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美國之行 第三百十一章 頻臨死亡 文 / 庸儒

    「葉龍天？」鮑威爾喊道。這個時候，大約已經過了大半個小時了。

    「嗯？」葉龍天應了一下，表示聽到。

    「傻鳥？」鮑威爾有點遲疑，不過最後還是說出了這個名字。

    「我知道。我看到了。」葉龍天的回答很簡單，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話了。長時間在太陽下的暴曬，他們已經嚴重脫水了，現在這麼熱，可是他們身上連一滴汗都沒有，早就被陽光搾乾了。剛才匆忙之間發生，一行人只有鎯頭帶著水壺，可是現在是七個人，再怎麼節約，也已經喝完了，也就是說，以後不知道多少時間裡，他們將會缺水，嚴重缺水，缺水而死。

    而現在，無論是葉龍天，還是鮑威爾，他們倆的嘴唇都裂成一道道口子，有些竟然有一厘米長，幾毫米深，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一點血色，幾乎是一片雪白。

    「為什麼他會這麼做？他明明可以躲藏起來的。」鮑威爾問著，帶著一點猶豫，帶著一點心痛。

    沒有立刻回答，葉龍天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自己心中的答案，可是最後還是決定了，鮑威爾應該不會那麼脆弱，「我想應該是鎯頭的話啟發了他。」

    鎯頭？經過葉龍天的提醒，鮑威爾想起來了，在車上，他們曾經討論過『自殺』這個話題，還是傻鳥引出來的，那個時候，鎯頭似乎說了些什麼。「如果真的是這樣，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你懂得。那當時你看出來了嗎？」

    「沒有。」簡單，直接，葉龍天回答了。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不會告訴鮑威爾，也不會告訴任何人，這個世界上，知道這個問題答案的人，只有一個，也必須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自己。

    他是誰？是葉龍天！自詡天下第一的心理專家，即使是曾經，可是那份天賦就是天賦，不會因為他的低調而消失。當鎯頭說完他的理論的時候，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都是聽過就算的了。只有傻鳥，只有他，臉上閃過一道掙扎的猶豫，接著是恍然大悟的透徹，最後的那一個低頭，直直地打中葉龍天的心。可是沒有辦法，不應該說是沒有辦法，葉龍天可以和他交談，可以開導他，用所謂的心理學。可是不行，如果這樣一來，一切都會暴露，自己隱藏著的身份就會被懷疑，到時候，是一連串的蝴蝶效應。

    一個人，一群人，還有自己的生命，葉龍天選擇了後者。

    接下來全是沉默，沒有人能夠開口說話了，大胖還好，肉多水多，看起來傷害最輕。鴕鳥是已經不行了，剛才取子彈的時候，流了大量的血，現在又大量缺水，他幾乎陷入了昏迷當中，他的臉不是蒼白，而是出現了皺紋，那是曬乾的痕跡。

    這裡是哪裡，是沙漠，是荒蕪。就算其他人，現在的嘴唇上下兩半完全的黏在了一起，加上塵土，彷彿就是一具具木乃伊。

    似乎又過了一個小時，這是大胖根據太陽的移動算出來的。在這裡，他們已經等了一個小時了，這種未知的等待，不僅炙烤著身體，更加是心靈上的摧殘。他們沒有辦法接近戰車，他們就沒有辦法聯繫基地，而要等基地發現他們陷入了困境，那要等到最後集合點名為止，因為他們不是出任務，僅僅是巡邏罷了。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出現過巡邏發生的事故。

    太陽又移動了一點。這個時候，葉龍天張開了嘴，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因為他感覺，他的下嘴唇被拉扯到了上嘴唇。「鮑威爾，我們不能這麼下去了。不然，還沒等死在狙擊手中，我們就被曬死了。」

    沒有立刻聽到回答的聲音，可是即使不用看的，葉龍天也能想像出鮑威爾那皺起的眉頭，即使他更加強壯，他的情況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在這期間，葉龍天開過好幾槍，是為了修正他的虛擬標靶。他不用說話，可是鮑威爾說了很多。每說一個字，就流失一份水，而現在，每一滴水都是生死攸關的。

    「我知道。」鮑威爾終於說話了，可是那份無力，誰都聽得出來。「可是我們沒有水了。」

    「不。」葉龍天回答的很平淡，但是肯定，「我們有水。」

    不！鮑威爾在心中大聲喊道，這個絕對不可以。自己怎麼可能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這是有違天理的。就算葉龍天沒有明說，鮑威爾也猜到了，畢竟沒有什麼可以選擇的答案。

    一開始，鮑威爾還想說些什麼，打消葉龍天的念頭。可是剛想到這裡，他發現他竟然說不出話來了。他的喉結竟然無法蠕動了，彷彿干死了一樣。這就是心理的作怪。在極端情境下，憑借意志力，可以做出超凡的事情，表現出超凡的能力，就像是葉龍天的狙擊。可是，也是在極端的情況下，要是你有一個更好的選擇，你卻放棄，即使你的意志力再好也沒有用，因為你的身體會罷工，就像此刻的鮑威爾。

    事已至此，鮑威爾想到自己已經是這樣了，更不要說其他人了，尤其是葉龍天。在他眼中，那個小男孩還只是個坐坐辦公室的孩子。當他最後下定決心的時候，畢竟生命、活著是最重要的，他驚奇得發現，他的喉結又可以動了。

    這件事，他沒辦法去做，因為他要呆在這裡，做葉龍天的眼睛，監視那個土屋。所以，這件事，這件他自己千百個不願意的事情，必須交給其他人做，這好像是上天對他的嘲諷。還有一點，即使他想親自動手，也沒有辦法。直到現在，他才發覺，自己的雙手已經完全失去知覺了，就好像那是一個支架，而不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鮑威爾匍匐著，雙手的手肘撐著地，舉著望遠鏡，這個動作，已經持續了兩三個小時了……同時，他對葉龍天的情況的估計，也應該差不多，葉龍天也是舉著槍……

    耳邊的麥克風也沒用，剛才到現在，沒有人想到把麥克風打開。

    「小強！」鮑威爾大聲喊道，雖說是大聲，只是他最大的音量而已，比蒼蠅好不了多少。倒是邊上的葉龍天，忽然想起他在地下指揮營，表現蒼蠅探測器的樣子，心情快樂了不少。

    其實，在所有人裡，小強是最不能夠接受的人選，可是鮑威爾沒有辦法，因為大胖和鎯頭體形太大，很容易超出這個低坑的保護範圍，就像一開始大胖只是一個翻身，就被一顆狙擊彈劃過手臂。而鴕鳥，更不可能，他連自己都快撐不住了。葉龍天，早就不在選擇範圍，另外一個賞金獵人，誰也不會同意，讓一個外人，甚至是一個「叛徒」，傷害自己的兄弟。

    所以，只有小強，這就是命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