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百八章 戒嚴 文 / 純潔的雪
「滅燈，熄火！」
甦醒愣神兒的時間，幾個同樣在關注他的民警已經快步分散到了他的車子兩側，而後，其中一個30來歲的中年人拿出手電壓在了車窗上。
如此近距離，他們專業的動作和單薄的衣服讓甦醒很輕易的就判斷出了這些人不是龍山縣公安局的「土八路」。在這種親切感的刺激下，甦醒不但乖乖的按照人家的要求熄燈滅火兒，而且還慢慢放下了車窗主動向他們表示親近道「哥，你們哪個分局的？」
中年男子聽到甦醒的江川口音忽然一愣，語氣也緩和了些道「你是市裡頭來的？兄弟，山上戒嚴，這條路你也上不去……」
「我不是記者，也不是來湊熱鬧起哄的！我姐也跟山上執勤呢，我來給她送點兒衣裳。我姐叫蘇凝，慈安分局團結裡派出所的……」
「你姐是蘇凝？」中年男人聽到蘇凝的名字，非常認真的又把手電放在甦醒跟前照了老半天，忽然指著他問道「你是甦醒？」
「嗯啊！？」甦醒沒記得自己見過眼前這個人，連忙同樣又認真的瞅了瞅他。
「你大爺！早知道是你，我們就上車暖和暖和了！唬的我們一愣一愣的……」
「哥，你知道我？先上車說，我車山有麵包和礦泉水，外面挺冷的……」甦醒還是沒想起眼前這人有沒有跟自己打過交道，聽說人家想上車，不敢含糊的連忙把幾個人都讓到車上關上了車窗。
這幾個人也不客氣，擠進車裡每人叼了一根紅腸之後，中年人才繼續不急不緩的給自己解釋道「甦醒，你真不認識我？想想，錦山分局三家店派出所，你小時候？」
甦醒倒是知道自己小時候曾經在錦山區的三家店居住過，也知道還曾經和自己現在的班主任李麗做過鄰居，但眼前這個男人，甦醒的記憶裡根本就?飭不出一丁點能讓他立足的地方。
倒是他似曾相識的貪婪吃相，讓甦醒忍不住疑惑道「哥，你是不是也在三家店住過？我小時候？」
「86年，你們家住三家店東沙灘棉四家屬院，你姐養了條大黑背……」中年男人聽了甦醒的問題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就像故意逗悶子就是為了多吃點兒東西似的，三兩口吞下了手裡的紅腸趕緊又拿了一支在手裡。
這個動作落在甦醒眼裡，讓他腦子裡下意識的閃出了一個模糊而奇怪地名字！
雖然甦醒關於上輩子的記憶裡確實沒有這個人，但他卻清楚地知道關於紅腸的一些事！聽唐雅雯說，他還不記事兒的時候，在三家店曾經因為跟在蘇凝後頭抓蛐蛐把自己抓丟過一回。當時找不到孩子的蘇信報案到三家店派出所，是一個叫李鐵良的民警把他找到送回家，才讓已經被打的半死的蘇凝撿回了剩下的半條命。
打這兒之後，蘇信和這個李鐵良還做了朋友，李鐵良也是有事兒沒事的，下了班之後總願意來蘇信家裡蹭頓酒喝。因為他一頓飯能吃掉一斤半紅腸，唐雅雯還送了他個「斤半腸子」的外號。直到後來蘇家出了變故之後，他才逐漸淡出了蘇家的視線。而唐雅雯發跡之後，仍舊是個平頭老民警的他也沒再和蘇家產生過交集……
往事、三家巷、紅腸，眼前的這些東西和回憶串連在一起，即便甦醒並不記得李鐵良長什麼樣子，他還是忍不住自己的驚喜和感恩脫口而出道「你是『斤半腸子』，李鐵良，李叔叔？」
「認出我了？！」中年男人聽到甦醒叫自己的外號不但不生氣，反而像是向周圍人炫耀似的大笑道「小犢子，一眨眼咱倆變得誰都不認識誰了？想起來了吧？當年我在你家蹭你爹酒喝的時候，你還沒個蜂窩煤爐子高呢！瞅瞅現在，都開上車了……」
他這麼一說，剛才還一直喊哥哥的甦醒頓時一臉尷尬道「長再大也是您侄子啊！那時候我不是還沒記事兒嗎？李叔叔，真沒想到能在這兒再見到你，咱都有六七年不見了，您還在三家店呢？」
「沾你們姐弟倆的光！早不在三家店了！我現在調到錦山分局內保大隊二中隊了……」
「沾我們的光？」甦醒沒想過自己的翅膀甚至都已經影響到了李鐵良的命運，一時間沒明白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張局長沒跟你說過？」李鐵良並不知道甦醒和張海生之間那種若即若離的關係，見甦醒表情不似作假，他立刻叫停了手下正在吃東西的弟兄們道「看見沒，這是我大侄子，咱們市局張局長的兄弟。你們今天晚上得好好謝謝我大侄子啊，要不是張局長認識我給我點兒面子，咱們都得給安排到透水現場去守礦井，這兒雖然冷點兒，但總比水深火熱的強多了吧……」
張局長兄弟，這幾個字對於跟著李鐵良混飯吃的小民警們來說無異於就是天了，聽李鐵良介紹完甦醒的光輝事跡後，任甦醒再跟他們怎麼客氣，這些人還是都避諱的跳出了車外。
看到這一幕，甦醒頗為哭笑不得的跟李鐵良抱怨道「叔，您看這樣好嗎？整的我跟多牛x似的，您在三家店的時候不就認識我哥了！」
「我得讓他們知道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也得讓我知道知道是怎麼回事！大侄子，除了給你臉上貼貼金，我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要不然，海生給我陞官的時候我就拎著你們家了！你說，今天好不容易讓我找找個機會，我表達表達還不行？」
嘴上說不停，李鐵良的手也沒閒著。甦醒眼看阻止不及他再次將手伸向裝著紅腸的塑料袋，連忙掏出煙給他點上了一支說道「鐵子叔，你說這話就見外了啊！是不是我自己也得知道知道是怎麼回事兒！要沒有您我現在早不知道在哪兒了，不是？」
「那是咱倆都命好！」李鐵良的目光被甦醒手裡的中華吸引住，立刻把紅腸忘記在腦後大笑道「星星，你也別怪你鐵子叔拿架子啊！我不是那樣的人，我這是自卑呢！我成天介跟手底下的小弟兄們說我認識你爹娘那會兒如何如何，可他們一個個都說我吹牛x！時間長了，我自己都開始懷疑我那嫂子到底還記不記得我，萬一我去了之後你母親問『這個傻大個子是誰』？我那些小弟兄們還不得笑死我啊……」
「笑你也活該，我看就怨你！你光知道給海生哥送禮呢？你不去給我媽送禮，還指望她忙中偷閒的打聽你在哪兒啊？」甦醒大概聽說過李鐵良的生瓜蛋子脾氣，所以這幾句話打在他臉上之後不但不生氣反而同樣開玩笑道「鐵子叔，你們誰給誰送禮的我不管啊！我就知道現在這兒你說了算，你今天吃也吃了抽也抽了，可得幫我辦件事兒？」
「不就是上山給你姐送衣服和吃的嗎？局裡頭照顧幾個女中層，所以你姐她們現在都在尖山營子那邊兒設卡呢。你要是想從我這兒上去到那兒，就得步行走到山腰上然後右拐順著小路往迴繞。路上要是有人問你，你就說是我讓你回去找熱水的……」
已經被捧的五迷三道的李鐵良早就把跟自己對上脾氣的甦醒當成自己人了！他不但給甦醒出了怎麼上山的主意，還在甦醒把車子丟給他們取暖後，把自己的警服上衣脫下來給了甦醒當偽裝。而正是憑著這身寬大的袍子，甦醒很容易的就穿過封鎖線繞到了尖山營子派出所前頭……
這時候正趕上指揮部放飯，甦醒順著香味來到尖山營子村南頭，沒走多遠就看見了蘇凝此刻正和幾個同樣穿警服的每人端了個大碗蹲在牆根兒底下。看她們一個個狼吞虎嚥的樣子，甦醒趕忙緊走了兩步來到蘇凝近前一股腦將吃的都放在了地上道「姐，別拿饅頭就肉皮了……」
「有肉就不錯了，挑三揀四！」埋頭大吃的蘇凝還沒注意到是甦醒來了，當著他的面，挑起碗裡一塊很有可能還帶著毛的白肉就放進了嘴裡。
甦醒差點兒沒被她噁心的吐出來，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堪堪收住道「姐，我是你親弟弟，給你送衣裳來的親弟弟！」
「你？你就別聽我話！」連氣帶噎著，蘇凝抬頭看清楚是甦醒後拿手指了他半天，才堪堪咬著嘴唇擠出了幾個字來「長本事了你，還學會掛我電話了？」
「我這不是心疼你吃肥肉嗎？土狗都被你們招來了！」甦醒也不多說，只是笑嘻嘻的將東西一股腦都擺在了地上。
見到這些吃的，早嚥不下水煮白菜的眾人當中很自然就有人站出來替甦醒說好話道「小蘇，你弟弟大半夜的給你把東西送來了，你怎麼這麼說人家呢！我看小蘇挺好……」
「金梅姐，你光看見他好了，怎麼沒想想他咋混進來的？看他那跟袍子似的警服，能讓人省心不……」小蘇當然知道「小蘇」很好，只不過為了讓別人幫忙護短，她只能繼續嘴硬。
「他又不是來鬧事兒的，混進來送了東西一會兒再混出去不就結了！」眼瞅著甦醒遞給剛才說話的「金梅姐」一大塊黑麵包，另一位立刻也舉著手伸向了甦醒道「小蘇，你可別委屈啊！我估計啊，你姐姐這麼藏著你，肯定怕我們見了你這個小帥哥之後把你吃成皮包骨頭。可她就沒想想咱小蘇這麼俊，那眼界能看上這些個半大老娘們兒……」
「白姐，你這話不對啊！老娘們兒咋了？半大老娘們兒啥都會，省的小蘇自己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