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三章 第一節 衝動 文 / linkin

    待我大吼完畢，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了。

    本來事件已經完滿解決的場面，因為我一時失控的嫉妒心理又充滿了變數。

    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耳邊聽到四圍有人不斷在竊竊私語，

    「哎喲，這下有好戲看了，校內頭號不良少年與風紀會的正面對抗耶！」

    「咦……？這位林肯學長不是一直很低調嗎？為什麼今天又要出頭呢？」

    「呵呵，終於可以看到傳說中的對決了……」

    「嘿嘿，我打賭尾畦圭介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之下，一粒黃豆大的汗珠順著我的額頭淌下……

    怎麼辦……怎麼辦……

    現在我可體會到什麼叫做進退維谷的感覺了，不由後悔自己不該一時衝動，也不至於陷入當前的尷尬境地。

    「老大，你可要給我們討個公道啊！」剛才還被唬住的不良少年們，見我出頭，卻又遲遲不肯表態，不由焦躁起來。

    那個被尾畦圭介掀翻在地的小嘍囉，吃著痛爬起來，嘴裡雖然咬牙切齒地要揚言報復，但是在對方冰冷的目光注視下，又不敢上前，只好哭喪著臉向我求助：「哎喲……痛死我了……老大……這小子不識好歹——你看，他還一點反省的態度都沒有——老大，好好給他上一課吧！」

    「是啊……」

    「揍他！」

    「扁他！！」

    「踢爆他小**！！」

    「蠟燭！皮鞭！sm他！！嗯？……呃……」一個傢伙也興奮地大吼到，發現周圍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審視著他，不由羞愧的低下了頭。

    ……

    看來叫罵才是這班烏合之眾的長項，在一番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的攻擊下，尾畦圭介再也不能保持橫眉冷對的鎮定狀態了，他冷哼了一聲，皺著眉頭，不耐煩地對我說道：「林肯，你到底想怎麼樣？」

    對峙的雙方都催著我表態，我的心情更是煩躁異常。

    本來我就不願意和這群不良少年攪在一起……更何況對方還有突然之間令我萌生愛意的小涼……我自然不能與風紀會作對了……

    不過，那個尾畦圭介囂張的樣子還真是讓我不爽哎……我倒真想找個理由狠狠教訓他一下……真是的，小涼你幹嗎要和這個傢伙站在一起啊！看著水月英姿颯爽的美態……此刻的我，已經單方面地全然把水月當成了自己的女人，心中不禁醋意又起。

    當然，我更不能把自己橫插一槓子的真實原因表露出來，就算我的臉皮夠厚，還完全沒有和我確認關係的小涼一定會丟人的吧……

    真是苦惱啊，騎虎難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忠孝不能兩全……我心亂如麻。

    「這個林肯學長，怎麼還不說話啊？」

    「難道他是在積蓄氣勢，接下來就是……電光火石的一擊？」

    「你瞧他神態這麼辛苦的樣子……不會是在收集元氣彈吧？」

    周圍的人又開始議論紛紛……我自巍然不動（其實是不知所措）。

    「老大？」一個不良少年湊了過來，好像奴才請示昏昏欲睡的主子般，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我定了定神，向水月涼看去。卻發現她那如水的眸子也深深地凝視著我，她的神態，有些不安、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擔心和關切……兩人目光相對，心中不由怦然一動，趕緊移了開去。

    算了吧，為了水月……突然間我有些意興廖然，聳聳肩膀，咳了一聲，便要發話。

    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

    「那個……本來我是不想提的，但是我確實是有些話想說……」我用安慰的目光看了水月一眼，「我想說的是……」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哪位同學可以借點錢讓我買個麵包啊？嘿嘿……」我裝作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我忘記帶錢了:p」

    眾人有跌到的，有抽搐的，有暴汗的……可惜還是沒人出來借錢給我——其實我這急中生智的借口倒是真的，今天身上的確沒帶錢。

    「什麼嘛……真掃興……」

    「能屈能伸……嘖嘖……不簡單啊……」

    「還說什麼頭號不良少年，也太能惡搞了吧……」

    「算了算了……沒得看了，走吧……」

    於是這場糾紛就在我放下顏面刻意扮小丑的鬧劇下走到了尾聲。

    擠在一起看熱鬧的學生們開始離開散去，我無視身邊諸位不良少年失望和不解的目光，一邊微笑一邊凝視著人群中的水月。她也看到了我，也淺笑著朝我讚許地點點頭，那清麗的笑容，美的宛若一朵綻放的百合花。

    我失神地凝望著她離去的倩影，心中百感交集。

    願意為心愛的人放下自尊，真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我長出了一口氣。最後那些鄙夷和不屑的目光讓我還有些如坐針氈的感覺，但是能得到小涼會心的笑容作為獎賞，我也知足了。

    至於那群風紀會的傢伙，卻是像打了一場大勝仗一般，簇擁著他們的會長——尾畦圭介，正得意地往回走去。

    「我說……會長，那傢伙不是黑社會的嗎？怎麼這麼膽小怕事啊？」

    「我記得他不是已經脫離黑社會了麼——哦，不對，應該是被黑社會拋棄了吧？」

    「說的是啊，那麼懦弱的一個傢伙……」

    我對於這種故意挑釁的語言倒是毫不在意。這點屈辱的話就當作狗吠就好了。

    接著我聽見了尾畦圭介冷漠卻又得意的聲音。

    「真是沒用的中國人——只配給人做奴才。」他的聲音不大，但是每一個字卻像利刃一樣刺進我的心中。

    我不由一頓，眼睛死死地凝視著不遠處那囂張的挑釁目光。

    你侮辱我個人可以，侮辱我的民族和祖國卻是不可原諒！

    憤怒就像沸騰的驚濤巨浪一般，不可遏制地在我體內散發開來。

    我快步向他們走去，雙眼死死地鎖定著那個污辱我祖國的傢伙。

    他們發現我的異樣，其中一個傢伙罵罵咧咧向我走來，嘴裡還是不乾不淨地說道：「東亞病夫，來討打啊？」

    我二話不說，猛地揮出凌厲無比的一拳，而目標正是他軟弱吃痛的小腹。

    一聲悶響過後，那個狗腿子便跪倒在地，哭天喊地嚎叫起來。

    尾畦圭介見我二話不說就開打，不由有些慌神，卻還是嘴硬地對我說道：「你想幹什麼？你在校內毆打同學，我要上報學校開除你！——怎麼，還真以為你仍是黑社會太子嗎？」

    「你不用擔心……」我掏出紙巾，擦了擦因為接觸了那個噁心的傢伙而被弄髒了的右手，「我現在的立場——不是什麼黑社會，而是一個中國人。」

    「……」大概是沒想到我上前的原因竟然是因為這個，他不由噎住了。

    「剛才那句污辱我的國家和民族的話，是你說的吧？」我對尾畦圭介問道。

    「是……又怎麼樣？」大概是沒見過這種場面，他的聲音的有些顫抖。

    「請你收回那句話，並跪下賠罪。」我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中也變得冷酷起來。

    「你……你想得美！」尾畦圭介雖然有些惶然，但是在十來名風紀會的手下面前，卻是不肯服軟。

    「那……好吧。」他若是認錯，我倒真的會有些遺憾。現在的我，卻是被怒火以及那一絲隱約的嫉火所鼓動著，繼續向前走去。至於後果是什麼，衝動的我完全沒有想。

    「大家一起上，抓住這個在校內行兇的惡徒！」尾畦圭介見局勢至此，絕無回轉的可能，便也招呼著手下向我衝來。

    接下來就是一場以一對數十的群毆。

    身邊的人不斷地慘呼著倒下，我的腦部和腹部也遭到了幾次重擊，皮膚最薄的眼眶處也被打破，鮮血留下模糊了我的視野，眼前的事物都染上了一層鮮艷的血紅色。

    我喘著粗氣繼續搏鬥，被打得暫停運動的膈肌讓我感到一陣胸中氣悶，頭部更加昏沉了。此刻我也懶得理睬那些小嘍囉們對我的攻擊。集中所有的攻擊朝尾畦圭介一人打去，似乎這樣我的hp值下降得更快了。

    尾畦圭介剛開始還試圖頑強抵抗了一陣子，當他發現我所有的拳腳都夾帶著懾人的威勢朝他攻去時，他開始驚慌失措了。

    「大家……快點……幹掉他……」他口齒不清地掙扎著，每次試圖逃脫，都被我封住了角度。至於他那半路出家的三流柔道術，卻是一點威脅都沒有。

    當被一人從身後攔腰抱住，陷入危機，並好容易掙脫出來之後，我意識到：對方畢竟人多，要是所有的人都用摟抱打壓的戰術，我也無法挽回力量上的劣勢。因此，我一邊防備著那些傢伙的近身，一邊暴風驟雨般地朝尾畦圭介揍去。

    「快去幫大哥！」我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叫喊。接著就是更為激烈的搏鬥聲和那些膽小的女孩子的尖叫聲。

    當我聽到標誌著真正群毆開始的那些不良少年的喊殺聲時，這才意識到，水月一直執意冷卻下來的事態，我放棄了尊嚴扮小丑而換回來的和平——卻終於走向了最為惡劣的結局。

    不良少年的欺軟怕惡的本質進一步得到了體現，風紀會的手下面對經驗豐富且攜帶棒球棍為武器的他們完全處於下風。而尾畦圭介沒有了手下的幫助，更是只有挨打的份。他試圖逃跑，卻仍是徒勞，我甚至不給他開口討饒的機會，便狠狠地朝他的嘴巴痛打一頓。

    毫無懸念的戰鬥，心中卻不是滋味？

    我應該高興援兵的前來？還是應該為自己白費的努力而感到悲哀？是應該享受此刻痛毆尾畦圭介的快意？還是應該擔心已經離去的水月知道這件事之後對我的看法？

    我後悔嗎？我不知道。太多太多的顧慮被鎖在腦海中，但此刻，我忘記了身邊的一切，繼續將他按住痛打落水狗。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這句話我耳聞目睹過無數次，但是在國家和民族的尊嚴被人所踐踏時，真正這樣做的時候，我確實感到一股莫名的快意——還有一絲悲涼。尊嚴是什麼？為了一句話，我這樣做，值不值得呢？我不由又有些疑惑。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麼憤青，但是剛才的衝動卻彷彿是潛伏在血脈中的本能，不管怎麼樣，民族的尊嚴宛若一個烙印，總會在需要的時候將灼熱的血性從沉睡中喚醒。行勝於言，至少，我讓他們知道謙讓和忍耐並不代表著自己沒有血性。

    面對已經徹底喪失反抗意志的尾畦圭介，我終於停住了手，他的牙齒已經被我打掉了兩顆，從他的嘴裡不斷地往外溢著血，兩眼青紫，全身癱軟——其實我並沒有下陰損的毒招，只是靠拳頭用力量將他徹底擊倒了。他身上佈滿的斑斑血點——其實大多是從我眼眶的傷口處飛濺而出的。

    「你……賠罪……」我強行抑制住腦震盪帶來的噁心感覺，氣喘吁吁地說道。

    尾畦圭介張開嘴，正要說話，我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奇怪的神色。

    剎那間，我感覺到身後有危險來臨，猛地扭過頭正要防禦，卻發現因為脫力的緣故，我已經無法像平時一樣敏捷地躲閃了。

    接著，只是一瞬間，我覺得天旋地轉，然後就被重重地摔在一旁，但是令我困惑的是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

    這一記過肩摔無論是速度、力量還是準確性都絕對是無可挑剔，我不但被摔得感覺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而且連攻擊我的對手的樣貌都沒有看見。

    出手的絕對是高手！我掙扎著爬起身子，強大的戰意死灰復燃，體內的潛能似乎也被激發出來，全身感覺不到疼痛，甚至充滿了力量，準備迎擊這未知的強大對手。

    來吧！我舔了舔嘴邊的血漬，甚至有一些興奮，不由露出了戲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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