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八十三章:亂局 文 / 馬小帥
一百八十三章:亂局
不過此人城府頗深,臉上並未流露出任何神色,只是冷冷哼了一聲。
倒是他身後有幾名身穿金色長衫的中年修士大聲怒罵道:「哪裡來的野種,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侮辱我風雲門。你現在立刻將所有法器交出,跪在地上自盡,或許我們還能饒過你的弟子門人,否則定要誅殺你滿門。」
五品門派的嫡傳弟子,基本上能和四品門派長老相當,就算是四品門派的掌門面前,也能平起平坐。
平日裡囂張慣了,哪裡見得這等小門派弟子在眼前得意。
按常理來說,風雲門弟子,倒也當得這種姿態。青雲門不過數十年的資歷,即便是逆天修行,實力也有限。但馬乘風的存在,卻讓這種理所當然成為意外。
青雲門弟子立刻滿面憤怒,準備衝出去廝殺。
馬乘風何等心思,自然能看出這位孫師兄心中顧慮。他刻意做出一反常態的樣子,就是為了迷惑對手。
到了金丹期這個層次,所考慮的就不只是簡單的廝殺。能夠成為金丹期高手,哪一個不是打滾數百年的人精。成千上萬修士中脫穎而出,苦修數百年,自然惜命無比。
風雲門內高手,馬乘風早就瞭若指掌。這個孫師兄是閻忘川的嫡傳弟子,自然瞭解青雲門的內幕。也因為此,他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殺一個築基期修士對金丹期高手而言並不難,但馬乘風背後的風行雲卻不是一般修士膽敢招惹的。
馬乘風刻意做出囂張的樣子,就是迷惑對方的判斷力,讓其誤以為風行雲對他寵愛有加。這樣一來,無形中就給自己帶上一個護身符。
這種做法雖然有些工於心計,但對於一個活了上千年的修士而言,倒也無所謂面子原則之類的東西。只要管用,就是好辦法。
而且馬乘風雖然面色沉穩不變,心中卻暗暗苦笑幾聲。雖然早就有此準備,但這個衝突來的還是太早。
「可惜,可惜。還是沒來得及晉陞金丹期啊!」
全身真元迅速集結,腦海中卻浮現出這十餘年來的苦修經歷。
先天火靈根之體,最頂尖的煉丹術,上千年的經驗,再加上整個渤海郡的修真資源無限制的供應。馬乘風閉關的前三年中,修煉的速度宛如飛劍一般迅速。
三年時間,就突破至築基期十層。
這個速度,就算是萬年之後的第一煉丹師司馬乘風,也望塵莫及。更別說是在這個蠻荒時代,就算是最頂級的門派弟子,也不可能有這樣的修煉進度。照這樣下去,最多只需要五年,馬乘風就能遵循前世的經驗,突破至築基期十二層。
但在修煉第十層的時候,馬乘風忽然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基礎!
築基期,顧名思義,就是打基礎的境界。踏入築基期很難,但築基期內的每一個層次修為卻沒有什麼難度,無非就是按部就班的苦苦打熬真元。
不過這裡所需要的基礎,並不簡簡單單是十二層的築基期,它還包括日後的金丹期,甚至是元嬰期。十二層築基期,每一層都像是給房屋打地基。每一層,都要將真元中的雜質剔除,淬煉純淨到極限。
基礎打的不牢靠,日後突破境界就困難。
當年的丹王司馬乘風,限於資質原因,就是一直借助靈丹外力。靈氣中蘊含無法剔除的丹毒,在元嬰期九層的時候,真元境界不穩,自感無法突破大四九天劫,不得已才煉製逆天丹。
這一世,他是萬中無一的先天火靈根。自然不需要再用這種手段,憑借自身修煉,穩紮穩打才是王道。
想到這一點,馬乘風立刻停止前世的修煉過程,轉而仔細思索起來。
事實上,來自萬年之後的丹王司馬乘風。一心潛修真元,對修煉的經驗,已經達到那個年代元嬰期的巔峰。但他當年所走的路已經到了盡頭,好不容易重生,又擁有這麼好的條件,自然不願意再去走那條死路。
而在蠻荒時代,修煉方面也並非一味落後,它也有其特殊之處。
那就是魔功!
在後世的一萬年中,原本人跡罕至的封魔淵逐漸被強大起來的修士當做副本。魔功側重於煉體,魔界各種低級生物的血肉在修士嚴重就成為最完美的煉製原料。這也導致魔界和修真界的聯繫越來越少,只有每一千年的大戰,雙方的高手們才有機會遭遇。
……相對而言,修士的肉身對魔族而言,也是美味。
兩界大戰,就連元嬰期高手都會墜落。這樣稀少的機會,活捉高等魔族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偶爾捉到,也難以拷問出魔功的修煉法訣。更何況魔族先天體魄強大,相對而言,修士的軀體顯得瘦弱無比。魔功,不是任何人都能夠修煉的。
無奈之下,很多門派根據魔功研究出來無數種適合人類修行的體修心法。但不論是效率,亦或是霸道,都遠不如最原始的魔功。
而馬乘風的手中,恰好就掌握著一門適合人類修行的魔功。也不知那個身份神秘的銀角魔頭從哪裡弄來的,幾乎所有人類都能修煉,不過只有馬乘風一人才能修煉至大成。
赤血煉心訣。
可惜的是,這部魔功心經只有三品。花費十餘年時間修煉至頂級,也不過築基期的修為。馬乘風現在整個人就相當於一個下品法器,渾身力大無窮,舉手投足便可使出三品仙獸一般的怪力。
原本築基期十層到十一層,也不過增強一層的真元儲備。對馬乘風而言,最多也只是三五年的修煉時間便可。但經過赤血煉心訣修煉過的身體,在這個層次足足卡了十年。
肉身強大,體內的經脈就能容納更多的真元。
當馬乘風修煉至築基期十二層的時候,體內的真元雄渾如海,連他自己都大為驚訝。原本就修煉的是九品至高的丹王訣,真元神念精氣都是普通修士的三倍。此時這番變化之後,單憑真元一項,至少要超出常人十餘倍不止。神念雖然無法增長,但精氣如虹,別說是修士,就連一般的仙獸都無法比擬。
可以說,馬乘風現在就是一個行走的人形仙獸。單憑肉身之力,就能輕易幹掉築基期十二層的普通修士。
對於這種現象,馬乘風自己也無法解釋原因。雖然實力暴漲,心中卻有幾分忐忑。倒是寄居在他體內的那個銀角魔頭略知一二,但他一直守口如瓶,並沒有對馬乘風告知。
出於壓力,馬乘風只有埋頭苦修,爭取突破至金丹期,才能在風雲門的壓迫之下稍有喘息。但正當他全力衝擊築基期大成境界的時候,傳訊飛劍打斷了靜如止水的修煉……
「可惜了,最多再有二十年,我定可練成金丹。到那時,便可輕而易舉誅殺此人。反正他是閻家的弟子,那個便宜老爹定會替我攬過麻煩。他樂得看見這種結果。青雲門也可借此一舉奠定在雲夢澤的地位。只可惜我借用秘境空間之力的時候,遭到反噬,體內經脈受損,十成功力只能發揮出三成,不然倒有一拼之力。」
這些記憶看似繁多,在馬乘風的腦子裡只是一閃而逝。此時青雲門人數雖多,卻都只是築基期菜鳥,沒有決定性的高手坐鎮。光是對方一個金丹期高手游鬥,就能拖住大半人手。更別說對方幾乎全是築基期十層以上的高手,一旦混戰,青雲門損失慘重。
馬乘風在這邊心思流轉,彼端的孫師兄臉上也陰晴不定。
身為風雲門二代弟傑出的金丹期修士,他有這個自信,也有這個資本去鄙視一切小門派。就算是掌門,在他眼裡,也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此刻天空中滿是青雲門的築基期修士,仍然無法動搖一個金丹期修士的意志。
不過是一群潛力耗盡的築基期弟子而已。
孫師兄作為閻忘川的得意弟子,青雲門的來歷亦有所瞭解,知道築基丹這種東西的存在。但他對此只是嗤之以鼻,連築基期都無法憑借自身能力渡過的廢物,再多又有何用?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憑借自身實力不斷突破境界。
所謂的靈丹,也不過是一群廢物的救命稻草罷了。
唯一讓他為難的是,閻忘川和風行雲兩人的怒火,孰重孰輕。衡量許久,孫師兄終於做出決定。
……和風行雲未知的怒火相比,師尊的態度更為重要啊。下面還有不少師弟等著上位,而此事只要做得好,哪怕是攝於面子,師尊也要不顧一切保護自己。
一念至此,此人仰天狂笑。許久才道:「你就是那個勞什子青雲門的小掌門?」語氣中充滿了鄙視,眼神更是不屑。
還沒等馬乘風回答,一旁的廖掌門此時已經全身哆嗦。他的大弟子上前小聲問道:「師尊,你這又是何故?」
廖掌門臉色發白,結結巴巴道:「你是不知,這位孫卓絕乃是風雲門的頭號殺手,鼎鼎有名的金丹期修士。這兩百餘年來,手底下斬殺的修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一出手,必定是血流成河。我們金丹門雖然是三品,在此人面前卻不算得什麼。這次押寶在青雲門下,原以為對手只是那隻老猴子,萬萬想不到會惹出這個煞星。你們都給我老實點,千萬別給老子惹出禍事來。」
金丹門大弟子登時嚇呆了,許久才吶吶道:「那青雲門不過是一個數十年的小門派,怎麼會招惹出這樣可怕的對手?那掌門也真是年少無知,連金丹期高手都敢頂撞。渤海郡那破地方出來的修士,還真是眼光短淺至極。」
他的聲音細小無比,唯恐被別人聽到。此時再看那個年輕的掌門,心中已然滿是同情。被這種煞星盯上,只怕是死期不遠了。
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的是,馬乘風還未說話,身後一個鬚髮皆白的弟子早就衝了出去。
「辱我掌門者死!」
白髮蒼蒼,面容卻紅潤如嬰兒。手持青雲劍,渾身真元湧起,將一件青色長衫鼓脹的如布袋一般。正是青雲門下大弟子,鹿杖翁。
孫卓絕先是一愣,許久才哈哈大笑,強大如他甚至無法燃起怒火。眼前這個小修士對他而言,簡直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這種事情,只會讓人感到好笑。非但是他,所有風雲門弟子齊齊高聲大笑。就像看見一隻螞蟻在挑戰大象。
廖掌門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用肥厚的右手使勁揉了好幾次。才齜牙咧嘴道:「這傢伙莫非得了失心瘋?區區築基期四層的修為,居然敢挑釁金丹期高手。真是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啊。」
一旁的圍觀的修士們更是驚異無比,要知道修真者都是神智遠超常人的聰明人。又苦修數十年甚至上百年,這個人群裡就沒有出現過這種不知死活的二愣子。
「這傢伙是青雲門的弟子?」
「他最多也就是個築基期修為吧,真是有什麼樣的掌門就有什麼樣的弟子。他們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啊!」
「瘋子……」
袁掌門險些一口真氣逆轉,瞪大眼睛看著這個不知死活的青雲門弟子。要知道,孫卓絕可是一個金丹期高手。而且是雄踞一方的五品大派風雲門下核心弟子,在他麾下就擁有好幾個四品門派附庸,任何一家都能輕而易舉的碾死青雲門這個新生門派。
在這種情況下正面對持的,都不好說到底是勇敢還是無知。
一時間,所有人都將眼神集中在那個鶴髮童顏的修士身上。鹿杖翁滿面蒼白,背後冷汗狂湧,很快就將衣服浸濕。但一雙手卻穩定如磐石,牢牢握住青雲劍。
「在下只是青雲名下一無名小卒,難道堂堂風雲門金丹期高手都不敢與我匹敵?」
一句話說完,鹿杖翁只覺得眼前一片金星,險些暈死過去。築基期四層的神念在面對如此眾多高手的註釋下,幾乎就要崩潰。他暗地裡咬破嘴唇,一雙蒼老的眼睛死死盯著孫卓絕,又重重道:「敢,還是不敢?」
天空中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鹿杖翁。
勇敢和不知死活往往就相差一線,現在這種情況,還這樣堅持的人……在眾人看來,很明顯屬於後者。
但即便如此,這份勇氣也值得尊敬。
不是任何人都能坦然面對死亡,對壽命延長的修真者而言,這份勇氣更顯得彌足珍貴。很多掌門心中已經暗暗在琢磨,若是自己也遭受如此辱罵,是否會有弟子也會這樣拚死維護?
孫卓絕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一雙金色的眼睛微微皺起。他的眼睛和常人不同,瞳孔裡面充滿了金色,兩顆眼珠看上去就彷彿是用最純的黃金打造,氣勢非凡。此時雖然面色如常,但眼珠裡漸漸透射出約兩尺長的金芒,氣勢驚人。
僅僅是這麼一眼,與之對視的鹿杖翁就覺得雙目中一陣刺痛。堅毅的神念瞬間就被衝開一道豁口,體內真元騷亂不已。胸口幾個關鍵的血竅登時如遭錘擊,噗的一聲,吐出大口殷紅色的鮮血。
「好強的神念,居然能凝結如實物。」
「這就是金丹期高手的神通?果然厲害!」
一群修士下意識的又往後退了幾步,驚恐的看著孫卓絕。金丹期高手渡過小四九天劫的時候,能從天地間的法則中領悟出一些小神通。這個破法之眼,正是孫卓絕的拿手好戲。他雖然只有金丹期一層,卻能從風雲門的五品秘法中修煉出這種小神通。
此等神通雖然在金丹期境界內只是初階,但對築基期修士卻是威力無窮。
「不知死活的東西!」孫卓絕冷哼一聲,直接將神念凝聚成一團,重重擊下。他金丹期的修為,神念之強,鹿杖翁根本難望其背。再次悶哼一聲,吐出大口鮮血。
馬乘風眉頭微皺,強行運轉靈氣,不顧體內經脈劇痛,正準備出手。
「此事怎可讓師傅出手?這等小人的血當真是污了師尊的手。有事弟子服其勞,您老人家且看著便是。」
一道淡黃色的劍芒隨著這個聲音,閃電般飛出。
孫卓絕身後還有不少弟子,登時懊惱不已。這個時候,正是拍馬屁的大好時機,居然被別人搶了先,心中各自後悔。
當先那人正是孫卓絕的得意弟子,不足兩甲子的年紀,已經修煉至築基期十層。對上這個受傷的築基期四層修士,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狂風劍訣!」
隨著這個弟子一聲大喝,土系真元立刻化作無數細沙,如狂風吹過戈壁,捲起層層黃色塵土。那柄飛劍則化作一縷孤煙,雖然顏色稍有些暗淡,卻犀利無比。在天際一閃而逝,如一條巨蟒,發出可怕的嘶嘶聲。
這等化形手段,已經不是普通劍訣,正是飆風堂內珍藏的四品劍訣。等閒弟子根本沒有機會修煉,就算是風雲門,築基期弟子也只有獲得偌大功勞才能習得一招半式。
以築基期十層修為施展,這一式已然有普通四品門派掌門的實力。
劍招還未全部施展開,那弟子已經流露出得意眼神。在他看來,對面那個老傢伙已經是個死人。區區小門派出身的築基期四層,如何能擋這招?
「噹!」
一聲脆響打斷他的思緒,隨後就是珍珠滾玉盤般的無數格擋聲。
「噹噹噹噹當」
那圖霧化的飛劍,不論如何刁鑽,都無法更進一步。鹿杖翁面色凝重,雙手緊握青雲劍,徐徐施展出一套樸實至極的劍法。
劍招看似緩慢,卻後發制人。不論對手如何進攻,都只顧防守自己方圓一丈。劍尖似乎掛著千鈞重物,滑動間生澀無比,卻帶著一種難以言表的厚重感。
只是三招兩式,一個淡白色的光圈就將鹿杖翁整個人牢牢包裹其中。任憑那股黃煙萬般詭異,都無法踏入其中半步。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廖掌門傻眼了,袁守初震驚了。所有風雲門弟目瞪口呆。
築基期十層的弟子,全力施展出四品御劍術。居然被一個名不經轉的小門派弟子抵擋住。這種事若非親眼所見,任憑誰都不會相信。
「咦,這莫不是鎮煞門的劍法?仔細看看,卻又不像。劍招在靈巧方面更甚一籌。青雲門哪裡學到這麼上乘的五品御劍術?」孫卓絕眉頭微皺,轉頭問風驚雷。
「這……」風驚雷也有些詫異。一個名不經轉的小門派,能有一部五品劍訣已經很不可思議了。短短十年時間不見,居然連弟子都能施展出兩套五品劍訣。
什麼時候,五品劍訣都成了不值錢的大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