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九 燃燒城市 620 魔紋 文 / 全部成為F
大概是因為專注的緣故,校服拋出門外的景象顯得緩慢,因此,當某個物體以極快的速度撞上校服的時候,我一下子就看清了它的輪廓衣服在半空舒展起來,包裹住一個無形的頭顱,大約有我的腦袋的三倍大,長形的,聯繫之前的犬吠聲,讓人覺得這是一顆惡犬的腦袋。如果按照正常的比例,通過這顆腦袋來判斷這只惡犬的身軀大小,那它應該有一匹馬這麼大。然而,除了被校服包裹的地方,它的其它部位都是無法用肉眼觀測到的,本是身軀的地方,仍舊一眼就能看到對面的牆壁。
這只惡犬是完全透明的。
它似乎早就埋伏在門外,撲擊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即便我已經早有準備,在它撲中校服的一刻揮下消防斧,但根據從雙手處傳來的觸感來判斷,並沒有完全擊實它的身體。雖然有一種砍中了什麼東西的感覺,但是,被砍中的那看不見的部位一下子就盪開了,肯定不是身體,應該是它的尾巴。
惡犬落在地上時,發出沉重的聲音,它似乎沒有受傷,擊中它時,我沒有那種切開了什麼的感覺,也沒有看到地上有血跡。我沒有走出門外,只是通過聽覺判斷它的位置和狀態,之前的一擊激怒了這只隱形的惡犬,它發出的咆哮在喉嚨間滾動,一遍又一遍地磨牙,緊接著就是一陣撕扯布料的聲音。
情況有點糟糕,這只惡犬相比起現在的我來說,在**上有一種壓倒性的強大,還不知道它是否還有其它類似超能的力量。我靜靜地聆聽著由這只惡犬製造出來的聲音,內心意外地平靜,雖然從各種角度來看。我都處於下風,但這種心靈上的平靜,以及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灼熱,都讓我覺得,自己可以戰勝它儘管暫時想不到該如何戰勝它,但是。我就是覺得自己可以取得戰勝它。
勝利,這是必然的結果。
我根本就想不出環環相扣的,必然可行的作戰方案,在任何條件都遜色於對方的情況下,正面戰鬥獲勝的幾率都無限趨向於零,也許將最終目的定為「逃脫」的話,成功幾率會有所上升,但是,這個目標在腦海中轉了一圈。就化作了泡沫。不知道為什麼,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我就是不想逃走,覺得自己一定會獲勝,無論是怎樣的過程,自己都一定可以殺死它。
而這種理性上顯得荒謬的想法,竟然沒有讓我產生半點格格不入的感覺。
我有想過,是不是「江」在背後搗鬼。它主導了我進入門後的所有遭遇,導演了這場遭遇戰。控制了我的思維和靈魂。但是,我並沒有被操縱的感覺,所有的想法和感覺,無論它在理智分析中有多麼荒謬,都是打我心底生出的。
不過,換個角度來看。如果這一切都是「江」在背後充當了幕後黑手,那麼,只要它不是想要在這個境界線中殺死我,那便沒有什麼可以殺死我,無論對手是不明正體的詭異現象。還是其他進入境界線的意識行走者,也無論我的遭遇是多麼驚險,多麼九死一生。以純結果來說,除了「江」之外,沒有任何物事可以奪走我的生命。這一點,無論在「現實」,在「末日幻境」,還是在這個境界線中,都具有讓人驚歎的一致性,核心性,乃至於絕對性。
的確,如果單純把「江」當做敵人的話,在由「病毒」為核心產生的一系列事件中,任何對抗都沒有勝率。但是,我們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為了戰勝「江」,而是為了拯救和獲得拯救,想要回到過去那般,一家人團聚,充滿了溫暖的日子。而不是如此孤單的,悲慘的,毫無自由和未來可言的,以一個病人的身份,充當其他任何人和組織的實驗品,不僅連**,連人格意志都變得支離破碎。
以「病毒」為中心發生的一切,都會以「病毒」為中心旋轉,它轉動得越來越快,落入漩渦中的我們,乃至於其他人,終將會被這股力量撕得粉碎。我想讓這個漩渦停下來,讓更多的人游上岸,至少,讓我愛著的她們上岸。
這才是我的目標,我的期盼。
把「病毒」,把已經代表了「病毒」的「江」當作敵人,都只是達成目標可能採取的手段而已。而且,將「江」視為敵人,絕對是我最不願意採取的做法,而這種不願意,很大程度上來自於「江」身上所具備的一種可能性它擁有真江的一部分,而「高川」愛著「真江」,「真江」也是家人。
我身為一個「高川」,一個不信任「江」的高川,一個可能會被「江」殺死的高川,卻從來都沒有把「江」當作敵人來看待,我僅僅是不信任它而已。這是十分矛盾的感情,我將它視為可能的家人,高川愛人的殘骸,希望它可以變得更加友好,希望它能作為家庭的一員獲得幸福,希望它能成大家的幸福,但是,卻無法在這個時候信任它。
反過來說,我也沒有立場讓它聽我說話,放棄所有可能會破壞我們計劃的行動。
是的,沒有理由。
單純以信任、愛和視為家人的情感層面來說,少年高川幻象做到了我所無法做到的事情。
雖然,這簡直讓人感到難以想像,難以理解。
要對一個將自己和自己所愛著的人們捲入災難漩渦的核心因素,而且,還是並非人類,無法確認實體的存在,產生這樣深沉真切的情感,並不是那麼嘴巴說說那麼簡單的事情。和「高川」緊密聯繫在一起的「江」,也許比「高川」本人更清楚「高川」的想法和情感。
所以,身為一個高川的我,想法和情感也必然在「江」面前是透明的吧,包括不信任感,以及那些渾濁而矛盾的思想和期盼。我不將它視為敵人,它應該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
「江,聽到了嗎?我不想在這裡結束。」我緊握著消防斧,自言自語地說:「我還有想要繼續掙扎下去,我的所作所為,已經到了你能忍耐的界限了嗎?我成功地破壞了你的計劃了嗎?你還需要我嗎?此時此刻,我們是敵人嗎?」
這些問題。自然都是得不到回應的。我沒有聽到哪怕是幻覺一般的聲音,但是,我的內心是如此平靜,讓我就如同走出家門一般,進入通道中,轉頭看向那可怕又無法看到身形的敵人惡犬就在左手邊二十多米的地方咆哮,校服的碎片散落一地,一些碎片被透明的惡犬踩踏,從而暴露出它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的狀態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每時每刻都在上升。我的聽力,我的視覺,我的觸覺,我的直覺,所有憑借這些知覺收集到的資訊,以超出想像的體積,超出想像的速度。拼合出一個巨大的輪廓,讓我彷彿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戰勝這個對手。但是,想要深究的時候,怎麼也想不出具體的方案。
我的身體自然而然地轉動,向後跳了起來,就像是反射,就像是本能。完全沒有經過思考。離開原地的同一時間,一個體積巨大的高速移動物體從身前一閃而過,直到我踩在地上,以頻率極快的小碎步移動的時候,「惡犬撲過來了」這樣的想法才剛剛在腦海裡成型。
我的思維跟不上我的行動。這個情況是如此突然,但又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已經做了無數遍,現在不過是按部就班地再重複一次。在這種「慢了一拍」的狀態下,我數次躲過了惡犬的撲擊,我翻滾,跳躍,衝刺,停頓,用不同的速度,遊走在一條又一條交錯的軌跡上,而這些軌跡的總體範圍,完全沒有超過方圓四米的範圍。
我就像是一個鬥牛士,看似驚險,但卻輕盈地完成了各種閃避,雖然衣裝爬上了皺折和破口,但是身體卻完全沒有遭到實質性的傷害。
這一連串比思維更快一步的運動,讓我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明明不是很快,但是,相對看不見的惡犬要完成的動作,卻是更快。這種快的緣由,不僅僅是預判的敏感,也不僅僅是動作的幅度。所有導致成功的因素都配合得緊密而完美,就像是完美的擊鍵和踏板,構成了一首恰到好處的鋼琴曲。
這是?
有什麼熟悉的東西,在這一瞬間閃過腦海。
就在這個時候,看不見的惡犬似乎被我的閃躲惹毛了,動作變得更加激烈,碰碰碰的聲響在地板、牆壁和天花板上不斷響起,就像是一個不斷反射的彈力球,在極短的時間中就變幻了好幾次方位,甚至從無法擊中我的路線來回穿過身旁。很快,對惡犬行動的感知迅速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張無形的網。
我就像是被網中的獵物。
它隨時都會從某個網節發起攻擊,它的速度變得比之前更快了,落點也更加複雜,似乎更加難以應付。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仍舊不覺得它的舉動會真的成為麻煩。一個想法陡然從我的心升起來:即便速度更快,落點之間的距離更短,頻率變得更加急促,方向更加捉摸不定,但是,行動並沒有變得更加複雜,它所經過的路線仍舊是筆直的,運動頻率也十分單調。
所以,殺死它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
這個想法來得如此突然,讓我覺得並非是真正由自己想出來的,而且,總感覺和自己過去的思維模式有點差異。
不過,身體在我咀嚼出味道之前,已經開始行動了。不可視的惡犬再一次落地的時候,伴隨它位於我身後的落地聲,我已經向前竄去。看不見的身體,在同一時間從後方追上了我的身側,不,應該說,它原本是想要撲擊我的,但是,我行動的方向,和它產生了一個夾角,以至於我們此刻的位置沒有重疊在一起,而是平行向前。
在這短短的眨眼都不到的時間裡,這只看不見的惡犬讓我產生了它的動作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快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在我的感知中,我們的相對速度。在這一瞬間無限放緩。我彷彿奔馳在一條無形的通道中,而這條通道甚至糾纏在這只看不見的惡犬身周,就這麼一直延續下去,將它的行動路線完全暴露出來這僅僅是一種感覺而已。
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所有的舉動,所有的異常行感受。都是在我們彼此交錯的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在這之前,我甚至無法想像,自己可以這麼快。這是一種和正常狀態下的偽速略不一樣的「快」,沒有積蓄力量的前奏,沒有僵硬的壓力,也沒有固定的方向,無論是推動身體的力量,還是推動身體的過程,是如此的柔和、自在和輕盈。
當我的思維產生的時候。斧頭已經揮了出去,緊接著就是一陣生硬的碰撞聲巨大的身軀噴出大量的鮮血,這些鮮血無法隱形,從而將大片無形的身軀勾勒出來。惡犬狠狠地摔在地上,被巨大的慣性拖向前方,又狠狠地撞在牆壁上。
惡犬遭到重創,連站都無法站起來了,因為。它拚命掙扎,但每一次都滑倒。湧出的鮮血在這個過程中越來越多,逐漸將它整體的輪廓塗抹出來。被消防斧砍到的部位是脖子,豁口幾乎將它的脖子給砍斷。它只有一個脖子,一個頭顱,身軀的確有一匹馬這麼大,但看上去和記憶中曾經見過的地獄犬惡魔不太一樣。
「這就是速掠比誰都快的秘密喲。高川。」我似乎聽到了如風聲般傳來的聲音,它消失的時候,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但是,已經足以讓我明白了,之前的「快」到底是什麼。
那是真正的速掠。不是由腦硬體和義體化身軀聯合作用的結果,而是一種超能性的神秘。我似乎明白了一些東西,但是,這種明白並不是十分清晰,我只能想到,這是隱藏在這個身體中的某個高川資訊爆發的結果,而這個高川,很可能是少年高川幻象。因為,只有他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所以,他是真正的速掠的持有者?
如果真如我所想,那麼,我也許是第一個明白,這個少年高川幻象在生時有多強大的其他高川。
我不知道在自己身上發生的這個變化到底有多大的意義,當然,它必然是有重大意義的,只是,擁有了太多的無法確定的信息,所以讓人無法明白其程度。不過,以當下的情況來說,並不完全是一件壞事。我的左手手腕內側突然一陣灼痛,我抬起手腕一看,一道兩枚菱形的二級魔紋宛如刺青般浮現出來。
看到這枚二級魔紋,更多的信息鑽入我的腦海上一個高川,曾經做了關於少年高川的夢境,是的,我的上一任,繼承了少年高川的魔紋,雖然只是一部分,也沒有獲得真正的速掠,但是,毫無疑問,少年高川的奇異存在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開始影響後繼的,包括我在內的高川了。
我也許可以認為,這種影響,是完全不可能拒絕的,因為,它已經成為「高川」資訊的極為重要組成部分這股以魔紋方式顯現的力量和「高川」的核心意志,第一次如此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成為可以傳承的資訊,但相對的,也必然摻雜了原魔紋主人的個性化資訊。
「是你嗎?」我撫摸著魔紋,「這是你的意志?」
沒有任何聲音回答我的問題,但是,二級魔紋的出現,讓之前所使用的速掠超能,一下子成為了清晰的理所當然的存在。它就像是我的本能,不需要去理解,只要念頭一轉,隨時都可以使用出來。我不知道,這種力量會伴隨我到什麼時候,但是,至少在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的境界線中,它讓我更有底氣。
我明白,魔紋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在我的身上,也不會沒有任何原因地,如此巧合地在此時此地展現力量。不過,這同樣是「高川」的傳承之物,我需要它,無法拒絕,也沒有必要拒絕。
我緊緊抓了一下消防斧,抬起視線的時候,卻發現那頭巨大的惡犬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無論屍體還是血跡,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仍舊是潔淨光滑的金屬通道,當我轉過身看向自己出來的「門」,那裡也再無一物,平整得連一條縫隙都沒有。
現在,該往哪裡走呢?我這麼想著,突然從前方傳來劇烈的轟鳴聲,像是爆發了一場戰鬥。
感覺上,不像是龍傲天製造出來的。也就是說,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其他進入境界線的意識行走者在那裡。我當然不可能放棄這麼明顯的暗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