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科幻小說 > 限制級末日症候

正文 1140 病院連鎖 文 / 全部成為F

    阮黎醫生揉了揉太陽穴,最近「超級桃樂絲」傳出的數據量比過去多了好幾倍,大家都忙著從中尋找規律,解讀數據所反饋的現象,身為潛伏者組織研究團隊的一員,她自然不能例外,更何況,她是剛被吸收進來的新人,如果沒能做出成績,即便潛伏者組織不會追究麻煩,同一研究團隊中的其他人不免會對她的專業水平抱有疑問。儘管這個研究團隊的研究方向和安德醫生率領的團隊不一樣,但研究人員自身的秉性是不會更改的,沒有人願意去接納一個無法給自己帶來幫助的人。阮黎醫生不是出資人,也不是研究主導者,她只負責自己的項目部分,不過,對於她是否適合這個項目部分,卻仍舊存在爭議。

    阮黎醫生在這段時間,的確利用研究室的資源做出了一定的貢獻,但是,是否有能力成為一個項目的主持者,仍舊處於觀望階段,當然,潛伏者組織許諾的福利不會取消或減少,只是,對於研究者來說,主持項目和成為一個項目的雜工,於自身的肯定上,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每個人都確信,自己的研究十分重要,對於整體研究目標來說,定然是不可或缺的環節,然而,事實上到底如何,不會因為這種自信而改變。要讓人肯定自己的成果,首先就要做出成果。阮黎醫生和其他研究者一樣,並不覺得,當前的研究進度可以談得上「成果」。大家明面上的身份,都是「病院」的員工,也都能依靠潛伏者組織的情報,在一定程度上瞭解安德醫生團隊的進度。整體上來說,大家也都能接受己方的進度稍稍落後的事實,由此而產生的競爭心態。很難讓人接受一個「不夠強」的研究成員。

    阮黎醫生對自己的研究實力和研究方向自然是有自信的,不過,在一項研究中,是否可以得到足夠的時間,卻不會因為自己的判斷而轉移。因為無法在短時間內取得成果,而在研究中被刷掉的情況。在過去的工作中,她也見過許多次了,甚至有兩次就發生在自己身上這無關乎自身能力,而只在於是否可以適應特定環境下的標準,適者生存的哲學隨處可見。

    越是處境尷尬的研究,其限制就越加苛刻,這一點在加入潛伏者組織前,阮黎醫生就明白了,如果自己可以接受「無法進入安德醫生團隊。只能以邊緣人物的身份參與研究」這個情況,自然是不需要如此勞心勞力的。實際上,即便是安德醫生團隊中,也從未對阮黎醫生施加過壓力。只是,身為一名研究人員,正在研究的事物之詭異,以及近距離接觸高川之後,所激發的感性。都讓她無法坦然接受自己被邊緣化的情況。她想知道「病毒」的本質,以及它所代表的意義。履行醫生的責任,更進一步,去取得震驚世界的成就,這些好奇心、責任心和進取心,是她之所以在明知危險的情況下,還加入潛伏者組織的原因。

    潛伏者組織雖然受限於活動環境。而無法提供和安德醫生團隊同等標準的研究環境,不過,單單從研究團隊的規模來說,當前研究團隊所擁有的設備,和安德醫生團隊的差距並不大。擁有奮起直追的可能性。就算不在意他人的目光,阮黎醫生也不想浪費這些比之前好了許多倍的條件。

    阮黎醫生在白天需要完成「病院」的工作,儘管在高川消失之後,最主要的管理責任已經卸下,只需要定時管理其他不那麼特殊的病人這也是被邊緣化的象徵不過,最近這段時間,病人們的惡化情況也十分棘手,安德醫生團隊不期待她能有什麼實質性的突破,但是,光是統計病人的數據,定時寫出匹配自己身份的報告,工作量也是十足。正因為同時具備病院員工的身份,以及潛伏者組織研究成員的身份,所以,阮黎醫生可以在時間線上,窺到當前這種惡化迸發的端倪。

    超級桃樂絲的受損和重組,研究室在觀測到異常情況時,陡然出現的崩潰性惡化,乃至於這段時間病人的狂躁,都呈現出一種連貫性。對研究團隊來說,這種連貫性需要更進一步的證明和解剖,而且,儘管對於研究來說,出現異常比沒有任何變化更讓人高興,但是,這種爆發式的,無解般的惡化,卻仍舊給人巨大的壓力。自己等人研究的是前所未見的「病毒」,而且,於殺傷性上絕對不弱於已知的任何惡性病毒,無論因為何種因素而導致的狀況爆發,都是有極大死亡風險的。在任何意義上的「病毒」面前,身份都不足以給予安全上的保證,唯一可以讓自己感到安全的,就只有盡快找到破解「病毒」的方法,製造出血清和抗性藥。

    所有人都在搶時間,並不完全是為了研究理念上的對抗,也同時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能夠進入研究團隊的專家都明白,這種「病毒」一旦出現差池,就算病院方和潛伏者組織的防禦力量加起來,都絕對不夠看,唯一有可能阻止災厄擴散的恐怕就只有核彈吧不,可能就連核彈都無法解決問題,因為,這種「病毒」的存在性,讓人覺得已經超出了當今科學中質能公式的領域。而這也正是「病毒」最吸引人的地方,只要可以窺見一些本質,都讓人覺得,會對當今的科學局限做出突破性的貢獻。

    這場賽跑,已經不僅僅關乎個人榮辱了。

    龐大的數據在屏幕上翻滾著,處於低溫環境下的服務器,也不斷在提升溫度。這些狀態在沒有抵達臨界點之前,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行報告。而伴隨著服務器的壓力越來越大,報告的機械聲也變得越來越頻繁,雖然讓人感到煩躁,但沒有一個研究人員會提議關閉它。此時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越來越多的細節,讓研究人員臉色陰沉。想要適應壓力,就必須對壓力有一個大概的認知,而如今壓力的增幅,大概已經脫離了不少研究人員的適應範圍吧阮黎醫生環視著各自做事的同事們,心中不由得想到。

    阮黎醫生的狀態比大多數人要好,因為。她或許不是適應力最強的那一個,但是,在心理調節上,卻是最有能力的那一個。她並非是團隊中唯一一個心理學方向的專家,但是,她一直認為,自己在臨床調整這一環節上,是最強的那一個不由得她沒有自信,曾經和高川近距離相處的經驗。讓她擁有這樣的信心。沒有長時間和那個孩子相處的體驗,是無法瞭解高川的異常會帶給負責人多大壓力的。那

    並非單純是工作上的壓力,而是人和人相處時,嘗試去瞭解對方時,所產生的壓力,也是一種沒來由的,從對方的異常狀態而產生的聯想。如果可以對這些都無動於衷,那麼。也就不可能成為這名病人的負責人病院可不是讓人鍍金的地方。以病人的特殊性來說,沒有壓力。也可以解釋為,不具備達標的動力。而沒有動力的研究人員是不值得信任的。

    病院裡凝聚了阮黎醫生工作以來,最多的奇思妙想,「病毒」的特殊性,讓人無法單純從低端科學中找到途徑,而所有的高端科學。本身就有許多無實證的推想。這裡的工作,即便嚴格遵循科學研究方法,但在針對具體情況的時候,反而往往要打破常規的科學思維方式,以想像力為突破口。每一個小小的進步。都有可能是看起來不那麼科學的,當然,這些「進步」是否真的是進步,或許還要更確切的實例證明,但是,如果連這種程度的「進步」都沒有,就只能說一籌莫展了。

    阮黎醫生和其他人一樣,都在黑暗中摸索,研究對象是確實存在的,這一點是全體研究人員都必須肯定的,但是,另一方面,全體研究人員也不得不認為,研究對像距離現今科學所抵達的領域似乎挺遠。這種遙遠只是一種感覺,沒有人可以確定到底有多遠,沒有人可以確定尚存於黑暗中的東西,想要瞭解它,就必須在黑暗中摸索出一條道路或許,這條道路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性,道路上的每一點,都還處於無法理解的狀態,但是,只要能通過它走到「病毒」身邊就行了。只要確定了這條路可以抵達目標,再回過頭來,研究這條路到底是怎麼回事,也還來得及。而無法走到「病毒」身邊,所有人都會有大麻煩,讓人僅僅是有一絲聯想,都會感到恐怖的大麻煩。

    這可不是拿到了潘多拉魔盒,又被人自己打開的情況這條潘多拉魔盒不管人們願意不願意,已經自己打開了,根本不以人們的意願為轉移。

    機械的報告聲再度傳來,那種惡性狀態突增的情況似乎放緩了,阮黎醫生可以判斷出,再表現得無動於衷的那些人,也實際都鬆了一口氣。就在這種突然鬆弛的氣氛中,她拔下數據盤,對自己的專有工作端進行加密,和其他同事說了一聲,就離開了這個隱秘的研究室。

    在返回的路上,有很強的保密措施,其中由人負責的部分不多,不過,讓回歸者失去對研究室的定位是第一準則。阮黎醫生猜想,這些保密措施,是由「超級桃樂絲」制定並實施的。電梯門打開之後,走出去就是自己辦公室所在的病院大樓,儘管很多細節都在表明,這台貫通大樓的電梯,和潛伏者組織的隱秘研究室有密切聯繫,可是,如果沒有身份驗證,卻也不可能乘坐電梯抵達那邊按照返回時的感覺,研究室大概是在這棟大樓的地下,可是,阮黎醫生十分清楚,這種感覺是十分不可靠的,若研究室的保密情況只是這種水平,早就被「病院」發現了。

    雖然也猜想過,「病院」已經掌握了潛伏者組織在這個島嶼上的藏身之處,但是,這種猜想仍舊只是猜想而已。安德醫生肯定知道潛伏者組織的存在,可是,從這段時間不斷轉換兩個身份的生活中,阮黎醫生有這麼一種感覺,安德醫生他們並不清楚關於潛伏者組織的具體情況,他所掌握的關於潛伏者組織的情報。都是在時效上落後的。「病院」已經被滲透,而且十分嚴重,潛伏者組織編織的大網雖然無法撼動「病院」的存在基礎,甚至於,無法以正常方式參與到「病院」的研究中,但是。除非用外來的力量進行強勢打擊,否則,無法動搖潛伏者組織的根本。甚至於,如果有外來力量試圖干涉「病院」內部格局,也會出現來自外來力量的反抗。

    這種感覺讓阮黎醫生不再如剛決心加入潛伏者組織時,那般提心吊膽,所有落於下風的狀態都是相對而言的,潛伏者組織的背景不會比「病院」差到哪裡,只是。再情況沒有打破平衡的變化前,各方都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待。

    恐怕,對於生存在這個島嶼上的人們來說,「病毒」本身所帶來的威脅,要遠高於內部勢力狀況和外部勢力狀況所帶來的威脅。在她抵達公辦室,開啟電腦接受新郵件的時候,這種感覺就越發讓人感到沉重了在她於潛伏者組織的研究室中工作的時候,又有好幾名病院員工出現了感染跡象。其中不僅僅有普通的工作人員,也有第一線的研究員。不斷改造的那些防禦和管理措施,一直都沒能真正將「病毒」的威脅隔絕在實驗室之內。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太多的證據證明,「病毒」早就散播在空氣中了。人何時會患病,只是一種概率。而無關乎人類自身的體質,乃至於那些安慰性高於實用性的措施。病院裡的每一個人都隨時可能成為病患,這個幾率,和在島外沒有太大的區別。

    也許下一個就是自己?阮黎醫生心情沉重,回復了郵件之後。將電腦關閉。從明天開始,自己需要管理的病人又會增加,而且,其中還有自己認識的人,這可不是什麼開心的活兒。她看了一眼天色,決定今晚不再工作,給自己一段休息時間,否則,在愈加繁重的工作中,自己的身體可能先回垮下去。作為一名醫生,她對自我管理的要求是很高的,而且,至少從心態上,一個良好的身體,會讓人覺得自己患病的幾率下降。她可不想從研究者變成被研究者,太多的病例,告訴她一旦患上了末日症候群,會是多麼痛苦而讓人絕望的事情。

    阮黎醫生離開辦公室時,夕陽的光正灑在走廊上,宛如一片金沙,充滿了都市中難得可見的清新靚麗,即便這個島嶼並不算得多美麗,有太多人工改造的地方,但是,沒有工業污染的天空,仍舊會在某些時刻散發出令人迷醉的光澤和色彩。如果自己的工作不是面對那麼可怕的東西,恐怕此時的心情就會和渡假一樣吧。在她刻意不去思考研究課題的時候,其他稍微柔軟而感性的想法,很快就充斥在她的腦海中,她很享受這種感性的發散,可以說,這是她這段時間以來,最輕鬆的一刻。就連沉重的腳步,似乎也變得輕快起來。

    然而,這樣的好心情,在阮黎醫生剛踏出樓外的時候,就被一陣喧囂打破了。一堆人正朝她的方向撲過來

    ,那是一批人在追趕另一批人,雙方發生激烈的爭鬥,有人直接被槍擊,在地上翻滾。這片混亂來得太過突然,在那之前,似乎沒有人想過要開槍,他們呼啦啦從一處轉角出現,只是幾個眨眼,就已經陷入了狂暴而危險的狀態。阮黎醫生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一群發狂的末日症候群患者,追擊他們的自然是負責病院安全的安保人員說是警衛或士兵都可以,他們統一著裝,配備綜合性極強的裝備,夜晚的時候甚至直接以特種兵的形象,出沒於病院的每一個角度。病院的面積在理論上是全島,但這些安保人員基本上只負責人多的地方,但是,如果接受到命令,他們會追擊目標到島嶼上任何人跡罕至的地方。

    阮黎醫生自然是無法判斷這些安保人員的戰鬥力的,但是,她十分清楚,發狂的末日症候群患者有多麼危險,那絕對是一般人無法匹敵的存在。他們就像是打了激素一樣,活動能力全面提升,且帶有可怕的攻擊性,一擁而上的時候,就算用槍械也無法攔截,因為,這些病人在病情惡化階段,身體素質會變得和普通人不太一樣就算心臟和大腦這類致命部位遭到貫穿性打擊,也不會在第一時間死亡,而一旦被他們弄傷,就有很大可能會被感染。這個幾率比突然病發的幾率,大上大約百分之十,沒有人會希望親身體驗。

    普通人,哪怕是普通的軍人,都無法應付這種大群的發狂病人,被捲入其中的話,危險度會直線上升,阮黎醫生立刻返回大樓中,眼明手快地打開一個房間,身後的腳步聲已經接踵而至,她剛用力關上門,就聽到巨大撞擊聲病人就這麼撞了上來,門鎖都扭曲了,緊接著是更激烈的槍擊聲。

    阮黎醫生不假思索,趁著下一次撞擊還沒出現,推動櫃子之類的重物將大門擋住,才剛完成這些,房間的玻璃窗就被搗穿了。好幾個病人張牙舞爪地探進手來,似乎想要將窗戶整個拆掉。阮黎醫生隨手拿起桌上的玻璃缸,用力砸了過去。病人們遭到反擊,動作更加瘋狂,不過,卻因為擠在一起,反而不好活動,很快就被走廊另一端射來的子彈打成了篩子。然後,他們又掙扎了好一會,再漸漸沒了動靜。

    瘋狂的景象讓阮黎醫生的心臟劇烈跳動,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過這種突發情況,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可以習慣。

    阮黎醫生緩緩後退,雖然實際上並沒有浪費多大體力,精神上卻覺得十分疲勞,似乎全身的氣力都快沒了。她坐在桌子上,等待著安保人員宣佈安全。叫嚷聲和槍聲持續了一刻鐘,期間有病人從更高的樓層跳下來,阮黎醫生看到她邁著斷腿,彷彿沒有絲毫痛覺般逃向其它方向說是「逃跑」,或許並不恰當,在阮黎醫生的研究中,這些發狂的病人並不存在實際上的恐懼感,哪怕是本能層面上的也沒有。他們的活動規律,並不因為他們的情緒波動而變化,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引導他們的行動一樣,但是,從活動狀態的細節來說,卻不具備明確的目標和計劃。簡單來說,近似於「他們覺得自己應該做什麼,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的情況,他們生而為人,接受教育所獲得的行為邏輯性被降低到了一個冰點,但是,在感性上卻極為強烈,而且,往往是負面而極端的。彷彿他們在這一刻,全都變成了天生的破壞狂,他們肆意去做完全不合乎理性的事情,無論做到了什麼,他們的結果都只有一個自燃。

    那從樓上跳下來,摔斷了腿,卻還在用斷腿跑動,彷彿沒有知覺般的病人,才剛剛拋出了不到十步,身上陡然騰出一股火焰,就這麼在夕陽中化作一團火球。燃燒著的她又跑了一段距離,才一頭栽倒於地上,被燒焦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

    她完蛋了。阮黎醫生心中確認到。這種死亡方式,從各種意義上,都比單純轉化為lcl還要徹底,屬於不可回收利用的惡化類型,也是至今為止的研究中,最需要避免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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