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氏族 第五十七章 文 / 二十七男
第五十七章
漫天的雪晶因為失去靈力的控制,紛紛跌落在地,砸進了軟柔的雪地中,一個個的小坑中,折射著炫目的陽光,催擦的光芒,猶如點點銀鑽鑲嵌在粉白的珍珠沫中。
再也沒有可以燃燒的靈力附著物,熊熊燃燒的荊棘火彷彿被雨水澆灌熄滅。
白衣男子的黃發飄起,甩出一道驚心的裴博拉契數列曲線圓弧,精心修剪的髮絲飄逸飛揚,俊雅而略顯陰柔的臉龐上刻畫著冰冷的嘲諷。
大袖鼓起,手臂微動,一道刺目的銀光閃過,修長的劍刃上迅速地凝結出一道薄冰,冒著絲絲寒氣,割向陸斯恩的胸膛。
「卻只見雪痕一抹,宛如神聖,浮上九天。」修斯坦納用坦世丁《天堂曲》中的句子為他的招式命名,只有他這樣擺脫神術的桎梏,自由操縱靈力的強者,才能夠將靈力的力量發揮到最大。
冰藍色的火焰中隱著絲絲寒氣,劍刃割裂開空氣,落雪在這一刻停頓,似乎唯有這一抹雪痕無可阻擋地襲來。
馬卡斯與托拜厄斯夫人甚至無法看清楚雪痕移動的軌跡,只是能夠確定,修斯坦尼頓臉上的冷酷笑意,標誌著陸斯恩的慘敗。
一絲微帶訝異的弧線翹起,安然不動的陸斯恩突然伸出了拇指和食指,夾住了雪痕。
光芒散去,雪痕消融,只是一把寒意刺骨的長劍,被陸斯恩的兩根手指輕輕夾住,紋絲不動。
他的五指伸展,兩指併攏,猶如昂頭清鳴的鳳凰,含住了鋒利襲來的劍刃。
「在生與死之間,只有這一羽之隔。正如瀕死的皮拉姆斯在聽到西斯貝絲的名字時,張開睫毛,把她注視,這時,你的眼睛也變成了朱紅色,因為……」陸斯恩的另一隻手中,多了一片朱紅色的羽毛,如鮮血流淌其上,血腥欲滴,「鳳凰血羽可是會讓你燃燒起來的東西。」
修斯坦尼頓難以置信地看著陸斯恩掐住他劍刃的兩根手指,這需要什麼樣的力道和速度,才能夠在他身前的一寸掐住?差之分毫就足以讓陸斯恩開膛破肚了,修斯坦尼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曾經以為,弱小的身軀是我的依靠,我必須把它鍛煉到極致。如果你單純地只是繼續操縱靈力和我戰鬥,我未必有能夠突破你防禦的把握,但你卻要和比拚純粹的身體能力,修斯坦尼頓伯爵,你低估了對手啊!」陸斯恩歎了一口氣,輕輕地彈出了手中的鳳凰血羽。
菲妮克絲鳳凰之體尾部染血的羽毛,附帶著的熾熱,讓修斯坦尼頓哀嚎著陷入了火海之中,纏繞著他的火焰化成了一隻展翅盤旋的鳳凰,聲聲鳳凰清鳴猶如動人的天籟,伴隨著修斯坦尼頓無法忍受的慘痛嚎叫,詭異而淒厲地寧人震駭!
陸斯恩微笑著回頭望向托拜厄斯夫人與馬卡斯,「請告訴我,剛才夫人的吩咐。」
「她……她……她說她在……路德大街的……許願……許願池等你……」托拜厄斯夫人將馬卡斯護在身後,臉色蒼白,驚慄顫抖,牙齒發出咯咯的叩聲,幾乎無法將話說完整。
「下次,請注意用尊稱。」陸斯恩轉身,緩緩離去。
三樓書房的紫色水晶玻璃被撞開,一個如同猛虎狩獵時矯健的身影躍下,落在前庭,激盪起大片雪花飄飛,櫻蘭羅帝**功顯赫的安德烈公爵,可不只是會在海圖前謀劃定略的儒將。
鳳凰火焰漸漸散去,修斯坦尼頓雖然陷身火焰,卻並沒有被燒傷,他的衣物依然完好,這種出自七十二柱魔神菲妮克絲身體上的火焰,自然不是那種普通的火焰,炙烤靈魂,受到如同地獄般的煎熬才是讓修斯坦尼頓無法忍受的原因。
安德烈公爵毫不猶豫地橫抱起修斯坦尼頓,漸熄的火焰蔓延至他的手臂身體上,痛苦地吶喊一聲,狂亂的嘶喊聲盤旋在范輪鐵恩古堡的上空,他卻依然緊緊地抱住修斯坦納,為他最信任的僕人分擔燒灼靈魂的痛楚。
他望著陸斯恩離去的背影,安靜而冷漠。
……
……
離開范輪鐵恩古堡的陸斯恩,看著兩道伴隨著馬蹄印深深淺淺遠去的車痕,停頓片刻,漫步在雪後倫德的街道上。
午後的陽光並不溫暖,有些許刺眼,讓人瞇著眼睛注目的時候還能感覺到一點點因為刺激而帶來的舒適感,也可以看到模糊的光影懸在雪雲之後,這樣如光霧凝聚的日,格外的讓人感覺親近而愉悅。
大片如白棉絮,天鵝絨雪層的覆蓋著的倫德,有匹配它千年古都的韻味,千里雪飄冰封之後,櫻蘭羅帝國的帝都,並沒有因此而沉寂起來,反而綻放出點點生機出來。
大概是因為冬天來了,春天也不再遙遠了吧。
彷彿前一陣子因為孔特雷拉絲紅衣大主教的死,而讓這個都城隱藏著的血色都被這一場雪清洗乾淨了,那份壓抑沉悶遠去,人們都鬆了一口氣,走出家門,感受著不再封城戒嚴的輕快日子。
倫德種植最廣泛的水梧桐和紅楓都墜落完了或白或紅的葉子,光禿禿的枝幹上積累著雪,偶有雀鳥停在其上,便會驚落一地雪條,砸在路人身上,惹出或歡笑,或咒罵的念叨。
雙塔大橋中央的雪層清潔乾淨,兩旁的千葉松下聚集著人群,細密的綠色針葉上凝結著冰晶,遠遠望去,整棵整排的千葉松如同冰雕玉琢的水晶藝術品,這便是因為伊蘇河蒸騰的水汽而形成的獨特景色「霧淞」,每年的雪後,雙塔大橋便因為這一景致成了遊人必賞的美景。
冬日雙塔大橋的霧淞樹掛,秋日楓葉大道的紅楓如血,夏日夏洛特莊園的沼澤飛禽,春日尤金芬妮莊園的湖中小亭觀雨,是倫德四季最著名的自然景觀,後兩者因為地處櫻蘭羅帝國兩大豪門的私人宅邸中,少有人能欣賞到,而前兩處卻是任何普通市民都能夠恣意欣賞的美景,更能得到眾多詩人藝術家的傳唱描繪,成為了倫德引人入勝的詩畫入景之地。
站在雙塔大橋上,揉搓著雙手,哈著氣暖著被凍得通紅的手掌,依然有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抓起大團的雪,砸入伊蘇河,薄薄的冰層被雪團砸出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坑,河水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湧上冰面,彷彿春湧的泉水。
遠去可以看到埃爾羅伊宮落地大鏡牆前凝結的厚厚冰層,宮廷魔法師歐內斯特先生依然如同往年一樣,施展他的水系魔法,大面積地在伊蘇河上製造冰雪世界,在那裡人們可以在夜晚看到加布裡爾三世陛下偕同凱瑟琳皇后與米格拉茲親王,以及香捨索隆堡的葛洛仙妮公爵夫人,梅薇絲公主,在冰上欣賞著宮廷舞師們編排的冰雪之舞。
陸斯恩在雙塔大橋上停頓片刻,一路聽著歡聲笑語,往路德大街走去。
多米尼克大陸以始祖誕辰日的第二天為新年的開始,聖伯多祿教廷統一的曆法讓整片大陸都習慣了在始祖誕辰日慶祝新年,隨之延生的各種風俗也為敏銳的商家製造了商機,在這些日子裡,各種新年節日用品琳琅滿目地登場,埃博拉商人們運來嶄新的雲周大陸瓷器和絲綢,供給富人們用在新年的祭祀和慶典中,一些奢侈品牌如芭拉寶利,魯伊維爾,蒂梵妮,凱蒂雅也會選擇在此時發佈新品或者限量品,它們的旗艦店會迎來大批准備在新年各種宴會沙龍上出彩的貴夫人小姐,這時候的銷量往往佔到全年的三成以上。
陸斯恩留意著各種或名貴或精緻或稀罕的商品,新年來了,親近之人都會習慣贈送禮物。就像但他林以菲茲傑勒家族坦尼斯少爺送到夏洛特莊園的伯德紋馬,將有兩匹作為羅秀和克莉絲汀夫人送給安德烈公爵的禮物。
雖然總是站在僕人的立場,但陸斯恩也會選擇一些小禮物送給羅秀和克莉絲汀夫人,他也有些期待著今年他將得到的禮物。
走過路德大街過半,在街心的許願池畔,陸斯恩看到了茫茫雪色中,當街獨立的黑衣女子。
一夜雪後,倫德的溫度並沒有下降到冰凍住一切流水的程度。
僅次於倫德四區中心尼伯龍根噴泉的許願池噴泉,依然噴薄出讓人驚歎的水柱,點點水珠撞在嬉水女神,盤腿而坐玩耍的嬰兒雕像中,化成點點水霧,在冬日的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水霧迷幻情景,如銀鑽版耀眼的細碎水珠落在終日沐浴在水汽中的水玫花瓣上,耀眼動人。
即使陸斯恩曾經在這裡斷言,許願池所謂的愛情魔法,只是一個蹩腳的謊言,依然無法阻擋住情侶們朝聖的心情,他們渴望著在許願池旁或有幾分真心的願望,能夠被大魔法師珞巴契夫的愛情魔法實現。
白玉為欄,青銅浮雕裝飾的許願池旁,林立的素色大理石雕像點綴出一片結合藝術與浪漫的美景,偎依在許願池附近的情侶越來越多,他們心懷喜悅地在冰冷的水霧中祈禱,然後用各種心情和眼光打量著那個孑然獨立的黑衣女子。
她似乎在等待著她的情人,男人們嫉妒著她等待著的人,女人們自慚行穢於她的美麗,她站在許願池畔,如果她的神情不是那麼不安和羞怯,一定會讓人把她當成了許願池神奇愛情力量的守護精靈。
對倫德最近流行的宮廷風有所瞭解的人都能夠看出女子的一身裝扮出自目前大紅大紫的設計師多娜泰拉之手,這是一個將蕾絲設計運用到極致的個性設計師,女子身上的極其吸引眼球的一套蕾絲服飾便屬於多娜泰拉最成熟和成功的作品。
冬日是蕾絲蔓延的季節,蕾絲總讓人感覺它擁有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族高雅氣息,就如同這個女子所體現出來的氣質。她穿著纖細的高跟鞋,尖銳的鞋頭因為鞋面上覆蓋的一層黑色蕾絲而去掉了硬朗幹練的味道,讓優雅的女人味纏繞在她秀氣圓潤的腳跟,暗灰色的天鵝絨長襪勾勒出修長筆挺的腿部曲線,完美的比例總能夠讓人想起珍布洛爾那雙「真正舞蹈家最美的雙腿」,裸肩黑裙鑲嵌上蕾絲,構成完整的連身裙,卻讓那蕾絲後隱約露出的白色雪肌更具有神秘的性感,虛實對比後的光彩充滿著性感的味道。
她轉過身來,黑色薄紗刺繡的哥特魅惑圍巾隨意地束在白皙的脖頸上,黑色鑲鑽緞帶項鏈結合著宮廷哥特花紋,用小串的水晶鑲嵌在項鏈上,透露出頹廢般的華麗,搭配著黑山羊皮披絲綢刺繡金邊單肩包,讓一味黑色著裝的她,並沒有被這沉重的顏色所壓抑住,綻放出令人驚艷的魅力。
即使是這樣獨特而具有宮廷貴族式的裝扮,也無法掩蓋住她美麗的容顏,她那張完美的臉龐上,微微露出一份不安,不知是因為等待還是別的什麼心事,總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憫,恨不得成為她等待著的那個人,立刻將她擁入懷抱中撫慰。
「彼特拉克歌頌的情人羅拉,雖然有一個會作詩的愛人,也在看到你之後讓人感覺她像一個鄉下來的灶丫頭,有著蓬鬆長髮的姬瑪只是個蓬頭垢面的村婦,洛麗絲只是個放蕩的艷舞女郎,海倫,希羅不過是古拉西時代下流的娼妓,提絲柏也許有一雙美麗的灰色眼睛,可也不能和你相提並論……美麗的小姐,你的出現,讓許願池旁的其他女子失去了和她們的情人一起祈禱永恆愛情的勇氣。」陸斯恩穿過冰冷的水霧,走到這名女子的身前,真誠地讚美,「因為你會讓男人的眼光無法移開,讓他們發現自己身旁的女子如此粗俗醜陋。」
陸斯恩所說的人名,都是多米尼克大陸歷史上著名的美麗女子,這樣的詞句讓黑衣女子露出羞怯的潮紅,面對陸斯恩直接的讚美,她顯然有些不適應。
「你總是和女人這樣輕佻的說話嗎?我在這裡等人,如果你不是克莉絲汀夫人所說的那位紳士陸斯恩……小心你會被他丟進許願池裡,我可是知道這位紳士雖然文雅,但是卻從來不會在可以用力量解決問題的時候,多說一句廢話。」黑衣女子搖晃著拎包,甩出漂亮的一輪影色,那抹羞怯雖然還在臉頰上蔓延,她的眼睛卻依然大膽地盯著陸斯恩,美麗的眸子裡,有著柔和動人的光澤。
「讓你覺得輕佻,我很抱歉。但我確實就是克莉絲汀夫人所說的陸斯恩,希望沒有讓你太失望。」陸斯恩的目光似乎無法從她的身體上移開,她的清新動人,她在水霧中的氣息,都讓陸斯恩產生一種陌生的熟悉感,沁入心肺之中,有一種忍不住想要將她摟入懷中的衝動,卻不是因為憐憫,而是彷彿等待許久,終於重逢後爆發的喜悅和感情。
她打量著他,手掌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頰,,她的掌心溫熱,細膩的肌膚磨蹭著他的臉頰,有一種麻麻癢癢的感覺讓他的嘴角有了更溫柔的笑容,他望著她那雙閃動著盈盈水光的眸子,稍稍低下頭,緊貼著她的手心。
「我沒有失望。」她的嘴唇濕潤而散發著如同水玫粉色花瓣同樣的亮色,她的聲音飄忽而呢喃,「我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愉快。」
然而她的淚水卻順著眼角流淌而下,滴落在白玉欄杆上,混合著零落的水珠,分不清楚那是她的淚還是許願池的水。
「為什麼要哭?」陸斯恩伸出那只可以撕裂空間夾住如同白駒過隙般形成幻影冰刃的手指,為她抹去淚水,微微嘶啞的聲音有些心疼和憐惜。
像纏綿包裹著她的溫情,她止住了淚水,水盈盈的淚光後,是毫不掩飾的情意。
他緩緩張開手臂,她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投入他的懷中,滿盈溢出的體香繚繞在他身體的周圍,溫香軟玉在懷,她緊緊地靠著他,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呢喃道:「陸斯恩,克莉絲汀夫人希望我今天成為你的情人,你是她的惡魔,你會聽從她的命令,是嗎?」
臻首微微抬起,有些怯弱而期待地望著他,似乎在害怕拒絕,又在等待著他點頭後襲來的幸福。
「這是她曾經在許願池旁許下的願望嗎?我說她的願望和夢想高於神諭,她說這樣的許諾沒有誠意,她的願望,是對我的命令,她所期待的……我怎麼能拒絕?」陸斯恩緊緊地摟著她,鼻中聞著她獨特的體香,介乎純淨的少女和風韻的少婦之間,纏綿而清馨。
手指間有她腰間柔軟的肌體,明明是盈盈不足一握的嬌俏小腰,卻有豐潤的觸感,她平坦的小腹緊貼著他,高挑的身材,卻也能窩在陸斯恩的懷裡,像歸巢的乳燕,舒適而倦怠地一動不動,感受著他帶來的她所期待的,卻從來不曾擁有過的感覺。
她不敢去看他,或者她可以被他主動摟入懷中,在狂亂的心跳和罪惡感中體會被**糾纏墮落的愉悅,但她卻是第一次如此恬不知恥地向一個男人提出這樣的要求,而且還迫不及待地被他擁抱,一聞到那股熟悉而安心的男人身上的味道,居然產生了一種想要幸福的暈眩感。
這種暈眩感卻又是如此的虛幻,彷彿這只是她夢境中最綺麗的時候,一如那種讓人羞愧而香汗淋漓,渾身無力的緋色之夢。
二十次低潮後一次劇烈的噴發,讓許願池噴泉綻放出籠罩更廣闊範圍的水霧,極細的水珠落在兩個久久擁抱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的髮絲上,他為她拂去那細碎如銀鑽般閃耀的珠子,側頭看著她那如珍珠軟潤的耳垂,目光呆滯片刻之後才輕聲問道:「克莉絲汀夫人的意思,難道是只有今天,你才是我的情人嗎?」
熱乎乎的氣息噴在她敏感的耳垂上,一道讓她渾身酥軟的感覺襲來,她微微喘息著道:「難道,難道她會讓我和她最心愛的女兒,爭奪一個男人嗎?我不是這麼恬不知恥的女人,我只要一次,一次瘋狂的墮落,你這個惡魔,為什麼要誘惑我,你分明知道,像我這樣的女人,根本無法抗拒你……」
她在哭泣,卻越發地擁抱著他緊貼著她挺拔的酥胸,陸斯恩低聲問道:「是誰在誘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