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95 遊戲式死亡 文 / 全部成為F
在中央公國的三仙島計劃暗潮洶湧地同時,乘著烏雲而來的納粹飛艇部隊即將越過不列顛的國境線。在強風的推動下,宛如鉛塊般沉重的雲層,攜帶著輻射和雷電先一步抵達倫敦上空,駐紮在倫敦城中的士兵們得到命令,紛紛帶上豬嘴狀的全覆蓋式防毒面具,在要命的敵人抵達之前,他們已經就作戰計劃做了一系列的演練,如今城市表面已經沒有一個普通民眾,完全戒嚴的氣氛讓人不由得緊張起來。軍官們已經得到通知,一場慘烈的城市攻防戰將在倫敦開打,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政府方面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自身的職責,讓他們必須承擔千萬人的性命。即便是職業軍人,面對這種必然來臨的殘酷絞殺戰,加上尚未遠離戰場的平民數量,都讓他們感到一種不堪負荷的壓力。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希望政府方面可以轉移戰場,將他們前調,亦或者,將匆匆收容在地下避難所的人們轉移到更遠的大後方,時間也許無論如何都是不充分的,但是,只要呆在倫敦和城市周邊的人數減少一些,都能做到一定程度的解壓。
不過,倫敦方面的回應顯得殘酷又堅決,這是政府和女王陛下一致的決定,無論有什麼不滿也必須執行到底。藏身在避難所中的人們已經處於軍管中,情報的封鎖,讓他們不清楚,這場城市究竟要遭遇怎樣的災難。為了保衛倫敦而站在這裡的士兵們,只能盡自己的一切努力,實現早已經預定好的作戰計劃。
帶上了全覆蓋式的防毒面具後,士兵們已經看不清彼此的容貌和表情,頻繁的行動指令,讓他們沒有足夠的精力去思考政府的決定是對還是錯,不過,大多數人心中的想法,大概都是覺得政府太過瘋狂吧。
「前線的狀況如何?」在臨時搭建的指揮部裡。這支部隊的將領正在詢問通訊員,但對方卻沒有給他任何一個好消息。只從確定了納粹的行動路線直指不列顛之後,就一直都沒有好消息傳來。眺望著遠方的天空,無論是指揮員還是參謀。心中的陰霾都比這片席捲而來的烏雲更甚。不一會,天空下去淅淅瀝瀝的小雨,在環境數據監測中,有害輻射的含量正在迅速上升,這還僅僅是因為倫敦距離美利堅隔了一個海洋的緣故,據說在北美,在過十幾個小時也無法進入白晝。
如今只有高科技含量的通訊設備仍舊可以勉強運作,可想而知,不具備新一代通訊器材的國家和城市,將會被惡劣的環境分割為一個個孤島。讓所有試圖在戰爭初期就擰成一根繩的想法基本行已經成為泡影。在人類社會中,缺乏足夠的通信量,就意味著可怕的戰鬥力倒退,其進一步引發的後果,足以讓人不寒而慄。
可是。事實已經到了這個關頭,也容不得退縮了。
跟前線的情報對接越來越困難,在納粹跨越邊境線之前,從邊境哨卡傳來的信息就時斷時續,而且中斷的時間在不斷延長,傳送過來的信息也明顯出現錯漏和斷層。倫敦這邊擁有高科技含量的通訊裝置,但是。邊境上卻不具備,單純只有一端先進,是不足以保證聯絡暢通的。如果可以預料到這一天,不列顛軍方一定會有針對性佈置吧,但也足以由現況看出,月球核打擊計劃其實根本就不在不列顛國土防禦的預計當中。這場瘋狂的攻擊,完全是由聯合國依靠少數服從多數的準則強行通過的,這一點在不列顛軍方內部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而由這個瘋狂計劃引發的各種國土戰略部署的漏洞,既讓人憤怒又讓人無計可施。至少。在撐過敵人的閃電攻勢前,根本就沒有時間去亡羊補牢。
不列顛被聯合國陷害了,這樣的想法一直在不列顛軍政系統中流傳,不過,在流入平民耳中之前就被封鎖了。雖然事出突然,但是,避難所工事和平民遷移避難的一系列工作,的確是早有準備,這無疑是不幸中的大幸。而對政府方面為什麼決定要將倫敦變成戰場,知情不多的軍隊底層也有自己的看法,雖然一開始覺得不應該這麼做,可是,在分析了自己所能獲得的情報後,卻又覺得情有可原——考慮到納粹的攻勢強度,前線被他們如同手術刀般剖開是有可能的,既然無論拖延也好,不拖延也好,最終都會兵臨城下,那麼,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放棄前線的抵抗,將所有的兵力收縮回倫敦周邊,在這個象徵了國家尊嚴的城市進行一場大決戰,也不是多麼不可理解的事情。
在二戰時期,蘇維埃就一度被納粹長驅直入,最終在斯大林格勒上演了主導整個戰局轉折的絞肉戰。對照當時蘇維埃所面臨的難題,如今不列顛主動重演那一幕,或許比層層構築戰線,再層層潰敗,更能減少損失。當然,也有人想過,將絞肉機放在邊境線上,但是,出於敵人行動的迅速,以及純空軍部隊的自由性,讓大部分地面部隊難以調動,而單憑不列顛的空軍,是無法抵擋對方那龐大的空艇編隊的。
當自身軍力的機動性弱於對方時,就必須避開這個弱點,將固定據點的爭奪變成戰爭的主題。而作為吸引敵人注意力的據點選擇,也就變得尤為重要。從各方面來說,倫敦都是理想的選擇之一。即便將倫敦夷為平地,但只要可以將敵人牽制在這裡,從戰略方面考慮也是極有價值的。城市毀滅之後可以重建,在這種對抗邪惡的戰鬥中,被打成稀爛的倫敦,在通過恰當的宣傳後,也許還能提高國民士氣。只要可以獲得勝利,減少損失,以一個首都城市為代價,阻止戰場的擴散,的確是很有誘惑力的提案。
不過,問題就在於具體的實施上。大體上,底層的軍管和士兵並不瞭解納粹的可怕程度,關於這方面的資訊,歷來都是通過歷史教育進行的宣傳的,大部分人都沒有體驗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所以。這種以「敵人太強」為前提,所進行的戰略,仍舊受到不少質疑。
不過,無論是可以理解的。還是不理解的,是贊同的,還是反對的,此時此刻都被軍管高壓強行壓制下去。這樣的做法也許會遭到反彈,但是,那也是之後的事情了,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最壞的地步,事後清算是否還能執行也是一個問題。
「他們來了!」情報部門陡然報告,邊境哨卡的聯繫已經全部中斷,並非是因為干擾。而是在發出了確切而簡短的迎戰信息後徹底失去信號。倫敦這邊的裝置要確定另一邊的裝置到底是信號故障還是被徹底摧毀,還是十分容易的事情。在開戰之前,緊急佈置在邊境線上的監測裝置,有一部分還在繼續工作,雖然信號傳遞十分困難。但是,在屏幕上閃爍的綠點在熄滅後所留下的空白,仍舊勾勒出敵人大體的行動路線。
「和我們想的一樣,他們的速度太快了。第三十七飛行中隊的情況如何?」有人問到。
「已經失去聯絡一分鐘了。」說罷,突然有新的報告接入,回答者有些欣喜地說:「聯繫上了,他們已經看到敵人了。正在請求進攻指令。」
「讓他們自由進攻,允許自主撤退。」指揮者平靜地說到,不過,這個指令倒是讓人側目,因為這麼自由的作戰許可,幾乎可以稱得上放任的指示。在平時的軍事操演中,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
「這樣合適嗎?」有人提出疑問,「我覺得三十七飛行中隊可以付以重任。」不過,沒有得到回答。
隨著前方戰鬥數據的傳回,惡劣的戰況讓人開始意識到敵人的強大。納粹簡直就像是直入無人之地,前期佈置的抵抗,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而他們行進的路線上,還有不少避難所。斷斷續續傳回來的情報,讓許多人的臉變得蒼白,原本以為可以躲藏一段時間的避難所,最終還是遭到敵人的毒手。避難所的淪陷太過迅速,超出了大多數人的預估,而淪陷的最後傳遞回來的情報,更讓不少敏感的人一下子脫力般倒在椅子裡。避難所的數量乘以避難所的平均人數,讓人可以想像在納粹勢如破竹的進攻中,有多少人被殺死了,而這個數字是如此的駭人聽聞,即便只當作數字來看待,也足以凍結心志不堅者的思維。
沒有經歷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新時代軍人,絕對很難想像,遊戲般的數字竟然會出現在現實的戰爭中,這簡直就是一場噩夢。避難所的駐紮部隊已經傾盡全力,雖然通訊不暢,但是聲音數據的傳回,還是足以給聆聽這些聲音的人們描繪出當時的場景,己方軍管的決絕通知之後,就是槍聲、爆炸和慘叫,這些聲音很快就結束了,留下死一般的寂靜。突入進來的納粹,連擺弄通訊設備,和這邊的指揮部取得聯繫的想法都沒有,將人殺光之後,就完全拋棄了房間裡的一切。
「為什麼要將避難所佈置在那裡!」有女軍官瘋狂地尖叫起來,但很快就被其他稍微冷靜一些的人拉開帶走。她的問題根本就不需要回答,因為,在戰爭開始之前,根本就無從判斷敵人的進攻路線,無法確定什麼地方才是安全的,尤其在空軍的面前,更是如此。最多只能判斷,什麼地方受到攻擊的可能性更大,什麼地方更小,然後因地制宜做出防禦佈置,但大體上,秉著不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的原則,避難所的位置是分散在全國各地的。
對大多數人來說,當閃電戰開始的時候,除了進入本地的避難所,祈禱自身的運氣之外,沒有別的抵抗方法。因為,閃電戰本來就是集中優勢兵力和火力,以超常的速度和迅猛的攻勢取得勝利的戰術。如果低檔方擁有足夠的準備,可以拖延這種進攻,閃電戰就無從談起。換句話來說,只要一方執行閃電戰,那麼就代表,被進攻的一方,是理論上根本就沒有半點抵抗可能的。
所以,避難所的淪陷,早在一開始就注定了。他們只是不幸地擋在了納粹的進攻路線上,相比起全國總共擁有的避難所數量,幾乎是百分之一的小概率——大多數人都可以這麼想。不過,對於更深入的知情者來說,事實卻是十分殘酷的,這些淪陷的避難所。以及被派遣而去的軍隊,其實是有計劃的,被當成了誘餌。
「避難所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找到?」
這是個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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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體高川帶上桃樂絲沿著義眼觀測到的痕跡拐入幾個岔道,雖然他幾次進入過近江的實驗室以及桃樂絲計劃的工房,但從一路上的感覺來說,這裡並非是他熟悉的區域,因為道路和房間都宛如複製出來一般,給人一種不斷重複的感覺,如果沒有專門的引路人,大部分來客會深陷在這迷宮一般的基地中吧。義體高川懷疑這裡的房間和通道可以根據需要進行空間結構上的變換。就自己遇到的情況來說,雖然腦硬體一直在記錄路徑上的資訊,但是,在參照資訊確定方位的時候,出現了許多錯漏之處。簡單來說,他和桃樂絲實際上已經「迷路」了,即便此時沿著原路返回,能不能回到神秘組織成員聚集的廳室裡,也是一個問號。
這裡的構造十分複雜,從而也證明了,想要從內部攻破這個基地絕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不過。在這一路上觀測到的路人,似乎並沒有察覺,或者是,並不在意這種複雜的位置變換,他們到底是根據什麼來確定自己的位置,尋找自己的目的地的呢?義體高川和桃樂絲的穿著明顯和基地中的路人有著很大的區別。但是,這些人對他們都一副無視的樣子,並非是偽裝,通過表情細節的觀測,義體高川十分確定。自己兩人在一群人中所表現出來的違和感,的確是不在他們的意識中的——這是十分異常的情況,對異於「大多數」的情狀,幾乎沒有人能夠完全無動於衷,除非對人們來說,這已經是習以為常的情況,但是,若說這裡的人早已經習慣「奇怪的人」在這裡出沒,那麼,「奇怪之人」的數量和出現頻率,即便再少再低,也不可能如現在這般,只有自己兩個人。
義體高川十分清楚,從概念上來說,自己兩人是十分顯眼的,穿著也好,行動也好,並沒有多加掩飾,而必然和這個基地裡的規定格格不入。如果平日裡,就有不少像自己兩人這般的成員在基地中出沒,那麼,此時只有自己兩人的狀況,也明顯不正常。假設基地已經發佈戒嚴,禁止自己和桃樂絲這般的特殊人士隨意在基地中出沒,那麼,此時路人對自己兩人的不聞不問,就更是讓人在意。
是意識被控制了嗎?義體高川想著,不過,考慮到中繼器的存在,以及網絡球對意識力量的瞭解,這種控制是敵意的可能性很低,幾乎是不可能的。那那麼,假設這些人的意識被控制,或者說,是被限定,那必然是網絡球出於安全考慮而構築的意識防禦系統在起作用。而既然有一張意識的巨網籠罩在這片區域中,卻又沒有對自己兩人的行動進行干涉,那麼,一定有監控者一直在關注自己兩人。
「桃樂絲,可以找到監控者的位置嗎?」義體高川問道,實際上,他並不害怕意識力量,因為「江」和少年高川的脫離,讓他的意識處於一種類似於絕對防禦的狀態,形容起來,更像是主人離開後,將門死死反鎖了。義體高川無法進入自己的意識態,目前為止,也沒有碰到有哪種意識力量可以入侵自己的意識態。
他同樣被關在了自己的深層意識大門之外。雖然聽起來是一種缺陷,但是,在很多時候,卻讓他得以在戰鬥中佔據上風。意識態的詭異是進入過意識態世界的人眾所周知的,義體高川雖然沒有在意識態世界的戰鬥中吃過大虧,但仍舊認為,讓戰鬥於意識態中進行,反而是對自己能力的一種拘束。
徹底排斥意識力量,在正常世界中進行戰鬥,才是義體高川最熟悉的戰鬥方式。雖然義體高川此時對意識態力量的敏感性已經將至最低,但是,桃樂絲無疑是這方面的能手,作為可以駭客整個末日幻境的超級桃樂絲,無論是以何種姿態俱現於這個世界中,都應該對這個世界的運行機理有深刻的瞭解,從而具備敏感而可怕的「神秘」。
「可以,但是,沒有必要。」桃樂絲說:「他們在等待我們的行動。」
「其實,他們早就知道,之前滲透到廳室中的那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人了吧?」義體高川說:「在這個地方,應該沒什麼可以瞞過主人眼睛的。」
「是的,但是,他們自己不行動,自然有他們的想法。」桃樂絲說:「我們的行動,也僅僅代表我們的想法。如果阿川你覺得不值,那麼停下腳步也可以,會有人帶我們回去的。」
「不,我的身體已經被進一步改造過,必須通過戰鬥進行深度磨合,桃樂絲你也一樣,剛剛完成的身體,就像是剛出廠的新車,表面上看起來十分順手,但是沒有一定程度的運作磨合,就無法發揮最高功效。」義體高川認真地說:「不管網絡球是因為什麼原因,刻意忽視了這隻老鼠,對我們來說,也同樣是一個好消息。」
「還真是認真呀,阿川。」桃樂絲突然笑了笑,「沒關係,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好了。」
「嗯,我不覺得認真是錯誤的。」義體高川聲明到。
「我也不覺得。」桃樂絲平靜地應和著。
隱藏在暗中的敵人逃得很快,考慮到敵人在撤退的同時有可能通過某些力量探知到自己兩人的追蹤,從而留下陷阱,義體高川的腳步雖然因為謹慎而放緩,但仍舊比一般人的跑動快得多。但是,直到神秘殘留「痕跡」漸漸淡去,仍舊沒有看到這個敵人的背影,從環境細節上,也捕捉不到這名敵人在這裡移動的痕跡。
不過,再一次轉過了一個轉角後,神秘的痕跡突然中止了,有些像是衰弱到了義眼無法觀測到的程度,但是,義體高川的直覺告訴他,這名敵人就躲藏在這裡。他牽著桃樂絲的手,故意放大了腳步聲,不僅僅是為了打草驚蛇,也是為了讓釋放出去的連鎖判定,可以更好地捕捉運動的細節——就像是聲納一樣,聲音的波動,本就會對存在的物質產生干涉,波動本身,是可以通過微粒的運動觀測到的,對「運動的物質」擁有敏銳捕捉能力的連鎖判定,結合腦硬體的處理能力,完全可以通過聲音,擴大觀測範圍和細節。
他的視網膜屏幕中,借助聲音觀測到立體透視圖正在迅速勾勒出來。敵人沒能抵禦這種近似科學的觀測能力,立體透視圖中,一粒清晰的紅點呈現出來,又被迅速拉近。連同這個敵人所在的位置結構,以及身體外型一起,數據模型以細緻又直觀的圖像標注在視網膜屏幕中。
「是個女人。」義體高川沒有壓低聲音,直接將視線移向敵人的位置,十分明確地表達出「已經發現你了」的意思。
但是,敵人仍舊出於靜止當中,觀測數據顯示,她的身體狀況沒有太大的波動,但預估數值又出乎意料的低,就像是一條冬眠中的蛇。莫非是假死嗎?義體高川思考著,這個結果並非沒有可能。敵人對自己兩人的追蹤也許有所感應,卻不確定究竟是什麼地方暴露了自己的行蹤,那麼採取假死的方式進行冒險,也是一個不得已中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