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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95 意料和偏差 文 / 全部成為F

    如果我將自己的想法隱瞞下來,在暗中確定隊伍的路線後再動手腳,或許在很多方面都會有利得多,然而,我的感性讓自己不願意採取這種偷偷摸摸的做法。我的想法和隊伍的計劃產生衝突,並不是因為我和這只隊伍格格不入。雖然我和他們在攻略拉斯維加斯之前沒有任何交情,成為隊友也不過是近期的事情,對他們的瞭解遠遠不足,但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存在於同一個隊伍中是一個明確的事實。我並非是為了破壞這次行動而參加這次nog的計劃,也一直處於這支隊伍的立場去思考各種問題,僅僅為了在行動過程中才突然出現的意外分歧而施以暗手,即便在理性上行得通,但在感性上卻說不過去。我寧願將自己會做的事情明確告訴他們,然後再萬一到來的衝突中面對更困難的處境,也不願意對他們表面上一套,背地裡一套。

    我知道,這是很愚蠢的行為。如果事實上成為敵人,那麼,起因無論是出於什麼,都不會讓他們退讓。能夠參與這次行動的神秘專家們都可以稱得上是意志堅定的人,這並不是說,他們絕對不會軟弱,也不會失誤,但是,在同樣嚴苛的環境中,他們可以做得比大多數人都要好。我不覺得,排除了「江」的因素後,僅僅是意志、認知、能力和經驗上的水準,可以超過這支隊伍的所有人,也因此不覺得,一旦隊伍做出決定後,我可以改變這個決定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是,我仍舊來了,當著最高指揮官和三名隊長的面,說出這般滿懷個人因素的想法。我很固執。正如他們所說,就像個鬧彆扭,一根筋,不通世故的孩子。我無意評價這種說法,因為,我所做的事情。在他們眼前就是這個樣子,而我卻不可能只因為他們的口舌,就改變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們之間的矛盾,一開始就不存在調和性,這是必然的事情。nog的計劃和我的計劃,如果有一方必須讓步,那麼,在他們看來,應該是我讓步才對。而在我看來,卻是截然相反我明白,這是多麼自私的決定,在可見可推斷的範圍內,「有利」的因素遠小於「不利」的因素。我用「這是末日真理教的期望」這個理由,去反駁nog的計劃,看起來有道理,可是。這樣由旁觀者的立場,去推斷出來的理由。真的沒有被親自經歷每一個環節的nog考慮過嗎?我不這樣認為,即便是和末日真理教達成默契,分析情報和制定計劃,也必然考慮過末日真理教方面的情況,如果連這種程度的謹慎都沒有,nog連成立的機會都沒有。構成nog常任理事結構的七個神秘組織,包括網絡球在內,早就被末日真理教一口吞掉了。

    nog並不是以一個神秘組織為核心運作的,每一個神秘組織,只要達到一定的規模。都會和末日真理教打交道,知道那是怎樣一個可怕的組織。而成立nog的初衷,最大的,也最確實的敵對目標,就是末日真理教。即便現在看起來,抗爭的重點正在往納粹身上轉移,但納粹的存在,的確一開始,就並非是第一目標。

    以末日真理教為對手,戰鬥了那麼長的時間,我之前所說的那些事情,絕對不可能不考慮到。在這種環境下,nog所給予的這份計劃,必然經過多方面的考慮,其深度和廣度,也必然比我一個人所思所想更加複雜。這也意味著,我所提出的,改變nog計劃的理由,其實是很不充分的,也根本就沒有必要。雖然就實際作戰來說,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擁有臨時更改計劃的權限,但是,目前來看,並不具備這麼做的條件。無論我說的多麼動聽,僅僅為了我一個人的想法,就改變整個nog組織構思出來的絕密計劃,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

    我也覺得可能性,連百分之一都沒有,可是,仍舊在這裡提出來了。這讓最高指揮官鉚釘和三名隊長感到頭疼,他們明顯把這種想法寫在了臉上。實際上,若果是夜鴉夸克還存在的時候,我還有一些實際的籌碼,而現在,可以被他們所知的籌碼,已經一丁點都不剩了曾經的三級魔紋使者,如今只是一個普通人,可以依靠的對象「左江」也已經變成精神病人「真江」,雖然其神秘性導致了種種巧合,從而變得隱晦而深邃,但是,對於已經完成初步整合的幾十名神秘專家來會說,也絕對不會認為,「真江」可以強大到解決所有人的地步。

    籌碼,是必須要讓對方認知到,才擁有交易的可能,被深埋起來的,不為人所知的黃金,無論有多少,都跟不存在沒什麼區別。我的籌碼很少,儘管我表現出強硬的決心,但是,這種決心可以打動面前的四人嗎?對這點,我不抱以僥倖。

    也沒有什麼僥倖。

    鉚釘說:「改變計劃不是說說就可以的事情。我們的情報、技術和至今為止的準備,都只有這麼一個框架,偏離這個框架,是否可以達成目標……高川,至少,我不覺得應該冒這份風險。神秘是不可認知的,沒有邏輯的,哪怕是一點點變化,會導致怎樣的結果,都不會讓人感到意外,現在,我們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情。我們不瞭解節點技術,只能依葫蘆畫瓢地去執行計劃上的每一個步驟,還得祈禱自己做得足夠驚喜,情報上提供的技術也足夠準確。在這種複雜的條件下,要更改計劃,恕我無能為力。依循步驟,可以進入下一個環節,已經是極為讓人高興的事情了。能夠進入那個世界,並獲得在那個世界繼續執行計劃的力量,這就是這支隊伍的目標,在這之外,哪怕有看起來更好的結果,我也不會去嘗試。」

    鉚釘拒絕得很乾脆。他說得很有道理,我無言以對。這是很明顯的邏輯,我早就知道,如今得到的結果,完全沒有任何出乎意料的地方。站在他的立場上,他的決定。也許並不完美,但卻是成熟的,可以讓人安心,值得遵循的。只是,站在我的立場上,由此產生的矛盾,也一如所料,沒有任何緩和的可能。

    至今為止,我仍舊沒能確定。節點在校園中開啟,是不是有一個成熟的機制在背後運作,但是,目標是末日真理教和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這一點,已經毫無疑問了。我要關閉通往校園的節點,就必須摧毀兩個組織手中掌握的資料和設備,甚至於。要進一步調整這個維多利亞重工物化區的環境可以在這裡開啟節點,選擇在這裡開啟節點……自然是因為這裡有這樣的條件,瀰漫在廢都中,未能被及時處理掉的灰霧,應該是極為關鍵的因素。

    從「加」那裡,我聽說過,在更早以前。廢都區的灰霧並沒有這麼濃郁。聚集地在確認無法離開這個龐大而封閉的區域後,就一直在嘗試修復維多利亞重工遺留下來的物化處理設備,這些設備因為時間和戰鬥,損壞了很大一部分,但又在聚集地的努力中。恢復了一部分,他們依靠這些設備,不僅完成了樹管帶的淨化,為自己創造出一個相對良好的生存環境,還在試圖擴大淨化範圍即便在和素體生命以及死體兵的戰鬥中,也沒有放棄這樣的行動,至今為止,也仍舊在持續。「平」和「加」這樣的廢都區搜索小隊,就是在最危險的環境中,做著這類活兒的專業人員。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中,聚集地的淨化工作一直都很緩慢,但仍舊在前進,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在他們無法觀測到的地方發生了某些情況,讓他們的工作進度,落後於灰霧的產生了。如今廢都區灰霧瀰漫,只有在樹管帶才能自由呼吸,對聚集地的人來說,這是極為讓人憤怒,又讓人不自禁想要一探究竟的情況帶著這樣的期望,包括「平」和「加」在內,所有的搜索小隊,都在嘗試往曾經抵達過和未曾抵達過的區域前進,試圖弄清楚原因,並解決原因。最大的懷疑對象,當然集中在他們的老對手,素體生命和安全網絡身上,不過,在末日真理教突襲了聚集地之後,我想,他們也應該會將懷疑的目標擴大到末日真理教身上,進而對我們這些外來者都心生警惕。

    誠然,就時間上來說,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不可能是灰霧問題的起因,但是,如今隊伍所做的事情,會否成為幫兇,就很難說了。如果末日真理教是依靠灰霧的力量,打開了節點,那麼,執行nog計劃的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自然要依靠同樣的因素灰霧是惡性的,但是很多人,很多事情都需要它的力量,這簡直就和導致統治局毀滅的循環沒有什麼區別。

    製造灰霧,利用灰霧,然後,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會被灰霧吞噬,所有自以為可以控制的想法都只是僥倖的心理從某種程度上,其實我也在做同樣的事情,而放大到整個末日幻境,所有人都在主動或被動地,陷入這樣的心理,這樣的循環中。

    站在病院現實中進行觀測,這就是「病變惡性擴大」的體現。我所能觀測到的,理解到的「惡性擴大」,完全沒有停息的跡象,就好似在**崩潰後,就會進一步人格精神層面上進行。的確,lcl在理論上是十分穩定的,存在於其中的人格精神,似乎可以用一種「毫無隔閡」的形式,繼續構成生存和成長所需的環境。然而,在末日幻境中所發生的一切,都在警告著我,「可以繼續生存和成長」不過是一種假象而已。

    末日幻境反覆崩潰,灰霧循環的擴散和神秘的擴大化,末日進程的體現,以及在其中所呈現出來的種種異常事件和異種存在,絕對不可能對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人格精神沒有任何影響。影響是必然存在,而且極為深刻的,否則,又何必出現「末日」這種顧名思義的情況。

    無論從什麼角度,沿著什麼方向,去看待這個世界。這個世界都是病態的,存在於其中的人和事,也都是病態的,只是體現的程度有所區別而已。我認為自己是精神病人,但是,卻並不意味著。其他人就是正常的,而僅僅是相對於我來說,比較正常而已。也正因為,這是一個本質病態的世界,所以,稍顯日常平和的人事,就顯得異常珍貴,讓人想要珍惜,想要保存起來。

    我也是在感性中沉醉。才會在執行極為理性的計劃時,用感性的決定,去打亂自己的步驟,為自己平添諸多麻煩,才會去一賭那「不是最好就是最壞」的結局。

    我甚至知道,如今在倫敦的另一個我所做的一切,才是理智來說,最正確也最保險的道路。甚至於,系色和桃樂絲已經站在另一個我那邊。而她們的選擇,也並非錯誤。

    是的,就是因為認知到這些情況,卻仍舊這麼走下去的自己,是無可救藥的,也已經不需要任何救贖。我無法說服自己的感性。所以,自己斬斷了回頭的道路。

    做什麼,不去做什麼,回頭或不回頭,僅僅是一個念頭的事情。我不會後悔,決定是自己所做,所以必須承載,僅此而已。

    自相矛盾,不成熟,不理智,異想天開,像個孩子一樣固執。我啊,就是這樣的人,就是這樣的一個「高川」。

    所以

    「那就沒辦法了。」我對最高指揮官鉚釘和三個隊長說:「你們可以把我關押起來,但是,別指望我會束手就擒。」

    「現在的你沒有反抗的能力。」鉚釘站起來,對我說:「抱歉,雖然我想要珍視隊伍裡的每一個成員,也願意聆聽大家的想法,但也正因為如此,我不得不做一些不近人情的事。」

    他的話音剛落,希格瑪、露易絲和變色龍已經出現在我和真江的身邊,將我們兩人按在座位上。我感受著他們的精神和身體的細節變化,站在桌子另一端的鉚釘也好,和我們兩人直接接觸的三名隊長也好,已經完全處於戰鬥狀態。即便面對的,僅僅是一個過氣的三級魔紋使者,和一個看似不中用的精神病女人,也沒有任何大意的想法。態度上,完全是當我們兩人,仍舊是過去的三級魔紋使者和左江來進行評估。

    鉚釘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激活了房間中的「神秘」。光狀回路從桌面中心向四周擴散,幾個呼吸後就遍及每一個角落。這些回路所散發出來的光芒,讓人覺得,連空間都被固定住了。看不見的力量禁錮著我的身體,讓我連一根汗毛都無法動彈,甚至於無法說話,反而是真江那邊,似乎沒什麼效用。

    神經質的低語,在這種情況下,愈發明顯而詭異。按住真江的露易絲猛然躍開,表情好似受到了驚嚇,但有又幾分驚疑。她並沒有受到攻擊,即便其他人問「怎麼回事」,她也無法回答,但是,身為一名隊長,其

    能力和經驗都值得任何,「沒有任何來由的驚悚」就是最大的異常。鉚釘和三名隊長的目光都定格在真江身上,只用餘光關注著我的行動。

    我真的毫無行動的餘力,刀狀臨界兵器就掛在腰間也沒辦法。相比起我的正常,真江的異常,實在太過明顯。她僅僅是在低語著讓人聽不同的話,發出的聲音也愈加讓人毛骨悚然,即便如此,謹慎的四人並沒有立刻做出行動因為,他們不清楚,該如何行動,又會產生怎樣的變化。真江無法預判,無法瞭解,無法用神秘專家的直覺去感受。

    越是經驗豐富的神秘專家,就越能在細緻體會中,明白真江的恐怖,即便,真江不散發出那種令人恐懼到心底的神秘性,也已經足以讓人明白,她真的不是軟柿子。

    「高川,真江……不是人吧?」露易絲突然問到,「她是什麼東西?」

    不是每一個擁有人形的東西都是人類每一個神秘專家都會有這樣的經驗。

    可是我無法回答,就算可以回答,也沒有答案。我也不知道真江是什麼,她和「江」,和「病毒」有深切的關係,有種種的暗示,讓我可以去聯想她存在的意義。但是,沒有證據證明,她到底是什麼,有什麼意義。我的猜測和推斷,一直都只是猜測和推斷而已。

    「是嗎?你也不知道。」彷彿知道我心中所想般,露易絲自言自語地回答到。她是否真的看穿了我的想法,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我無法做任何事,也不知道她想要的答案。我在此時此刻,只是一個不乾脆的路人而已。

    懷著這樣的認知,我默默等待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也許,真江不會反抗,於是我們兩人被封印在這個臨時會議室中。也許,真江會做出讓鉚釘他們大吃一驚的事情。但是,無論如何,我都沒有任何擔憂,對於可以擺脫這個困境,繼續自己的行動,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最後,我想知道,江川的情況如何?」我問到最後一個,也是最初的問題。

    「……很遺憾,她死了。是進入這個地區後,第一批死掉中的一員,我們甚至不清楚,她到底是怎麼死的,但是,死訊已經被確認了。」鉚釘說到。

    雖然他的話可信度十足,也沒必要騙我,也不覺得是謊言,但是,這樣的話真的很難給我帶來實感。

    「他還沒有放棄。」露易絲對其他人說:「雖然有些難以想像,但是,還是保險一點比較好。」

    希格瑪點點頭,腳下不動聲色地跺了跺腳,才說:「偏差已經出現了……我有不好的預感,也許我不應該使用能力。」

    「我們還能做什麼呢?將他們兩人幹掉?這不符合計劃。」變色龍的態度,說明了很多東西,我的直白,讓他們也在動手的時候,並不完全是以敵人的立場。所以,他們才會在猶豫,是否進一步使用更強烈的暴力。

    「就這樣吧,讓他們留在這裡。」鉚釘終於下了決定,「這個決定有可能不是正確的。」

    「但是讓人欣慰。」希格瑪說,頓了頓,又說:「偏差正在擴大,我找不到源頭。」

    「不是真江?」露易絲問到。

    「感覺不到,無法斷定。」希格瑪說:「我們認為我們應該立刻離開。」

    「走。」鉚釘毫不猶豫地說,就帶頭離開了房間,三名隊長尾隨其後,當會議室的門關上時,我再次聽到希格瑪的聲音:「偏差抵達臨界點了。」但是,並沒有任何具體的體現,反而是遍佈房間的回路進一步增殖,就像是為了對抗這種「偏差擴大」而採取的行動。

    我不懷疑希格瑪的判斷,我想,鉚釘他們也不會懷疑。來自於火炬之光的神秘專家,對偏差都極為敏感,他們是操作這個概念的行家裡手,對其概念所呈現出來的神秘,比任何人都要深入。只是,偏差對於人們來說,很多時候,都並非是一個即時而顯性的體現,所以,很難在認知它的存在時,去判斷是好事還是壞事。

    希格瑪所確認的,也僅僅是「偏差」的存在而已。然而,雖然他無法找到源頭,但是,我卻相信,源頭就來自於真江。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鉚釘他們四人撿了一條命。

    房間中安靜無聲,只有真江陡然停頓了聲音,抬起頭朝我看來。我無法動彈,只能用眼角的餘光,去注視那藏在髮絲之後的眼睛。

    我看不出任何東西,真江也許真的做了什麼。之後,我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束縛著我全身的力量消失了。我回過頭,就看到江川從門口那裡走了進來,就如同這裡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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