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61 追憶 文 / 全部成為F
白井張開手臂,就像是要將森野殘留在這裡的氣味都吸入肺部一樣,深深地呼吸著|com|
「你在那裡多久了?白井學長。」
「我想想……」白井轉過身來,將雙手插進校服口袋裡,「大概有兩個小時了吧。我一放學就來這裡,路上買了麵包,坐在那棵樹下,小森彷彿突然就會跳出來一樣。我就在那裡一直等,一直等……結果小森始終沒有出來,來的人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呢?高川同學。」
「我想弄清楚森野的死因。」我說。
「為什麼?」他有些驚訝,「從小森平時的話來看,你和她處得不怎麼愉快吧?啊,對了,上次你救了小森,多謝了。」
上次?
我想起來了,他指的是森野和笑夜被耳語者的成員圍堵的那件事吧。雖然不知道森野是怎麼對他說的,但是事情和他所想的有些出入,這句道謝我可是愧不敢當。
「就算我不在那裡,森野一樣會沒事的。」我說。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總之,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能體諒她的任性。」白井苦笑著,「小森其實很想親口說謝謝的。」
我有許多事情想問白井,可是千頭萬緒,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你知道森野的事情嗎?」
「她的事情我全知道。」白井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很好奇,學校裡一直有奇怪的流言,都是真的嗎?」
「流言?啊,你是說小森販毒,**,敲詐勒索?」白井隨意地說,似乎對於這些不怎麼好聽的流言風語一點都不在乎。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生氣很奇怪?」他說,「不過,事情並不是那樣的,我也很想生氣,可是,既然最辛苦的本人都沒有說什麼,所以我也沒有生氣立場。」
「我想知道是真是假。」
「你覺得呢?是你的話,應該有過自己的判斷吧?」
「我覺得森野不是那樣的人。」
「沒錯。」白井微笑著,「雖然流言很接近,但並不是那麼回事,就像沒說完的真話不等於真話一樣,片斷的真實並不等於真實。」
接下來,白井跟我解釋森野加入那個神秘宗教組織的起因。
大約在一年前,森野的父母被騙加入老鼠會,結果在瀕臨破產的時候,是教派伸出的援手,因此她的父母都成了狂熱的信徒。
「因為是狂信徒,所以無法忍受自己的女兒不信教。那種感覺就像家裡有個陌生人。這和血緣沒什麼關係,純粹是將森野當成了精神上的異類。耶穌好像也有這麼一句話吧:我之來就是讓世界充滿紛爭,讓父母兒女反目成仇。」
「不,我沒聽耶穌這麼說過。」我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聽來的這種話。
白井只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因為家人所迫,雖然不情願,但森野還是成為了教派成員,當她想要退出時,已經沒有辦法了。
並不是因為她本人受到性命威脅和缺乏生活資金來源的緣故,若只是這樣,根本就無法阻止她離開組織的決心。可是那個教派將她的父母調離出國,並用他們的性命作為要挾,讓森野繼續為組織辦事。
因為,他們看好森野的才能。
「小森擁有交朋友的才能,只要她願意,可以和任何人成為朋友,無論對方是不是好人。不過不要會錯意,她並沒有亂來。」白井露出惆悵的笑容,「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那可真是悲劇。
「是啊,真是悲劇,明明成了真正的朋友……結果卻是將朋友拉入深淵,還不得不向他們兜售毒品。所以,她一直十分痛苦。她不止一次對我說,再也不和別人做朋友了。」白井輕描淡寫地說。
「可是,和笑夜不是很好嗎?」
「她說,自己就只有笑夜一個朋友了,無論如何,也不想讓她步入自己的後塵,所以一直很煩惱。」
從他的話中,我無法判斷他是否知道笑夜身上發生的事情,森野會是那種無論什麼事情,都會跟男友說,將男友作為自己心靈支柱的女孩嗎?畢竟白井知道她的過去和現場,並且似乎從未有過怨言。
「你知道吧,笑夜和她吵架了。」我說。
「嗯,大概知道一點……」白井歎了一口氣:「看上去會聊很久,要去我家一起吃點東西嗎?我有些東西想給你看。」
於是我和白井離開公園,走上和自己家相反的道路,並在他家附近的燒烤攤買了外帶的啤酒和零食。
那條街上十分熱鬧,濃郁的烤香和煙火味瀰散在空氣中,即便進入白井家所在的社區也能清晰嗅到。
白井說,這些攤販通常營業到凌晨四點,晚上若不將窗子都關起來,夜半三更也會被喧鬧聲吵醒。
我拿出香煙遞給白井,雖然不知道他是否抽煙,可是,在這個時候男人通常是不會拒絕的。
白井道了聲謝謝便接過香煙。我點燃自己的香煙後,幫他點火,明艷的火光在他的臉上跳躍,搖擺的光和影似乎讓他的五官更加深沉了。
大概是第一次吸煙的緣故,他狠狠吸了一口,立刻被嗆得咳嗽,似乎連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又苦又嗆。」他說,「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喜歡,高川同學……」
「叫我高川就行。」
「啊,你也叫我白井就好了。」白井用手扇開在眼前沉澱的煙霧,「真沒想到你竟然也抽煙,看你的樣子,抽了很久了吧?」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你喜歡吸煙?」白井好奇地問。
「只是不抗拒而已。」我這麼回答道。
「因為不抗拒,所以一直在吸?為什麼不選擇戒掉呢?既然是不抗拒的話,有沒有香煙都沒關係吧?」
「是沒多大關係。」我醞釀著腦中的說辭,雖然不戒煙的理由說不上複雜,可是情緒上的因素很難用語言來說明,但恰恰情緒上的需求才是最關鍵的一點,這一點若不能明白地解釋清楚的話,一定會被對方誤會。
「既然能夠接受的話,為什麼不接受呢?」我這麼說到。
「原來如此。」白井似乎能夠理解地點點頭,「高川你是有勝於無的類型啊。即便是有害的,只要自己能接受,就會接受嗎?」
「吸煙並不完全有害。」
「完全有害的東西……似乎根本不存在吧?」白井一臉深有感觸的表情,「可是,明明不是完全有害的東西,一旦被定性為有害,就會被人們厭惡,我討厭這樣的世界。」
他轉過臉盯著我,十分認真地說:
「所以,不因為事物的定性決定接受與否的你,是我欣賞的類型。」
我訝異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在隨之而來的沉默中,我來到白井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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