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84 局內糾纏 文 / 全部成為F
我站在通道中,背後就是剛剛降下的閘門,閘門之後是多達百人的網絡球武裝部隊,在連鎖判定的觀測中,他們正準備將閘門重新開啟。那些士兵雖然掌握著配置有s機關的實驗型武器,理論上可以對「神秘」產生一定的作用。但是,使用武器的人,僅僅是普通人而已,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以應付的麻煩。只是,一旦他們跑出來,我就無法避免要殺死更多的人。我不想打開殺戒,如果真的需要殺人,在試驗場中的時候,那些人一個都活不下來。
我還記得,當初自己獲得力量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印證這種力量,哪怕是龍潭虎穴也不放在眼中。但是,那種心潮澎湃的激情,此時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而且,這裡是網絡球,這裡的人,曾經和我並肩作戰過——儘管世界已經改變,過去的我也沒有太多接觸網絡球的人,但是,當時的戰鬥,必然不是只有表面上的我們在奮鬥,一定有著各式各樣的人,扮演著不同的角色,為了每一次勝利竭盡全力。在這個基地中,我此時所面對的這群人,或許就有當時的那些人們的影子。世界雖然改變了,但是,人們的命運軌跡又會有多少改變呢?
在過去的世界,我們一起為了同一個目標並肩作戰,如今,我卻必須成為他們的敵人。我不想尋找類似於「當前的末日幻境不同於過去的末日幻境」這樣的借口,即便顯得迂腐,我也仍舊十分珍惜,此時心中的情感。由即視感和懷念滋生的情緒,一直在我的胸膛蔓延,我一直在想。如果非要一戰,非要用生死來決定各自計劃的成敗,那麼,哪怕是晚一點,讓自己再懷念一下,也是好的。
自從我從試驗場中睜開眼睛。就沒有看到熟人的面孔,但是,我知道,他們一定存在於這個世界中,而我所不認識的這些人,也絕對不是不相干的人士。
「退下吧,你們無法捉住我。」我對包圍上來的五名魔紋使者說到。他們的相貌,同樣十分陌生。他們眼中的警惕和敵意,讓他們的目光顯得如同利劍般銳利。就好似惡狼在狩獵時,尋找著獵物一舉一動中的空隙和致命之處。
我的心情,無法平復下來,有太多錯綜複雜的情感和記憶,需要找一個安寧的地方進行整理。然而,時間和地點,都迫使我必須做出一個決定,到底是繼續深入。亦或著離開這裡,而無論哪個選擇。似乎戰鬥都是必不可少的,這樣的境況,卻又和我的情緒相悖。我的身體狀態,一開始就處於頂峰,但是我的戰鬥意志,卻是從未有過的虛弱。
我相信。站在我四周的這些專業人士,必然已經看穿了我的虛實。我覺得,這會讓他們更傾向於戰鬥,我告訴自己,必須強硬起來。用理所當然的態度,對他們做出警告。只是,效果到底如何,我並不抱以太大的信心。
果然,這五名魔紋使者在我話音剛落的時候,立刻撲了上來。
五個人的神秘,都是強化攻擊類型的,有兩人的「神秘」有著炫目的視覺效果,一者是火焰,一者是冰霜;另外兩人的「神秘」,則是從他們違背常識的動作中,體現出效果,一者是超群的速度,另一者是猛然增強的體魄;而最後一人的「神秘」,則沒有太多的外在表現,到底是怎樣的類型,或許只有真正接觸了,才能體會到。
這個世界上的「神秘」是如此的變化多端,種類繁多,但是,別具一格的「神秘」,卻並不經常看到。在我所遭遇過的「神秘」中,這四名魔紋使者的超能,並不顯得多麼獨特,但是,「神秘」對戰鬥力的影響,並不取決於「現象」有多特別,而在於,力量的程度有多強,神秘的性質有多高,對這些「現象」的利用有多巧妙。
即便是最為常見的,僅僅是產生「**強化」現象的超能,也不能說,就比「空間轉移」類型的超能更弱。兩者相互碰撞,最終可以活下來的人,絕對不是單純評價其超能的特性,就能決定的。
只是,我的超能,無論性質還是現象上,都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二級魔紋使者和三級魔紋使者的差距,僅僅從「神秘」的質上,就會拉開一段差距,而這種差距,在沒有親身抵達第三等級的時候,是很難準確判斷的。
速掠——
瞬間展開的無形高速通道,已經纏繞在他們的週身,越過冰霜和火焰,貫穿**膨脹和飛速來襲的戰士,抵達落在最後的那名魔紋使者身後。將我施展超能的每一個動作細節分解來開,會顯得繁瑣,以至於讓人產生「緩慢」的錯覺,但是,這一切都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即便那名同樣是「高速」類超能的魔紋使者,也無法趕上我的動作,但是,只有他一個人反應過來了——他回過頭時,我已經一拳一個,將施展冰霜和火焰的魔紋使者擊倒在地,又越過**強化的魔紋使者,抵達了被他保護在身後的那名不知道擁有何種神秘的魔紋使者身後。
我的視野,沒有死角,而且,我的時間流速和他們的時間流速,也不盡相同,這已經不能單純用「視覺差」來解釋了。我沒有用拳頭幹掉這個背對著我的不明能力的魔紋使者,而是將之前搶奪而來的槍械,砸在他的身上。
槍械在貼住他肌膚的時候,立刻凝固了,下一刻,唯一可以做出反應的那名高速性魔紋使者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小心背後!」隨之而來的,還有猛然以翻了好幾倍的速度反彈回來的槍械。
在速掠的狀態下,它於我的眼中,慢得就跟隨手拋來的沙包一樣。
我朝側旁滑了一步,槍械好似炮彈一樣擦身而過,轟的一聲,打在通道盡頭轉交的牆壁上。好似塞滿了火藥般,炸得粉身碎骨。有一些看熱鬧的傢伙被波及了,身體被四濺的碎片打得如同破步一樣,軟軟地倒在地上。其他人僥倖逃過一劫的圍觀者,戰戰兢兢地注視著一地的慘狀,尖銳而恐懼的叫喊。立刻撕破了快要凝固的沉默。
整個通道,發出嗚嗚嗚嗚的警報聲,低沉而刺眼的紅光,留下一片森森的陰霾。
安全警報在這個時候才拉響嗎?我想著,猶有餘力地打量著此時通道的境況。
反彈了槍械的魔紋使者在聽到同伴警告的第一時間,就連滾帶爬地翻出好幾米遠,我沒有追擊。他的超能有些麻煩,對於赤手空拳的我來說,和那個身體強化類的魔紋使者一樣麻煩。防禦力強大的人,總會有更多的機會保住性命,我不確定現在的自己,是否可以貫穿這兩人的防禦——我覺得如果自己真的去思考的話,一定可以在極短時間內想出破敵的方法,但是,我沒有去想。
浮動的情緒,讓我沒有太多戰鬥的心思。
連鎖判定的觀測中。試驗場的閘門已經開始升起來了,更遠的範圍外傳來陣陣的波動。又是一大批支援部隊正在趕來。大概最初的時候,他們認為先頭部隊就足以應付我這個突然出現的敵人,所以才沒有在第一時間拉響警報吧?網絡球的這個基地中,安全防禦機制似乎有些死板。
我並不覺得這種死板,是因為網絡球的能力退化,亦或是有人玩忽職守的原因。我從來都不小看網絡球,他們的安全防禦體系是極有目的性的,大概是針對性強化了某些方面的安全性,而不得不接受「死板」的缺陷吧?
當前的信息仍舊不充足,不足以讓我判斷出。這個基地中整體安全防禦機制的規律,也就談不上窺視這個基地的全貌。不過,我必須找到這個基地的試驗武器存放場所,即便在離開這個地方之後,也一定還有更為激烈的戰鬥在等待著我。我沒有太多的時間,親手為自己打造精良的裝備,而且,談論到針對「神秘」的武器裝備,恐怕在這個世界上,比網絡球更高明的地方,也沒有多少個。
那麼,要找到網絡球的武器庫,而且,還是實驗武器的存儲倉庫,還得從這些人的身上想辦法。
我思考著,比起我的思考,即便是擁有高速超能的魔紋使者的動作,也不夠快。他抓住那名擁有反射超能的同伴,足足向後躍開了十多米遠。在兩人的前方,施展火焰和冰霜超能的兩人還沒從地上爬起來,而完全沒有遭到打擊的身體強化超能的魔紋使者,正如臨大敵般,緩緩轉過身來。
他們太慢了,實在太慢了,從做出反應,到付之行動,在司職戰鬥的二級魔紋使者中,已經算得上是精英份子。但是,對我來說,他們仍舊太慢了,太遲鈍了。我們之間的差距,已經顯得一目瞭然。我又回想起來了,當我剛剛成為魔紋使者的時候,在當時已經是三級魔紋使者的席森神父看來,彼此之間的差距也如今天這般吧?
那個時候,是怎麼來著?對了,我想起來了,當時,席森神父為我和富江講解了一些關於魔紋和魔物的知識。只是,雖然那個時候,席森神父用的是「魔物」這樣的詞彙,但那些東西,在神秘圈中,更多是被稱呼為「惡魔」。
「……懷念的感覺。」我不可抑制地自言自語,即便在意識態世界裡,剛復甦的時候,我也並沒有失去記憶,可是,那時卻沒有如此強烈的情緒,如今的情況,是因為,我重新獲得了真正行走於地上的**,是因為,此時的我,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重生嗎?
我沉默著,沒有更多的動作,閘門已經升起半人高,而援兵的腳步,也正在堵塞所有的通道分岔。我抬起頭,看向如臨大敵的五名魔紋使者,他們的目光告訴我,他們的精神已經繃得很緊了,哪怕是我的一個無意義的小動作,都會讓他們下意識做出猜疑和反應。他們時刻準備著防守和反擊,但是,或許他們更期望,我繼續在這裡沉默下去。
「告訴我,實驗武器放在什麼地方?」我盡量用緩和的語氣。對他們說到:「既然s機關和魔方系統都已經出現試製品,那麼ky系列,你們也已經研發出來了吧?」
「……你太自大了,小子。」已經變得好似巨人般,足有三米高的魔紋使者發出嗡嗡的低沉聲音,「我們承認。你很強,比我們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強,但是,這裡仍舊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為什麼不請示你們更上級的頭兒呢?也許,他們的決定,會和你想的不一樣。」我笑了笑,試探著說出了自己熟人的名字:「例如走火?」
「不,不需要。我們的責任,就是阻止像你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另一名魔紋使者陰沉著臉說。
「果然。走火還活著嗎?」我聽到了一個不錯的消息。雖然,走火那樣的傢伙死掉的話,以後就不會有碰面幹架的尷尬了,但是,能夠聽到他還活著,還是讓人感到打心底的喜悅。
「那麼,榮格呢?他還在網絡球嗎?」我又問到。
對方皺了皺眉,但是。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榮格不是我們的人。你到底是誰?」他們的反應,足以證明。他們其實巴不得我繼續提問,繼續拖延時間,他們仍舊相信,只要自己的人手結集起來,就不會再像之前那般,被我輕易打垮。
不。應該說,他們有自信,將我抓住後慢慢拷問。
閘門已經升起到足以讓人低下頭就能鑽出來的程度,前來支援的部隊,也已經進入了連鎖判定的觀測範圍。但我仍舊如他們所願地。繼續問到:「銼刀呢?她在什麼地方?」
「銼刀——」對方剛說出這個名字,我便進入了一個奇異的世界裡。在我的肉眼可以觀測的範圍內,一切景狀都在彎曲,就好似一張卷軸,從左右兩側捲了起來,我的身體,一下子就橫向掛在牆壁上。連鎖判定,有那麼一瞬間斷開了。
有一層淡淡的霧氣,在這片滾筒般彎曲了的通道中瀰漫,一下子就漫過了圓口直徑的三分之一,而那些通道中的人們,好似融化了一般,身體輪廓漸漸淡去,直至消失。
熟悉的感覺,並不是這種扭曲的景色本身有多熟悉,而是一種從這些現象中透露出的更加本質的東西。
意識態世界?我環顧著四周,試圖找到這名發動能力的意識行走者,但是,彎曲的通道中空無一人。我覺得對方一定在這裡,只是用什麼方法巧妙地隱藏了起來,在我想出辦法揪出他之前,沉寂許久的左眼,猛然跳動起來。
下一瞬間,彎曲的通道重新恢復原狀,但是,淡淡的霧氣卻變得更加濃郁了,呈現出極為明顯的灰色。雖然看不到,但卻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陷入霧氣中的範圍正在擴展,原本只有我所在這條通道,但是,此時已經演化出更多的通道,更多的房間,就如同將一個粗糙的模型,打磨得更加完整,逼真。
僅僅是意識轉動的瞬間,這種改變就已經結束了,我彷彿又回到了正常世界的那個基地通道中,周圍的景致是如此的逼真,但是,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仍舊可以發現,就連牆壁本身,其實也是在不斷蠕動的——如有生命般,自顧自地蠕動著。
我所在的地方,不是死物,而更像是一個活物的體內。
已經變得極為深濃的灰霧,讓視野不超過十米,而在迷濛的視野中,依稀有有一些人形輪廓,踩著緩慢的步伐走向遠方,又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和自己擦身而過。遠方傳來奇怪的聲音,而無論是聽到的,還是看到的,都暗示著一種極度的異常和莫名其妙的混亂。
真是熟悉的地方。
「境界線,不知名的意識行走者。」我按住抽搐般跳動的左眼,轉過身去,一如我所直覺的那樣,一個清晰的人影,就站在我的身後。
「你也是意識行走者?對了,你應該是意識行走者。」那名意識行走者並沒有試圖躲藏起來,而且,我也不覺得,他可以重新躲藏起來。他的身體輪廓,比那些藏在霧氣深處的人形異常要清晰得多,在有對比的情況下,格外有一種真實感。只是,只用右眼視物的我,仍舊看不清他的樣子。
從他的話來看,他並非對我一無所知。
「你說你叫高川?」他說:「別開玩笑了!你就是一個盜用他人意識資訊的亡魂而已。真相只有一個,你的神秘,已經被我解開了。」
「我的神秘?解開了?」我放下壓制左眼的手,對面的意識行走者,正滔滔不絕地說到:「你只是通過意識干涉,在他人的意識中製造雜訊而已。」
我沉默著,左眼在翻滾,跳動,左衝右撞,就好似要掙脫我的眼眶,下一刻,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真的破眶湧出——那是如同從消防栓中激射而出的血液。
腥紅色的液體,好似洪流一般,在我的視野中迅速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