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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275 幕間死亡(九) 文 / 全部成為F

    我鬆開手臂,達拉斯好似失去了氣力般靠在椅子上。他的表情十分複雜,臉色一會變得蒼白,一會又生出非正常的紅潤。我能猜測他的心情有多激動,他被打擊了,不過就像我說的,一個英雄,無論他是否有同伴,是否有強大的力量,但是一切的——都源於自身。他之前做得很好,一個人拚命掙扎到了這裡,可是對我來說,交叉點就到此為止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不相信任何人,在這裡沒有我的同伴和戰友,我只能相信自己,也必須相信自己。

    「我需要你。」他盯著我說。

    「我知道。」我說。

    「你也需要我。」他又說。

    「這我不敢肯定。」我說。

    「我們聯手能做得更好。我已經找到了一點眉目,可你還得重新開始。沒什麼人會注意我這個小角色,可是很多人都在看著你,你打算怎麼辦?」他問到。

    「這種陣仗我見多了。」我聳聳肩,覺得這是個蠢問題,「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我不覺得聯手是個好建議,我可不希望被你的失敗牽連,相信反過來你也一樣。」

    「別自以為是了」達拉斯憤然站起身怒吼道,他的胸口不停起伏,原地打轉地踱步,雙手用力插在頭髮中,好一會才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他放緩了語氣,卻充滿不再動搖的氣勢,說道:「在我從別人身上拿了幾百萬的時候,你還不過是個精神病而已。」

    「這不是很棒嗎?你有足夠的能力,騙子先生,就算只有一個人,你也能做到你想做的事情。」我沒有生氣,沒必要生氣,我微笑著和他對視,說:「就各種方面而言,我們都是不同的類型,按自己的方法做,那才是最好的。」

    達拉斯用鼻音發出嘲諷般的哼笑,不再多言,轉身離開了房間。我尾隨在他身後,目送他走下樓梯,走出宿舍樓的大門,期間他回頭眺望了我這邊一眼,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其它建築後。我走廊邊上呆了半晌,闔目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場景,確認自己的處理方式沒有疏漏。

    戰鬥從那場對話最初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線索,更重要的是,如果這個達拉斯真的如他自己所說,那麼接下來他的行動,或許能成為我的掩護。這個計劃最美妙的地方就在於各行其事……我不知道事情會不會順從預想地那般行進,勝算並不大,因為達拉斯說過,他在改邪歸正之前是個詐騙犯,一個撈了百萬美金的聰明騙子。我無法判斷他那些語言動作,是不是一種偽裝的信號,說不定這次會面也不過是他的一次試探。

    無論如何,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

    我再三告誡自己,除了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不過……我看了一眼房間中的三個女孩,她們也一如既往,第一時間停下手邊的活兒,和我對視著,那目光幽黑而深沉。我問自己,是不是在下意識中已經相信了她們呢?但是心中的聲音沒有給我答案。

    我來到自己的房門前,先用鑰匙開鎖,當然,這時門會再度被三保險鎖死。不過,只要將事先做好的機關盒子放在地上,擺好一個角度,再按下鍵鈕,就會從盒子的圓孔中射出的細鐵棒。細鐵棒從門下的縫隙中射入,撞開對面牆上的機關,從而打開保險。

    每一次進門後,我都會第一時間將機關的角度和相對距離重新設定,所以就算被人看到開門的方法,也很難找準位置。一旦射入物體觸碰到機關以外的地方,就會觸發警報。

    聽起來似乎挺繁瑣,讓人懷疑是否有做到這個地步的必要,不過對我來說,答案只有一個。沒人會嫌棄自己的據點防禦森嚴,所有的男孩,都會為繁瑣的機關著迷不已,更何況,只有這樣的房間,才能讓我做一些不見得光的事情,然後安穩地睡上一覺。

    我透過門縫朝走廊上看了一眼,確認沒有異狀便將門關上。重新設置好開門的機關後,我迫不及待地取下牆上的油畫。

    達拉斯所說的「烏鴉」暗號,除了這副油畫,沒有其它更明顯的徵兆物了。不過上一次我將它拆開來仔細檢查過一遍,除了發現疑似自己的手跡的簽名,並沒有發現更多的東西。我想了一下,再次將畫從畫框中取出來,然後用錘子將畫框砸了個稀巴爛,不過並沒有從殘渣中發現任何可疑的事物。

    儘管如此,我並沒有失去信心。人為遮蔽日光而營造出來的昏暗中,我注視著這副「烏鴉」,尋找可能解開迷題的關鍵點。達拉斯的轉述,以及這副畫散發出的詭異氣息,都讓我認定,線索一定是在這副畫裡。

    在畫裡?我開始覺得腦海裡有某種猜想正在成形,然而,在我試圖將它勾勒出來時,這個輪廓卻如霧氣一樣若聚若散,著實令人幾欲發狂。我打開抽屜,裡面的瓶瓶罐罐都是醫生開的藥物。我很快就找到了三氟拉秦,吞下三粒之後,不一會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情緒逐漸平穩下來,然而卻沒有影響到大腦的活躍。很奇怪的感覺,平靜中充滿活力,讓我覺得自己達到了最佳的狀態,這時的自己一定能做到平時不能做到的事情。

    我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它在加速,而腦海中的靈光也在加速構成。

    我仔細端詳著油畫中的那片樹林,這是什麼樹木?地上沒有落葉,葉子寬厚,也許是常綠喬木。我將畫湊在燈光下,再一次啄磨畫中的細節,不一會,意識到樹林深處的點點白色有些不正常的地方,遠處看像是尚未融化的積雪,可積雪和畫中的季節氣氛有些出入,靠近了瞧,就能發覺這些白色其實是有輪廓的。

    我抓過放大鏡,湊上去一看,猛然發現這些白色竟然都是十字形的。

    這時我唯一的念頭就是,畫中樹林的深處其實是一座墓地。當這個念頭升起時就再也

    揮之不去了,我拍打著輪椅的扶手,似乎只有這麼做才能釋放自己心中的興奮。常綠喬木,墓地,這是否在暗示我,這是個真實存在的地方?

    解迷的關鍵就在那個地方,就在這座封閉病院的某個不為認知的墓地。這樣的想法促使我立刻出門,前往圖書室尋找有關常綠喬木的資料。很快,我就知道了,這是樟樹。

    在太陽下山之前,我從他人口中得知了這座病院裡大部分樟木的分佈地段。

    談起墓地,他們給我的答案卻十分模糊,而且說話的時候有些遲疑,隱約有些恐懼。不過,這種事雖然遭人忌諱,並非眾所周知,但也不是什麼秘密。

    這座病院中除了一處公墓之外,還有許多隱藏在小地方的墳墓,大到十多個,小到兩三個,甚至沒有墓碑。沒人清楚到底有多少人被葬在非公墓區,也不清楚死者到底是什麼人,在他們身上到底發生的什麼事情,畢竟亂葬是違背規定的,但數量著實不少,有時在山林中走著走著就會看到死人骨頭,有時挖開亂葬的墳墓也看不到半具屍體。這種情況不免令人忌憚,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加上這座病院嚴格的出入規定,讓大家都不會特意去談起這些事情。

    每個人在結束談話前總會加上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不要對別人說,這是我告訴你的。」

    我不確定,這些人中是否有敵人的探子。我能做的,只有讓自己盡快行動起來。

    我回到房間,在自己手制的簡陋地圖上標記出有樟樹和墓地的地方,亂葬區太多了,每個人也就知道兩三處,還有所重疊,因此不能完全標記出來,如果我的目的地在那些地方就大傷腦筋了,不過公墓區倒是座落在一片樟樹林中。雖然我覺得線索在公墓區的可能性很小,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將它加入候選的區域。

    我打算晚上行動,考慮到可能要掘墳,還特地找了一長一短的兩把鏟子。

    有許多瑣事,但是一切準備都在白天完成。當零時的鐘聲敲響時,我穿上那件黑色的大衣,戴好面罩,頭盔以及手電筒,將武器和工具放進一個大布袋裡,再一次檢查彈藥後推門而出。

    寒冷的夜風如刀般削過我的衣衫,每當月亮從雲層穿梭而過,黑暗中的無數濃重的陰影張牙舞爪地朝我撲來。樹林在騷動,有什麼東西在視野中徘徊,似乎有鬼魂或是野獸隱藏在那處。我聽到了遙遠的地方響起狼嚎,以及偶爾的犬吠聲。我知道警衛們在巡邏,他們遍佈這座封閉病院的每一處,包括叢生的密林裡。不過他們的行動是有規律的,他們曾經洩露出不太常去的地方,畢竟冬天很冷,晚上的路又黑又難走,可沒人管他們盡責不盡責。

    就像每一次偷溜出來一樣,為了這次行動,我已經好幾次踩過點,當然沒去過太偏遠的地方,例如樟木林中的野墳區,不過至少可以在這片建築眾多的公共區來去自如。經過女孩們的房間時,她們仍舊沒有睡下,她們保持著和白天一樣的姿勢朝我望來,我不指望夜出能夠瞞住她們,這三個女孩簡直就像是患上了失眠症。

    我和以往那樣跟她們打招呼,勸慰自己必需放下心來,她們不是敵人。

    **縱輪椅出了宿舍樓,貼著牆壁的陰影前進。風聲很大,掩蓋了輪椅電機的聲音,這讓我不必花費氣力去移動它。雖然寒風刺骨,但是我一想到這次行動對於自己來說是多麼重要,是重新甦醒以來第一次正式的行動,那種興奮的感覺就讓血液都沸騰起來。

    我哈著白氣,聆聽隱藏在混亂的自然聲中的腳步聲和犬吠聲,在他們到來之前就穿過這一片巡邏的區域。我眼觀四路,不放過半絲可能來自手電的光線。我還看到來自建築頂部和遠方哨塔的探照燈光柱來回移動。目的地的方向讓我選了一條更加黑暗的道路,危險並非來自於光線,而是凶狠敏感的獵犬。

    為了穿過它們的領域,我用安裝在輪椅上的機關發射吊索,將自己連通輪椅一起吊在半空。取出弓弩將一根樹枝射向相反的方向。當樹枝擦過樹梢發出聲響後,巡邏的警衛就隨著犬吠聲朝那一側移動。樹枝射得很遠,足夠我從容地將自己放回地面上。

    就這般躲藏,yin*,躲藏,不久後我成功越過耕田區,再繼續深入就是其中一處藏在樟木林中的野墳區,它位於山包的腹側。告知所在的那個人將具體地點描述得不太詳細,那本來就是不起眼的地方,根本就沒有明顯的道路,以致於很少有人會往那個方向走。

    輪椅壓在凍得乾脆的樹枝上,發出一陣陣剝裂的聲音。雖然今天沒有繼續下雪,但是雪融化後到處都是濕漉漉的,不時會從頭頂上潑下水來,和雪天一樣難形。有時輪椅會被樹根或籐蔓之類的植物絆住,有時地面起伏得根本不適合輪椅行走,甚至身旁就是一道難以察覺的溝壑,種種事故讓我不得不停下來處理,然後考慮要不要掉頭重新尋找路徑。

    如同幔幛一般的樹冠遮蔽了月光,加上到處瀰漫著瘴氣或霧氣,打開手電筒也看不到太遠的地方。我甚至不敢將面具取下來,讓人慶幸的是過濾器運作良好,身體並沒有不適的地方。

    在這黑暗的樹林中,一切彷彿都陷入沉眠,我只聽到自己一個人發出的聲音。有電機轉動的聲音,有枝葉破裂的聲音,有碎石被碾中滾開的聲音,有自己呼吸的聲音,甚至是自己的心跳聲。這一切都是我初次經歷的,就像小說中寫的那樣,你不知道前方有什麼,彷彿四周總有什麼東西在窺視你,你心生恐懼,心臟彷彿在不斷縮緊,下一刻就會破裂,就算緊緊抓住手中的武器,也不能讓你的內心安定下來。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偏離了道路,不久後更是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四面八方都是樹木,它們當然不可能一個樣,分佈的區域也可能不算大,但是你就是轉不出去,走過十米,看到的是樹,走過百米,看到的還是樹,你便不由得想到,自己是否永遠都走不出去了,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走進了一個一望無際的森林。

    我開始理解,為什麼那些巡山的警衛也不會無故出入此地,而人們總能在這裡發現一兩處野墳了。

    時間在黑暗和迷途中變得遲緩,我喃喃對自己說話,以排解那無處不在的危機感和孤獨感。我曾經以為自己能夠在一個晚上內將大部分的可疑墓區搜索完畢,但現在看來,這個晚上是否能夠找到一個還說不定。

    也許我的運氣並沒有那麼差。

    在我停下來喘口氣,重新調整手電筒的光圈時,左側方忽然有光亮一閃而過。我一開始心情萬分緊張,弓弩已經端起來瞄準了那片地方。眼睛在這個地方不太管用,我側耳聆聽,卻只有風過樹梢的嘩啦聲。我靜靜盯著那個地方,半晌後,再一次出現光點。

    沒錯,是光,白色,或是青藍色,又或是白中有藍,隔著迷霧看得不太清楚。它忽而清晰,忽而朦朧,有時會消失,下次出現時已經不在當時的位置,看上去像是在不斷移動著。

    緊繃的心情漸漸鬆弛下來,我想自己到地方了,那應該是磷火。

    不過我聽說冬天會出現磷火的情況很少見,尤其是這麼冷的天。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說不上來的原因,讓我覺得這些遊蕩在面前的磷火,彷彿預示著事態正變得詭異起來。

    我保持瞄準的姿勢,一手控制輪椅朝那個方向前進,另一隻手則隨時準備拔出刀具。

    隨著我的前進,那簇磷火彷彿引路般向前飄動,前方有更多的磷火出現了,但我很快就發現這個地方磷火的數量超出預計,在不知不覺的時候,自己已經被磷火給包圍了。它們沒有接近我,彷彿擁有生命般,以五米左右的間隔,在我的四周懸浮著,飄蕩著。

    風聲像是在耳邊泣述,枝杈間依稀勾勒出某種輪廓,像是臉,或是某種生物,更像是某種無形無質的鬼東西。一切都像是不懷好意,戲弄你,與你為敵,在你飽經恐懼之後,就會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我清楚,那不過是自己的想像,一種由心而生的幻覺,但問題在於你無法控制這種嚇唬自己的想法,這可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稍微膽小點的傢伙說不定就會當場失禁。

    我吞了吞唾沫,借助手電筒的光尋找墳墓的所在,被這朦朧的光照到的地方反而令人更加恐懼,在光與暗交錯的一瞬間,總會覺得有什麼東西跳了出去,這意味著你看不到它,卻不代表它不存在。

    這個晚上,我的運氣果然不是糟糕透頂,我很快就發現了那處墳墓,在迷霧中依稀有個輪廓。當我接近它,一路上的磷火便四下散開,彷彿在給我讓路。可是當我清楚看到那處墳墓時,感覺卻是恐懼和震驚超過了喜悅。

    歪斜的墓碑前是一個巨大的凹坑,泥土在周邊堆積得像座小山。

    這塊墳已經被人掘開了。

    更可怕的是,不知道是誰做的,為什麼要這麼做。

    甚至有這麼一瞬間,我竟然覺得是屍體自己爬出來的。

    真是荒謬的,令人凍盡骨髓的恐怖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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