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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羅摩衍那 32 心劫難渡 文 / 幽谷聽泉人

    32心劫難渡

    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這句話說得很重!就連習慣笑呵呵,似乎萬事不上心頭的張子初也愣了愣。

    一直以來,特別是自遇到弘一法師之後,身為佛戒傳人的崇高地位,又是長江水族之尊,跟著一群朋友嘻笑怒罵,玩轉修行界,好像從未遇到過什麼挫折,漸漸地養成了他遇事自問該與不該、願與不願的習慣,卻忘了先弄清楚自己的修為在修行界到底算老幾!

    從來沒有像這麼束手無策過,即便在崑崙界、試煉洞,面對睚眥的時候,他都不曾有過這樣的無力感!剝去了所謂的身份、智慧後,我到底算老幾?

    這個問題在他的心中變得越來越沉重,即便有著想不通就不想的習慣,但在此刻也無法迴避這個問題。在他的識海裡,沉重而又巨大的問號早已高高樹起,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我到底算老幾?為什麼在此次對決中,我習慣把自己看成了救世主!要帶領大家消滅羅盤邪教?難道是因為創教後的輝煌和信徒們的必恭必敬讓我迷失了嗎?或者說,我其實也就是一小蝦米,有時不得不以狂妄自大來掩飾自己的自卑!

    不!我連小蝦米都不是!天地人三界,所謂的修行者不過是介於天界和人間界之間不尷不尬的一份子而已!就算飛昇至天界又能如何?那些修煉了幾千幾萬年的高手是我能望其項背的嗎?別以為自己聰明,能修煉有成的人哪一個不是聰明絕頂之輩?也別以為自己幸運,古往今來,得奇遇的人中,自己絕排不到前面!

    仰望前輩,仰望星空,我是什麼?萬古雲霄一羽毛,不過是最不起眼的一粒微塵,在時空的浩浩大流中,一蕩而空,再也找不回來了!

    張子初越想越自卑,額頭的冷汗一滴一滴地沁了出來!已陷在自己心靈世界中的他一點兒也不曾發覺,就在此刻,他的心劫已到了!這段時間來,他的大自在心法一直處在第三層境界遍知之境的巔峰,離第四層境界自省之境不過一線之隔,當他回頭來反省自身時,這一線之隔已然冰釋!

    可怕的是,就在他要踏入自省之境時,修行心劫也隨之而來,才讓他越想越自卑,如果他不能確定自己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只怕到時候心神淪喪之餘,就算能保得住**,也不過是植物人而已。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的大自在心法只修心,不修身,卻用了以符禁**為基礎的道家法訣修身,才不至於因心神牽動,引發體內靈力暴亂。否則,就算有十個張子初,也在此刻玩完了!

    金錢青牛、英洋、蕭金鈴等人也都發現了張子初的異狀,可是誰也無法幫忙!這種佛門心劫,只有他自己想通了,才能渡過!當然,如果有佛法高深無比的人為他護駕,保存心頭最後一點靈光不滅,倒是能保證他渡劫失敗後有轉世重修的機會。但今生能否渡劫,還是靠他自己,著急也沒用!

    遠在崑崙界西坡,一片廢墟似的建築就是傳說中的佛門聖地金寺。之所以用了「廢墟」兩個形容詞,在於這片建築曾經一定有過輝煌的時刻。從規模來看,整片建築九進九退九院落,佔地之廣,不是人間界任何一個寺廟所能比得上的。從建築的風格來看,每一處都極盡精細和奢華,每一處院落中央的大殿甚至還全鍍了天砂金,這種人間界修行想求個半兩一兩,用來煉法寶都不可得的東西,使整個寺廟即使沒有陽光照耀,也日夜自放金光,這可能也是「金寺」得名的來歷。

    但這一切都已是歷史,現在的金寺,九院落倒是荒廢了三個院落,大殿傾頹,草木叢生,只剩下靈鼠靈兔出沒!剩下的六個院落中,有的大殿面前種菜,有的偏殿做柴房,甚至還劈了菩薩雕像當柴燒,怎麼看都不像是佛門聖地的樣子,說是廢墟又何妨?

    就連最中央的大殿,勉強還維持一半天砂金鍍層未曾剝落的主建築中,所供的佛像連腦袋都不見了,不知算是供佛,還是褻佛!一隻小孩子,身著肚兜,頭梳著沖天辮,正對著佛像灑尿!

    「啪」地一聲,虛空中現出一隻手,在小孩子頭頂彈了一下:「好你個佛靈,居然對著佛像灑尿!褻瀆佛門,莫此為甚,信不信我關你百年禁閉!」

    佛靈揉揉腦袋說:「師父,你不是說過青青翠竹,無非佛祖,鬱鬱黃花,儘是菩提!你倒是找個沒佛的地方,讓我灑尿啊!」

    「你!」空中的聲音一滯!

    佛靈更加委屈地說:「你說我適合禪宗修行,非把我從淨土宗那兒給要過來!可沒見你教我一聲佛法,儘是悟啊悟的,要不就是又打又罵!嗚,我不玩了,我要跟嚴師姐去淨土宗!光唸唸阿彌陀佛多好啊,省心省力,哪用得著這麼痛苦!」

    「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你的資質現在禪宗中最好的一個,可惜對自己太過放任自流,只怕難成大器!」空中的聲音也是一番苦心!

    佛靈可不領情:「少來!哪家的無上妙法是打出來的?又哪家禪宗的菩提能憑著苦修可以修得出來?磨磚磨得再好,也不能當鏡子用,修佛修得再妙,也無法當菩提來悟!咱家祖師慧能大菩薩不是說過嗎?菩提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求菩提,宛如覓兔角!老和尚,像你這麼教人的,只怕無法悟道,頂多是誤道而已!」

    空中的聲音一片寂然,讓佛靈很是得意起來,還想開口,就見一道白光飛來!想讓,卻只覺得身體一滯,居然無法讓開。那道白光打在他的臉上,也是一片柔軟,又跌落在地上。他仔細一看,卻是一隻崑崙山特產的角兔!

    靠!讓那老和尚給鑽空子了!沒想到他還真的凌空攝物,抓了一隻角兔過來!你不是說離世求菩提,宛如覓兔角,和尚我把整只長角的兔子給提過來了,還有什麼可說的?佛靈一時不察,但先輸了一招,尷尬地笑笑,還想狡辯的時候,突然臉色一變!坐在地上,雙手顫抖著對搏了幾下,左手上系的一串念珠散開,滾了一地。

    「不好!老大心劫!」佛靈曾與張子初共生,如今借後天五色土重塑肉身後,可以不依賴他而生,但那份心靈上的天生感應還是一直存在的!當張子初到了緊要關頭時,佛靈雖遠在崑崙界,也感應到了那種心神淪喪的危險。

    確定了自己的感應之後,佛靈從地上彈了起來,飛似地衝出大殿,化為一道光華,遠遠射向金寺後山的塔林,口中嚷嚷著:「嚴師姐!嚴師姐!不得了了,老大心劫,危險啊!」

    原本在塔林中打坐的嚴波也有點心神不安,不過,她跟張子初的聯繫畢竟不如佛靈,一時還沒算出自己心神不安的由來,聽佛靈那麼一嚷嚷,臉色微變,口中念道:「阿彌陀佛」,一指點在地上,地面浮起,果然是張子初滿頭汗珠的臉。

    這幾年裡,嚴波也沒閒著,將阿彌陀佛賜給龍女的不滅佛光也吸收了近一成,修的又是淨土宗功法,相彰得益之下,修行一日千里,被譽為淨土宗千年來最傑出的弟子,短短的時間裡,就連她的本體也在金寺之中完成了兩次進化,對心神的控制能力也大為增長!

    她平靜了一下心情,輕歎說:「也許我們能借阿彌陀佛之力,為主人保持最後一系識海靈光!至於能不能渡過此劫,就只能靠他了!畢竟,佛門心劫不同於道家天劫,可以通過別人的幫忙來完成渡劫!」

    佛靈何嘗不知道這裡面的根由?他只是關心太過,自己先亂了方寸而已!在嚴波的開導之下,也漸漸平靜下來,點頭說:「看來也只能如此了!」他盤膝坐在嚴波的身後,一指點在她的命門之上,強大的佛力源源地注入嚴波的體內。

    「我以身心至誠,同念阿彌陀佛,願借無上佛力,成就清靜功德!阿彌陀佛!」嚴波雙手合十,眼簾微垂,渾身每個毛孔在吸張之間,都放出光華!光華之中,再一一呈現出具體而微的嚴波身形,每一個身形都在全心全意地念著阿彌陀佛。

    得之阿彌陀佛的那點不滅佛光沖天而起,中央隱約地顯出一尊巨大的莊嚴佛像,身金黃色,雙手做禪定印,面向西方,在眉心的一點印記中,透出一線白光,遙遙而去。

    憑著雙方體內同源的信眾願力感應,嚴波居然成功地將自己體內還未吸收的不滅佛光穿透空間阻隔,向張子初遙遙傳來。

    受虛空中突然顯現的白光一照,張子初的心頭一靜!那種自卑之感漸漸退去!就算我什麼也不是,仍不能磨滅我的存在!沒有我,這個世界難道真的存在嗎?這天、這地、這日月星辰,對我來說,只有讓我感應到,才會覺得它們是存在的!沒有我的感應,這個世界對我來說根本不存在!

    剛從自卑中走出的張子初渾然不覺自己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變得極其自大!既然天地日月星辰都依賴我的感覺存在,那我就是這天,就是這地,就是這日月星辰,上下無窮,古往今來,只在我一念之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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