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辣 第三十三章 價值取向 文 / 純潔的雪
何勇等人摩托車的轟鳴聲很嚇人。立著小河邊兒還有老遠，甦醒就看見檯球廳裡竄出幾個人四散著往周圍跑了出去。
好像狼青也赫然在列，和尚朝著一個背影喊了老半天，一個瘦了吧唧的中年男人才磨磨蹭蹭的回到了檯球廳裡。
「你叫狼青？」何勇坐在檯球案子上，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他一遍。
狼青今年三十多歲，留著個時下最流行的卷髮頭，瘦了吧唧的長臉上一臉痞氣。聽到何勇問話，並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這尊大神的他立刻諂媚的給何勇上煙道「勇哥，那是他們平時瞎叫的……」
「哦」何勇接過煙看了甦醒一眼，不再吱聲了。
「你認識耿朝青嗎？」甦醒接過來問道「一中的耿朝青。」
搞不懂局面的狼青不知道和何勇並排坐著的甦醒什麼套路，很客氣的也給他上煙道「怎麼了兄弟，他惹著你了？」
「你認識我嗎？」甦醒笑瞇瞇的又問了狼青一句，狼青剛想回答說不認識，甦醒手裡的鋼管卻猛然一下朝舔著臉的他揮了出去。
幾秒鐘後，狼青捂著頭在地上打滾兒的情形，讓一旁的何勇都覺得有些突然。
沒人阻攔的甦醒倒是自得其樂，聽著狼青在地上哀號了幾聲後，他不急不緩的用鋼管挑開狼青長長的頭髮露出了冒血的那一片道「記住了，我叫甦醒，一中初一二班！你不是耿朝青大哥嗎？以後見了我，你跟他一樣要喊三叔，聽懂了嗎？」
混社會的狼青沒耿朝青那麼不識時務，但讓他接受被甦醒欺負的事實卻也需要個過程。見他躺在地上裝迷糊，一直沒說話的何勇底氣十足的喊了一聲道「和尚，砸……」
這下狼青不裝迷糊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抱住何勇的腿連哭帶嚎道「「勇哥，別砸，別砸！」
「你叫我啥？」
「勇叔，三叔，別砸，我知道錯了！」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狼青連忙分出一隻手把甦醒的大腿也抱在了懷裡。
「錯哪兒了？」何勇饒有興致的替甦醒問了一句。
「我去，我現在就去把耿朝青找來！不管他哪兒得罪了三叔，我廢了丫的！」
「你不裝糊塗的時候，挺聰明！」甦醒笑著拿鋼管敲了敲狼青的腦袋，抽出腿一腳把他踹了出去。
等狼青狼狽的爬出去之後，甦醒這才沖正拿著球桿砸的興起的和尚等人道「和尚哥，讓弟兄們停了吧。今天書包裡沒帶好煙，你拿著這一千塊錢去給弟兄們買兩包抽抽！」
「誒！」和尚應了甦醒一聲，但卻沒伸手接甦醒遞出去的錢。
「別看我哥，我讓你們收下他還能說不？要不你們以後別跟他出來了，憑什麼光跑腿不給報酬啊？！」
「拿著吧？！」何勇見甦醒收買人心也沒當回事兒，而是勸甦醒道「星星，你剛才把我都嚇了一跳。記住啊，以後下手得有分寸！」
「嗯！」甦醒認真的點了點頭後，忽然道「哥，我也就是出出氣，你可別跟我媽說……」
「要說早說了，還能幫著你胡鬧！」何勇有自己的人生觀，他認為，甦醒如果能像自己一樣混了老大。哪怕是學生娃的老大，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能拉近不少……
人就都是這麼被有意無意慣壞的。
何勇和甦醒說話間，不知道抽時間去哪兒包了一頭白布的狼青和耿朝青一前一後的走了過來，後面，還稀稀拉拉的跟著那幾個與甦醒有過一面之緣的學生娃。甦醒都不用仔細看，就發現了耿朝青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低的事實。
「嗯？還穿西裝打領帶呢？」
何勇本來對耿朝青是什麼人根本不好奇，不過當他看清楚被狼青拽著領帶像拽狗一樣?到面前的耿朝青時，人家西裝袖口上沒捨得剪掉皮爾卡丹讓何勇跟看到現金沒什麼差別。
耿朝青和他身後那幾個同樣被控制起來的同伴剛剛從學校後操場抽完煙出來，還朦朦蹬蹬呢就被狼青翻下牆頭正好遇見他們的狼青揪住了耳朵。看著狼青頭上誇張的紗布，這伙兒人這時候才知道他們剛剛議論著該如何收拾的甦醒是個惹不起的大麻煩。
「說吧，你們自己來，還是我來！」甦醒衝著蹲在地上哆嗦著的眾人揮了揮鋼管後，頭一個點了耿朝青的名字「朝青，你先選……」
平時只知道在學校裡耀武揚威的耿朝青哪兒能聽的懂什麼意思，只好傻愣愣的蹲在那兒動也不敢動。
急於脫身的狼青見狀急了。抬起一腳就狠狠的踹在了耿朝青扶著膝蓋的又胳膊小臂上道「媽的，現在啞巴了？三叔問你話呢！」
甦醒沒聽到傳說中應該是「清脆」的骨裂聲，所以他一點兒阻止狼青邀功的意思都沒有。直到看出躺在地上被狼青跺的不像人樣的耿朝青手臂明顯變了形，他才慢悠悠的問道「你們，誰是下一個？」
這時候，屋子裡除了何勇、和尚等幾個在大圈兒裡經過錘煉的人之外，就連何勇帶來的人臉上也全部趟出了冷汗。
「他罵過我，五百個嘴巴，兩顆門牙。他指過我，一個手指頭。他說讓我等著，一百個嘴巴……」沒人搭理的甦醒像是自言自語似的，但比他還滑稽的狼青卻不等他說完就堅決的貫徹了他的指示。
不大一會兒，檯球廳裡哀號一片……
「走了！」實在看不下去的何勇第一個跳下檯球桌，而後一邊拽著甦醒往外走一邊吩咐和尚道「和尚，去找兔子出來，就說我說的，小孩兒打架，我不想摻和讓他也少摻和……」
和尚應了一聲，何勇轉過頭又吩咐甦醒道「星星，我估計這些孫子不敢吭聲。不過，要是他們老師不相信他們是摔的，你記得第一時間找海生哥，他能擺平！」
「老師們更願意相信他們是摔的！」
甦醒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因為，他太瞭解回憶當中那些個平時滿嘴仁義道德，見了流氓卻只會低頭順牆根兒走掉的「辛勤園丁」了。沒誰願意為了非親非故的學生而得罪時不時出現在學校的和尚他們，就是有，那些也早寫進書上成了烈士……
送走何勇等人，甦醒再回到學校的時候正趕上體育課。體育老師剛讓張振華整好隊伍準備點名，甦醒的一聲報告卻把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這些人當中，有在甦醒身上找腳印的，有對甦醒報以同情的。
甦醒被老師同意歸了隊後，張振華開始按老師的要求帶著跑圈兒。剛跑出去沒多遠，李銘、張振華還有另外一個叫徐宏的大個子同學就變幻著隊形把他夾在了中間。
然後，還是李銘最先開口道「甦醒，你幹什麼去了？沒事兒吧？」
「沒事，就是找了兩個人把耿朝青他們收拾了一頓……」甦醒輕鬆的聳聳肩，惹來周圍一片難以置信的驚呼。
見他們都不信，甦醒笑著又補充了一句道「知道當年炸政府東大街的何勇吧，那是我哥……」
「何勇？」李銘聽到何勇這個名字腳下一踉蹌，跟他後面的徐宏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一起。
徐宏傻乎乎的還奇怪道「李銘，何勇誰啊？」
「流氓頭子，咱們江川的大流氓頭子！」李銘被徐宏連著推了好幾下，但他艱難的步子卻逐漸被甦醒越拉越遠。
兩圈跑完，甦醒再回過身時，唯一跟他距離算得上近的，只剩下了擔負著帶隊責任的張振華。雖然明知道可能有這種結果，但他到張振華臉上跟便秘一樣的表情時，卻還是有種踩棉花崴了腳的鬱悶。
甦醒早就知道，小棒槌唬不住一中那些孩子們，更唬不住孩子們的家長。
以前在江鋼一小或者說是在淑村的時候，小孩子們的道理就是誰拳頭硬誰會玩兒就聽誰的。那時候，甦醒哪怕就是拍畫片、滾鐵環，也有一大堆擁躉。沒人在乎他家裡是幹什麼的，沒人在乎誰比誰富裕多少，大家跟著他圖的就是不受欺負，圖的就是快樂。而一中的大多數孩子們，卻要比小學生甚至是一些地方的中學生還要成熟。
他們雖然也在學校裡比，但比的學習，拼的是父母、論的吃穿。他們寧可受欺負的時候選擇沉默或是通過校方解決，也絕不可能做只有小流氓才做的那種爭勇鬥恨的危險事情。所以甦醒今天的行為不但得不認同，反而會被經常把老師和家長掛在嘴邊的他們所不恥……
「漸行漸遠啊！」甦醒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自嘲了一句後，盡量微笑著問同樣傻呆呆站著的張振華道「黑子，你跟他們不一樣啊？不怕和我扯上關係？」
「怕！」張振華老實的點了點頭，黑色的臉上透著紅潤道「班長，我有個事兒想請你幫忙，行嗎？」
「讓我借籃球？」甦醒搖著頭拒絕了張振華的好意。
張振華見甦醒誤會自己想讓他跑腿兒，立刻像磕了藥似的搖腦袋道「不是班長，不是！是！我也是初一退了一班下來的……」
「到底是還是不是？我知道你是退下來的，這事兒沒那麼光榮吧？」甦醒這次是真被張振華的憨厚逗笑了。
甦醒笑，張振華也跟著嘿嘿道「是！是我有個同學，現在上初二，他也總受欺負。你能不能跟耿朝青說說……」
「誰啊？」
「楊佳琪。初二六班的。」
「誰？」猛的跟觸電似的甦醒回頭剜了張振華一眼，在後者的錯愕中，他的回憶如洪水般忽然夾雜著「江川四少」這幾個血淋漓的字眼奔騰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