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法則 榮耀 第七十一章 你有一顆學會了敬畏的心 文 / 二十七男
第七十一章你有一顆學會了敬畏的心
巴克和卡爾只是兩個普通的警察,就是那種跑跑路,送送信的小角色。
他們經常出現在塔克區,那裡的人們都叫他們老爺,這讓他們很享受。
路邊攤新鮮的水果,年輕姑娘們翹挺的屁股,老提爾的涼茶,是他們經常在塔克區享受的美好事物,免費的。
偶爾在花街,他們還會替可憐的花街女子們打發鬧事或者折騰姑娘們受不了的醉漢,充當一把護花的騎士,有些懂事的姑娘還會請他們進小房間裡坐坐。
當然,不只是坐坐。
而現在,氣喘吁吁的他們卻要跟著騎士老爺出城抓人。
天哪,巴克和卡爾可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陣仗,需要出動騎士的嫌疑犯,能好對付嗎?只希望騎士老爺在英勇地抓捕嫌犯時,不要拿兩個可憐的人當擋箭牌什麼的。
巴克和卡爾覺得自己的作用也就這樣了。
他們只是來送材料的,誰知道費迪南德團長一句讓他們等等,就是一晚上,現在又得跟去抓人,甚至抓誰他們都不知道,檢察院剛批復的手令還在騎士老爺手裡,他們沒有看一眼的資格。
小跑著跟在騎士的純血馬後,巴克羨慕不已,但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希望了,最普通的純血馬也要十多個金幣,槍與花騎士團的戰馬,可不是普通貨色,他的薪水最多能買根馬毛。
一路的風景不錯,卡爾很快就發現這裡是前往西裡爾區的路,綠蔭斑斑掃在泥路上,倫德近郊只有西裡爾區才有這種自然而安逸的小路。
時不時有或奢華或低調的馬車刺拉拉地閃過,騎士也不得不恭敬閃避,看著馬車車廂門上那些顯目的家族徽章,巴克和卡爾腿肚子發軟。
伊蘇河在這一段十分平靜,淺灘上趴著曬太陽的螺螄和小螃蟹,肥嫩的白肚魚時不時跳出水面,將白花花的肚子在陽光下折出炫目的閃光。
看到騎士老爺終於停住了馬蹄,汗流滿面,費勁跟上的巴克和卡爾顧不得在騎士面前失禮,衝到伊蘇河邊就喝了兩口河水,天哪,西裡爾區的河水都是甜的。
「嫌犯是這個莊園的僕人。」騎士老爺的聲音也有些發虛,畢竟那是淡金色馬蹄徽章家族所屬的莊園,這個家族在軍方的無上地位會讓持劍之人都保持著敬畏之心。
這是騎士老爺和他們說的第二句話,巴克和卡爾抬頭看去,一個高塔上閃耀著金字:櫻蘭羅的土地,需要烈金雷諾特的守護。
差點沒有跌倒在地,巴克縮到一旁,河水打濕了他的褲腿,他覺得自己即將要去做的事情,無異於跑到教皇的寶座上拿一本《黑暗宗教史》大聲朗誦。
騎士掏出檢察院簽發,費迪南德署名填寫抓捕名單的手令,卡爾鼓起勇氣一看:陸斯恩夏爾歐德修凡克烈金雷諾特。
「這真的是嫌犯老爺嗎?」卡爾不自覺地在嫌犯後邊加了老爺的敬語,雖然很奇怪,但是他覺得這樣比較不會失禮。
「是,你們去遞交手令。有什麼問題,我再出面。」想起費迪南德團長的交代,騎士有些後悔,今天是他輪休,卻答應人來頂差,這個差事可真的不好幹。
如有拘捕,當場格殺,真的到了這種地步,騎士只好準備完成任務後迅速撤離。那兩個小警察就丟這裡供人洩恨吧。
巴克和卡爾顫抖著雙手拿著逮捕手令,差點沒有把手令撕破。
烈金雷諾特這個姓氏,對整個櫻蘭羅帝國來說,代表著的權勢,榮耀,歷史,除了加布裡爾三世和有限的幾個大人物以外,其他人都只有仰視的份。
歐德修凡克,不說它在多米尼克大陸其他國家的勢力,光是櫻蘭羅帝國,三大行省劃分的教區裡,有一半的地區主教有這個姓氏,或者是這個家族裡老修士的教子。
聖裔,紅衣大主教,黑衣大主教,樞機教宗,教皇,聖徒,這些閃爍神輝,超越凡俗塵世拘束的頭銜,歐德修凡克家族的歷史和宗譜上那些昔在的今在的人物,並不缺乏這些頭銜。
擁有這兩個姓氏的人,巴克和卡爾倒是知道一個,早些年加布裡爾三世冊封了近三年來唯一從子爵晉封的一個伯爵,這個人有一個讓倫德貴族羨慕嫉妒不已的姓氏,修斯坦尼頓歐德修凡克烈金雷諾特。
這位淡金色馬蹄徽章家族的現任管家,據說是歐德修凡克家一個支系的次子,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居然早在克莉絲汀夫人未嫁入烈金雷諾特家族前,就已經在烈金雷諾特家族擔任管家了。
伯爵……還有兩個歷史足夠悠久,榮耀無雙的姓氏,雖然西裡爾區已經有幾十年沒有新的貴族搬遷進來,但擁有歐德修凡克和烈金雷諾特這兩個姓氏的伯爵要在這裡建造自己的莊園,想必沒有哪個老貴族會覺得這位伯爵不夠資格。
這位嫌犯老爺雖然沒有伯爵的頭銜,那只是時間的關係吧。
現在,平常見到最低級的勳爵都要點頭哈腰的卡爾和巴克,要去逮捕一個擁有這兩個姓氏的嫌犯老爺,他們根本就沒有勇氣。
司法的公正,對這些擁有大貴族姓氏的嫌犯老爺們來說,似乎底氣不足。
騎士也不催促他們,秉持誠實美德的騎士不得不承認,當自己看到這個名字時,也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還好資料顯示這個嫌犯非常年輕,還沒有貴族頭銜,只是格利沙爾塔小姐的侍從官。
格利沙爾塔小姐雖然不是最受倫德貴族們歡迎的貴族千金,但她卻是騎士們覺得最值得追隨的對象,驕傲的女子,一直是騎士們的最愛。
如果能順便看到格利沙爾塔小姐,那就太好了,騎士躍下馬來,遙望夏洛特莊園。
巴克和卡爾依然畏畏縮縮,直到太陽從斜照伊蘇河變成直射,河水不再那麼冰涼,他們兩個依然沒有前進半步,從站立觀望變成了蹲在灌木叢後鬼鬼祟祟地偷窺。
騎士筆直地站立,面對的貴族越是尊貴,騎士們越要注意禮節,更何況說不定格利沙爾塔小姐可能邁出莊園呢?
他看著那兩個更像是竊賊的警察,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不過他絕不會去打頭陣,騎士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已經很偉大了,平時這些工作還是交給警察來辦吧。
「兩位,你們已經在這裡守候許久了,你們是想參觀莊園,還是有事情需要夏洛特莊園的協助?」身材修長,儒雅斯文的紳士,站在灌木旁邊,微笑著對巴克和卡爾說話。
巴克和卡爾慌忙站了起來,躬身行禮,眼前的男人穿著做工精細的燕尾服,雖然沒有什麼著名品牌的銘牌,但肯定不是便宜貨,大家族都有請專人設計服裝的愛好。
狹長的眼角透露著和善的笑意,筆挺的鼻子,略尖的下巴,正是倫德貴婦小姐們最夢幻的類型,最讓人無法忘記的是那種自然的親近感覺,總讓人體會到一種可以和他訴說最**秘密的傾吐感。
或者說,這個男人讓人感覺無法壓抑住內心的**和秘密。
所以巴克和卡爾馬上交代了:「尊敬的閣下,我們是奉命請這位老爺去一趟檢察院。」
男人拿過手令看了看了,臉上的笑容並沒有半絲減緩,只是在看到費迪南德的署名時,笑容有些放肆,當他再面對可憐的警察時,卻連那絲放肆也收斂了,平靜地回答:「很抱歉,你們要請的這位,已經獲得騎士頭銜,在紋章宗譜司和上議院備案,你們可以去查詢。按照帝國法律,如果沒有貴族法庭和上議院聯合簽發的手令,他可以拒絕和你們前往。請你們補辦手續。」
男人走到筆直站立,卻保持警惕的騎士面前,笑道:「這種手續對費迪南德團長來說,應該不難。順便幫我向團長問好,告訴他,我非常懷念那個雨夜,那真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我要殺了他!」
特瑞西騎士驚駭地看著,費迪南德團長手持他那把長劍,一劍將厚實的鐵皮桌子劈成了兩段。
當他把夏洛特莊園裡那位身份未知的年輕紳士的傳話順利轉達之後,團長就像受到了什麼無可忍受的刺激,開始瘋狂地發洩。
特瑞西不得不手持盾牌悄然退到門外,看著幾乎癲狂的團長大肆破壞,他的身體上甚至冒出淡淡的聖潔光芒,據說這是被高級神職人員洗禮後,擁有神威權能力量的象徵。
幾個執勤的騎士趕過來,不敢去打擾費迪南德,小聲地問警戒著的特瑞西發生了什麼事情。
天知道!
特瑞西可以猜想到是那位紳士的傳話惹怒了團長,但具體什麼原因卻無從猜測,在他眼裡,那位紳士應該是個了不起的人,卻有著溫和親近的氣質,不像是會得罪團長,更不是能一句話就讓人怒不可遏的那種刻薄人物。
費迪南德將不大的房間拆得七零八落之後,怒氣沖沖地衝出門外,特瑞西看到團長面紅耳赤,鼓起的眼睛猶如馬眼,鼻孔向外翻著噗嗤噗嗤地噴氣,牙齒緊緊地咬在一起,嘴唇邊迸裂出嚇人的血絲,猶如擇人而噬的凶獸。
他倒提著長劍,堅硬的花崗岩石地面上被劃出凌厲的劍痕,通紅的眼睛在周圍的騎士臉上轉了一圈,頓時讓人不自覺地退後三步。
「我要和他決鬥,我要殺了這個混蛋!」費迪南德直接從走廊盡頭的窗戶裡跳了出去,讓眾騎士更加驚駭的是,費迪南德縱身躍下五十多尺的高度後,居然震塌了石階,在他腳邊飛濺起細碎的石子,他沒有停留,幾個跳躍直接落到了城堡大門,翻身騎上他心愛的塞爾塔馬,直衝了過去!
吊橋還沒有完全放下,有著極其優秀縱躍能力的純血馬,輕輕鬆鬆地躍過二十多尺的斷層,一路飛塵,直奔夏洛特莊園而去。
特瑞西急急忙忙地拿著費迪南德的手令,去貴族法庭和上議院簽章,希望到時候如果團長大人在夏洛特莊園門口出了點什麼事情,可以拿逮捕令出來做點說明。
這時候陸斯恩正難得有暇地在伊蘇河旁看那天高雲清,羅秀今天情緒不高,但是依然按照計劃在桃樂絲的陪同下,去了雪捨索隆城堡,葛洛仙妮公爵夫人的女兒,加布裡爾三世陛下最疼愛的梅薇絲公主,向來是羅秀不多的好友之一,昨天失約之後,羅秀決定在雪捨索隆城堡住幾天,賠償十分生氣的梅薇絲公主。
克莉絲汀夫人和多琳去參加上議院一位議員夫人舉行的生日宴會,雖然正式的宴會要在日落之後才開始,但為了表示禮貌和準備禮物,克莉絲汀夫人在午餐時間過後不久就出發趕往倫德市區。
藍斯特羅騎士昨天被紗麥菲爾一腳踢傷了自尊,在他沒有想明白自己怎麼被一個小女孩踢下樓梯前,他大概不會再向陸斯恩翹起小拇指。
蘭德澤爾先生繼續和麋鹿搏鬥,聽說潘娜普洛伯爵和陸斯恩是朋友之後,他對陸斯恩的態度又要親熱許多,毫無疑問這位老管家想要潘娜普洛家族育草的獨家秘訣。
傑佛理伯爵心愛的釣竿在昨天被扯進了伊蘇河中央,傷心的老伯爵今天沒有來釣魚。陸斯恩雖然獲得了和芬格爾斯小姐共進晚餐的機會,但他還沒有打算在最近幾天就用掉這個機會。
一個閒暇的下午啊,陽光暖和,渾身懶洋洋的,躺在蘭德澤爾先生精心打理的草坪上,不去理會老管家殺人的眼神,陸斯恩滿足地伸了個懶腰。
如果沒有那一騎瘋狂的戰馬和騎士,這個下午就完美了,然而陸斯恩似乎不是那種可以徹底放鬆享受的人,大大小小的麻煩總是會來打擾他休閒的心情。
馬兒還是百尺外狂奔,馬上的騎士已經高高躍起,在空中猛衝了過來,長劍在空中劃過,拉起空氣刺啦的聲響,呼嘯著的人影落地後一個迅猛衝撞,長劍已經搭在了陸斯恩脖子上血管跳動著的位置。
「拔劍吧,陸斯恩。」費迪南德昂著頭,那是騎士的驕傲。
「正如你所見,我沒有劍。」陸斯恩伸了伸手,無奈地笑道:「我只是出來曬曬太陽,誰會帶一把凶器在身上?那會影響這一片自然風景的恬靜味道。」
「你已經是一個騎士!」費迪南德咬著牙齒,陸斯恩越是平靜,他越是氣憤,難度這傢伙就是自持那天晚上的難堪事情,對自己就失去了敬畏嗎?
即使對方掛著兩個榮光無限的姓氏,即使對方是新晉的騎士,可費迪南德是槍與花騎士團的團長,加布裡爾三世最信任的人之一,洛德勳位的獲得者,他很難接受一個夏洛特莊園的侍從長對自己用隱隱透露著倨傲的語氣說話。
「騎士又怎麼樣?騎士不過是騎馬的士兵而已。」陸斯恩的解釋隨時可以變化,「隨時佩劍雖然是騎士精神的基礎,但是我不覺得騎士精神有什麼了不起的。」
「如果你真的那麼在乎騎士精神……我的費迪南德團長,你是不是現在應該去教堂懺悔,然後一路跪拜,前往聖米迦勒山米迦勒的雕像下懇求饒恕呢?身犯不潔的罪,你已經沒有資格宣示騎士精神了。」
平穩持劍的手開始顫抖,費迪南德的目光避開那輕蔑嘲諷的笑容,「陸斯恩,你已經是一樁謀殺案的嫌疑犯,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和我決鬥,我就給你辯護的機會。」
費迪南德其實很清楚,殺死孔特雷拉絲絕對不是眼前這個男人,但是這件案子絕對需要一個替罪羊,陸斯恩最適合不過了,他所掌握的這些證據,如果是普通的謀殺案件,根本就不夠,但對像既然是孔特雷拉絲紅衣大主教,那麼就足夠了。
這樣的案件不可能公開審理,在私密法庭裡,只要佔多數的人覺得可以定罪,那就可以定罪了。
夠資格審判的,一定會有費迪南德,作為孔特雷拉絲大主教的教子,米格拉茲親王也會列席,菲爾蘭多總理也會關注,坎斯拉夫伯爵或者也會爭取一個席位,烈金雷諾特和它的盟友,應該不會為了一個僕人和這些人撕破臉皮。
陸斯恩的手指搭著劍刃撥開脖子上的利劍,微笑著走到費迪南德身前,和他並肩站立。
費迪南德渾身的肌肉繃緊,不知為何,他覺得特別緊張,並不是害怕對方偷襲,而是一種近乎本能的警戒。
「費迪南德團長,有沒有興趣留下來在夏洛特莊園度過一個愉快的下午?」男人嘴角帶著笑,給費迪南德一個邪魅的側臉,翹起的嘴角似乎掛著期待的笑容。
愉快的下午……這樣的句子讓費迪南德想起了特瑞西的那句傳話,「一個美好的夜晚。」
難倒他又想?費迪南德緊閉著呼吸,生怕再次著了陸斯恩的藥粉。
「啪!」
陸斯恩在費迪南德的『臀』線上拍了一下,費迪南德像受驚的馬一樣狂蹦起來,匆匆地跑開,這種速度絕對超過塞爾塔馬衝刺時的極限了。
「既然團長沒有興趣,那我就去清理書房了。同樣,我對決鬥也沒有什麼興趣。」陸斯恩遺憾地搖了搖頭,笑容依然曖昧,轉過身去,往夏洛特莊園走去。
「我要殺了你!」什麼騎士精神,費迪南德已經顧不得這些了,那一晚的恥辱已經讓他無法忍受,陸斯恩的再次挑釁和玩弄,更讓他忍無可忍,沒有歸鞘的長劍對準陸斯恩背部的心臟位置刺了過去。
「背棄主人,是無可饒恕的罪,契約之所以有強制性,就在於撰寫契約的符文,將**和靈魂鉸鏈在一起,無法反抗,無法解脫,唯有虔誠地拜倒,祈求我的賜福。」陸斯恩回過頭來,摸著費迪南德的頭頂:「孩子,你不是我寵愛的犬,所以不要試圖咬我一口,那會讓我直接捏碎你的心臟。」
費迪南德哀嚎著,丟下手中的長劍,委頓在地,臉色蒼白,汗如雨下,即使他不願意發出背棄騎士勇敢精神的慘叫,但那種根植於靈魂深處的痛楚,讓他根本由不得自己來控制減緩,牙齒磕磕碰撞著,發出刺耳的聲音,他渾身的肌肉抽搐起來,扭曲的手指緊緊地抓住心臟,那裡是一切痛楚的根源。
費迪南德一隻手死死地往口裡塞,發出「呵,呵」的吞嚥聲,痛不欲生的他甚至想要把手伸進去把心臟掏出來,如果不是無力持劍,他甚至會拿劍剖開胸膛,結束那份延伸到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神經的痛苦。
槍與花騎士團團長,擁有洛德勳位的「帝國最後一個騎士」,武力無雙的費迪南德,像垂死中毒的倉鼠,在地上打著滾,嘶喊著無人能懂的句子,草根,樹葉粘在他身上,抽搐痙攣的模樣嚇壞了悠哉游哉的麋鹿,灰兔。
一直到他滾入伊蘇河的淺灘,河水浸透了他全身,當陸斯恩的目光不再那麼冷漠,費迪南德心中的那種絞痛終於散去,渾身脫力的他,根本無法站起來,躺在水中喘著氣,他甚至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斯恩站在河邊,俯視著費迪南德。
費迪南德覺得,自己似乎是在仰視著喜拉雅雪頂上的寒冰王冠,雖然只是一人高的距離,卻讓他的目光跨越千萬年也無法看清楚那雙略顯狹長的眼睛。
「不要在乎你的所謂秘密,你現在應該明白,其實我根本不屑於用那樣的所謂秘密來威脅你。」陸斯恩蹲下身子,幫費迪南德眼簾上不知是淚水還是河水的水珠撫去,修長的手指動作溫柔,「乖乖的聽話,或者我會讓你做我的棋子,不要站錯陣營哦,要記得走在主人手指點下的位置。」
「你……你這個惡魔!」費迪南德無力地咒罵。他的眼神一片空白,沒有恐懼,只有憤怒和無奈。
「手續齊備,我會跟你們走,不要著急……我一切所作的,都必永存,無所增添,無所減少我的孩子,我這樣行,是要人在我面前存敬畏的心。孩子,你有一顆學會了敬畏的心。」陸斯恩緩緩地走回莊園,嘴角的笑意斂去,這樣的台詞,本該屬於他,而不是雅威赫服侍的那個神。
費迪南德終於感覺到透徹心底的寒意,陸斯恩留下的這一句話,在那個雨夜曾經是他回憶過的片段,那是孔特雷拉絲在接受自己懺悔禱告前,大主教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他怎麼會知道?費迪南德希望只是巧合。
還有什麼比人心赤裸裸地暴露出來還可怕的事情呢?
而這個男人居然用「我」替代了原話中的「神」!
無所敬畏,失去信仰的,似乎不只是費迪南德。
當然,此刻的槍與花騎士團團長,再次學會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