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42 幻感分化 文 / 全部成為F
灰霧正在散去,不知道為什麼,似乎臨時數據對沖空間被解除了,但是前往水塔的路線卻遭遇意外,那個方向槍聲陡然大作,一聽就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情況。包括我在內,沒有人明白,到底是什麼導致了這種變化,但是,通過自己的遭遇,去聯想可能存在的情況,卻不是什麼問題。
「這些霧氣……應該的確是有問題的吧?」健身教練向我們確認到,「不管是致幻效應,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但是,這些霧氣看起來像是一個標準。」
「也許。」阮黎醫生說,「那種霧氣光看顏色就不正常。」
「那麼,我們現在是不用顧慮幻覺的問題了?」三井塚夫遲疑了一下,說到。
「如果這些霧氣的散去只和時間有關,那麼,我們當時只需要等待一下就好了,根本就不用服藥。」占卜師說:「以我個人而言,更傾向於,就算霧氣散去,致幻效果也不會那麼快就消退。那邊的戰鬥,幻覺有可能是導火索。」
「但是,也不能否定,隨著時間過去,致幻效果會降低的可能性。」三井塚夫連忙說:「雖然我們不知道正在戰鬥的人,到底哪一邊才是正義的,但因為有可能是致幻效果導致的戰鬥,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麼敵人和朋友。我們之所以吃藥的原因,不就是因為,幻覺有可能會讓我們敵友不分嗎?我覺得,現在貿然過去,只會被捲入毫無意義的戰鬥中。要分辨敵我,還是等時間過去之後,再進行分辨比較好。」他這麼說著,環顧四周。又補充到:「霧氣的消散很快,我覺得,留在原地就好了。」
除了阮黎醫生之外的其他人也贊同三井塚夫的看法。阮黎醫生的提議,的確是要冒上較大風險的,誰也不知道,致幻反應是否會讓人變得敵我不分。從之前的遭遇來看。這種可能性很大,否則也說不通,為什麼私下毫無瓜葛的心理學專家們會死去,死亡現場留下的線索,看起來不像是兇手是帶著私心,預謀殺人,結合幻覺效應的假設,更像是精神狀態的異常而導致的慘劇。
我們不是專業的偵探,儘管專家們都有相對普通人更慎密和邏輯化的思維。但當初灰霧瀰漫的詭異環境,都還得不到一個正確解釋,那麼,對於在那種詭異環境中將會發生的事情,也就沒有足夠的信心去斷定。如今灰霧散去,逐漸清澈的夜色,和恢復常態的動靜,讓人感到意外又驚喜。相比之下,陡然出現戰火的地方。也就顯得更加危險了。
阮黎醫生建議大家立刻就前往戰場,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再選擇是否和其他人匯合。這個提議既有好處,也有壞處,不過,現在看來。其他人都不想冒這個險。如果是我一個人的話,倒是可以直接前往,可是,先不提我是否可以找到借口離開,就算可以離開。我也不打算這麼做。在神秘事件中,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會導致不可測的後果,在我離開後,阮黎醫生等人遭遇襲擊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而且,鑒於阮黎醫生調配出了「樂園」,這個可能性也相當高。
我覺得,如果使用四級魔紋使者的力量攙和水塔方向的戰場,應該可以制服所有人,假設大家只是因為幻覺而自相殘殺,那麼,制止他們當然是正確的,而且,也是英雄的行為。但是,一旦阮黎醫生這邊在我離開後出現什麼變故,反而會更加令人不安。
在這樣的選擇題中,我選擇了阮黎醫生這邊,可以說,完全不符合英雄的標準。但是,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經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能幫助和拯救所有的人,哪怕是在一個只有十幾人的戰場上,自己也只能站在某幾個人的身邊。因為,在充斥著神秘的戰場上,「速度」雖然強大,卻不是萬能的,敵人和環境的變化,遠比自己所能想到的,更加詭秘而複雜,稍有疏忽,哪怕是近在咫尺的人,都無法救下。
「阿川,你怎麼想?」阮黎醫生見到眾人反對,也沒有堅持下去,只是轉頭對我問到。
「要不一起去,要不一起留下來。」我堅定地回答到。
雖然這麼說,但是,臨時數據對沖空間的解除,仍舊讓連鎖判定的能力得以恢復。連鎖判定的正常觀測範圍,只有五十米,不過,利用使魔夸克,仍舊可以通過一些小伎倆擴大偵測範圍。背著眾人的視線,使魔夸克振翅飛起。
這個時候,隊伍裡的氣氛有些鬆軟下來,在那詭異的環境裡,哪怕從未出現真正意義上的危險,但是,被謎團和危險緊緊包裹的感覺,仍舊有些讓人難以喘息。而在灰霧散去後,除了槍聲的出現讓人惴惴不安,其他的一切,似乎又恢復正常,總比那不正常的死寂要好得多。
即便是一直維持著冷靜姿態的阮黎醫生,也讓覺得,好似卸下了一副重擔。她掏出女士香煙,分給健身教練和占卜師,健身教練拒絕了,占卜師則掏出火機,為兩人點燃香煙。阮黎醫生很少吸煙,大多數情況下,只會在緩解壓力的時候,才會這麼做。這也足以證明,當前的情況,給她帶來了多麼沉重的壓力。哪怕沒有真正遭遇危險,「隨時有可能出現危險」的情況,同樣讓人感到難受。
其實,我也想抽一根,不過,正因為一直都在家人和校方面前,裝作一副三好學生的樣子,所以,哪怕是這種時候,也不打算主動打破這個形象。我伸手在口袋裡摸了摸,把玩了一下火機,便蹲在一邊,聆聽著水塔方向的槍聲,感受使魔夸克帶來的信息。
三井塚夫點燃香煙,在我身邊蹲下來,壓低了聲音對我說:「能把『樂園』分給我一瓶嗎?我想拿回去研究一下。」
「你不應該問我。」我看了他幾眼,猜想著他的言辭背後,所蘊含的信息。
「這只是我們之間的交易,和阮女士沒關係。」三井塚夫說:「樂園在你的身上。不找你找誰?你也快成年了,難道自己身上的東西該如何處置,自己都做不了決定嗎?」
我和他對視,他的表情有些嚴肅,又有些懇求。
/>「你不清楚這種迷幻藥的危害。」我說:「如果有可能,我想將它徹底銷毀。又為什麼要讓你研究呢?況且,我也不看好這方面的研究,可以得到什麼好結果。知道嗎?三井先生,你讓我覺得,你就是想要通過研究毒品,去製造新毒品的那類人。」
三井塚夫尷尬地笑了笑,但沒有半點放棄的意思,我倒是覺得,他的言行實在太過青澀。完全沒有一個合格心理學專家的風範。從科學定義來看,心理學的研究,最終目的是為了指導行為。僅僅知道一些名詞理論,而無法應用於實際生活中,那就連半瓶水都談不上。三井塚夫明明被研討會承認,得到邀請,哪怕沒有相關專業的證書和職業,也不應該表現得這麼外行。
其實。我並不驚訝三井塚夫會私下向我索要「樂園」。在大致明白「樂園」是什麼之後,這個男人就表現出幾分渴求的神色。正因為心理活動劇烈,所以,才無法完全從表情上掩飾下來。我相信,這個隊伍裡,不止我一個人注意到了。
三井塚夫這副小心翼翼,就像是在商量壞事一樣的行徑。真的是十分惹眼。我覺得,他其實有很多選擇,以更好的方式來索要「樂園」。
不過,不管他到底是抱著怎樣的想法,希望得到「樂園」。又會用「樂園」做什麼事情,我也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樂園」交給他人。
三井塚夫盯著我半晌,似乎是在確認我的拒絕有多堅定,我以為他會用話術再嘗試一下,結果他卻一直在保持沉默。之後,用力撓了撓頭髮,一副懊悔的表情。這種欲說還休的樣子,就如同我所見過的,那些內向而不善於和人打交道的學生。
啊,原來這傢伙仍舊只是個宅男呀。我不由得這麼想到。他自稱研究課題是「透過網絡研究真實心理」,其原因就在於,他本身就有面對面交際的障礙嗎?不過,從之前的交流來看,卻不怎麼明顯。
真是奇怪的傢伙,我有點覺得,他前後所表現出來的差距,如果不是偽裝,就是故意為之。但對於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卻不認為自己可以洞徹。
三井塚夫帶著懊惱的表情離開,可我發現,阮黎醫生、健身教練和占卜師都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些不懷好意。三井塚夫目前的表現,都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但三名女士,卻像是先天都懷著偏見一樣——之前沒有這種感覺,可是,當我看到她們此時的目光時,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呢?對自身的狀況,到底都有了怎樣的判斷?
儘管我可以完全不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過去養成的習慣,仍舊讓我不自覺去分析。
三井塚夫就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視線,只是狠狠抽著煙,一臉自怨自艾的表情。
氣氛有些古怪,可是,撇開這種古怪的氣氛不提,使魔夸克帶來的信息,卻讓我明白,「神秘」並沒有因為灰霧的消散,環境的復原而消失不見。水塔那邊的槍聲,就像是除了我們之外的其他倖存者,都呆在了那邊。然而,當使魔夸克掠過上空時,卻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水塔周邊的地形,在我的腦海中勾勒出來,然而,正如我們一路走來,全沒看到半個人影。不僅僅如此,明明環境的聲響也都恢復正常,可是,在連鎖判定的觀測中,應該發出這些聲音的「運動物體」,也全都不存在。
是的,彷彿一切,都只是幽靈發出的聲音。不,或許應該說,讓環境生動活潑起來的聲音,也僅僅是一種幻聽?我不由得站起來,讓使魔夸克改變方向,朝公路飛去。然後,我確認了,雖然從我們這裡。可以偶爾看到車輛駛過的輪廓,和那明顯的車燈,可是,公路上其實什麼都沒有。
我們其實仍舊沒有脫離臨時數據對沖空間。
我凝視著僅剩薄薄一層的霧氣,一開始覺得它的灰色已經褪去,也不過是相對濃度的錯覺而已。現在,在我的眼中,它雖然淡薄,但已經不見得會變得更白,大概也不會繼續消退了。
相比起過去我所遇到的各種臨時數據對沖空間之古怪,現在這一個也不差。而且,它的變化,讓我深深感受到某種意識的操縱——也許是人,也許是別的什麼。
任何「恢復正常」的感覺。都是故意營造出來的,阮黎醫生很冷靜,但是,眾人反對她的提議,很可能做對了。
如果我們之前去往水塔方向,有可能遭遇某種危險。
可是,假設這些佈置,都是敵人所為。那麼,或許可以看作是。敵人並沒有控制全局,正面和我們發生衝突的信心。
是因為我嗎?
製造這一狀況的人,知道我的身份,從而將我的能力列入計算中?
那麼,敵人的身份,大致可以確定不僅僅是原住民了。既然神秘並非毫無關聯。那麼,會出現「樂園」的現場,末日真理教自然也是存在的。假設是末日真理教的攻擊行為,那麼,我已經不打算去追究他們這麼做的原因了。因為,在事情後期,所有因果都攤開之前,我從來都沒能提前找到過真相。末日真理教的活動,分裂去看待單個事件,往往很莫名其妙,有種「僅僅為了去做這種事,所以就做了」的感覺。獻祭儀式,祭品選擇,也看似沒有規律和必要性。往往需要將多次事件結合起來,才能把握到幕後的動機。
正如現在,一切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展開了。
一旦幕後黑手是末日真理教,那麼,要僅僅在這次神秘事件中,弄清楚為什麼要死人,而事件本身又為了達成怎樣的目的,大概是沒辦法做到的。
反而,單純將這一切當作又一個獻祭儀式看待,反而更容易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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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情況不妙了。」我用力站起來,對阮黎醫生等人說:「幻覺並沒有結束。你們確信,這些聲音不是自己的幻聽嗎?」
諸人錯愕了一下,卻不禁露出駭然的神情。下一刻,夜色再度沉寂,燈光褪色,灰霧也再度膨脹起來,短短幾個呼吸,就再度籠罩四野。
就像是按下了快進,從正常到異常,變化得讓人束手無措。
「怎麼回事?」三井塚夫的有些慌亂,「不是說,藥物沒有生效嗎?」
阮黎醫生也不禁皺皺眉頭,問另外兩人:「你們也覺得,之前的正常只是幻覺嗎?覺得現在這種詭異的景象,才是正常?」
占卜師皺起眉頭,搖搖頭,沒有說話。健身教練則回答道:「那麼,還有別的說法嗎?我們是被提醒後,有了意識,於是才出現這種變化,順序上應該沒問題。」
阮黎醫生看了我一眼,毫不避諱地說:「可是,提醒你們的阿川,本就是一個精神病人。你們願意相信一個精神病人的話,而不願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你到底想說什麼?」三井塚夫用力打斷了阮黎醫生的話,他的態度不知為何,比之前還要焦躁。
「你們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們現在看到的,才是幻覺。」阮黎醫生一字一句地對我們說:「其實,我們剛才已經脫離幻覺了,而你們相信阿川的話,卻讓你們再度陷入幻覺中。」
「你們?」占卜師似乎意識到什麼,不確定地和阮黎醫生對視著:「你的意思是,你不一樣?」
「是的,我可以猜到,你們現在看到的景像是什麼樣子,大致就是之前的翻版吧。」阮黎醫生說:「可是,在我的眼睛和耳朵裡,一切都仍舊正常。」
她的回答,讓我也有幾分愕然。
「沒有濃霧,沒有死寂?」健身教練追問到。
「是的,一切正常,槍聲已經停了,我想,那邊的人就要過來了。」阮黎醫生看向水塔的方向,可是,她的話,讓其他人面面相覷——我們看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
到底哪一邊的說法才是真相?阮黎醫生認為其他人聽信了我這個精神病人的話,再次被引導到幻境中,而在我的眼中,這麼認為的她,才是最為異常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但阮黎醫生當然也不缺乏自信。精神狀態下,任何交流都是正常的,正因為無法區分幻覺和真實,所以才出現了精神上的癔症。假設,將我們所要面對的情況,放在精神病院中,也不見得新奇——病人們可以交流,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各自的精神世界,以及對世界的觀測是一致的。
除了三井塚夫之外,其他人的研究方向,似乎都觸及這方面的情況。所以,很快就理解了,當前自己等人所面對問題。
正因為從自身出發觀測到的世界不一致,所以,行動上也定然會出現分析。沒有人想要置身危險中,然而,既然連觀測到的世界都不一致,那麼,所謂的「危險情況」也會出現差異。可是,有人會不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而完全聽從他人的意見,去對待自己已經遭遇的危險嗎?在親身體驗的狀態下,有人會就這麼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都是幻覺,而他人說的,自己看不到的,才是真實嗎?
這支隊伍,已經從根本上被分化了。
「該死的。」一直元氣十足的健身教練此時也一副頭疼的樣子,隊伍分裂就在眼前,以不同的視角去看待世界,由此產生的思想,做出的決定,會造成嚴重的衝突。這可不是什麼妄言,誰都清楚,這種衝突,甚至可以擴大到戰爭的程度。可也誰都知道,當前情況下,就應該拋開成見,凝成一個互助集體。
可問題就在這裡,哪一方才是陷入了幻覺中,如果不首先解決這個問題,就根本無法真正達成意見上的統一。
「再問一次。」阮黎醫生仍舊比其他人都更加冷靜,「精神病人的阿川和我,你們更相信哪一個?」
「雖然我很想相信你,阮女士……」三井塚夫有些糾結地說:「可是,我還是覺得,應該相信自己。」
我看了他一眼,他看到的,自然就是我看到的。這裡的所有人中,只有阮黎醫生是特殊的。
健身教練和占卜師也感到為難,就在這個時候,我們聽到了一聲尖叫,就發生在身旁的便利店中,緊接著,是一場劇烈打鬥發出的聲音。有人被攻擊了,可是,阮黎醫生卻似乎什麼都沒有感受到的樣子,反而朝另一邊走去。她對我們說:「我不知道你們看到了什麼,但是,我看到負責接待我們的那位先生了。」她的話,讓我想起那個禿頂中年人的樣子。
「司機也在。」阮黎醫生繼續說到:「他們像是打了一場仗,有人受傷了。」
可是,朝著她所看向的方向望去,我們卻什麼都看不到。朦朧的灰霧深處,是深沉的黑暗和死寂,在阮黎醫生的口述中,卻像是有什麼可怕的怪物即將撕開霧氣,朝我們逼近。
「真的是人嗎?」占卜師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你真的沒聽到嗎?便利店裡有人。」健身教練提醒到。
阮黎醫生轉過頭來,安靜地盯著我們,她的眼神,平靜得讓人有些發毛。隨後,她說:「既然你一定要這麼說,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我知道,她一定想要證明,便利店裡什麼都沒有,然而,在連鎖判定再次失效的情況下,我卻感受到了,便利店中傳來敵意的氣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