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科幻小說 > 限制級末日症候

正文 762 再會 文 / 全部成為F

    境界線中的風景被超常的力量攪拌著,只有一條小徑平波不起,這條「捷徑」蜿蜒看不到盡頭,我和富江在這條小徑中結伴而行,雖然前方還有路,但是,當我踏出下一步的時候,扭曲的風景迅速恢復正常。死寂又充滿惡意的氣息,再度環繞在我們身邊,我知道,自己又抵達了節點,希望這裡就是最終的目的地吧。無法觀測到正常世界的我,在那些人的意識被「江」的力量扯入境界線前,除了等待,什麼都做不到。

    不過——

    「富江,你可以感受到外面的情況吧?」我問。

    「偶爾可以看到了,另一個你在我們離開的地點好一番熱鬧呢。」富江的目光落在遠處,就像是在欣賞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劇目。

    「我們所在的地方,不能看到嗎?相應範圍的正常世界的情況。」

    「也許可以,也許不行,不過,現在我是沒看到了。」富江的回答十分隨便,她並不在意這種事情,「反正,重要又關鍵的東西,會在這個境界線中出現,只要在這裡解決,外面世界的問題也就解決了。你不覺得這樣很方便嗎?阿川,這裡就像是一個篩子,將多餘的雜物篩選一邊,我們也會輕鬆許多。雖然小嘍囉很容易對付,但是每次都要清理他們之後才能見到頭目,實在是太乏味了,正統的冒險rpg遊戲就是這點令人厭煩。」

    「我倒覺得你打小嘍囉的時候很爽快呢,冒險遊戲中也有割草一樣,通過大量擊殺小兵獲得快感的種類。」

    「別提了,那種遊戲比正統rpg還千篇一律,隨便玩玩還可以,認真的話就數了。」富江一臉不屑的表情聳聳肩。「將遊戲性放在爽快擊打和欺負小嘍囉上,根本就是歪門邪道。聽好了,阿川,冒險遊戲最迷人的地方,還是在於——帥氣的角色和技能、充滿謎團和感性的故事、通過升級得到強大快感的過程、然後打倒囂張的大魔王,在付出了足夠多的時間和精力後。才能得到的充足感。」

    「……原來富江喜歡這類型的遊戲呀。」我感歎著,在我的腦海中,有許多想法一晃而過,但最終還是全都放下來,因為,這場遊戲的製作者和控制者,並不是自己呢,我一語雙關地說:「我原來也喜歡正統的rpg遊戲,不過。現在我覺得還是可以爽快地欺負弱者,在二十四小時內一口氣打通關,迎接大圓滿結局的類型比較好。」

    富江似乎沒有聽出我的話中話,沉著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臉嚴肅地對我說:「阿川,你這個叛徒。」

    「沒關係吧,反正,只要你喜歡的遊戲。我都會和你一起玩到底。」我說。

    「嗯,那就沒關係。不過,果然還是兩個人都喜歡同樣的遊戲類型,才能更加投入呢。」富江不以為意地回答到。

    我們一邊閒聊著,不管我是否用插科打諢的態度加入一些暗示,對身旁的愛人來說,我所說的事情。僅僅是單純的話題而已。雖然早就有所準備,這個世界看似圍繞自己旋轉,但其實並非真的如此,但是,在無數次被證明這一點之後。還是有些遺憾的情緒。當然,我並不會陷入這種情緒之中,只能說,這類自找麻煩的感性,的確是存在著的,同時,也是自己還「活著」的證明。

    也許,我只是想確認,自己真的「活著」罷了,畢竟,我對自己當前的存在方式,內心中充滿了機會性的欣喜時,同時也還是有所疑慮和擔憂的。在「高川」身上發生的一切,身為高川的自己,深深切切感到,這是一種異常,而異常通常並不代表好事。

    「不要害怕,阿川。」富江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在我的身後,從後面將我環抱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只沉默了不到半秒的時間,從富江身體傳來的溫度,充滿了情感,讓我擯棄了那些顧慮,沉浸在這溫暖的懷抱中,「不要擔心,江,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無論,那是什麼……」

    空無一人的境界線風景中,死寂的街道中,漸漸出現了人形的幻影,它們無視我們,彷彿我和富江的立足之處,是隔絕在這片風景外的**空間。它們看不見我們,也不會觸碰我們,只是匆匆地沿著自己的方向走動,構成了一幕川流不息的繁華又冷漠的城市風景。我和富江抬起頭,打量著四周陡然產生變化,在呼吸間就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景狀,無論從什麼角度去觀察這些人形,都無法看清它們真正的樣子,它們的存在,像是剪影,又像是海市蜃樓,它們在川流不息的往返中,自身的細節也在不斷發生變化,很多時候,它們在走出我們的視野之外,就已經消失,或者變成了另一個人——不少人形雖然看不清具體的輪廓,但是性別特徵卻是很明顯的,一個男人從我和富江身前走過,幾步後就變成了女性,再幾步之後就如同從未出現一般消失了,但留下的空隙在眨眼間就被人潮再次填滿。

    我們冷靜地盯著這片海市蜃樓一般的人潮,目睹它們從零散到擁擠,從緩慢到加速,最終彷彿快速播放的影片,彷彿每個人都拖著殘影。

    到底是什麼促使境界線產生了這樣的變化?我不知道,意識態的世界,總是多變而古怪的,尤其在製造者、控制者和參與者本身就很異常的情況下。也許,這些人潮的出現,是因為我的意識情緒波動,也許,是因為「江」十分隨便地添加了一些元素,也有可能,是因為有新的目標被捕捉進來了——雖然,上一個被扯入境界線的男人,製造出了大量的怪物,但也並不代表,每一個被扯入境界線的人,都只會製造怪物。

    我尋找著在這片模糊的人潮中任何細節明朗的存在。卻在回首的時候,發現那人就光明正大地站在距離我們十米外的地方,我確信,在這一眼之前,他的確不存在於那裡。雖然時間的流逝,改變了許多東西。但是,這個男人即便容貌和身體變得成熟了,根植在他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卻散發著無法忘卻的味道。

    「巒重?」雖然用疑問的語氣,但我已經肯定了,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就是過去的老對手長大後的樣子。

    他的打扮,讓人下意識覺得,這個人是一個樸素的神父。實際上,在我過去的記憶中,還是高中生的他,也的確是一個名符其實的神父,內心中充滿了對自己信念的狂熱和執著,只是服務的對象,是期待著世界末日的邪教而已。在這個扭曲的世界線中,和長大後的他重逢。那一成不變的氣質,深邃、晦暗又漠然的眼眸。一下子就讓我的那一段記憶鮮活起來。

    這是個十分可怕的傢伙,其本身的力量,也許並不是相當強大,但是,他的意志和行動,卻讓一大批魔紋使者死去。也許。在這個意識態的世界裡,那種強大又堅固的精神意志,會讓他獲得比正常世界中獲得更多的力量,引發更多的變異。

    「是的,我是巒重。」年輕的神父用那晦暗淡漠的目光凝視著我。並不是仔細觀察的審視,僅僅是專注地,盯著我整個人而已。一瞬間,週遭如同快進鏡頭的人潮,陡然進入了慢鏡頭,一舉一動,乃至於出現、轉變和消失,都好似用盡了他們一生的時間。就在這種緩慢的景狀中,只能看到大體輪廓的人形,一個個清晰起來,這個時候,它們一致性用充滿神秘感和隱喻性的樸素黑袍包裹自己,頭臉也藏在兜帽之下。

    儘管,仍舊看不清它們的面容,甚至身體輪廓和性別特徵,也被那一襲黑袍掩住,但是,卻如同從海市蜃樓中走到現實,化為了更有實質感的存在。

    感覺不怎麼好,這些傢伙,沒有散發出敵意,卻擁有和巒重類似的東西,以我的角度來說,那是一種惡質,讓它們天然處於敵對的立場,也讓人清楚感覺到,和這些傢伙,根本就沒有商談的餘地。

    死寂的城市風景,轉眼間變得詭異和繁亂,又在轉眼間,變成了異類的巢穴,簡直讓人目不暇接,又打心底感受到那股神秘的偉力。黑袍就如同虔誠的信徒,作出捧著什麼的樣子,讓人覺得那是看不見的教典,看不清它們的臉,卻下意識覺得,它們在移動的同時,還在念頌著什麼,聽不見的聲音,卻如有實質地盤旋在街道上和樓層中。

    黑袍和之前的人潮一樣,沒有什麼秩序地出現、往返又消失,不提街上的這些,就連樓層的窗戶邊,走廊裡,也都能看到它們的身影鬼魅地一晃而過。甚至,給我一種,在不關注它們的時候,它們就會停下腳步,齊齊將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那種針對感,被圍觀的感覺,異常的打扮和舉止,營造出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氛圍。

    該說是厲害,還是超厲害呢?我不由得想到,雖然不會真的害怕,但是,能夠讓境界線的風景產生這種大規模的個性化的變異,而不單純是出現怪物,至今為止只有巒重一個人。週遭的景象,簡直就是用隱喻,詳細地描述了巒重這個人——他的心理,他的精神意識,讓他之所以為他的,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特點,以及,作為這樣的他,擁有著怎樣的力量。

    若說之前碰到的山羊公會的男人還有些大眾化,那麼,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是一種特化的角色。

    富江冷眼掃視四周的黑袍,並沒有絲毫陷入敵人包圍的驚惶,反而略顯興奮地吹了聲口哨:「真不愧是巒重,出場就是和小嘍囉不一樣。」

    「高川?」面對富江的調侃,巒重一點情緒的起伏都沒有,「我知道你,但是,你不應該知道我,在我的記憶裡,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面,而且,我剛剛抵達這個城市不久,也不會有關於我的詳細情報流出。」

    「你真的對自己的處境一點都不感到驚訝呢。」我說,「雖然你沒見過我,但是。我卻見過你,在很多年以前,巒重同學。」

    「在高中嗎?」巒重完全沒有思考,直接否定道:「就算是在那裡,我們也從來都沒有見過面。」

    「只是你不記得了而已……那麼多年過去了,一切都在變化。但你卻是很少沒有發生變化的其中一個。」我凝視著年輕人的臉龐,恍惚回到了過去。在高中的校園中,在廝殺的地底遺跡中,那念頌著末日真理禱文,舉行獻祭的身影,那個時候,我最終也沒能知道,那場儀式成功的話,會召來怎樣的存在和惡果。因為。雖然很淒慘,但是,那場戰爭的確是我們獲勝了,巒重和舉行儀式的場所在最後一刻,被刀狀臨界兵器徹底毀滅。

    如今,我和他再次的重聚,就像是又將那場戰鬥回撥到即將發生的一刻,又像是他並沒有死去。而將那場戰鬥延續到多年後的今天。可惜,雖然不知道他在這些年裡到底做了什麼大事。成長了多少,但是,我同樣也變得更強了,強到讓我自信,眼前的他,無論在這個境界線中表現得多麼特殊。也無法逃脫我的狩獵。

    「這裡是什麼地方?」巒重沒有理會我的寒暄,他當然不會將耳語者的高川當成朋友,他知道我們的碰面,代表著必然有一方會倒下,「原來如此。是精神世界嗎?是你進入了我的精神,還是將我扯進了你的精神裡?」他的語氣,和他的眼神一樣沉寂,沒有一點起伏,卻又不像是機器那般堅硬冷酷,反而讓人感到如同湖水一樣柔軟。

    「這裡是境界線,是用許多人的意識構築的,夢境一般的世界,連同著他們的潛意識。」我說:「所以,如果真的認為這僅僅是一個夢境可不行喲,巒重。」

    「夢境?意識行走者嗎?」巒重點點頭:「我的情報中,沒有提到過你有這樣的能力。但是,看你的樣子,似乎對這樣的情況很熟悉了,所以,也應該不是第一次使用這樣的力量。」

    「的確不是第一次,但是,對我來說,仍舊是十分新鮮的經歷。」我回答到。

    「你要阻止我嗎?高川。」巒重說:「在這裡殺死我的話,外面的我也會真的死掉吧?那你還在等什麼呢?」

    「我有一個問題,過去一直沒機會問你。」

    「什麼問題?」

    「末日真理教的幹部養成所在什麼地方?以及最終兵器的事情。」我開門見山地問道。

    「最終兵器?」巒重對這個名詞起了一些波動,他的目光落在富江身上,「是你,不,不對,你是什麼?你不應該在這個地方。」他的語言有些混亂,但是,我卻能夠明白他的意思,作為最終兵器999的富江,在過去的世界,是末日真理教的叛逃者,在這個世界,大概也擁有末日真理教的身份吧,只是,不知道是真的存在另一個她,亦或著,僅僅是在末日真理教的認知中存在,看樣子,似乎是後者。

    「最終兵器999。」富江毫不在意地說出了這個編號。

    「不,不可能!」巒重斷然說到:「最終兵器,根本沒有999——那是近乎完美的,近期內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東西。我知道有這個計劃,但是,全都失敗了。可是,你給我的感覺很奇特,你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在這裡?」

    「看來,也有你不明白的東西,也有會讓你動搖的事情。」我的雙臂彈出刀刃,「她的確是最終兵器999,你們還沒製造出來的,最強的,最後的最終兵器。」

    「看來,出現了一些特殊的情況……」巒重放棄了追究這些事情,卻也對當前的事態有了更清醒的認知,他的臉色,是我見過的最嚴肅的一次,「我不明白,但是……」

    「你沒有獲勝的機會。」我打斷了他的話,再次問道:「最終兵器的情況,我大致已經瞭解了,那麼,請告訴我,瘋人院在什麼地方?」

    巒重沒有理會的意思,高聲念頌著末日真理的禱文:「血肉如草木,榮耀如曇花,草會枯萎,花會凋零,然而死亡並非終結,一如真理永遠長存!」同時揮動右手,指向我和富江。鋪天蓋地的聲音在四周擴散,就像是旌旗在烈風中發出招展的聲音,前後左右,街道上和樓層中的黑袍,如同幽靈的軍隊,躍入空中,在地面奔馳,從屋頂落下,按照預想中那樣,朝我和富江席捲而來。

    它們不是人類,這一點,在看到它們隱藏在兜帽下的面容前,就已經清晰認知到了。如今,我看得十分清楚,在它們呼嘯著撲來時,兜帽陰影中的臉,根本就是一張虛幻而痛苦變形的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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