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公敵 第三十一章 本君 文 / 君無忌
第三十一章本君
就在這天空中一聲霹靂的時候，林無鋒體內也是咯登一聲響。
這一聲，在林無鋒聽來宛如天籟。
成千上萬次已經近乎麻木的真元衝擊後，妖魔鬼怪的心魔攻擊全都被九字真言打退後，他終於等來了春天，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曲池，終於洞開。
然後他就呆滯了，連動都動不了一下。
不是因為大喜過望，興奮過度，只是因為一雷已經籠罩全身，非但將他的腦袋打得嗡嗡直響神思不在，便是身子也徹底電住，無法動彈。
一陣不由自主地亂顫後，好半晌林無鋒感覺那碎成一片的思緒終於回到自己腦袋，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由一聲暗罵，心道高興過頭，都忘了還要過這天打雷劈的一關。
過的去，才算真正進階元嬰，過不去，不好意思，輕的都是打回金丹九轉，已經打通的曲池徹底關閉，想再打開，那已是猴年馬月的事情；嚴重的，那就徹底打到魂飛魄散，身死道消。
金丹九轉雷劫，這一關不是那麼好過的，一是不能借助外力，二來還必須保證電流砸碎金丹，碎丹成嬰。因此，雷劫強了不成，弱了同樣不成……
這是個靠天成就的活兒，因為掌握力度的不是自己，而是老天爺。誰知道那一道劫雷下來是強是弱？是想讓你無功而返還是徹底滅殺？只有老天才知道。
滋滋流轉的藍色電芒終於消失，林無鋒搖搖腦袋，長身而起。
抬頭一看，天空中果然烏雲密佈，層層運轉，在中間形成一道宛如風洞的碩大獨眼，那便是雷劫之源。
神識一掃，便見青裊雷婷雷麗都已遠去百里，她們可不想遭這無妄之災。金丹化嬰的雷劫對她們來說並不算多強，但萬一她們介入的話，以她們的修為，這雷劫強度肯定會大幅增加。到時別說林無鋒雷劫難過，便是她們也討不了好。要知道，元嬰之後的雷劫，那難度都成倍增加，似乎就為了專門滅殺她們一樣……
雷劫，指望不上別人，那就老老實實渡了吧。
林無鋒心念電轉，神識便在自己身上掃了一下，眉頭不由就皺了起來。
第一道劫雷，似乎有些弱。只將頭頂一塊電到發紫，其餘地方，藍色電芒遊走半天，連個傷疤都沒有……
林無鋒心中瞭然，在雷池遭雷劈了一個多月，那不是白劈的，身軀抗體已經達到一個程度，才會導致這種結果。不過，如此一來的話，那得多強的雷劫，或者說得第幾雷，才能真正將金丹劈開，碎丹成嬰？
這事兒鬧的，好事似乎要有變成壞事的趨勢。
幸虧他那龐大的真元都儲存在五臟中，若是全都匯聚金丹的話，林無鋒都懷疑，別說金丹三劫雷了，便是元嬰六劫雷，也未必能把強悍無比的金丹怎樣。
不管怎樣，還是繼續挨劈吧。據雷婷說，之前佔了什麼便宜，雷劫的時候都回還回來。說不定他就遭遇第四雷，甚至第五雷……
不過，腦袋卻是不能再遭罪了。
只是第一道威力不怎麼樣的雷劫，便讓他暈暈沉沉不知身在何處，人都劈呆了。繼續下去還不知會被劈成怎樣，到時萬一劈成青年癡呆，身子就算毫髮無損，又有什麼用？
心念一動，林無鋒乾脆平躺到地上……這個，還是照著肚子劈吧，光劈腦袋有什麼用，劈金丹才是正經。
遠處，三女神識掃瞄到林無鋒如此動作，只能搖頭。
無數先輩已經證明，哪怕就是擺出個腳上頭下的姿勢，那雷劫也會照樣拐彎，直接找上腦袋……
已經有了防備的林無鋒真元運轉，佈滿全身經脈穴位，護住五臟六腑，等待下一道雷劫的到來。
沒讓林無鋒等待多久，天空中光華一閃，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一道白色光柱已然光臨到林無鋒的身子……
當白色雷柱及於印堂的瞬間，林無鋒只來的及吐出兩個字：
我日！
然後就再次陷入眩暈，不知身在何處了。
不過，雖然神魂已經被打得暈暈呼呼，但原本流轉全身的真元卻絲毫沒亂，像是有潛意識指揮一般，該在哪兒還在哪兒。
當然，毫無疑問的，雖然有了真元護住要害，但偌大雷擊下，這身子還是像打擺子一樣渾身亂顫起來。
這才是真的前衛殭屍搖擺舞。可惜，他平躺著，如果站立，將更好看。
青裊雷婷雷麗吃吃而笑，倒是很難見到林無鋒如此狼狽的時候。何況，也就現在林無鋒神魂無知，平日便是有什麼狼狽之處，誰又敢笑？
至於擔心什麼的，也沒必要，因為毫無用處。能過還是能過，不能過依舊不能過。
不過，以林無鋒一向以來表現的妖孽程度，這金丹化嬰三劫雷，應該不在話下。
隨著雷電的逐漸消弱，顏色也便從白色轉換成藍芒，當林無鋒清醒過來，那些已經起不到鍛體作用的藍芒也便被收入右手掌心雷穴當中。
有些糗，白白犧牲了玉樹臨風的姿勢，最後還是沒能跑得了一擊。
摸摸腦袋，林無鋒終於站了起來。然而，當他神識一轉的時候，臉色不由大變。
他原本隨著神識而動的慧眼，這當兒竟然不再動彈了。神識雖然依舊能夠掃瞄到青裊雷婷雷麗三女，但已無法像放大鏡顯微鏡一樣觀察她們，更不要說直接看透三女身子，以觀察其功法運轉狀況了……
怎會這樣？莫非被這一雷劈壞了？
如果以慧眼毀損的代價來渡劫的話，那林無鋒情願不渡，慢慢修煉，等到水到渠成的那天。
林無鋒很清楚，慧眼給自己的幫助，大概遠不是進階元嬰能補償的。像偷窺放大顯微什麼的，還是小事，但能觀察對方功法運行，那才是大事，有了它，自己想要什麼功法心訣不成？《幻滅心經》便是這樣來的，而且已經發揮過作用。何況，現在的慧眼還會天眼通，可以預言，關鍵時刻，這又是若干條命的事情。再說了，神識還因為慧眼才會擴大到那麼遠的範圍，而現在慧眼一消失，神識便陡然縮小十倍範圍，比青裊還差很多，似乎真正金丹九轉境界一樣。
可以說，相比於神足通掌心雷神劍天玄，慧眼對林無鋒更為重要。只是它的作用，很大程度上不是表現在打架戰鬥方面罷了。
然而，事已至此，想什麼都已沒用。
深吸一口氣，林無鋒默念一遍九字真言，將悵然若失乃至於很是後悔的心境平復下來。
現在，渡劫才是他第一樁大事。
犧牲了慧眼，若是還成就不了元嬰，那損失就大了。
可惜的是，前面兩道雷，丹田中的金丹似無所覺，只不知這第三道又將如何……
剛想著間，天空又是一片煞白。
「喀嚓」一聲響，第三劫雷從天而降，直落林無鋒腦袋，瞬間透過身子，直入丹田，然後遍及全身。
丹田微微一震，似無所覺，更不要說破碎了。
而這當兒，神識已經有些模糊的林無鋒又身不由己跳起了殭屍搖擺舞……
第三雷劫一下，三女都第一時間看向天空。
劫雲還在，獨眼依舊在旋轉醞釀……
果然，佔了大便宜的林無鋒化嬰劫不止三道，或許，還不止四道……三女心中不由有些擔心起來。
片刻後林無鋒搖搖腦袋，將剩餘電力收歸掌心雷穴，繼續期待下一道雷劫。
第四劫，能恰到好處碎丹成嬰嗎？
林無鋒不敢肯定，只能期望。現在，他寧可雷劫強些，也不願弱到無效。不能碎丹成嬰，光對身子沒有傷害有什麼用？那不等於沒渡劫白白浪費了一次機會。
便在林無鋒期待中，第四劫電閃而至。
白光閃爍，巨響之下，這次林無鋒真正徹底喪失了意識——隨著劫雷越強，對腦袋神魂的傷害也就越大。當然，能堅持下來，對自身的好處也不言而喻。
三女第一時間瞄向空中，不由都倒吸一口涼氣。
漫天烏雲已經成了紫黑色，那碩大雷電之源非但沒有絲毫消弱，還在進一步加強。
還有第五劫？
不可能吧，他只是區區人類，佔點小便宜，也不該到這地步吧？莫非，非要滅殺才成？
三女憂心忡忡。
第四劫，林無鋒跳舞都跳到肢體有些僵硬，自身神識才順利回歸身上。
剛將滋滋作響的剩餘藍芒收歸掌心雷穴，林無鋒耳邊便響起青裊的聲音：
「鋒少，還有第五劫！要不，這次不過了成不？」
還有？只是滿身焦黑卻還沒能順利碎丹的林無鋒正滿心失望中，抬頭一看，天上那雷源果然還在醞釀中，頓時大喜。
還以為這次失敗了呢，想不到還有。便道：
「為何不過？這第五劫我求之不得呢。何況，雷劫之下，也是我想不過就能不過的嗎？」
「雷劫一道強過一道，我們有些擔心……你有瞬移神通，或許輕輕一步，就能避過此劫。」
林無鋒啞然一笑：
「只是化嬰劫，都沒信心過，以後還能幹啥？不用說了，我等著它來，哪怕還有第六劫……」
這句話剛出口，林無鋒忽然一怔，冥冥中似乎感覺或許真的還有第六劫……莫非，自己還是個烏鴉嘴？
真元流轉，廢丹氣出，將一些皮外傷體內上都治療了一遍，林無鋒仰首望天，繼續期待中。
第五劫……嘿，只怕也從來沒有哪個人類修士的化嬰劫有此遭遇，他又創造了一項歷史。如果，他真是烏鴉嘴的話，這記錄還將提高……
漫天烏雲似乎都要壓到頭頂上一樣，那龐大無匹的天威之下，便是三女都毫不猶豫繼續遠退。
轟然一聲巨響，霹靂閃過，林無鋒已經成了一個直接的焦人。
這次，三女倒是沒有抬頭望天，只將神識圍繞在林無鋒身周仔細探察著。
當林無鋒還有呼吸時，三女都不禁鬆了口氣，沒死就好。只是，一關注他身子的狀況，三女不由都是一呆，似乎依然沒能碎丹。這是第五劫雷啊，還無法碎丹，那得是第幾道雷劫，又得多強悍，才能順利碎丹化嬰？
便在此時，青裊吶吶道：
「還有，還有第六劫……」
雷婷雷麗瞬間抬頭，烏雲壓頂，雷源依舊，這下就真的目瞪口呆，徹底無語……
第五雷劫下，林無鋒再也無法站立，躺在地上渾身抽搐，像是一頭脫水瀕死的魚一樣。
良久之後，林無鋒已經散落的意識終於回歸腦海，當他睜開眼睛，正正瞅見漫天烏雲的時候，也是一怔，果然烏鴉嘴啊……
前所未有的第六劫……林無鋒只能苦笑。
動了動，渾身酸痛，到處都是雷劫留下的傷勢，體外焦黑，體內各大器官也都超負荷運轉。尤其是還沒怎樣祭煉溫養的六腑，幾乎沒有哪一個是完好的。
第五雷劫，果然不同凡響。
林無鋒幽幽歎了口氣，乾脆也不動彈了。真元運轉，廢丹氣瘋狂湧出，一遍又一遍滋潤修復著體內體外傷勢。
不修復到一定程度，那還在醞釀更為強大的第六劫，一定會將他打成飛灰……
「卡嚓……」
林無鋒還沒將完全準備好，第六雷劫已經出乎意料地降下。
被玩了……印堂被擊的瞬間，林無鋒心裡只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前面五劫都慢慢來，就這一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被玩了才是怪事。或許，這劫果然衝著滅他而來。
灌頂入體，瞬間及於丹田，又是一聲輕響，丹田金丹終於徹底爆開，碎成不知多少的一塊塊碎片。而劫雷所過之處，無論體內體外，頓時焦黑一片，不少器官都被強大的電流直接衝擊到碎裂枯萎……
強悍無匹前所未有的電流依舊在肆虐，五臟六腑，四肢腦袋，便是第五肢也不放過——這下真成烤小鳥了。
便在這重創欲死，而林無鋒神魂意識依舊無所著落的當兒，他體內的某些東西終於開始自發運轉起來。
最大的一股電流直衝腦海，想將其腦髓徹底燒壞燒死。然而，剛流轉到印堂，倏忽間便已消失，不知去了哪兒，似乎這道電流從未出現一般。
五臟六腑進一步受創，眼見著就要萎縮衰竭，肺臟之中，天玄忽然大放光芒。然後內臟中所有電流，無分大小，便全都湧入肺臟，最終進入天玄，又將其從亮銀色染成藍汪汪的一片。
五肢電流也在歸攏，不過卻非流往右手掌心雷穴，而是向左手飛速流逝，最終全都消失在左手無名指根處。隱約間，似乎還響起一道微弱的聲音——總算小小飽餐了一頓……
當第六雷劫出人意料擊下時，三女一時間都沒敢看，眼睛都閉了起來，神魂也收了起來，等待命運的降臨。她們生怕林無鋒便在這一擊之下，魂飛天外，身死道消，到那時，等待她們的結也不比林無鋒好到哪兒去。
然而，等了半天，卻沒感受到神魂的絲毫異樣。
過去了？
三女幾乎同時睜開眼睛，相視一眼，三道神識便穿越百里，同時圍繞到林無鋒身邊……同時還不忘抬頭看看天，如果再來一道，就算神仙將境界壓縮到金丹來渡劫的話，那也得直接劈死。幸好，烏雲雖然還在，卻已經開始消散，雷劫之源的獨眼漩渦形狀也開始變形散開。
然後，神識就察覺到林無鋒呼吸依舊，似乎小命是沒問題了。其實，只要不直接被劈死，只要能夠碎丹成嬰，那之前便是再重的傷勢，在無限天地靈氣滋潤下，都是小菜一碟。
現在關鍵問題是，林無鋒那該死的金丹到底碎了沒有？
神識並非慧眼，而且每人的神識修為功用方向都不相同，不說她們才是元嬰，便是真君，也未必能徹底看透一個修士渾身真元密佈下的身子。否則，之前長生烈陽又怎麼可能上林無鋒的當，以為無定真君正在跟林某人搶奪身子控制權。
不過，當林無鋒周圍開始無風自動，天地靈氣大量匯聚的當兒，三女便知道，她們擔心的已經不是問題。
然而隨後，三女又忍不住擔心起來。
那無限匯聚的天地靈氣已經將林無鋒托起懸在空中，但他還是隨風而動，沒有任何自主動作……莫非，被一雷直接劈成白癡，成了一個癡呆元嬰？
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神魂被雷劫徹底劈散，但碎裂的金丹依舊可以成就元嬰。不過那元嬰只是一堆真元堆砌物，沒有意識，只能作為上品煉材使用。自然，這種癡呆元嬰就是眾多修士最好的獵物，可遇而不可求。
這個，第六劫下，鋒少不會也成了那等悲劇人物吧？
三女惶惶然，迅速接近。
便在此時，三女神識中，林無鋒忽然瞇起眼睛，裂開了嘴，似乎在癡笑……十足的癡呆元嬰徵兆。
林無鋒確實在癡笑，而且在叫喚。
當他神魂終於醒過來的當兒，便感覺到渾身像處於母體一樣，舒暢無比。
那難以計數的天地靈氣從身子各個地方蜂擁而進，滋潤修補著五臟六腑體內體外一切傷勢，順便對身子進行無限強化中……
神識一轉，丹田中，金丹碎片正在匯聚，先虛化成載浮載沉的真元，然後再度凝實。只是，匯聚凝實後的碎片已經不是金丹，而是一個小小人兒。若隱若現，似有似無中，漸漸清晰起來……
終於電射林無鋒身邊，便聽到一陣詭異笑聲……三女悚然而驚，然後，一句話就隨風而來：
「本真人……終於成了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