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一百一十章：萬歲 文 / 霞飛雙頰
第一百一十章：萬歲
將軍們肅靜。
個個神情專注，眼睛盯死在八個人類援軍的身上，拳頭緊握。
錄像中的民兵們可不這樣，他們高呼著『人類正義大聯盟萬歲』和『光明神在上』，熱烈鼓掌，對期盼已經久的援軍們夾道相迎，雖然來的只有幾個人，但他們代表著希望，代表著大後方對大家的關注，代表著人類永不拋棄的救援精神。
「頭兒，有援軍了！」可以聽見斯坦利的聲音激動地道：「我們有援軍了！」
「他們一定會給我們嘉獎的，老天，我今天沒有換新衣服！」洛佩克趕緊彎腰擦去靴子上的泥巴，又拿梳子出梳理頭髮，不少精英學員都整理佩劍，準備在嘉獎時拔出來宣誓忠誠。
大元帥和將軍們看見這一幕，心中真是滴血，他們簡直想站起來，大聲提醒他們要小心。
這些援軍帶來的，不是嘉獎和救援。
而是背叛和刺殺……
「人類正義大聯盟萬歲，萬歲！」斯坦利衝出去，揚臂高呼，引發人們的歡呼狂潮，又把羅迪推出去，心急想讓自己的頭兒得到大後方的嘉獎，他非常心急看見來人把亮晶晶的軍功徽章掛在羅迪的胸口，當然，他的行動，也正代表大家的心聲。
「萬歲！羅迪中士，萬歲！」民兵們歡呼著，他們覺得，也許過一會兒，就要改口叫上士、少尉或者中尉了。
人們爆發一陣又一陣熱烈的掌聲，無數人激動得滿臉發光。
在民兵們的夾道歡迎和歡呼中，援軍八個人來到了羅迪的面前，並且由一個身披銀鎧，頭戴全盔的首領出列，舉手示意眾人安靜。人們迅速安靜下來，個個屏息閉氣，想聽聽這位長官的講話，是怎麼誇獎羅迪中士和自己的。
將軍們都是鐵漢，但在此時，卻幾乎要掩面不忍再看。
下一刻，就有一把利劍透進羅迪的胸口……
人類最無恥最卑鄙最痛心的背叛，即將上演，而這一切，大家雖然深惡痛絕，卻無法阻止。
大元帥虎拳緊握，目光如劍，意圖透過那遮蔽的銀盔，看透裡面那個奸細，到底是何面目，似乎要看透這個陰謀，是何人設計一般。
指揮室，有如死一般沉寂，就連最抗拒菲裡克的參謀長崗薩雷斯，也嘴唇顫抖，彷彿要讓羅迪小心。
「歷史時刻，我要這個歷史時刻記下來！老天爺，我見證了一個偉大時刻的誕生！大家都來看吧，這就是我們的英雄，羅迪中士！我已經急不可待要為他歡呼了！」馬魯小聲評述的話，讓指揮室內那些鋼鐵一般的漢子，也禁不住熱淚盈眶。
當人們以為大聯盟給他們帶去了榮譽和嘉獎，帶去了希望和救援，誰不知，偏偏相反。
援軍帶去的，是比噩夢還要痛苦的背叛，和刺殺。
昆廷將軍看見自己兒子激動的臉，他無法想像這個兒子，一會兒該如何去面對最慘重的打擊。他生了五個兒子，四個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只有這個第五的小兒子，一直讓媽媽寵溺著，讓昆廷將軍難以放心。好不容易，他獲得了一點成績，可是，等著他的，是劈頭而來的致命打擊。
「你就是羅迪？」為首的銀鎧劍士嚴肅地問道。
「我是聖殿騎士團第九大隊洛特將軍麾下後勤運糧中士羅迪……」在一剎那，羅迪還沒有說完，就有一把銀劍閃電般透胸而入。將軍們可以清晰地看見，羅迪臉上的痛苦，錯愕，驚訝，疑惑，還有轉瞬之間湧現的悲傷！
對，那是悲傷。
每一位將軍，包括大元帥在內，都可以自心底感到，一種讓魂魄為之哭泣的東西在不斷湧現。
大家在羅迪的臉上，可以看見他在倒下去時，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那，是一種近乎花朵在枯萎前散發的最後芳香；那，是一種近乎在夕陽在落下前散發的最後光芒……雖然那的確是微笑，但將軍們可以看見，可以感覺到，那是比哭泣更是悲傷的發笑，那比號啕大哭更加痛苦的慘笑。
也許智慧如羅迪這樣的年輕人，一早就會知道，自己注定成為背叛的犧牲品。
但他沒有反抗的可能，這是他的命運。
他正在為他的命運發笑，也為人類的背叛而發笑……
鮮血激灑在半空，一片觸目驚心的殷紅，於天空中散化朵朵血花，於一剎那，不但羅迪的心，不但民兵和精英們的心，就連指揮室的將軍們，也感到自己好像也被人一劍穿心而過般痛苦！
心碎了！
大家可以清楚地看見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那種驚駭和不信，那種絕望和恐懼，映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所有民兵的手都舉了起來，原來準備歡呼拍掌。
可是，一劍之後，他們只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們一下子全傻了！
「來後大聯盟的軍令，宣佈後勤運糧中士羅迪以戰爭罪、叛逃罪、通敵罪受到軍法審判，立刻處決。同時宣佈，由我們接管後勤……」銀鎧的劍士還沒有說完，斯坦利瘋狂地撲了過來，血紅著眼睛咆哮道：「我操你媽的，你這個狗雜種！」
「你們馬上放下武器，還可以得到赦免，否則全體都將受到軍法審判！」銀鎧劍士早有準備，鬥氣爆發猛地開來，轟飛斯坦利，持劍厲聲大喝。
「殺了他們！」羅迪那個俊美的助手飛射出來，在眾人驚惶失措的時候尖聲大叫：「為羅迪報仇！」
「殺……」精英學員們清醒過來，人人來不及拔出武器，就飛身撲了上去。
將軍們只覺眼前一黑，錄像停止了。
顯然，馬魯也參與了戰鬥，放棄了拍攝。
接著出現的景象，只隔了不足幾秒鐘，但將軍們知道，這已經是戰鬥結束之後。可是出現的慘景，讓所有人都看得目中噴火，所有的精英學員，都血淋淋的站著。他們遍體鱗傷，正在接受民兵們的包紮。在數次獸人襲戰中無一傷亡的他們，身上遍佈傷痕，其中幾個人還斷了手臂。
民兵們痛哭流涕，傭兵們也在放聲大哭，精英學員卻一個個堅挺地站著，雖然每個人都淚流滿面。
當他們沒有人號哭，沒有人垂頭喪氣。
在他們的中間，俊美的助手扶著羅迪坐了起來，他還沒有死，他還在微笑。
「沒事，大家不要哭……只要我還活著，就會帶著大家，走出森林…咳…只要我還活著……」羅迪的臉蒼白無血，他的氣息奄奄，但目中的神光仍在，堅忍不拔的生命輝光在眼眸深處閃動。
「我們做錯了什麼？狗雜種，我們做錯了什麼？」斯坦利淚如雨下的咆哮，他在責問上天。
這一句責問，讓將軍們愴然淚下。
作為一個老兵，他們比誰都更能體會斯坦利的心情，作為一個老兵，他們比誰都更能體會這種背叛的痛心！將軍們淚流滿面，沒有人能禁忍住，那怕是堅強如鐵的昆廷將軍，也老淚縱橫。
兩個年輕的將軍嗚咽起來，渲洩著心底的酸楚。
大元帥他沒有哭，沒有流出一滴淚，但他的口唇角滲出了斑斑血跡，早已經咬碎牙根。沒有什麼比親眼目睹地看見背叛和刺殺更加痛心，更加恥辱。如果可以阻止，他會生撕了那些陰謀家派出的刺客，可是，現在的他，只能坐在指揮室，看到這件事的發生。
「為什麼？在大後方看著我們拚命的騎士老爺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傑西痛心地大吼。
「獸人戰斧沒有在我的身上留過一道傷痕，可是，人類卻砍掉我手臂！媽媽，我多麼希望，我的手臂是獸人狂戰士砍掉的！」凱裡跪在地上，伸出僅存的右手，向天吶喊道：「您把我送上戰場，跟我說戰死，是您的榮譽，是您的驕傲！您說人類是正義的，為人類的犧牲是榮耀的，可是，媽媽，你看……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我的兒子。」昆廷將軍伸出手，想撫在凱裡的頭上，補償缺失了多少年的父親。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這個小兒子凱裡，遠超自己的期望之外。
兒子的哭訴，兒子的痛苦，他全明白……刺客的那一劍，並不只是刺在羅迪的身上，還刺在了自己兒子的心中，還刺在了他這個老兵的心中。
他這個父親，感同身受。
凱裡斷了一隻左手，他不感到痛心，可是看見兒子流出的眼淚，他心中陣陣抽搐，怒火翻騰。
「無論，日後是否有人看見這一段記錄，那麼，我都要說，我們不是逃兵，不是戰犯，沒有通敵，我們是人類的英雄，在這裡，每個人都是！」奄奄一息的羅迪咳著血，道：「無論是六百民兵，還是馬魯團長率領的傭兵們，或者是追隨我們的獅鷲騎兵，以及一心殺敵的鐵血騎兵營精英學員們，我們都是人類的英雄，不管有沒有知道，不管人民會不會承認……我是後勤中士羅迪，在這裡想跟日後看見記錄的所有人說，只要我有命在，只要我還能活著，那麼，我就會帶著他們，走向勝利，一場又一場的勝利！我們是東方升起來的旭日，世間一切都不可阻擋，這是我們的時代……」
「這是我們的時代！」所有人齊聲悲吼道。
「羅迪萬歲！」克裡斯站起來，揚起拳頭，淚流滿面地尖叫著。
「萬歲……」
吶喊的，不只是錄像中的民兵和精英學員，還有指揮室的將軍們，第一個怒吼咆哮的，就是一直咬牙苦忍的大元帥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