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築基 第十二章 百殺 文 / 君無忌
第十二章百殺
平原，無論前世今生都屬肥沃之地，自有百姓定居耕作，扎根繁衍。
林無鋒也第一次見到了這個世界的凡俗民眾。
走在鄉村小路上，兩邊便是一望無際的田地，上面種植著有如麥子一樣的農作物，偶爾可見農夫在田中忙活。
林無鋒踽踽獨行，似乎與這個天地格格不入，卻又彷彿渾然一體，無論穿的多麼破爛，都吸引不了任何人的注意。
看著眼前一切，林無鋒心中卻生出一種親切之感。
前世，他的父母便是農民，小時候他就在田地裡長大。
他就是一個農民的兒子，無論後來賺下上億身家，還是現在成為高高在上的修士，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他就是個凡人，只是懂得一點修煉之道，想要與天掙命罷了。
他沒有任何理由看不起凡人，也不應該感覺自己高高在上……
「哈哈哈……」
仰天大笑三聲，林無鋒忽然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直接在還有些泥濘的小路上躺下，兩眼望天，一臉木然，神思不屬，陷入呆滯……
天上，雲淡風輕，陽光普照，碧空萬里，真真一個好日頭。
不過，這一切都跟林無鋒無關，雖然眼睛睜著，心卻完全不在這個天地。
他的意識，已經完全沉入自己的內心。
他無需頓悟，無需想什麼修煉功法，所有這一切對於別的修士來說重要無比的東西，對他來說完全沒意義。
他只想一點點剔除內心的怯懦，自負，高傲，貪婪等等諸多與生俱來的負面根源，他只想一點點堅定自己的道路，將自己的精神打造得堅如磐石，萬年不動。
他雖是凡人，卻是個有遠大理想的凡人，此生唯一追求便是修煉得道，長生不老，凡此路上種種阻礙，一律一劍斬之，對手，敵人，妖獸，金丹，元嬰，返虛，哪怕就是這個天地，凡與之為敵者，皆斬！斬不斷，便打，便咬，便毒，便是使盡千方百計，都要將擋在面前的任何障礙搬開，驅除，毀滅……
任何時候任何狀況，都不能有任何軟弱任何退縮。
退一步，此生必休……
心的強大，才是真的強大。
有心，只要堅持，一定會達成目標……
說到底，唯有堅持二字。
堅持……
堅持！
「哪裡來的傻子？讓開！」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然後便感覺被踢了一腳，林無鋒隨之清醒，啞然無語。
親愛的農民兄弟，真有種，你在踢一個修士……
翻身而起，一身輕鬆，再看這個天地，似乎比先前都明媚了三分。
「哈哈哈……」
再次大笑三聲，林無鋒腳步一塊，疏忽間便已遠去……雖然沒有修煉過任何功夫，但練氣築基，當真氣真元在體內運行時，都是一步步地在改造身子，他現在隨意一步，距離都在常人幾倍以上，跟傳說中的輕功沒有任何差別。
「還真是個傻子……」已經過去的農夫聽到笑聲，不由嘀咕道。只是一回頭，卻在瞬間目瞪口呆，如見鬼魅——那個傻子就在他眼皮底下，幾個飄忽，就縮成一個黑點，已經離去不知多遠。
「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修士？自己居然踢了一腳……」一念至此，農夫忽然感覺腿一軟，直接坐到地上，半晌都沒能動彈。
對自己重新做了個總結後，林無鋒便清楚半年苦行已告終結，再下去也不會有任何效果。
前方不遠便是一條小河，林無鋒直接跳了進去，好好清洗這半年積累起來的污垢。雖然他有辟塵符，但感覺總沒有洗澡爽……
換上一身衣服，林無鋒依舊安步當車，行走在鄉村小路上，不過速度跟之前苦行時已經天差地別。
農村，農夫，農田，讓他感覺熟悉親切，卻又恍若隔世，這是一種可以虛弱人心的感覺。但越是如此，林無鋒越是要一步步走下去，從而驅趕自己內心的虛弱，一步步堅定起來。
若非如此，他大可以破空而起，瞬息遠去。但如果這種小問題都不直接面對，他所謂的苦行就是一句笑話。
直面一切，才是堅定自我之道。
熟悉了，沉浸了，才可以破出，從此平常以待。
林無鋒留戀的眼神近乎貪婪地看著眼前一切，然後慢慢淡然，到最後雲淡風輕，不著一物，來去隨心。
倏忽間，已經來到一座小集鎮。
古老，破舊，卻又充滿生機，人們大聲說笑，喜怒隨心，不加掩飾。
林無鋒穿梭人間，體會著他們的喜怒哀樂，與自己內心相印證，再慢慢剔除不需要的情緒，只留下真，善，美，以及最重要的堅持……
忽然，林無鋒立定，抬頭遠望，天眼隨心而動，怒氣勃然而起——他以為自己再不需要怒這種負面情緒，但現在終於明白，有喜就有怒，這絕不能丟，否則跟草木何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美好世界，竟有如此大煞風景之人，行此天地不容之事！
疾風符出，林無鋒拔地而起，破空而去……
三十里外，一個大戶人家的庭院中，此刻哭號震天，慘嚎連連……
裡面起碼聚集了上百號人，男女老少都有，正在四處亂竄，想找活命的機會，可惜，院門緊緊，高牆聳立，他們怎麼也跑不掉，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最終只能化為一聲聲慘嚎，垂頭待死……
元兇只有一人，一個滿身血污，神色麻木的持刀少年。
他殺人還不是追上就殺，也不是一刀給個痛快，而是先一刀刀將人剁殘肢解，卻又保持不死，總要等他們痛苦難當怨氣沖天的時候才目無表情地一刀兩斷。
台階上，一個中年男人無動於衷地看著這一切，每當少年慢條斯理面不改色慢慢切割肢體時，眼中油然生出一絲滿意……
「住手……」
倏忽間，一個聲音飄忽而至，時遠時近，若有若無……
少年恍若未聞，繼續關注著自己的事業，折磨，殺人……
中年男人一怔，抬頭望天，沉聲喝道：
「本座百殺門天殺真人，此乃本門入門儀式，閣下何方人士？意欲何為？」
「一日之內殺百人的百殺門？魔道十三宗之一？哼，你們還未被趕盡殺絕嗎？今天就讓我來全這未盡之功……」
說話間，林無鋒已經到了一里之內，光芒一閃，流雲劍已如流星而至，目標正是持刀少年……
天殺真人目光一凝，忽地縱聲狂笑：
「哈哈哈……區區築基修士，也敢大言不慚？徒兒，殺到九十九人等著，這兒有個壓軸祭品，待為師將他擒來……」
說話間，身形一閃，已經出現在流雲劍飛行路徑上，手一揮，一把血色長刀橫空而出，嗚嗚低鳴，血氣瀰漫，怨氣沖天……
「噹……」
刀劍相交，火花四濺，流雲劍打著圈兒後退十丈，無功而返。
卻在此時，一道更細小的光芒一閃而過……
「哼……」
天殺真人愕然回頭，卻見自己辛辛苦苦培養的徒兒已經仰天跌倒，再無聲息，只有眉間一顆血珠，展示著他的死因。
沒料到對方居然有兩件法寶，一個疏忽就將徒兒葬送……天殺真人怒從心頭起，仰天長嘯：
「我要將你碎屍萬段！殺殺殺殺殺殺殺……」
「我等著，有本事你來……」
林無鋒原本急進的身子陡然後退，目標西邊五十里外杳無人煙的山區。
天殺真人騰空而起，就待追去，忽然一頓，反手一刀揮出：
「想救人？嘿，你們都給我徒兒陪葬……」
血色長刀激射而出，如電般在庭院中打了個圈，又回到天殺手中。
「轟……」
一聲巨響，整個庭院已經被夷為平地，裡面過百號人全部死傷殆盡。
其實，那刀破空一圈，已然斬斷所有人生機，至於庭院倒塌，只是附帶而已。
必殺此獠！縱使救不了他們，也能挽救日後無數人的性命……
已經遠去的林無鋒臉色一沉，更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百殺門，百殺門……多少年來一直被幾大上門追殺中，想不到還有餘孽躲在這兒收徒培養後輩，那就讓我來做這個終結者吧。
哼，金丹真人又怎樣，又不是天下無敵……
當然，戰略上可以藐視，戰術上卻要重視。
若能斬殺此獠，就代表他林某人真正可以在這個世間行走了。
金丹修士，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力，無論元嬰還是返虛，都是屈指可數的絕頂高手，等閒不出現世間，更不會輕易出手……他若能築基斬金丹，自可立足於世間。
之前斬卻的金丹飛鼠卻不能算，那非他一人之功，也是出其不意之效，某種程度上並不代表他真有那樣的能力。
林無鋒速度越來越快，心中卻在急轉，想著該怎樣去解決這樣一個顯然久經陣仗的老牌金丹修士……
想來想去，還是只有一條路。
拚命，只能拚命，對方是金丹修士，不能存有一絲僥倖心理，否則，自己就真有可能碎屍萬段了。
身後，駕馭血色長刀的天殺真人才叫一個風馳電掣，倏忽間已經近在咫尺，飛行符切換血刀，天殺一聲怒喝：
「納命來吧！」
長刀破空，血氣漫天，激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