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法則 榮耀 第六十七章 愛我者,與我愛者,都得永生 文 / 二十七男
第六十七章愛我者,與我愛者,都得永生
細碎的星河,如同蒂梵尼珠寶為加布裡爾三世陛下結婚典禮特別打造的鑽石項鏈,這條項鏈傳神地捕捉了皇室婚禮的莊重和盛大,透過鉑金鑲嵌的銀鑽綻放最美麗的引人矚目的光采,猶如天上繁星。
《月經》記載,曾經這漫天都是繁星,從最東邊的聖薩麥爾星,到最西邊的聖路西菲爾星,這兩顆夜空最閃亮的星辰,以天國至尊的兩大天使命名。
薩麥爾拒絕跪拜始祖,悄然消失後,東邊的星辰失去了光芒,而路西菲爾驕傲的墮落,更是使得包括西邊星辰整個天空三分之一的星光墜落。
最後夜空中殘留的只有天空中央的這條星河,依然閃爍著,在有月的夜晚,黯淡而清冷。
西裡爾區的夜色清冷,卻不黯淡,榮耀劍塔照耀著夏洛特莊園的前庭,光影重疊,偶有夜行的小獸不慌不忙地遁入灌木叢中,發出細碎索索的聲音。
遙望遠處,基輔教堂並不高的塔樓裡搖曳著燈光,尤金芬妮莊園小湖的位置卻十分顯目,一圈路燈徹夜照亮著。坎斯拉夫家族的騎士們依然在進行著夜行訓練,一排排的馬燈迅疾閃過,在跑馬場幻化成流光溢彩。
站在榮耀劍塔的頂部,可以一覽整個西裡爾區的夜景,一片孤獨卻高傲的榮光。
「我希望是在碧溪法尼亞,又或者辛西婭區的菩提樹下,聖索菲亞教堂前的噴泉廣場,約克區中心的許願池,甚至是塔克區花街前的小巷……最差勁的是你那家餐廳,也比現在好。」夜風微涼,灌入陸斯恩的領口,雖然不會對他有什麼實際的傷害,但並不舒服。
紗麥菲爾似乎總喜歡在某個地方的最高處和陸斯恩見面,她第一次試探羅秀後,和陸斯恩約在額蒂菲斯雙塔兩百多尺的雙塔上,而這次卻是在西裡爾區最高建築物的榮耀劍塔頂。
「在這裡見面也不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裡似乎更高?」紗麥菲爾沒有穿她那身雖然華麗,但和她那份墮落氣質只能襯托出詭異風格的華服長裙,依然是黑色的眼影,在黑夜中並不顯眼,卻會讓看到的人嚇個半死。
純黑色的短裙,只遮住了膝蓋以上的部位,雙腿細細的略顯瘦弱,肉色的網襪在黑夜中並不顯眼,棕褐色的長筒馬靴上點綴著細碎的彩石,高高的鞋跟讓原本不高的紗麥菲爾抬頭看陸斯恩的時候,總算不用太費力。
胸前的蕾絲層層迭起,並沒有造成豐滿的效果,反而和那瘦弱的肩胛骨一起凸顯出小女孩的青澀稚嫩。長長的彩金項鏈掛在雪白的肌膚上,垂在小腹前,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把玩著彩金墜子,紗麥菲爾依然在裙子上點綴了許多聖鑰標記,讓人感覺到一種宗教的狂熱。
陸斯恩抬頭仰望天空,許久沒有做這樣的動作了,微笑著道:「沒有比那裡更高的地方了。」
有些懷念的味道。
「所以,為了紀念我們的初遇,我喜歡站在高處。」紗麥菲爾空洞的眼神,可沒有半點歡喜的意思,任何情緒出現在她的臉上,似乎都是一種奢侈。
陸斯恩不再看那無光的星辰,遠處伊蘇河水在劍塔大燈照耀下泛著的波光甚至比星光更耀眼:「你這話可真容易讓人誤會。」
「我不是你的羅秀,我不會掩飾自己的感情。所謂的矜持,只是一種無聊的自尊,按照蒙扎忒小說中的觀點,這不過是貴夫人和貴族小姐為了提高騎士們追逐自己興趣的一個小技巧。她居然無法看清自己的感情,對自己都不瞭解的人,更稱不上擁有智慧。」紗麥菲爾對羅秀嗤之以鼻,除了有因為陸斯恩的關係外,不排除這位墮天使根本沒有把包括始祖雅威赫在內的任何凡俗世人放在眼裡的可能。
「我知道你越來越能夠理解人類的思維了,也能夠說出幸福和感情這樣奢侈的詞。」陸斯恩的手掌在紗麥菲爾的頭頂拍了拍,順便撫摸了幾下她的金色波浪長髮,觸感好極了,「但是你還是需要學習,如何做一個人類女子。」
「我不是你的寵物,人類只有在挑逗他們的寵物時才會做這樣的動作。」紗麥菲爾有些不滿,卻沒有撥開陸斯恩插入她髮絲間,輕撓她頭皮的手指。
「你是我的寵物,你不知道嗎?只有狗才會契而不捨地追隨他的主人,近千年……就算是狗也死去,被死神引誘著背叛它的主人了,可你還要追隨我……所以你是我最忠誠的狗,還是只小母狗。」陸斯恩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夜裡傳出去很遠。
很暢快,有些欣慰,還有些蒼涼。
甚至羅秀和克莉絲汀夫人都聽到了,感覺有些熟悉的笑聲,卻都沒有想到陸斯恩,那是一個笑得十分輕柔的男人。
「那我就是你的小母狗。」如果紗麥菲爾能夠去掉她那濃濃的,風格太過於獨特的妝,這樣的話,這樣稚嫩的容貌,絕對會讓聽到的男人瘋狂。
讓人心跳,引人聯想的句子,卻被她冰冷地說出來,讓陸斯恩沒有半點遐思。
「要不要我汪汪汪地叫幾聲給你聽?」驕傲的墮天使轉過頭來,長長的睫毛下,烏黑的眸子,彷彿閃亮的黑蝶珍珠,精緻到讓人懷疑,那是不是真正的眼球。
「不用了。這只是個玩笑。」即便無法從她的表情上分辨她是否在生氣,再熟悉她不過的陸斯恩,也知道紗麥菲爾情緒有些起伏。
「今天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忘記桑楊沙。」紗麥菲爾不再看陸斯恩那種有著討厭笑容的臉,轉過身背對著伊蘇河,目光落在羅秀臥室的窗戶上,小女僕桃樂絲正費力地拉扯窗簾,那是非常古董的設計,極其繁複的摺疊紋可以有效地讓透過窗簾的陽光減少熱量,光線卻不會太黯淡,但它的缺點就是每次打開或者拉上都非常困難。
陸斯恩怎麼會忘記桑楊沙,眾看守天使之首,也是第一個愛上人類女子的天使,桑楊沙行走人間,卻愛上了一個人類女子,他拒絕了神的召喚,留在人間陪伴這個女子,直到有一天,當他發現她的紅唇不再嬌艷,她的皮膚不再光滑,她的臉上有了皺紋,白髮爬上了她的鬢角,而桑楊沙卻依然有著永恆的青春。
桑楊沙回到天國,神不在,雅威赫端坐神座之上,桑楊沙沒有像薩麥爾或者路西菲爾那般堅持驕傲,他跪倒在神座下祈求雅威赫賜予這個女子永生,列位天國,雅威赫微笑著對桑楊沙說:「她已獲罪,她將下地獄。」
地獄?那我也去好了,為了心愛的女人,桑楊沙可以低下驕傲的頭顱,做出臣服的姿態,但他依然不會苦苦哀求。桑楊沙沉默地回到人間,陪伴著他的愛人,任憑時間流逝,昔日紅顏化成白骨。
「格利沙爾塔小姐只是凡俗世間的普通人,她終究會像桑楊沙鍾愛的那個女人一樣,隨著時間流逝而老去,死去。」紗麥菲爾無法理解桑楊沙,怎麼會為了一個人類,而跪拜另一個人類雅威赫……雖然這個號稱始祖的男性人類,有著普通人甚至天使都無法媲美的威能,但終究只是人類。
她也從來不曾去思考,自己為什麼執著地要追隨陸斯恩,從天堂墮落,在人間流浪,只為了跟在他的身影後。
「愛你的人,首先就會死吧。」紗麥菲爾鮮艷的唇吐出的字眼卻帶著絲絲寒意:「羅秀沒有心,她根本承受不起所謂的愛。很顯然,剛才你挑逗起她的情緒,讓她有些失控。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所以你才會突然控制自己的情緒,用那些空洞平淡的話,遏制住了格裡沙塔爾小姐燥亂的心情。」
「這一點你早就意識到了吧。」紗麥菲爾冷冷地看著陸斯恩,黑色眼影下的眸子,眼神如冰刺。
「什麼愛不愛的。她是主人,我是僕人,我只是在執行契約而已,對於主人的愛惜,本來就是一個僕人應該做的事情。」陸斯恩吐了一口氣,在並不寒冷的夜裡,被紗麥菲爾身上的寒氣凍成了碎霧,「我只是比別人做的更好一些……或者我會做得最好。」
「兩個虛偽的人,難怪相處不錯。」紗麥菲爾嗤之以鼻,她不是羅秀,陸斯恩所謂的什麼僕人,在她眼裡只是不堪觸碰的脆弱偽裝,這個男人的驕傲,她或者不懂,但是驕傲就是驕傲,甘居僕人的位置,做僕人的事情,只怕未必會真正認同自己是一個僕人。
「雅威赫的犬,為他編著的《日經》中有一句話:信我者,得永生。」陸斯恩冷笑著,望著天空不羈地挑起眉頭,「愛我者,與我愛者,都得永生。」
紗麥菲爾沉默了,她知道陸斯恩從來就不是個狂徒,但永生……曾經位列最高階天使的桑楊沙,尚且無法使自己心愛的女人永生,時間,位階,生命,永遠是神獨掌的權能,也是創造一切,摧毀一切的根本源頭。
「過些時候,我要離開夏洛特莊園一段時間,希望你能來保護羅秀。」陸斯恩垂下頭,收斂了那份畢露的鋒芒,在紗麥菲爾面前,沒有必要遮掩什麼,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低調和內斂。
「我保護她?」紗麥菲爾情不自禁地瞪大了本來就極大的眼睛,看著陸斯恩,「我怕我控制不住會殺了她!」
紗麥菲爾忘不了那個驕傲的小女孩,嘴角勾起嘲諷的微笑,毫不掩飾她的不屑和輕蔑,用戲謔的口吻對散步死亡的墮天使說道:「我才不管你是天使,還是惡魔,你的名字也沒有讓我記住的必要。我只想知道,你要把那個東西給我,是做什麼?切碎做成醬汁嗎?」
紗麥菲爾一直認為,這個格利沙爾塔小姐是個和雅威赫一樣討厭的狂徒。
「其實,你稍微花點時間去接觸她,你就不會覺得她真有那麼討厭了……你的時間應該很多,這幾天你先暗中跟隨她吧,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那麼討厭。如果當我準備離開時,你依然覺得一不小心就會殺了她,你可以拒絕這個請求。」陸斯恩能夠理解,兩個同樣驕傲的小女孩,彼此間的那種排斥感。
「好吧。」紗麥菲爾點了點頭,面對著陸斯恩,居然露出了一個罕見的微笑,「如今我們沉淪在塵世,是不是應該遵守塵世的許多無聊風俗和禮節?」
陸斯恩覺得毛骨悚然,紗麥菲爾居然笑了。
他木然地點了點頭。
「你的樣子真傻。」紗麥菲爾咯咯笑了起來,陸斯恩渾身發毛,「一個騎士……剛剛獲得封地的新晉騎士,如果碰到一個尊貴的伯爵大人,這位伯爵還是女性,這位騎士是不是應該跪下親吻女伯爵的手指呢?」
「這是當然,作為烈金雷諾特家的僕人,我秉持每一個必須遵守的禮節,否則的話,會讓人覺得我的主人在對僕人的家教方面有所欠缺,這會損害一個名門的聲譽。這種事情,我絕不會讓它因為我而發生。」陸斯恩面無表情地回答,他覺得紗麥菲爾似乎不甘於當他的寵物小母狗,小母狗想要調戲下主人。
「親吻我的指尖吧,這是我賜予你的榮耀。陸斯恩騎士,你面對的是尊貴的潘娜普洛女伯爵大人。」紗麥菲爾伸出細嫩的小手,蒼白瘦弱,指甲黑漆漆的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