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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顯山露水 第一章 我是誰? 文 / 庸儒

    我,葉龍天,是一個時常被上蒼拋棄,又被上蒼拾起的人。

    在我還沒有記憶的時候,我的父母在一場車禍中,永遠地離開了我。沒有一個親戚願意收養我,所以我來到了其中一個家——福利院。之所以是其中一個家,因為我有很多家。我被形形色色的人收養過,但最終都會回到那個家——福利院。第一個收養我的人是一對無法生育的夫妻,在我的印象裡,他們待我很好,給予我無微不至的照顧。那三年,是我記憶以來最快樂的時光。即使現在晚上做夢,也時常夢見他們心裡微笑。可是上蒼再一次拋棄了我,三年後,丈夫被查出患上了晚期肺癌,用盡了所有積蓄治療搶救後,還是隨著我的父母,上了天堂。這個家已經不能負擔起我了,我被送回了福利院。

    其它的家我已經記不清分別是第幾個了。不過,有一個家,我記憶猶新,或許應該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它是我噩夢的來源。在那裡,我經受了長達一年的虐待,那張面孔被覆上魔鬼的面具,面具下是什麼,我將它完全地遺忘了。毫無理由的毒打,強迫將家裡打掃的一塵不染,只要有一處灰塵,就把我關在黑箱子裡,不給吃喝,直到我只剩下半條命。還有其他前所未聞的殘暴方式,我從來不敢去回憶。這種日子在一年後結束了,福利院的收養調查員看見我的滿身傷痕,把我送回福利院,而它以虐待兒童罪被判了幾年。

    今天,身為心理醫師的我,早已明白它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的原因。在我剛進它家不久之後,它的妻子跟別人跑了,處於失去妻子極度悲痛下的他,把我當做了罪魁禍首,帶來厄運的惡魔。他把他所有的痛苦都強加在我身上,想讓我也痛苦。之後,隨著時間他的痛苦慢慢淡去時,他想要為民除害,想要殺掉我這個惡魔,但他不敢,他怕殺死惡魔之後,會有詛咒降臨到他身上,所以每次他都半途而廢。

    我回到了福利院,已經不是離開時的我。變得沉默寡言,害怕與人交流,整天發呆,有時又極度的歇斯底里,狂暴不安,控制不了情緒。之後雖然又有幾戶人家想要收留我,但幾個月以後,都放棄了,將我送回福利院。

    本以為一輩子都要呆在福利院的時候,卻在十歲那年遇見了一個人。我永遠忘不了這個日子,六月三十號,上帝將我再一次撿起的日子。一個明媚的早晨,一群人出現在我面前,裡面有我認識的福利院院長,還有二個身穿黑色西裝,戴著墨鏡,身材魁梧的人包夾著另一個人。當時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我知道他是個有錢人,非常有錢的人。三十幾歲的中年人,左手戴著勞力士金錶,在初晨的陽光映輝下閃閃發光,順滑光亮的頭髮下是一副鍍金眼鏡,那套西裝筆直挺亮,熨線分明,是經過專業人士之手,黑色的皮鞋油亮得倒映出我的臉龐。哦,還有一個老頭,格子襯衫雖然不夠光鮮,但給人一種儒雅的感覺。

    我忘了當時院長跟我說了些什麼,反正我被帶走了,被那個有錢的中年人。隨後的若干年,我沒有見過那個中年人,他也沒有來看過我。但我卻知道一件事,我要用一切去報答他。

    玩笑的是,和我朝夕相對的人,竟然是那個老頭。我來到他的家裡,他成了我的父親,準確的說,是爺爺。但這兩個稱呼我都沒有叫過,我叫他老頭,他也應了。從此以後,我沒有去上過學,我所有的知識都是那老頭一對一教給我的,但大多數是心理學知識。慢慢地,我開始瞭解那老頭,也開始明白中年人帶走我的原因。

    老頭,是中國第一批出國深造海歸的心理學專家,那時的中國還處於落後的境地,溫飽都有問題,誰會顧及心理健康。處在絕境的老頭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放棄心理學,而是轉變方向,向上層人接觸,那些人有錢有權,才有機會。幾十年的拚搏,老頭終於在上層社會裡成功樹立起品牌,同時也將心理學推廣出去,成為數一數二的心理學專家,為許多名人雅士治療過。但是在三年前,老頭接受了中年人的委託,治療中年人的結髮妻子,由於一連串的災難和毀滅性的打擊,他的妻子神經失常了。就在老頭意氣奮發時,卻遭到了完全的失敗。整整三年的時間,用盡了所有的方法,非但沒有一點點的改變,反而更加嚴重。老頭明白自己的所學已經無能為力了,便向中年人提出一個計劃,創造一個更加優秀的心理學家。即使要花費數年的時間,但只要有希望,總是值得。因為他相信,他失敗了,當時中國的任何一位心理學家都不可能成功,更不用說國外的了,連最基本文化底蘊都不相同。中年人答應了。老頭在無數的小孩裡選擇了我,雖然我問過他很多遍,但他從未回答選擇我的原因,只告訴我,只有治好了那中年人的妻子,我的人生才屬於我自己。

    兩年裡,每天我需要做的,就是學習,衣食住行全部由專人打理,根本輪不到我掛念。

    兩年中,我學會了老頭腦中所有的東西,不只是心理學知識,人生經歷.做人原則等等所有的。

    兩年後,我被送往美國,那個稱之為聚集所有心理問題的國家。我跟隨一位美國權威心理學專家繼續深造。他是美國fbi的心理學顧問,從他那兒,我學習了最新的催眠技術,變態心理學,人物側寫等等,最近十幾年發展起來的心理學。

    一年後,由他推薦,經過無數次的測驗和訓練,我進入fbi工作,和另一些各領域的專家組成一個團隊,專門處理變態殺人犯的案子,同時也協助我的心理學導師進行心理治療工作。

    十八歲那年,我回到了中國,再一次見到了那位中年人,除了歲月在他的臉上流下了痕跡,別的一點也沒有變,或許更有錢了,依舊光鮮,依舊銳利無比氣勢如虹。當我開始治療那位改變我命運的病人,終於明白為什麼老頭會失敗,所有正常的治療方式對她都沒有效果,即使是十幾年後的新方法。花了整整八個月,我才使她恢復原先正常的樣子,除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後遺症。

    我又一次見到了老頭,卻是在一家知名醫院的加護病房裡。年紀讓他再也無法變成我記憶裡的老頭,風趣幽默,儒雅博學。身體是如此的殘破不堪,等待著的只有死亡。

    我在醫院裡陪伴了他三天三夜,期間我第一次見到老頭的親人,妻子,女兒,女婿,孫子,他曾為了我,離開他的親人整整兩年。

    第三天,老頭迴光返照了,可以自己吃點東西了。那一天,他要我把我離開後的經歷,一點一點講給他聽。我講了,講了一天一夜,我沒有吃飯,沒有喝水,只是不停地講。

    凌晨兩點,老頭閉上了眼,嘴角是幸福的笑容。他終究沒有看見日出,在他彌留之際,我說出了在我內心掙扎良久的話,「謝謝!爸爸,我永遠愛你。」

    葬禮那天,中年人也來參加了,他站在我身邊,低聲問我:「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朝他笑了笑,「我本來是想來問老頭的。」

    中年人凝神朝墓碑看了很久,然後轉過頭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我手心,「密碼就是你遇見我的那一天,永遠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了。從帶走你的那一天起,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還有謝謝你,救了我妻子,救了我全家。」

    是啊,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了。福利院在四年前就被一場大火燒掉了,院長為了救幾個殘疾兒童,再也沒有出來。後來警方抓到了那個縱火者,卻是那個曾經虐待過我而被監禁的人,他一直認為我是惡魔,我從福利院來,那裡就是地獄。他要毀了地獄,拯救人類。現在應該被關在一家精神病院裡,至於在哪裡,我從來沒打探過。我怎麼也不會想到,而正因為我的恐懼,才釀造了以後的一場災難。

    中年人的兩位保鏢,為了保護中年人,在一場槍戰中,與敵人同歸於盡,後來查到,是一位商場敗將的報復手段。最後那人的下場淒慘至極,我也從中瞭解到中年人冷酷的一面。

    我拿著那張銀行卡,應該是說是一張銀行金卡,整個中國也只有十幾張,它在我手中,也真是玷污了它。沒有透支限額,不用還賬,所有的賬目都自動劃到中年人賬下。這樣的謝禮,讓我有些驚慌失措。

    用這個金卡,我開了家心理診所,還從中年人那裡得到了一個女傭,全方位打理我的生活。說是女傭,這也不太好。22歲,香港大學金融系畢業,身材火辣,前凸後凹,面容傾城,這樣一位完美女人,應該是女孩,還沒男朋友。卻在我這裡,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還是我的診所助理,除了治病,其他一切都歸她處理,即使一個月也只有二,三個病人。要不是中年人硬塞給我的,我還真以為她有什麼不良企圖。我很想知道原因,身為心理學家,好奇心就很重,什麼都要刨根問底。但我相信,時機到了,她自會和我說明。

    平淡的日子過了兩個月,當我在診所的沙發上,哈欠連天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來,是中年人,他要來看看我。放下電話,突然有種感覺,平靜的日子似乎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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