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科幻小說 > 限制級末日症候

正文 1069 平行的迷途 文 / 全部成為F

    繼死體兵之後出現的竟然是精神性質的「神秘」,雖然我從一開始就不覺得自己會被這種力量打倒,畢竟我在這個世界之前,就已經經歷了相當大的考驗,精神侵蝕很可怕,不過比起「江」和「病院現實」給予的考驗來說,並非是無法抵抗的力量。在神秘學中,精神侵蝕的危險就在於自我否定,對許多人來說,雖然平時可以認為自己的意志足夠堅定,但是,當面對不可抵抗的,巨大負面思維的潮湧時,是否能夠從正面和負面思維的交鋒中擺脫出來,就成為能否戰勝這種力量的關鍵。這是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早已經對自己的行動有所覺悟的人,也有一定幾率會失敗的戰鬥正因為,看似堅定的人心,一直都是不斷擺動的,人們的堅定,也只是在負面的情緒和思維出現時,就通過擊潰它才能體現出來。在沒有心理鬥爭的時候,無論如何說自己「絕不會被打倒」,也不過是一面之詞而已。

    我並不覺得度過這次考驗十分艱辛,比起自己之前接受過的考驗來說,還算是輕鬆的一種,捫心自問,和自己的負面想法搏鬥,在思維的矛盾和自我的解讀中前進,平時也有在做,多少也算是比肉搏戰更習以為常的戰鬥吧。我覺得,真正可以理解「自己總是在和自己戰鬥」這個說法的人,其實並不多,因為,這種情況在很多時候,只是如果走路的本能那樣,不會刻意讓人去注意。

    比起和自己戰鬥時的艱辛感比較起來,取得結果之後的疲憊感,也比戰鬥當時所體會到的艱辛感更加沉重。

    「神秘」讓精神侵蝕以「枷鎖」的形態體現出來,雖然看不到。但是,可以感覺到,通過感覺而在腦海中幻化出更具體的枷鎖形態,也是可以做到的。而這次的考驗,最大的危險,恐怕並不在於自我審問階段。而在於最後決定前進時,那種身體如同玻璃一樣要碎裂掉的感覺因為並不清楚到底是枷鎖在碎裂,還是身體在碎裂,所以,有時會覺得,這麼蠻幹下去,就算打破了枷鎖,身體也會被一同撕裂吧,然後。自己會死。

    意識到自己會死,是很可怕的,尤其在掙扎著,鼓足了氣力去前進,去生存的人面前,在最後關頭,出現這種彷彿前功盡棄的死亡感,足以讓度過前期階段的人再一次駐足。我不知道換做其他人。會有多少人因為最後的恐懼而停下腳步,不過。就算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我想,在那時,沒有「即便死亡也要前進」的想法,大概是真的不行的吧。

    不管當時如果我真的停下腳步會發生什麼,現在都無所謂了。我正在前進,這就是不爭的事實,精神侵蝕的感覺已經消退,雖然注意聆聽的話,還會有模糊不清的。充滿了負面情緒的耳語,不過,只要將注意力挪開,就完全沒有威脅。我更擔心學校宿舍那邊的情況,精神侵蝕並非發生在舊廁所附近,之前都一直假設舊廁所就是異常的核心來佈置計劃,所以,這次精神侵蝕的範圍,可以視為切實有威脅的異常範圍正在擴大,也可以看作是,這一次來自異常的危險,是在灰霧所及的範圍內都會發生後者自然是最不妙的狀況,之前那種強度的精神侵蝕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渡過的,我以自己的體驗和過去的經驗作為標準,去估測它所能造成的巨大破壞。

    那些戰鬥專家能夠度過考驗的幾率,也只有三分之一左右。而且,在經歷考驗的過程中,和夜鴉夸克的連繫感變得微薄了不少,和精神攻擊的性質有關係嗎?我一個人走在灰霧中,扔掉了第三根香煙三根香煙的時間過去了,夜鴉夸克仍舊沒能過來,到底是怎樣的情況?這個時候,即便想要將感覺搭載過去也做不到,好似我和它之間被某種看不到的東西阻隔了。

    電子惡魔的力量毋庸置疑,不過,無法及時抵達主人身邊的話,就會露出巨大的破綻。如果這個時候遇到肉搏戰,那就真的是險象環生了。現在的狀況,正是我接手這次神秘事件以來最虛弱的時候,而這種虛弱,究竟是針對性的陷阱,亦或者只是一個巧合?我不由得這麼想到。

    不,當作「巧合」來考慮,不是我的風格,假設這是針對電子惡魔能力而佈置的陷阱,目的就是為了削弱我,或是證明電子惡魔的確擁有破綻,那麼,敵人的下一步,應該更快到來才對,如果等到夜鴉夸克復歸,我脫離了虛弱狀態的時候,不是白費工夫了嗎?

    這麼想的話,之前的精神侵蝕的確沒有找到源頭,或者說,是發動這種「神秘」的具體對象,所以,無法肯定這種力量的釋放,到底是「灰霧異常的自然變化」,亦或者,是「有某種更具體的意志主導了這樣的攻擊」。

    襲擊發生了兩次,可是,仍舊讓人覺得,敵人的正體不明,異常的正體不明。僅僅是死體兵和精神侵蝕現象,根本不足以證明更多的東西。

    「嘖。」我在心中啐了一聲,「神秘」果然是難以捉摸的東西,幸好,從最初的接觸來看,我也並非是做了無用功。

    我再一次呼喚夜鴉夸克,那種阻隔的感覺又再度浮現。真的只能自己過去舊廁所那邊了嗎?我不由得想,若說是巧合之下,被封鎖了凸顯出來的強力手段,那也未免太巧合了吧?夜鴉夸克可是在之前,才剛剛大展威風。時間、地點和遭遇,讓人不得不介懷。

    我活動了一下手腕,肌膚有點發麻。雖然精神侵蝕沒有之前那麼強力了,但是,確實還存在,我走過的距離,換做是平時,應該可以看到舊廁所了,可是,這兒時候。四周仍舊是一望無際的灰霧,和朦朦朧朧的建築輪廓,學校裡到底有哪些建築,建築又是什麼樣子,週遭的環境如何,我都是十分清楚的。因此,每一次我轉眼有看到了灰霧中沉浮的模糊建築輪廓時,就不免有一種「它到底被複製了多少個?」的感覺。

    就算朝那些建築直直走,也無法抵達那邊,我已經嘗試過了,想要確定這些建築到底是真的還是幻覺,為什麼自己可以斷定自己在前進,卻仍舊不斷碰到它們。按照正常的路線,這些建築早就該消失在身後了。

    可是。此時的灰霧,彷彿將熟悉的校園改造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迷宮,那些巨大的,可以

    作為參照物的建築輪廓,並非全部都是可以接近的,換句話來說,可以認為,自己所看到的風景。已經並非完全是真實,而自己在行走之中。其實也早就失去了參照物。如此一來,急於找到一個確實存在的,可以觸碰的真實建築的心情,就變得急切起來。沒有參照物的話,或者,參照物錯誤的話。普通人連判斷距離、速度和時間都無法做到。

    我仍舊可以確定自己的確在前進,只是因為,我用以觀測的,並非是肉眼,而是敏感的直覺和連鎖判定的漣漪。可是。即便有這兩者,想要抵達目標跟前,似乎仍舊是十分麻煩的事情。

    沒有戰鬥,威脅處於波谷,看似一切都會變好,然而,結果卻轉變為一個「似乎迷路」的狀態,也是很令人焦躁的吧。從這個角度來說,第三種危險已經出現了,如同春雨一樣,潤物無聲地作用在校內所有還清醒的人身上。這個時候,恐怕不少人都會希望,可以出現死體兵這樣切切實實的東西吧。的確,酣暢淋漓地戰上一場,比現在的情況更爽利。

    不過,既然考慮到這是「攻擊」的狀態,那麼,不會輕易就出現讓敵人感到爽利的情況,才是最理所當然的吧。

    我抽掉了第四根香煙,再一次召喚夜鴉夸克。

    失敗了。

    又失敗了。

    灰霧還在蔓延,建築的輪廓還在重複,左手邊是大禮堂的後側輪廓,右手邊可以看到路燈的燈架,燈光如常例般閃爍著,似乎每時每刻都處於線路老化,即將損壞的狀態。然後,就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注視感,那充滿惡意的感覺,就像是針扎一樣,可是,到底是不是有東西在那裡,卻是不可確定的。

    分不清幻覺和實際存在的東西,幻覺和實際存在隨時可以調換,往日熟悉的場所,變得迷宮一般,讓人無法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熟悉環境,有具體的怪物和精神攻擊出沒,對神經粗大的人來說,只會是「奇怪,摸不著頭腦」的程度,但是,對於異常的感覺十分敏銳的人來說,卻是「十分恐怖」的程度這些情況,就是最經典的灰霧現象之一。

    只是,雖然經典而熟悉,但仍舊還是沒有固定的解法。

    我從戰鬥風衣的口袋中掏出粉筆,在地上刻畫魔法陣。這個做法,在救援笑夜的時候成功了,不過,這一次是否還能成功,我無法用肯定的心態去回答。

    當我彎下腰,視線脫離四周時,那種被什麼東西威脅著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明明連鎖判定的漣漪並沒有觀測到更實質的異常之物,但是,感覺上的事情,仍舊是十分**的。我的注意力不敢完全放在魔法陣的刻畫上,微弱的精神侵蝕,也在干涉著思維,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集中力都出於一個相當低下的水準。就在這樣的狀態下,我聽到了腳步聲。

    似乎聽到了,不太確定。當我直起腰,看向聲音依稀傳來的方向時,卻聽不到了。

    我朝那個方向注視了兩三秒,再一次召喚夜鴉夸克無果,只得再次繼續畫魔法陣。畢竟,繼續向前走,雖然在感覺上是前進沒錯,也覺得一定可以抵達目的地,但需要多長時間,卻是無法確定的事情。如果可以召喚來夜鴉夸克的話,可以更有效地解決時間問題,但是,夜鴉夸克無法回應,也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在這種時候停下腳步刻畫魔法陣,也算是幾率性的賭博吧。

    如果成功了,自然最好,如果沒有成功,就必須算上刻畫魔法陣所浪費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其他人那邊會發生什麼事情,也是很難確定的。普通人對比起神秘專家,不利之處就在這裡,神秘專家可以更及時地獲得情報,打通道路,但是。普通人卻沒有太多的選擇。

    無法和夜鴉夸克聯繫上的現在,我和普通人的差距並不大,所以,我的選擇也不多。每一個選擇,和夜鴉夸克在身邊時相比,都顯得風險被放大了。

    我抽了第五根香煙,視野之外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我沒有在第一時間去注視。而是通過聆聽確定了,那的確是腳步聲。我耐心地刻畫魔法陣,努力不把注意力放在那邊,因為之前刻意去觀測時,聲音消失了我把這種異常視為「條件」而去遵守。

    然後,腳步聲越來越近。我似乎做對了,如果重複上一次的做法,去刻意找尋聲音來處。它大概不會接近。不過,到底是誰在靠近?灰霧讓聲音也發生了一定的改變。僅僅通過腳步聲,無法斷定來者是怪物,亦或者人類。

    腳步聲不斷接近,讓人很容易生出一種「很快就會來到近旁」的想法,但實際上,直到我完成了魔法陣的時候。這個聲音才停在和我大約只有三米的地方。這個距離,即便在灰霧瀰漫的現在,也是可以看到對方相貌的。

    我緩緩站起來,轉過身,引入眼簾的是另一個我?

    相貌、身材、打扮都和我現在一模一樣。簡直就像是從鏡子中走出來的另一個自己。不過,他的臉色可比我此時更加憔悴,身上的風衣也破損多處,顯然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戰鬥,左手下垂得有些不自然,大概是受了十分嚴重的傷,看著我的時候默不作聲,眼神卻沒什麼精神,疲倦感似乎滲透到了骨髓裡。這是何等狼狽淒慘的模樣,這樣的他站在三米外,和我靜靜地對視著,沒有說話,卻讓人覺得,他的存在似乎在暗示什麼例如,暗示自己的未來就是這樣模樣?

    「幻象?」我說道,或許,也帶著一點提問的念頭。

    「不,是真的。」他說話了,回答了,就像是真的一樣,「就像你所想的那樣。」

    「我在想什麼?」我反問著,微微調整了一下站姿,身上的武器機關已經處於隨時激發的狀態。

    「我在想,你是不是又一個幻覺。實在很真實啊。」他這麼說了,但是,這樣的說法,卻讓人稍微有些在意,「你身上藏著什麼武器,我

    都知道,而且,你也不是第一次使用了,所以,大概是沒法殺我的吧,因為,你對於如何殺死自己,可沒有我這麼多的經驗。」

    「你殺死了自己?」我開始聯想起什麼例如,類似於左川的能力「固有結界自我牢籠」,不過,聽他的說法,是覺得我才是他的鏡像嗎?

    「……看來,你是新的。」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抬起還能自如活動的右手,將臂刃彈了出來。只有在這個時候,他那灰濛濛的眼眸中,才閃過一絲極為銳利的精光。他的話和行動,已經讓我大約理解了現在的情況他的戰鬥意志是十分堅定的。

    「不跟我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嗎?好歹我們長得那麼像。」我這麼說著,卻也保險起見,將雙手的臂刃彈了出來。如果對面的「高川」,真的是鏡像,而且,已經和其它鏡像交戰過並取得勝利,才來到這裡,那麼,就算他此時的形象狼狽,也不容輕視。從他的角度來看,也許我不過是一個新的鏡像,但是,站在我的角度來說,他其實已經站在了最終頭目的面前了因為,我才是真實的,這一點,就算他說得再多,也不會讓我動搖。

    我們彼此,都肯定自己的存在,是真實的,也因為這樣的肯定,所以,一旦戰鬥起來,就不會手下留情。假設是完全復刻了能力的鏡像,那麼,一路擊殺過來的他,在經驗和技術上,也和身經百戰的我沒有多大差距。

    「經驗、技巧和武器扯平了嗎?」我在心中想著,「但是,就算不考慮精神層面,**方面也還是有了一定的差距。」

    「你覺得我身上的傷,是決定性的因素嗎?」他在這個時候,對我說到:「但是。我就是用這個身體走過來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

    「……真的就像是對自己說話一樣,我在想什麼,你都知道嗎?」我說:「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和自己戰鬥了。」

    「雖然知道,但是,既然你是我,那就應該知道,我就是這麼一路走來的。不止我,其他的普通人,也都是隨時都在和自己戰鬥,勝利就前進。失敗就退縮。前進不一定有好事,退縮也不一定是壞事。一切都如此**……」他活動了一下不太利索的左手,從破爛的風衣中掏出壓得乾癟的香煙,搓圓了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真疼啊。然而,就算前進不一定會碰到好事,我還是無法停下來。你應該明白的吧?你也是這樣想的吧?所以。我們相遇了,這是必然的。」

    「碰面了。就要戰鬥,這也是規定嗎?」我說。

    「你在裝什麼糊塗?」他說:「戰勝自己,才能更好地前進,這是必然的。你不也這麼認為嗎?」

    「不。」我平靜說著,沒有擺開攻擊的架勢,「只有在確定了。彼此之間的想法沒有共存性,才會戰鬥。你是我的話,就應該可以理解。在腦海中出現的想法,就算在最複雜,最矛盾的時候。也並非是一個都無法共存的。想法的複雜和多樣,並不會阻礙自己的前進,更重要的是,汲取可以彼此促進的部分,消弭阻礙的部分。」

    「這就是猶豫不決的體現。雖然說得好聽,但也不過是無法在第一時間做出決定而已。」他終於說出了,和我不太一樣的想法,雖然,這樣的想法,也是我曾經有過,現在也存在的,「敵人是如此強大,路途是如此惡劣,無法以最快的速度下定決心,意志就會被慢慢消磨,亦或者,錯失最佳解決機會。只遵循一個念頭,毫不遲疑地前進,才是真正可以前進的方法。你是我的話,可以理解吧?」

    ……果然是精神侵蝕的進一步體現嗎?從耳語的方式,變成更直接的碰撞。從某個角度來說,眼前的這個極度和自己相似的人,的確就是自己在萬千念頭中,做出了和我不一樣選擇的我。

    我在第一時間,就明確了這個「敵人」的強大之處,他那疲倦的外表之下,潛藏著的,說不定是比我的內在更加堅硬的東西。

    「殺人鬼高川?」我從這份堅硬感中,感受到了熟悉的部分,「不,如果真的是殺人鬼的話,二話不說就會攻擊過來,但是,你和我說話了,你想從對話中,得到什麼?」

    「殺人鬼?嗯,真是熟悉的叫法,但是,那不過是另一種怯懦的體現。我過去有一段時間,自以為那就是強大,現在想起來,真是讓我感到羞恥。」他說:「殺伐果決,並不意味著不進行對話,對話也是戰鬥的形態。確認對方的想法和自己的確相左,是不必要的東西,這個過程也是十分重要的。就像現在,以你為參照,和你進行對話,我可以更清楚的理解自己,知道自己要走的道路,以及為了願望,而不得不放棄的東西。」他頓了頓,誠摯地對我說:「真的,很高興看到你,另一個我。無論你是幻象還是真實,都無所謂,和你的對話,讓我可以更堅定地,去走自己的道路。你是我的話,也應該會感到高興吧。」

    「啊沒錯。」他的話,讓我的戰鬥意志堅定了下來,擺出了進攻的姿態,「雖然,我們的選擇不一樣,但是,堅定地走自己的路,這就是共通之處,我其實覺得,我們是可以共存的。但是,對你來說,大概是不行的吧。」

    「是的。所以,不想死的話」他的話一頓,再度響起時已經到了我的身後,「就快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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