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寶藏 06 白雲來客 文 / 幽谷聽泉人
06白雲來客
「來客了?」玄敫道人奇怪地說:「這白雲仙境二十多年沒來客了,好不容易今天我帶回一個貴客,玄妙那老傢伙居然也拉了幾個?」
「不是幾個,是很多!」法奧道人及時更正了玄敫道人的說法。
「很多?」玄敫道人更奇怪了:「就算把跟我們符禁宗還有交情的所有修行者算上,也不會超過三十個,玄妙那老傢伙到哪兒找很多人來做客?」
「不是師父找的。」法奧道人對玄敫道人沒有邏輯的推測早已習以為常:「是很多客人上門拜訪,師父不得不去招待他們。」
「上門拜訪?」玄敫道人沉吟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知道!」法奧道人搖頭說:「一共四十三人,有儒有道有佛有妖,聽師父說,都是大有來頭的門派,隨便哪個門派拔根汗毛也比我們符禁宗的腰桿還粗。」
「居然有這種事,快帶我去。」玄敫道人加快了腳步,看來一年沒回來,有些事已出乎他的意料了。
符禁宗待客的房間就是九宮陣「五」的方位,也就是九間房子最中央的那間。從外面看,房子不大,絕對擠不下四十多個人。可張子初隨著玄敫進了房時,居然發現,這房裡還分內堂和外堂,外堂是待客的地方,內堂卻是自己人休息、整理後勤的地方。光這個內堂看起來就比整間房子還大,真不知外堂到底有多大。
「請各位道友放心,各位道友在玉蒼山期間,我會約束本宗弟子,不出白雲仙境一步。如有需要白雲仙境的地方,儘管開口,玄妙當盡力配合。」這玄妙道人的聲音很潤朗,聽在耳裡有種莫名的好感,可話裡的意思就不敢恭維了,簡直就是滿清政府跟八國聯軍簽和約,喪權辱國到了極點。
剛進入後堂的玄敫道人正聽到這話,忍不住拉著張子初一步跨入外堂說:「師兄,我回來了!」語言間有點憤憤的感覺,好在他還能夠把握分寸,沒有當面反對玄妙道人剛才的話。
張子初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整個外堂居然比內堂還大三倍有餘,疏疏地擺放著五十付桌椅,所有的來客都坐得很舒服,完全沒有侷促的感覺。正驚詫的時候,佛靈解釋說:「佛門有芥子須彌法,道門有袖裡乾坤訣,號稱一粒米裡藏世界,半邊鍋中煮乾坤。這借助靈穴,以陣法威力形成的空間只是小道。你千萬別驚奇,一驚奇,咱就丟人了。」
什麼都能丟,就是不能丟人,張子初深吸一口氣,臉色平靜得就像深井中的水,雙眼掃過正座的四十三名客人,外加玄妙道人這個主人。「咳!」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驚訝的表情還是露出來了,這裡居然有幾個熟人在。
虎慶生、沈無禁、空智和尚,這三個人跟他是相互認識的,還有幾個參加過九江洪水之戰的,不過,張子初只是暗中見過他們,他們卻不認識張子初。不管是誰,好像不是來頭奇大,就是自己手中拽著一二個門派,這伙牛人結伴到玉蒼山幹什麼?
玄妙道人身為主人,首先發問:「這位施主是?」
「張子初!」張子初自我介紹,直接搶了玄敫道人的台詞:「跟玄敫仙長算是忘年之交。玄敫仙長為了讓小子開開眼界,將帶小子來貴宗看看。劉姥姥進大觀園,看什麼都新鮮,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宗主多加原諒。」
「一金丹期的修行者居然敢稱仙長,還居然有人會這麼稱呼人家,真是劉姥姥進大觀園。要是讓他進皇宮,豈不是現場就嚇死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種無知的世俗小兒,也只配結交這些無能小輩。」有人在暗中不屑的嘀咕了一聲,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在場的高人們聽得明白。
空智和尚雖然不知道張子初前段時間聲名雀起的佛戒傳人,但虛聲大師從九江回來時,早已叮囑過歸元寺的高層,張子初是他的師叔輩,算起來,這空智和尚就得稱張子初為師叔祖了,現在居然有人冷嘲熱諷他的師叔祖,不由不高興看了那人一眼。
說話的那人是儒門理宗的一名長老,名叫程正學,眉細目長,鼻正口方,道貌岸然的樣子,幾乎讓人無法想像如此尖酸刻薄的話會出自他的口。空智和尚將目光轉向張子初,似乎在詢問要不要教訓這個傢伙一下。
張子初立刻發現了空智和尚的態度,忙向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安靜。不慌不慌,雖然那傢伙主要的矛頭是對準符禁宗的玄敫道長,可他的打擊面太廣了,當然有人找他的麻煩。
就聽他仰天打了個哈哈,向沈無禁的方面拱拱手說:「想不到沈兄也在這裡,巧,真巧。」
沈無禁的臉色有點不大好看,但自幼家教讓他還是站起身來回禮:「原來是張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張子初高興地說:「那是那是!自上次隨緣小築一會後,一直沒有時間跟大家聚聚,不知什麼時候把原班人馬找齊了一起喝杯茶?」
「好!好!」沈無禁的根本就是空話,那陳若飛都沒了,還到哪兒找原班人馬一起喝茶?
程正學的臉色有點尷尬了,剛才還說人家只配跟無能小輩結交,人家立馬就表示跟沈無禁的關係不錯,沈無禁是什麼人?八大門派天極宗的少宗主,當今修行界最傑出的年輕人之一,若他是無能小輩,日趨沒落的理宗早該關門大吉了。
張子初還是不肯放過他,轉向虎慶生打招呼了:「更巧的是,虎兄居然也在此,上次承蒙虎兄關照,得以矇混過關,一直沒能當面說過謝字,深為遺憾,正好借今天高人在場,那事我先謝過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有雙博士學位在手的虎慶生自然知道什麼叫風度,站起身來,謙虛地說:「那全是因為你自己的努力,我根本沒有關照什麼。你也知道,以我的脾氣,豈會妄自徇私?」
從頭到尾,雙方都沒提所謂的「那事」不過是學校裡的一次達標測驗而已,在張子初刻意含糊和氣氛營造之下,凸現出虎慶生跟他的關係也很鐵,起碼有時還會徇私幫忙。別看他口上說沒徇私,可經中華五千年表裡兩層皮文化薰陶出來的高人們個個在心中表示理解,這兩人關係真鐵!
這下程正學有點坐不住了,得罪了天極宗還好說,人家畢竟是泱泱大派,氣度不凡,有時還裝出一副滿講理的樣子,大不了私下裡賠個罪。可得罪了湘楚幫就有點玄了。大部分妖怪的脾氣是直來直去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砍我一刀,我捅你三刀。他隨口一句話,把湘楚幫少主也歸到了無能小輩之中,這事幹得……有夠得罪人的。
在緊張之下,他戰戰兢兢地開口了:「沈少宗主,虎少幫主,剛才,剛才老朽一時糊塗,說話欠妥,還請不要見怪。」
他不說還好,起碼沈無禁和虎慶生都沒把張子初當真正的朋友,也不會刻意去追究剛才他說的話。可他這一反覆提起,在修行界各派高人面前,沈無禁和虎慶生的臉有點掛不住了,全都冷哼一聲,板著臉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這下把程正學給嚇慘了,這兩人隨便誰不爽,憑著天極宗或萬妖盟湘楚幫,就算十個理宗也不是人家的敵手。或者說理宗根本不會因為他一個長老跟那兩派鬧矛盾,弄不好自己一回理宗,就被宗主勒令向人家磕頭賠禮了。
他拚命地向坐在中央的一個人使眼色,那人長眉修目,國字臉,懸鼻虎口,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卻凜然有股威嚴,別看他頭紮布巾,身著紫袍,一副俗家打扮,卻是八大門派中道門玄元宗宗主程和光。
感覺到程正學的眼光後,他笑了笑,帶著一點鄙夷,不過,細細算起來,這程正學還是他俗家堂兄,那關係遠是有點遠,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九竿子也許能湊和著。再說,此次來玉蒼山,他是公推的領導人之一,事情到了這份上,也該他開口說句話了。
他站起身來,對著張子初笑了笑,做了一揖說:「這位小兄弟,在下玄元宗宗主程和光,剛才程長老一時口無遮攔,說話有欠妥的地方,如果損及小兄弟的身份,我在這裡替他陪罪,還請勿見怪。」
「不怪!不怪!」張子初連連搖頭說:「這個我也有自知之明,只敢跟程宗主稱兄道弟,像程長老這樣的高人,我可沒有那個榮幸認識。」
說話間,連程和光都被損了一把,程和光好修養地笑笑:「小兄弟真的不給面子?」
「成!」張子初一拍手說:「剛才什麼的我都忘了,難道程宗主還記得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嗎?」
程和光鬆了口氣,看了沈無禁、虎慶生、玄敫道人等一眼,意思是說他一個世俗人都有這氣度,你們呢?三人都分別回了個笑臉,既然是玄元宗宗主出面說話,誰會不給面子?
好不容易擺平了這件節外生枝的事,張子初自顧自地轉向玄妙道人說:「剛才我在門外聽著,好像宗主要將整個玉蒼山割讓給在坐的這伙高人,不知所謂何事?」這話一出口,大廳裡的局勢再次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