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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眼波渺渺 18 後患無窮 文 / 幽谷聽泉人

    18後患無窮

    這是一群在修行界沒有殺人越貨經驗的傢伙,就算最老江湖的梁思功,在修魔之後,也一直窩在武漢,頂多暗中偷襲一下末流的修行者,哪殺過像劉仲舒這樣來歷高玄的人物?自然對善後處理事項有所疏忽,忘了子母蟬這種法寶。

    大凡名門大派都設有蟬堂,門下弟子出門歷練時,會在蟬堂的母蟬身上留下一滴心血,然後領取一件「子蟬」隨身攜帶。這件法寶平時沒什麼用處,但一旦佩帶的人身死,母蟬立刻能憑著那滴心血感映到,然後發出鳴叫。這一鳴叫之下,既使在千萬里外,子蟬都能立刻飛回本門蟬堂。

    當然,事情絕不是飛回來那麼簡單,子蟬在起飛的瞬間,會將四周的圖像紀錄在體內。死者的師長和宗派就可以根據這些圖像,加上一些推算,還原出事情的來龍去脈,找出真兇。張子初幾乎可以打賭,那顆飛走的貓眼石就是一枚「子蟬」,說不能還是能紀錄劉仲舒死亡之前幾小時內思想言行的「黑匣子」!

    後患無窮!除了正在進化的嚴波,幾乎所有人都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張子初深吸一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我們無力改變,那就打把雨傘,然後跟後爹搞好關係吧!浩然宗又怎麼樣?在彩院,就有跟它抗衡的好幾個宗派!彩院又怎麼樣?在四大聖地裡還不是排名最後?」

    也對!事情既然到這份上了,後悔也沒用。大家收拾好心情後,張智持著一枚佛戒傳訊珠給嚴波找地方去了,百日蛻變,時間雖然不長,但老大現在惹上了彩院,這麻煩絕對等不了百日就會爆發,不做好準備,到時候連哭都找不到地方。

    打發了張智和嚴波,一干人下得山來,直奔花聚賭場。天王賭場剛剛開張,往來的客人還稀稀疏疏。賭場的保安一看到張子初等人,不由精神一振,昨天就因為這群人在,賭場才沒有再出現瘋子,加上白虎又有過交代,忙客氣十分地將他們迎入花聚賭場。

    今天的花聚賭場沒有開始任何賭局,而是坐在白虎和幾個陌生的老頭,看手上的筋脈肌肉和繭皮,絕對是沒練過賭術的,看來白虎在這裡見張子初,是不會再延續賭局了。他見張子初進來,起身,讓座,微笑,一言不發,看樣子是打算洗耳恭聽了。

    張子初也不客氣,大馬金刀地一坐:「天王賭場瘋子的事,跟我沒關係,但我已經幫你解決了!從昨天開始,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件。」

    「多謝!」白虎拱了拱手,沒說一個多餘的字。

    「但我們的事還不算完!」張子初啜了一口茶說:「你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麼事!」

    白虎將面前的一張紙輕輕地推到張子初面前說:「百分之十的花聚賭場股份,黑熊、醫生和幾個一起去過你家的小弟都在隔壁等著,白某人也有責任,聽憑吩咐。」

    看樣子,赤口堂真的是準備好了。百分之十的花聚賭場份額是個大數字,但若能換得黃聚賭場繼續經營下去,獲益絕不只這個數。何況,對方握有了花聚賭場的股份,當花聚賭場出事時,總不好袖!以這分代價,等於換取了一個強大的盟友,一舉來得,值了!

    至於黑熊會,甚至於白虎,以赤口堂慣常的壯士斷腕手法,他們的命運是注定的。只要張子初有一丁點報復的意思,立刻就成為「棄子」。

    張子初拿過那張紙掃了一眼,隨手揉碎了,讓邊上幾個老頭的臉色微變,白虎臉色不動,但心中一緊。見嚇得他們夠嗆,張子初微笑著說:「有這份心就好了!但醜話說在前頭,我這百分之十的股份只拿分紅,不盡義務!」

    「這個沒問題!」白虎鬆了一口氣,花聚賭場是赤口堂的產業,本來就不想讓你多插手。只是,既然接受股份,為什麼又要把這張股份轉讓書給撕掉?他看了看一桌的碎紙,有點疑惑。張子初說:「我也不分紅,反正每年年底,你把我該得的那份直接捐給希望工程就好了。至於以什麼名義捐,隨便你們,但不能提我的名字。如果什麼時候,你們覺得虧了,隨時可以停止支付,我也不願拿這麼一張紙來約束你們。」

    沒錯!真的有一天,赤口堂能吃定張子初的話,他們要收回股份,又豈是這一張紙所能約束得住的?當一張契約的一方鐵了心要違約,又沒有更強大的強制力居中保證的話,契約就是一張廢紙。

    「至於你,我想聽聽當年你跟家父的往事!」張子初目光如炬,罩定白虎緩緩地說。

    白虎在他的目光下,只覺得自己被剝了個乾淨,所有的偽造和經驗都消失無蹤,整個人,整顆心赤裸裸地呈現在張子初面前。好在,當年跟神卦張的一段往事,他還是問心無愧的,就一五一十地當初算卦、改變拆遷補償的事說了個明白。

    「你沒有錯,我想見見黑熊和醫生!」張子初明白,這個胖子除了想追蕭金鈴時會有點迷糊之後,從來不是熱血沸騰的角色,自然知道,黑社會組織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是盡情盡義了!這個社會有光必有陰影,從來未曾杜絕過灰色地帶的存在,只要不影響到無辜者,也犯不著讓他來充當什麼正義使者。

    「謝了!」白虎拱拱手,張子初如此通情達理倒讓他覺得欠了份人情,忙站起身來,領著張子初到了花聚賭場邊上的一個房間裡。

    在這個房間裡,兩排硬板凳上,東倒西歪的坐了黑熊、醫生和幾個小弟,見有人進來,精神一振,忙坐直了,黑熊盯著白虎,目光陰冷:「白虎老大,我黑熊這些年來可沒做對不起赤口堂的事,你們這麼一來,只怕會讓道上的兄弟心冷!不錯,我黑熊會跟赤口堂相比,只是一隻不起眼的小跳蚤,可當初設天王賭場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我們雙方只是合作,不是吞併。既然是合作,我希望能得到合作方應有的尊重。」

    白虎根本不理會他的叫囂!自打設立了天王賭場,黑熊的身價水漲船高,幾年下來,還有了點上流社會的模樣,講起合作雙方的平等了!可誰不知道,在道上混的,平等從來是要用拳頭來爭取的!他將張子初讓到中央的沙發上,回頭冷冷地說:「這位張子初先生,你們可能不大認識。我只告訴你們兩點,第一,張先生很強大,至少在目前赤口堂付不起招惹他的代價,第二,張先生也是山縣老鄉,他的父親曾在弓街這一帶算命賣卦,人稱神卦張!」

    一席話下來,黑熊會的幾個人出汗的出汗,嘩然的嘩然,無奈的無奈!赤口堂是什麼樣的組織,他們不敢說清楚,但隨著天王賭場合作時看到的冰山一角,就知道赤口堂隨便一根手指將能將黑熊會捏死十次八次,連赤口堂都惹不起的人,只能用「恐怖」兩個字來形容。

    別人怕不怕沒關係,可他們幾個沒法不怕。神卦張是怎麼死的?他們幾個最清楚了,很快,大家將目光集中在黑熊和醫生身上,沒辦法,天塌下來高個子頂著吧,老大當久了,這點責任不至於推到小弟身上吧!

    「黑熊」張子初開口了,帶著一個奇怪的韻律,似乎能叫到他的心裡去:「我想聽聽當時的經過,事無鉅細,都說個清楚,也許能在關鍵時刻救你一命!」

    「是!」黑熊的目光出奇地柔和下來,像小學生向老師匯報事情一樣低著頭,將自己氣憤不過,帶著一班小弟逼死神卦張的事細細說了一遍。越說,張子初的臉色越平靜,到了最後,甚至還帶了一絲惡作劇似的微笑。

    喊打喊殺也就罷了,可他越是這麼微笑,越讓黑熊會的弟兄們覺得難受。笑裡藏刀最傷人,要殺要剮你倒是開個口啊,求你了還不行嗎?老大!

    黑熊說完了,醫生自動接著說,然後是幾個小弟也爭先恐後地交代。除了相互推卸責任之外,倒也沒有什麼誇大之辭,說得很詳細很客觀。

    聽到最後,張子初伸了個懶腰說:「原來如此!」坐起身來,就向外走去。白虎及時跟了出來:「張先生,你看這事該怎麼……」

    「這事我不管!我老爸都不計較,我計較什麼?」張子初邊走邊說:「至於黑熊會對你白虎老大的話陽奉陰違,好像該是你們赤口堂的事吧,怎麼處理又何必問我?」

    白虎腳下一停,比了個拇指說:「這麼說來,老爺子是借死遁世羅?高人啊!高人,可惜我當面錯過,不能更多請益。」

    張子初笑著搖頭說:「我老爸是不是高人我不敢肯定,但絕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被一顆藥丸毒死!只是,不知道這些年來,他跑哪兒去了,我還是回老家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一點跡象。」

    如果沒接觸到修行界的種種,也許張子初對神卦張之死還懷有幾分怒意,但自從入了修行界,眼界一開後,就能回想起神卦張當年的種種行事,似乎都帶著點神秘色彩,即使不是修行者,也起碼是混江湖的怪物級人物,又豈會不懂自保之道?既然連他都只是借死一走了之,不回來搗亂,張子初又何必強出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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