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09 近江和瑪索 文 / 全部成為F
ps:元旦快樂。
坐在輪椅上的中年男人粗暴地扯下連接自己太陽穴的貼片,貼片上的數據線綻放出強烈的藍色光線,宛如電流般竄到另一端的立方體懸浮設備上,眨眼之間,這台樣式奇異的設備立刻冒起黑煙,散發出一股焦味。「該死的,怎麼會有這種東西?」他暴躁的罵了一句,察覺到房間中異常動靜,有人推開門闖進來,那是一個體格強壯,給人一種沉穩感覺的男性,他並沒有大呼小叫去詢問「怎麼回事」這類的話,僅僅是用目光掃視了一番,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同伴適才吃了一個大虧。
中年男人操控輪椅來到立方體設備前,用手在立方體表面一抹,那光華的銀白色金屬立刻變得透明,透過這層透明外殼,可以看到設備內部更加複雜的結構。這個立方體設備不僅僅外表充滿了未來科技的感覺,其內部構造同樣讓人頭暈目眩,給人一種連接到比外殼體積更深遠的某個異常所在的感覺。
雖然設備散發出燒燬般的焦味,但用肉眼卻無法觀測到內部結構的任何不妥,中年男人從口袋中掏出一副環狀的一體式眼鏡戴上,用力凝視著這片複雜的內部結構,他的額頭上很快就浮現出汗水。闖入房間的穩重男性並沒有打擾他的工作,無聲朝門外探頭的守衛打了個收拾,讓他們盡皆退下。
輪椅人正在嘗試對立方體設備做一些控制,不過,他的肢體並沒有動彈,看上去就像是在凝視著這台設備發呆,不過有些抽搐的臉皮和不斷滲出的汗水,證明他此時此刻承受著何等的壓力。不消片刻,他開始流出鼻血。
輪椅人大叫一聲,立方體設備綻放出劇烈的藍光,先是一隻血色的眼睛圖案浮現在立方體設備的外殼上,緊接著,一道道的血色紋路從眼睛圖案周邊蔓延出來。宛如一根根觸手紮在這層外殼上,並迅速覆蓋了立方體的每一個面。藍光似乎在和血色紋路進行爭鬥,過了好一會,血色紋路終於萎縮般消退,集中為一個紅點,墜落入內部結構的一處幽深空洞中。輪椅人此時才鬆了一口氣,沒等他摘下眼鏡,空氣中便出現了一個女人的投影。這名女性身穿白大褂,充滿了知性的魅力。同時又給人一種特立獨行的氣質感。
「輪椅人,你惹大麻煩了,傳過來的東西很棘手,我這邊的進度又得延遲了。」女性毫不客氣地說到,但是,這股語氣與其說是抱怨,還不如說是饒有興致。
「近江,別說風涼話了!那玩意有多麻煩。我比你更清楚,但是。你能搞定吧?」輪椅人微微喘息著,抹去鼻端的血水,悶聲說到。
「總之,先隔離起來了。那東西有及其強烈的侵蝕性,就像是癌細胞一樣,隔離容器沒一個保險的。為今之計,只能不斷製造新的容器,把舊容器一起收容隔離起來。」被輪椅人稱為近江的女性慎重地說:「不過,這樣一來,數據體積就會不斷增加。而且,那東西擁有很強的適應力和解析能力,在侵蝕隔離容器的同時會不斷進化,所以,必須將資源用在不斷改造隔離容器上。如果我的工作無法在預訂時間內完成,你得附上百分之兩百的責任。」
「沒問題,梅恩那邊我會解釋。」輪椅人的喘息終於平靜了一些,又問道:「那東西不能丟出去嗎?」
「我還想要研究一下,那是十分奇特的東西,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近江說到這裡,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問到:「你從哪裡搞來的這玩意?」和輪椅人在同一房間,沉默注視這一切的男人,一直紋絲不動的面皮,終於有了點彈性。顯然,他也很在意這個問題。
「是昨晚入侵瓦爾普吉斯之夜的一個意識行走者。」輪椅人沒有隱瞞的意思,雖然,他被對方的手腳弄得十分狼狽,「你知道,我的能力雖然可以借助你的這台『魔方』,暫時連接並調用瓦爾普吉斯之夜的力量,但是,卻失去了完全進入瓦爾普吉斯之夜的能力。魔眼,我用了魔眼,去搜索那些意識行走者,沒想到,有一個傢伙超出預料的強大。對方試圖利用魔眼反向追蹤,幸好我及時擺脫了,那東西就是那個傢伙製造的『病毒』,差一點就進入了我的意識,幸好,『魔方』有預設的防火牆。」
「那你還真的很幸運,被那東西感染的話,你的意識就會被打開一個後門,甚至被蠶食掉吧。」近江的表情嚴肅起來,「為了以防萬一,魔方必須回收重新進行檢查,你已經切斷了魔法和中繼器核心的聯繫吧?」
「是的,我保證,核心那邊沒有問題。」輪椅人沉著地回答到,「如果可以的話,我申請進行一次意識檢查。」
「我是沒有異議,不過,這事兒你得問走火,不歸我管。」近江說,「就這樣吧,我還有工作要做。」她似乎正準備轉身,突然又問道:「你看清楚那個意識行走者了嗎?」
「不可能,你知道的,我的能力特性。我無法看到,而是感覺到,那個意識行走者太強了,我被蒙蔽過去,才讓她得手。」
「有立方體擴大能力效果,還能暫時調動瓦爾普吉斯之夜的力量,還是被蒙蔽了?」近江點點頭,從表情上看不出心思的端倪,「是她?一個女人?」
「……」輪椅人點點頭,在近江再一次轉過身的時候,突然說:「你認識這麼強大的意識行走者嗎?近江,她給我的感覺,有點和你相似。」
「哦?和我相似?」近江再次轉過頭來,若有所思的問:「你是指什麼方面呢?」
「不知道,反正,就是一種感覺……就像是,面對兩個怪物的感覺。」輪椅人用審視的目光觀察著近江,「我差一點就以為你有個同胞兄妹了。」
「那不可能!」近江斷然說到,切斷了聯繫。
地下兩千米深度的地下工房中。無數的管線雜亂無章地糾纏在一起,到處都在噴發著可視的白色冷氣,但是,工房中的溫度,卻始終維持在二十度左右。整個工房的環境監控數據,都在一台巨大的屏幕上即時呈現。這股數據實在太過龐大,每一秒的更新,都會出現巨大的數據瀑布。近江就坐在這個巨大屏幕的下方,被堆疊起來的小顯示屏包圍著,剛剛切斷和輪椅人的聯繫,她的目光立刻轉向另一邊的小屏幕上,那裡正呈現一個圓筒形容器的剖面圖,剛從輪椅人處傳送而來的紅色眼睛,已經不再是一個小點。而是用肉眼也能清晰看到的體積。它正在容器中徐徐伸展身體,並浸染著圓筒形容器的外殼,標注雙方互動情況的數據不斷變更,每一秒都比上一秒的跳動幅度更加劇烈。
「這是……什麼東西?」近江自言自語,表情不再有之前交談時那麼生動,黑色眼眸充滿了一種無機質般的冰冷,她凝視著數據變化,甚至伸手在屏幕上觸碰了一下。彷彿要嘗試觸碰那顆紅色的眼球般,而讓她驚異的是。那顆紅色眼球,似乎真的感覺到了這種接觸,數據比之前都更加劇烈地跳動了一下。近江的心臟,怦然作響,她第一次察覺到了,輪椅人所說的。那種熟悉的感覺——就像是,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但是,那鏡中的自己,卻沒有做著和自己一樣的動作。
宛如恐怖片中。那鏡中人給人帶來的恐懼感,近江細細琢磨著這種感覺,她知道,頭頂上的城市中,來了一個不得了的客人。
可是,為什麼會有這種熟悉感呢?近江不由得回想自己的一生,再次確定,自己沒有其它的兄弟姐妹,甚至沒有能夠談得上是親人的人。從她可以認知外界開始,就是一個人生活著的,如同一個被雙親拋棄的孤兒,即便如此,她仍舊茁壯成長了,並且,由此而誕生的體驗,不斷告訴她,自己有多麼與眾不同。
是的,近江十分清楚,雖然外表和普通人差不多,也沒有什麼神秘力量,但是,自己仍舊是比怪異更怪異的存在。她能夠覺察出,這個世界有什麼地方,和自己的一種模糊認知不太一樣,但是,她又無法說清,這種模糊認知到底是什麼樣子。就像是,一個人失憶了,卻因為相似的環境,勾起一絲熟悉又不盡相同的感覺。
近江一直以來,都有這麼一種感覺,無論自己在做什麼,為了什麼目的,但其更深處,都有著另一個更為純粹的目的,而在這個純粹的目的下,又隱藏著另一個扭曲的目的。那是促使她變得與眾不同的東西,卻也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從感覺中清晰起來的東西。
只是明白,自己在尋找什麼,渴望著什麼。無數次在夢中,似乎找到了這個「什麼」,可是,在醒來之後卻全部忘記了。
如今,盯著這顆怪異的紅色眼球,品味著由它帶來的奇異感覺,近江覺得,那個「什麼」,正在自己的靈魂深處甦醒。來到倫敦的傢伙中,有那麼某些個特殊的,會讓她明白,自己在尋找什麼,渴望什麼。不過,近江很快從這個思維中轉移出來,過去的那些體驗,讓她明白,自己只能等待,然後去做當下必須要做的事情。她看向另外一個屏幕,屏幕中,紡錘形的巨大機器正在不斷從輸送管中汲取能量,而在機器內部,一個年輕的女性**著身體,手腳都無縫接入了一塊巨大的金屬板中,似乎她的肢體已經和金屬板融為一體,並且,就依靠這種融入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金屬板上,有一道道紅光沿著複雜回路迅速傳動,最後又匯入年輕女性的**上,為這個年輕又成熟的**烙印出一片詭異的紋身。
年輕女人耷拉著頭顱,大片的秀髮掩蓋住她的兩頰,看上去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但近江知道,她其實一直都很清醒,只是,她的意識,並不在那具**之中。不。應該說,整個紡錘體機器,包括內部的人形**,都是她的身體。
這就是在她設計並建造的中繼器核心,技術層面上,比美利堅五十一區所採用的更加穩定和複雜。功效自然也是目前為止最高的。此時,這個核心,並沒有真正接入瓦爾普吉斯之夜,輪椅人所使用的意識擴大裝置「魔方」,其實就是中繼器的模仿和小型化,近江似乎找到了,支撐瓦爾普吉斯之夜的那個最核心的存在。
「魔方」通過層層防火牆,虛擬接駁「中繼器核心」,「中繼器核心」又通過層層s機關裝置對「瓦爾普吉斯之夜」進行橋接。都並非是直連,所以,性能的層層衰減十分嚴重,即便如此,瓦爾普吉斯之夜的力量,或者說,支撐瓦爾普吉斯之夜的那個核心而本質的存在的力量實在太過驚人,即便只能利用一點點。都能產生巨大的效果。
如今,這台紡錘體形狀的中繼器控制核心正在進行調整。為的就是,在直接接駁瓦爾普吉斯之夜的時候,能夠立刻發揮出預想中的效果,在最短的時間內,一次性完成瓦爾普吉斯之夜到中繼器的改造。
沒有徹底掌握,卻又即將被徹底掌握的瓦爾普吉斯之夜。暫時是被網絡球當作一個陷阱使用。
近江的技術,網絡球的嚴密性,以及意識行走者的力量,構成了對這台核心裝置最機密的防禦網,至今為止。尚未有人突破到這層層的封鎖,抵達這個網絡球目前最深嚴最機密的位置。
「瑪索。」近江對麥克風說到。
紡錘體機器中的女人動彈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就像是昏迷已久的病人,終於醒來後嘗試著活動虛弱的身體。
「我在。」瑪索回答到,聲音有些電子味,卻仍舊充滿了人性的情緒。近江在這些情緒中,察覺不到任何對當前自身情況的負面想法。
「感覺如何?」近江問。
「還行,只是,身體變得有些陌生了。」瑪索的表情有些遲鈍,但還是在臉上露出微笑,「不要擔心,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是自願的。」
「我知道——」近江頓了頓,說:「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自願做這些事情。雖然不能說是壞事,但是,以正常的人類思維和主流觀點來說,如今你所承受的,就像是一場噩夢。而我看不出,你有什麼地方,和正常人不同。」
「我知道,你想說,普通人只會去做普通的事情,對嗎?」瑪索說。
「是的,雖然你解釋過許多次,但是,我還是無法認可。」近江說,「你一點都不合理。」
「你這不就是理解了嗎?」瑪索微笑起來,「我不合理,這就是新的解釋。」
近江用手指捏了捏鼻樑,和這個化身為中繼器核心一個最關鍵零件的女人交談,總是讓她比做一場實驗還要疲憊。在這個叫做瑪索的女人身上,有許多她想不通的東西。
「不要想太多了。」瑪索怡然地說:「我只是,在遵循自己的感覺而已。我感覺到了,自己必須這麼做,當自己這麼做,就會找到某些東西……近江,你做過夢嗎?在夢裡有一些秘密,一些對你而言十分重要的東西,你在夢中是知道的,但是,當你醒來的時候……」
「一切都忘記了。」近江替她說完了後面的話。
「果然,近江你是明白的呢。我的感覺,還是沒有出錯。」瑪索說:「我的感覺,一直都很準確。」
「你在找什麼?」近江問。
「也許,是和你一樣的東西。」瑪索的回答,讓近江感到有一種暗示什麼的味道,但是,近江卻明白,瑪索並不是有目的性地這麼說的,她只是在順從自己的感覺而已。近江突然生出一個想法,她將另一個屏幕上,那個紅色眼球的影像調給瑪索,問道:「你知道這東西嗎?有什麼感覺?」
瑪索那有些僵硬的表情,在交談中漸漸變得柔和起來,但是,在看到紅色眼球的一刻,彷彿又再一次僵化了。
「不……我不……我或許知道。」瑪索好幾次改換了用詞,顯得十分猶豫,「我覺得自己應該知道,有種熟悉的感覺,那種感覺讓我感到害怕,不,應該說,那是讓我感到恐懼的東西。這種恐懼,就像是做了一個熟悉的噩夢,雖然一直想要擺脫它,有時會覺得自己應該已經習慣了,但是,當它再次出現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永遠都習慣不了。但是,夢醒之後……」
「就忘記了。」近江再次替她說到,頓了頓,說:「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卻不是陌生人。」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近江。」瑪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