簾勾勒起的眼線邊角沒有一絲細紋,少女的矜持和雅致的氣質在格利沙爾塔小姐身上讓人感覺到了冷艷。
然而羅秀依然記得陸斯恩說她尚未將令人退避的冷傲變成讓人嚮往的冷艷,羅秀從來不曾刻意卻培養自己的氣質,卻不由得在乎陸斯恩的評價。
如此,她又怎麼會忘記陸斯恩在黯淡近灰的光線下向她宣誓效忠的一幕呢,他的誓詞依然繚繞在耳畔,彷彿他親吻指尖時,那濕潤的唇傳來的令人臉紅耳赤的感覺還在提醒著她不要忘記這一幕。
可是撒瑞問的是是否接受了陸斯恩的效忠,羅秀張了張口,卻有些猶豫,她分明記得自己是答應了的,可是又感覺沒有……
接受與否很重要嗎?羅秀不在乎這些了,她從來不相信誓詞能夠真正的掌握人心,他若真如他所說的是個完美的僕人,即使沒有宣誓,也會是羅秀最值得依賴,信任的僕人,然而他卻在聽著她的呼喊的同時,被另一個女子牽著,不忘不顧自己的聲音,就這麼離去了。
「這和你有關係嗎?」羅秀漠然的眼神看著撒瑞饒有興趣的表情,她並不覺得她有回答他人問題的義務。
羅秀拒絕回答,卻是出乎撒瑞的意料,他看著她的眼神愈發認真而虔誠,彷彿一個膜拜始祖的信徒。
「親王殿下,我很討厭他的眼神。」羅秀抬起頭,對米格拉茲親王殿下說道,後者還來不及收斂嘴角事不關己的笑意。
米格拉茲親王輕笑一聲,他管不了撒瑞,他隱約察覺到這個撒瑞連加布裡爾三世陛下都禮敬有加,十有**是屬於和宮廷魔法師歐內斯特先生同樣超然俗世的存在。
他也想看到撒瑞讓羅秀生氣的場景,他雖然不在意在聚會上羅秀拒絕幫助他,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一點報復下的惡趣味。
「格利沙爾塔小姐,難道陸斯恩不是用這種眼神看著你嗎?」撒瑞嘴角的溫柔如此動人,聲音微微嘶啞,卻帶著蠱惑人心的魅惑,他的眼神有著一股讓人陶醉難以自拔的寵溺。
然而撒瑞畢竟不是陸斯恩,這樣的表情經常出現在陸斯恩身上,卻從未被羅秀髮現過,撒瑞期待著讓羅秀感覺到他接近她的誠意,讓她感覺自己身上有陸斯恩的影子無疑是最佳的策略,可是他不知道,如果羅秀看到陸斯恩露出這樣的表情才會覺得陌生。
羅秀的侍從官,看著她,總像看著一個需要保護和疼愛的小女孩,絕不會讓她看到不合適讓她感覺到,讓她心跳的眼神。
羅秀看著撒瑞,那份厭惡愈發難以掩飾,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是第一次和這個男人見面,後者卻露出這樣的眼神,除了讓她感覺輕佻無禮,再也沒有旁的好感了。
羅秀冷哼一聲,不屑之意顯露無疑,輕抬腳跟,轉身時帶起的裙擺飛揚。
「格利沙爾塔小姐,當陸斯恩不在你身邊時,我願意守護你。」看著羅秀轉身要離去,撒瑞急忙道。
「無聊的男人。」羅秀撇了撇嘴,這個並不優雅也不淑女的動作,卻是直接無視了撒瑞。
「我以撒瑞之名向格利沙爾塔小姐宣誓效忠,我有生之年,你都是我唯一的主人,如有背叛傷害主人之事,願以靈魂世代不能得以解脫作為代價,洗清我的罪惡。」撒瑞大聲道,聲音迴盪在長長的甬道裡,讓人有難以置信的感覺。
米格拉茲親王強忍著怒氣,無論如何撒瑞都有著親王侍從的身份,卻如此慎重其事地向他人效忠,這不等於完全沒有把他這位櫻蘭羅帝國皇位繼承人放在眼裡了?
羅秀的身子顫了顫,回過頭來不可思議地看著撒瑞,眼神中有著罕見的厲芒,冷冽的如同那伊蘇河上薄冰破碎的尖刺,看的人心不由自主地一縮。
在她的目光下,撒瑞自然地垂下頭避開她的眼神,片刻之後卻又抬起頭來,露出了他那讓人溫暖地躁動的笑容。
這種笑容可是能夠讓凱瑟琳皇后都為之心動。
羅秀卻恍然未覺撒瑞正在展示他的魅力,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你如何知道陸斯恩身上的香味是迷迭香,你又怎麼會知道陸斯恩向我宣誓過,你又怎麼會知道他的誓詞!」
「這個很重要嗎?」撒瑞有些不滿地道,誰都聽得出來,格利沙爾塔小姐的激烈反應只是因為那個男人的名字。
「鏘!」
一道凌厲的寒光閃過,如恍惚縱橫逝去的一抹雪色,羅秀拔出了廊道上重裝鎧甲騎士模型腰間的佩劍,架在了撒瑞的脖子上。
「說。」羅秀只吐出一個字,她握著劍柄的手指十分穩定,壓著他的肌膚,隨時可能割掉他的腦袋。
藍伯特歎了一口氣,和墨迪馬一道偷看米格拉茲親王殿下,這個世界上能夠無視米格拉茲親王,不把親王殿下當回事的,整個多米尼克大陸都沒幾個人,眼前就有兩個……一個當著主人面向他人宣誓效忠的侍從,一個當著主人的面要殺他侍從的少女。
米格拉茲親王已經後悔召集這次聚會了,黑薔薇沙龍的聚會本來就是這些手中沒有實際權柄卻有極大影響力的貴族子弟發揮影響力的機會,每次聚會總不會只是玩玩鬧鬧,一旦為了一個凱萊兒玩鬧的聚會,就真的出事了……米格拉茲親王殿下相信,如果撒瑞沒有給格利沙爾塔小姐一個滿意的答覆,她會毫不顧忌親王殿下就站在旁邊而割斷撒瑞的咽喉。
「你果然很在乎陸斯恩,他在你的心中有著無可取代的地位吧?」出乎意料的是,撒瑞毫不畏懼架在脖子上的利刃,緩緩站起身來,卻依然保持著躬身謙卑的姿態,笑容愈發讓羅秀覺得討厭。
「這和你無關。」羅秀沒有辯解,卻也不會承認,稍稍用力,鋒利的堅韌割破了他的肌膚,滲出絲絲血液。
「當然和我有關係,格利沙爾塔小姐,你必須明白你那位侍從官撒瑞已經背叛了你,拋棄了你,而你需要一位真正能夠保護你的僕人,一個永遠不會背叛你的僕人。」撒瑞微微瞇著眼睛,「陸斯恩,可沒有了那種在層層危險中保護你的力量,更何況他本身就是無數覬覦你身體的最讓人畏懼,最應該遠離他的一個大惡魔。」
羅秀的劍刃有些發抖,她緊了緊手指,再次平穩下來,呼吸卻稍稍急促起來。
大惡魔?什麼意思,這是形容陸斯恩的詞嗎?眼前這個男人居然用這樣的詞來形容陸斯恩,即使是自己的劍架在他的脖子上,難道是因為他覺得她必須有不殺他的理由嗎?
羅秀所擔心的就是陸斯恩的消失和這個男人有關係,撒瑞從陸斯恩口中得到了這些只有羅秀和陸斯恩才知道的事情,那就意味著陸斯恩完全被撒瑞所控制。
想到這種可能,羅秀的劍刃不由自主地遠離了一分。
這幾不可察的距離卻讓撒瑞感覺到了,他的手指搭在羅秀的劍上,輕輕擦拭掉那些血絲,在嘴角舔舐著品嚐血液的味道,笑道:「格利沙爾塔小姐,你對陸斯恩的擔心實在過於愚蠢。請原諒我的無禮,但在你接受我的效忠之後,我會對你保持最虔誠的尊敬,並且我會讓你成為真正的你……而不是現在這個被陸斯恩寵壞了,變得一無是處的貴族小姐。」
羅秀昂著頭,按捺著漸漸急促的呼吸,被寵壞了而變得一無是處嗎?一種不知道是否能稱為幸福的酸楚感覺湧了上來,讓她的眼睛很痛,痛的想讓淚水來濕潤。
「陸斯恩拿走了你最重要的東西,這就是他之所以願意成為你的僕人的原因。他對你的感情,只是來源於一個契約,一個交易。他讓你無法知道你本應該知道的,他讓你失去了主宰自己命運的力量,而他卻得到了他背棄你所需要的力量。」撒瑞微笑起來,春暖花開時的味道,卻平靜地告訴羅秀,「陸斯恩……他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