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科幻小說 > 限制級末日症候

正文 980 戰死 文 / 全部成為F

    身穿軍大衣的納粹落在掩體中,一下子踩在傷者的傷腿上,在他發出慘叫聲之前摀住了他的嘴巴。傷者痛苦地不住顫抖,卻忍不住和這名納粹對視,那遮掩在防毒面具後的眼睛,似乎在這個時候可以依稀看到。但是,那絕非是正常人類的眼睛,那目光有一種吸引力讓傷者的視線無法偏離,他所看到的那依稀的眼眸,迅速在他的視野中不斷擴大。傷者覺得,自己的靈魂彷彿要被對方的眼睛吸走了。

    然而,納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目光主動偏離了傷者,在傷者反應過來前,已經後退,可這個時候,老人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後,並移動掩體擋住了他的退路。爆炸一下子席捲了掩體內部,隨後就是格外濃烈的火焰,傷者一聲慘叫都沒有,就被徹底點燃了,因為,他在那之前,就已經被老人塞在他衣服中的手雷炸死了。而被助燃劑催發的火焰,一下子就席捲了納粹的身體,當他向上躍起的時候,突然感到交錯的鋒銳從脖子前後切過,即便他抬起小臂去阻擋,仍舊沒能擋下著蓄謀好的絕地一擊。

    借助黑暗隱藏起來的鋼絲,硬生生斬斷了他的手臂和脖子,隨後,他的腦袋被接二連三的子彈打中,向後拋飛出去。

    躲藏在後屋中的年輕人只看到黑暗中火光突然閃過,模糊的輪廓飛在半空,繼而又被黑暗吞沒,隨之而來的是身體倒地的聲音。牛仔女孩不由得大叫起來:「老艾倫!」沒有回應,在暴風雨的黑夜中。風雨聲的襯托讓寂靜尤為窒息,交戰的聲音好似一下子就斷裂了,空氣沉重得讓人呢喘不過氣來。年輕人抓緊了手中的槍械,手心黏糊糊的。卻連擦一下都不敢。屋內所有的照明裝置都已經被破壞,年輕人好不容易才適應了極為黑暗的環境,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

    突然間,一名年輕人慘叫一聲。在他旁邊的同伴情急下喊起來,將槍口對準了那邊,卻沒看到對方的身影,下一瞬間,就感到自己的腳踝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他猛然低下頭,只看到一隻蒼白的手,力量之大讓他感到骨頭快要被抓裂了,他的汗毛一下子都豎了起來,下意識調轉槍口。扣下扳機。可是接二連三的慘叫卻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是你嗎?傑克。怎麼可能?傑克?」年輕人的臉色慘白,一想到自己誤殺了同伴,就讓他的心中發堵。無比的恐懼中又夾雜著更多的情緒,讓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該做什麼,腦海中一片空白,怔怔地盯著那因為過度用力而筋骨扭曲的手。慘叫聲突然響起,又突然結束,彷彿就是為了讓他知道,自己的子彈誤殺了同伴。他終於看清了一個匍匐在地上的人形輪廓,可是從那隻手傳來的力量已經快速虛弱下去。

    這一瞬間發生了許多事,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蜂擁而入信息讓他好似過了一年那麼久,另一邊沉聲質問的同伴聲音這才傳到耳邊:「怎麼回事?」

    「我,我……」年輕人結結巴巴,語不成聲:「他,傑克,他……」

    有人上來,摸索了一下地上的人體,年輕人沒看清那是誰,只能明白他在檢查應該是傑克的人形輪廓的狀況,結果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壞的狀況。「他死了。」那人歎息著。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年輕人憤怒又恐懼地大吼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憤怒,但是淤積在他心中的東西,讓他無法自主,歇斯底里。巨大的力量在拉扯他,他下意識掙扎,彷彿那個試圖壓制自己的力量就是可憎又可怕的敵人,直到自己被狠狠摔在地上,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將自己拉回來:「該死的!冷靜下來,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給我冷靜下來!」

    年輕人喃喃自語:「這不是我的錯,這不是我的錯……」全身的骨頭宛如都鬆掉了,疲軟地躺在地上。

    「這個傢伙廢了!」他聽到同伴在抱怨:「該死的,那些惡魔在折磨我們!他們有大把多機會將我們一下子殺死,卻故意給我們喘息的時間。他們要讓我們都變成這個傢伙一樣!」

    語言是他能聽懂的,意思本來也是,可是精神無比虛弱的年輕人一點都不想去理解。他只是怔怔地盯著天花板,然後,在這寂靜又黑暗的環境中,他聽到了更多的聲音,嗅到了更多的氣味。這些聽到的,嗅到的,在他的腦海中,勾勒出被山林暴雨所隱匿的更多活動跡象,而這些跡象讓他感到深深的恐懼,那不僅僅是因為,那些跡象會奪走這裡所有人的性命,更是因為,他們並不熱衷於立刻殺死所有人。

    他的言辭形容無比匱乏,只能告訴自己:那就是惡魔。

    「有什麼怪味。」遵循老人之言,並沒有因為屋內黑暗就逃出去的年輕人們之間傳來這樣的疑惑。

    「是汽油。」雄壯年輕人顫抖地說,「他們要燒死我們?」

    「不能在呆在這裡了。」牛仔女孩堅決地說:「我們出去!」

    雖然對外面的世界充滿恐懼,因為木屋中雖然黑暗,構造也相對脆弱,但一牆之隔仍舊給予他們庇護的感覺,但是,如果敵人真的給屋子淋上了汽油,那麼再繼續呆在裡面,就是絕地。他們想通了這一點,沒有反對牛仔女孩的提議,雄壯年輕人扛起受到精神打受打擊,已經無法再戰鬥下去的年輕人,尾隨在其他人身後朝窗戶靠去。

    「老艾剋死了嗎?」有人輕聲問,明明雨聲很大,詭異又危險的處境卻讓他覺得自己的心跳聲比雨聲還要清晰可聞。

    「死的是那些狗娘養的!」牛仔女孩篤定地說:「……至少老艾克解決了一個。」她不清楚,老人不僅倖存下來,而且還打算解決更多。在敵人戲耍般的屠殺中。老人宛如迴光返照般,自覺得身體、力量、經驗和意志都回到了二戰的時候。在他的腦海中,有一種幻覺,而幻覺點燃了他的生命。老人已經不打算活下去了。也不覺得這裡有人可以活下去,他正在用自己最後的生命,去給敵人一個教訓。只有他自己,計劃大概是沒有可行性的。但是,屋子裡還有年輕人,他們就是天然的誘餌——只要這些納粹仍舊帶著那種重返戰場的喜悅,試圖以品味死亡和殘忍的心態來戲耍自己等人,就一定會陷入這對年輕人們,對老人自己來說,都極為殘酷的陷阱中。

    老艾克趴在木屋下方的淤泥中,為了預防雨水倒灌,這間木屋在建設的時候。地板距離地面足有一米高。他將自己殺死的第一名納粹的身體剖開。用對方的血淋濕了身體。扛著屍體摸出木屋,小心翼翼的偽裝,讓他在黑暗中。就像是納粹提著自己的身體那般。然後,他鑽入木屋地板下。於潛伏中等到了第二名敵人——暗算了屋內的年輕人,並讓年輕人的同伴誤殺的那個傢伙。在他對屋內的年輕人動手時,老人突襲了對方,敵人的鬆懈,就像是剛從冬眠中甦醒的冷血動物,偷襲得手之後,讓他清晰感覺到,這些納粹的能力,並沒有達到二戰後期,讓自己差點就喪命的那些納粹的平均水準。

    即便如此,老艾克仍舊堅持自己的決定,雖然已經解決了兩名納粹,但是,剩下的納粹無論在能力、技術還是人數上,都比自己這邊的人強太多了。殺死兩名納粹的時間,足以讓他們明白自己在面對什麼,一旦這些敵人更加認真一些,自己等人就絕對沒有活路。所以,在他們徹底從冬眠中醒來前,能殺多少就殺多少才是正理。

    年輕人們的交談,老艾克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充滿愧疚,但是並不後悔,因為即便憐憫這些年輕人,也不會得到什麼好結果。救援他們,帶他們衝出去?這麼做只會讓所有人都死得沒有價值。

    是的,價值,戰爭中,被動和主動成為戰士之人的價值,就在於可以殺死多少敵人。這是老艾克在經歷二戰後最刻骨銘心的理解,他已經很老了,好不容易熬過戰爭綜合症,本來以為可以安享晚年,卻沒想到在生命的末期,竟然會再一次遭遇這些本該掃進歷史垃圾堆的仇敵。他覺得很悲哀,不僅為今後的年輕人們所要面對的環境感到悲哀,也為自己不得善終感到悲哀,但與此同時,卻在心中有一種雀躍和激情,因為,他是一名戰士。

    死在戰場上,帶走敵人的性命,以戰士的身份死去,在某種意義上,對他來說,也是十分可以接受的。

    老艾克一刀又一刀,下意識般切割著兩名納粹的屍體,聆聽血液從他們的體內淌出,匯入泥水中,他可以嗅到那不同正常血腥的味道,也似乎可以看到,血液混淆了泥水,變成一種紫紅色迅速擴散的景象。他的耳邊響起炮聲、槍聲、吶喊聲,彷彿這裡已經不是木屋,而是過去那場驚天動地的戰鬥,穿越時空來到了現在。有很多身影在四周晃動,他看不到,但可以感覺得到,他分不清這是不是錯覺,但是,他卻可以清晰分辨出,自己要幹掉的剩下八名納粹。他的目標無比明確,除了這八個隱約可以確定方位的傢伙,其他的身影都和自己沒有關係。所以,無論這些是幻覺還是真實,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老艾克面部的肌肉抖了抖,似乎在笑,但卻是一副年輕人根本無法想像的猙獰。他拋下兩具納粹的屍體,開始移動,他相信,自己對屍體做的那些事情,足以讓這些可怕的傢伙不會復甦,至少,不會在天明之前復甦。

    納粹是很難殺死的,邪惡的力量,讓他們就算被開膛破肚,打碎心臟和腦袋,肢體分離,都有可能復原——聯合國的前線士兵用生命找到了一個抑制的方法,就是通過特殊的人體內部切割方式,抑制甚至是阻止這種復原能力。儘管時日已久。但是,因為做了太多次而深深烙印在本能中的處理方式,很快就在老艾克的體內甦醒了。他並不清楚這麼做可以抑制對方的原理,但是。效果是在二戰時期得到檢驗的,儘管,究竟是抑制還是徹底讓對方死亡,並沒有一個百分之百的准信。

    老艾克也覺得。納粹再一次捲土重來,肯定對自己的士兵進行了大幅度的提高,這種切割技巧是否還有用,還有多大用處都是一個問題,但這個時候也只有賭一賭了。

    就在老艾克沉浸在往日戰場的幻覺中,開始了殘酷的反擊時。屋內的年輕人已經好幾次檢查了窗口,他們並不知道,汽油味是老艾克故意製造的,就是為了讓年輕人們動起來。暫時沒有人想要燒死他們。不過。如果多名納粹在這個時候闖入木屋。老艾克自己並不介意放一把火——儘管大火在暴風雨中的威力削弱,即便不削弱,也不可能給納粹造成太大的威脅。燃燒不可能一下子就進入**,時間足以讓納粹們退出。但是,只要他們退出,就有可能是在一種對情況判斷失誤下做出的決定,可以讓老艾克有機會去擊殺其中一人。

    牛仔女孩終於忍不住了,自己等人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敵人隨時都有可能放火,當然,也有可能只是為了嚇唬自己等人,迫使自己這些人跑到外面。但她不敢賭,雄壯年輕人提出質疑時,也不是十分堅定。窗外一片黑暗,雨簾讓人根本無法看到五米外的情況,即便近在兩三米,也是模模糊糊。不過,年輕人故意用木架和衣服偽造出人偶試探了一下,敵人沒有攻擊。時間越是拖延,就讓他們越是急迫。最後,牛仔女孩率先跳了出去,緊緊靠在木屋旁,槍口迅速朝四周掃了掃,低聲說:「出來吧!」

    其他三名還能移動的年輕人,加上精神崩潰的年輕人也一一出來了。過程很順利,讓眾人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現在怎麼辦?」有人問。可下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在前方,從左至右跑過,那迅捷的動作讓眾人如弓杯蛇影,立刻朝那個方向齊齊射擊。當然,子彈宛如徹底被那邊的黑暗吞沒了,什麼反饋都沒有出現。

    隨後,一個槍聲從屋頂響起,另一側的灌木叢中出現了稍微劇烈的騷動。眾人不由得抬起槍口,但是從他們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屋頂上的東西。雄壯年輕人低沉地喊道:「老艾克?」沒有人回答,他們面面相覷,彼此交換的眼神,讓他們朝木屋的西側轉移,那裡有一個**的柴房。

    進入山林是危險的,這一點被他們牢牢記在心中。他們也覺得,自己等人的行動,一直被隱藏在黑暗中的什麼東西盯著,但是,只要對方沒採取進一步的行動,自己等人其實沒有什麼更好的選擇。之前在房頂上開槍的可能就是老艾克,他沒有死掉,讓年輕人心中感到安慰,他的還擊似乎證明了,自己等人不是沒有還手的餘地。而且,往好處想,有老艾克佔據了高地進行狙擊,對自己等人的轉移也是大有好處的。

    不過,老艾克此時已經不在房頂了,他之前試圖狙擊被年輕人引誘出來的又一名納粹,卻如預料一般失敗了。在他轉移之前,一個黑影悄然無聲地接近了他身邊,差一點就割斷了他的喉嚨,雖然及時逃出生天,但是,一隻手被對方砍斷了。他翻身跌落屋頂,沉悶的聲音卻沒有驚起年輕人的注意,因為他們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柴房那邊了。

    斷臂的痛楚和跌落的撞擊讓老艾克一陣老眼昏花,幾乎背過氣去,即便如此,他仍舊用剩下的一隻手牢牢抓住槍械。在他的意識重新集中起來,嘗試翻過身體爬起來時,一雙皮鞋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該死,就只到這裡了嗎?」他呻吟著。雖然還想抵抗,但是,痛楚還沒有消退到可以讓身體自由活動的地步。意志可以抵禦痛苦,可是,身體在痛苦中卻不可能無動於衷。這個時候可以做的動作,比正常情況下少得多。在正常情況下尚不能以一己之力正面對抗的敵人,在自己半殘的時候,就更加難以對付了。

    他覺得自己凶多吉少。那個人影踩住了步槍,抓住他的頭髮,拖起他的腦袋。

    閃電炸響,突然明亮的環境,讓他看到了一把匕首迅速襲來,一下子就佔據了他全部的視野,綻放出冰冷的光芒。

    他感到冰冷吻過自己的喉嚨,切過自己的頸椎,然後抓住了自己頭髮的那隻手向上一拽,在自己的視野徹底被捲入黑暗前,他看到了納粹胸前的「卍」字徽章。

    那是無法用預言來描述的不吉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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