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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九百零二 文 / 皇家爬蟲

    沒事沒事。蕭躍進打了個趔趄,忙穩住神。

    奇正,這個官場,真讓人暈。他說。

    誰說不是呢?柳奇正深有同感地扶住他。兩人一起走向縣政府。

    蕭躍進下午坐在辦公室,歐洪洲部長還來不及分工,所以也沒有什麼事。父親蕭更生又來電話,說是聽思玉說他到新單位上班去了,記得他叮囑的那件事。

    他這才恍惚記起上午父親來電說的內容,不由得好笑,一個什麼破生產隊長,沒了就沒了!還一輩子的記著要報仇……都過去三十年了!

    蕭躍進就沉默,又想起關於人性的悲哀的話題。

    「你在不在聽啊?」父親蕭更生大約感應到他思想跑毛,話裡就不客氣地惱怒起來。

    「爸,在聽呢!在聽呢!」蕭躍進連忙回答。沒錯,組織部管著村裡換屆的事兒,可是那個邱道奇早就捲鋪蓋回家去了,現在在村上的是他的大兒子邱建新。

    「我跟你說過!這仇要是兒子手裡不能報,就在孫子手裡報!孫子手裡不能報,就在曾孫手裡報!一定要報!你不要跟我打哈哈!」蕭更生鏗鏘有力地說。

    「我沒有跟你打哈哈……不過爸,你也太急了,我才上班,腳跟都沒站穩呢!」蕭躍進皺了一下眉頭。

    「我不管!要是這次你不幫我報仇,老子不認你!」蕭更生堵氣地將電話一掛。蕭躍進拿著聽筒,發了關天的呆。然後他回過頭來。又看到柳麻子送的那盆花,一股怒火騰地伸了起來,他媽的!要報仇也得先報了這個仇再說!

    他咬了一下嘴唇,將那盆花一手提起來。咚地一聲放在角落。

    「蕭部,部長讓你到他辦公室去。」組織部辦公室小賈敲了敲門進來,微笑著說。小賈是個很秀麗的小姑娘,說話時兩眼下彎,嘴角上揚,那樣子有點像央視主持人周濤,這麼美麗的女孩子,總是要讓男人多看兩眼。蕭躍進就心裡有點癢癢似地動了一下。

    「好的。我馬上就去。」

    蕭躍進喝了一口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整理一下情緒,就到部長辦公室了。

    「躍進。喝高了,好些了吧?」歐洪洲關心地看他的臉色,他臉上還泛著青色的酒意。

    「沒事啦!謝謝部長您的關心!」蕭躍進謹慎地坐在部長辦公桌前的那張椅子上,身子筆正,兩膝併攏。

    「躍進。今天下午沒什麼事,找你聊聊。」歐洪洲親切地說。

    「部長,今天喝酒,都給您丟臉啦。」蕭躍進覺得怪過意不去。

    「還說呢。喝酒都是你這麼個喝法,還不醉死?小伙子。以後悠著點。」歐部長好心地說,接著丟過一根煙來。蕭躍進一看,是軟中華的,忙搜褲袋拿出打火機,幫歐部長點了,他自己也點煙抽著。按說,他平日裡是很少抽煙的,即使要抽,也只是為了應酬,工資那幾個銀毫子,一條中華煙都買不起。

    「躍進,」歐部長吸了一口煙,吐出藍色的煙霧,看了煙霧半天,才說:「你看,喝酒可有好多喝法呢!」

    「部長,我是土包子,哪有哪麼多想法?還得您提點呢!」蕭躍進誠惶誠恐地聽著。

    「你看,人生難得幾回醉,你今天是剛來上班,換了新的崗位,應該猛喝。但以後就要開展工作了,如果天天一喝就醉,還怎麼工作呢?就要講究方法了,是吧?」歐部長笑瞇瞇的,眼光越加親切起來。

    蕭躍進連連點頭。

    「是頂頭上司比如吳書記,你就得勇棉礙地喝,為了工作,勇往直前,為了義氣,義薄雲天,為了忠誠,毫無猶豫。」歐部長邊說邊看著蕭躍進微笑,「是一般上司你就看他們的情況喝,能喝的多陪一杯,不能喝的,少陪一杯人家也不會怪你,遇到下級,可喝可不喝。如果關係鐵的,慢慢喝一點,不傷身體,關係一般的,吃個飯算便宜人了。至於遠地來的客人,你就看他們對你的重要性而定。這樣,可以減去許多不必要的應酬,才有精神集中起來想工作呀!你說對不對?」

    蕭躍進覺得歐部長像自己的父親。

    「我記得您的教誨,部長。」

    「還有你這個抽煙的姿勢,以後要改一下。」歐部長好心地提醒:「你看你,拿著煙的手讓人感覺你是個嘴上沒毛的小伙子,哪裡像個組織部的副部長?你沒聽過肖副書記的那個笑話嗎?他說,抽煙,煙放在手掌與手指交界處,因為他那樣的偉人穩如泰山,有品級的人抽煙,煙放在手指的中間處,這樣也顯得穩重,而你,老是把煙放在兩指的指尖處,這給人一種不可靠的形象。」

    歐部長又衝蕭躍進點頭微笑,蕭躍進惶恐不安地站起來,連忙將煙放在手指中間處,他有點汗泠泠的感覺,從來沒有想到一個微小的動作裡面有這麼大的學問!他覺得說得對啊!自己前三十年都是當人家呼來喝去的小奴才似的人物,那些行為動作裡難免就顯得戰戰兢兢的沒有底氣,也許還不止抽煙這樣的動作呢!

    「部長,謝您提點,我都沒想到這中間有這麼多學問啊!」蕭躍進真心實意地表達著佩服的意思。

    「不要謝我啊!」歐部長衝他擺擺手,讓他坐下:「我也是摸爬滾打過來的。你現在是組織部的副部長了,身份自然不同於一般,所以以後的言行,方方面面都要注意,當幹部,要有當幹部的范。這樣你的成長就會順利多了。」

    「是!」蕭躍進挺起身子,響亮地回答。

    歐部長滿意地點頭說。好吧,我們現在可以開展工作了,我期望你把思想武裝工作和村級組織建設這兩塊工作抓起來,這個位置的人空缺已很久了。工作幾乎沒開展,盼望你來有個新起色。

    放心吧!部長!蕭躍進宣誓似的。

    而後歐洪洲部長交給他一大摞文件,大約都是他管理範圍內的事情,他的點擔憂,怕一下子做這麼多事情做不好,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坐上了這個位子。那麼與這位子所有相關的事都得做好,他暗下決心。

    這個時候他心中竊喜了一下,自己正好管村級換屆?那麼,父親那說要「報仇」的事兒。就有希望了……

    「躍進啊,這樣,你這個星期就到各鄉鎮去就村級換屆工作搞一周的調研,當然順便也去各鄉鎮走走,聚點人氣。」

    歐洪洲的意思蕭躍進當然明白。這是非常關心看好他的意思。蕭躍進感激地看著部長,覺得在高一層次領導手下工作真是愜意,歐洪洲看來和常遇春差不多!

    蕭躍進就掛了電話給常遇春,問他有沒有時間。

    常遇春說有啊。你小子到底是辦公室出去的,才下午就記得打電話回來。

    蕭躍進說哪裡啊。想來給您匯個報。蕭躍進心裡依然搞不明白這個常遇春,怎麼自己上任都不親自來送一下?這點讓他心裡多少有點不爽。

    常遇春依然是在辦公室看文件。蕭躍進走進去。他頭都沒抬起來。

    「常主任……」蕭躍進輕輕地叫了一聲,常遇春這才驚喜地放下文件,站起身過來握手。

    然後就和蕭躍進一起坐在一張沙發上。蕭躍進就覺得自己的地位真是不一樣了。過去,都是常主任坐在他自己的工作轉椅上,而他,就坐在桌子面前的那張小坐椅上,與常主任隔桌相對,心裡常常有一種受管理的恐慌感,而現在,常遇春和他真是兄弟似的,坐在了一條凳子上,哈哈,原來做人當官真的很微妙呀!

    「躍進,今天中午聽說醉了?」常遇春手搭在他肩上,問道。

    「還說呢,人事不知,我又不會酒,你知道的……」蕭躍進覺得氣氛非常輕鬆,就大膽地說。

    「以後,你慢慢地會學到很多門道的!哈哈,你這麼聰明的人,不必我提點,今天晚上,我們倆個去喝一杯小花酒,享一享人生情調,好不好?」常遇春笑看著他。

    「還喝啊?」蕭躍進不知什麼是小花酒,一聽說還要喝,心裡就恐慌起來。

    「不用怕,等下你就知道了!」常遇春手搭住他的肩,按了一下:「兄弟,酒也是有十八般喝法的。」

    這個剛才歐部長那裡就聽到教誨了。但蕭躍進還不知有其他的喝法,只是想到晚上又要喝酒,就反胃。不過,常主任正是歐部長說的其他領導,而且是好得鐵緊的領導,這個酒,非喝不可。

    蕭躍進下定決心,就心定了。

    「躍進,你等下,我批了那兩文件,等下我們就去,我叫兩個漂亮女孩來陪你。」常主任衝他眨眼,然後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批文件,不一會兒就說,好了,走吧!

    「還去新大陸嗎?」蕭躍進問。

    「新大陸?不去!等下你就知道啦,那裡的菜非常有特色!服務也非常有品位!」常遇春頭都不抬說。

    蕭躍進心裡感歎,要不是提拔了,哪裡曉得這些東東?他心裡就越加感激常遇春衡書記。上一個級別,就像登高看遠,就又看到許多人生新的界面。不由得感歎,自己當真是井底之蛙啊!

    兩個人也不坐車,慢吞吞地散步。

    常主任,蕭部長……路上有很多人都衝他們親切地叫。兩人應著,有些心不在焉。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來到一個叫萌香閣的地方,那地方裝修得果然雅致。

    古雅的門樓,上面掛了許多精緻的小燈籠。

    裡面是一間一間的小間,用有色玻璃遮蔽了外界的視線,兩個人坐在裡面非常安靜。不一會兒來了兩個女子,蕭躍進不由得眼前一亮。

    「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樟木鄉樟木中學的校長賴小蘭,賴校長。這位是盤龍鄉教育組的朱蘭老師,兩位女才子。」

    常遇春看來與她們是老相識。忙不疊介紹。

    蕭躍進臉就熱,他一向不貫於和女人打交道,但他是個男人,一見到這麼美麗的女子,心裡哪有不蠢蠢欲動的?那個賴小蘭長得不是很好看,但可能是貫於見世面的緣故,一舉一動落落大方,倒也別有情致。那個朱蘭就不同了,潔白的皮膚,杏眼修眉,小巧的印度美女的嘴巴。可漂亮了。

    蕭躍進就格得一下,心裡立馬想起丁小玲那劉雪華式的眼睛來,就起了激烈的反應,身子不自在,某個地方硬郎起來。他臉有些發熱。手足無措,只得硬挺著支應,笑容都是僵的。

    常遇春笑著看他說,躍進。今天和美女好好地喝幾杯,這兩女子。不得了啊!

    常遇春就叫說來幾瓶紅酒。

    蕭躍進一聽又得喝紅酒,心裡暗暗叫苦。不過眼前一個是自己敬重的領導。另兩個是有名的女子,所以也不好太激烈推拒,只得說,常主任,我可是有酒底子,您幫著點。

    常遇春說沒事,等下你還會要酒喝呢!

    於是常主任舉起杯子,說是為了大家幸福安康,乾杯。蕭躍進一仰脖子又干了。但常主任只是抿了一小口,其他兩位也是。

    躍進你這個喝法,不消兩杯就醉啦,猛男,也不要喝這麼猛啊!常主任大笑。

    嘿嘿,一個是我尊敬的領導,兩位是大美女,我要不喝了這杯就見外了是吧?下面我可就學你們啦!蕭躍進知道晚上喝酒可以很溫和了,放下了心,又倒上酒,開始了溫柔的意思意思。

    幾個人邊喝酒邊悄悄地說話。屋子裡那種迷離的情調越發濃厚起來。蕭躍進不適時宜地想起了張思玉的黃斑臉,心裡就又堵了一口氣,悶悶不樂了好一會兒。

    「蕭部長,看你喝悶酒,我來敬你一杯,祝你以後事事順利。」賴小蘭校長舉杯走到面前,溫柔侃侃地說。

    蕭躍進抿嘴一笑,和她碰了一下。這個時候,他看到那朱蘭和常遇春正在深情地四目對視,心裡居然莫名其妙地痛了一下。

    小酒一直喝到晚上九點了。蕭躍進一點醉意都沒有,想起家裡那個讓他不高興的老婆,他覺得一個人在這樣的情境裡,就是死去都沒有遺憾。但他對那個賴小蘭並不感興趣,如果此時,能讓自己和丁小玲在一起……

    他迷糊地想起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女人,又打開了另一杯酒的瓶蓋。

    這一餐晚飯過去,蕭躍進知道了一個小秘密,常主任原來也喜歡喝點小花酒。這可是蕭躍進原來想都沒想過的。

    蕭躍進就開始了下鄉調研。

    大家都不知怎麼的,都知道他是吳書記的人,很多人明明沒有時間也抽出時間來陪他喝酒。蕭躍進本來一萬個不想喝,可那些來陪他的都是鄉鎮的頭頭腦腦,一方諸侯式人物,不喝也不好。

    不過通過上任時的那一次,又加上歐部長的教導,他就學乖了。

    別人來敬酒,他端起酒杯來,可是不會馬上喝,而是要道一會兒家常,這樣就對對方有了一些瞭解,人家也樂意。等到家常道完了,時間又過去了好幾分鐘,他驚自己爭取到了喘息的時間,吃了好些菜墊進胃裡,再喝酒的時候就不會那麼難受。

    真正喝酒的人是不多的。大多數人都是逢場作戲,湊趣似地喝,你的眼珠子盯著他,他喝多少你也喝多少,這樣又不失禮,又能對得住對方。好幾個端著白水來敬他的人,就這樣被他發現了。

    「兄弟,那我也喝這個……」蕭躍進端起茶來,對方也只好呵呵接受。

    這樣調研了四五天,他都沒有喝醉,而且經過這一番鍛煉,他覺得自己的酒量沒有一斤也有八兩,有這樣的酒量,在官場裡混,也不應該害怕了。於是定下心來,好好地享受那份陞遷帶來的愜意。

    但有一個地方他不願意去,那就是河口鄉。柳麻子在那裡任書記。

    說心裡話,柳麻子這人怪圓滑的,從來沒有得罪過他,但他心裡就是恨之入骨。他奪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蕭躍進心想,一有機會,絕不放過他。

    可是工作這事兒,不是你願去就去,不願去就不去的。

    柳麻子打電話來了,說兄弟,你上任這麼久,其他地方都差不多去了。怎麼就不來看看我?

    蕭躍進心裡很不爽,但嘴上還得胡亂應酬一下,他說,這不就來了嗎?

    柳麻子說那好。明天到我這裡來吃午飯怎麼樣?我在家專候你!明天市裡計委主任來我都不陪,就專候你!怎麼樣?

    話說到這份上,蕭躍進沒法推了,就說好吧,明天到你這裡來。我們老同事,不要客氣,隨便就行!

    柳麻子說再隨便也不能隨便你,咱們兄弟!十幾年的老感情。

    呸!蕭躍進心裡狠狠地啐了一口。但嘴上應付地說,那謝謝啦!謝謝啦!

    想到要到河口鄉去。想到要見到柳麻子,想起柳麻子的老婆丁小玲。蕭躍進一夜翻來覆去睡不著。

    「你怎麼了?有心事啊?」張思玉撳亮燈,柔聲地問。

    「沒什麼。」他不耐煩地閉著眼睛答。

    啊。張思玉就滅了燈,乖乖地躺在一旁,她覺得自己有點像待人宰割的小兔子。

    天很快就亮了起來,蕭躍進飛快地爬起來,找了最好的衣服穿上,還在鏡子裡左顧右盼。張思玉看他這樣子,心裡很不安。

    「你這是去幹什麼啊?這樣隆重?」張思玉盯著他問。

    「不幹什麼。能幹什麼?天天在下鄉喝酒,真煩!」蕭躍進看張思玉警惕的眼睛,很不高興,心想你也把眼眉鼻子長得好點,我就不想出去了。

    組織部的車子早在外面等,還滴滴了幾聲。

    有人伸出脖子看那車是誰的,發現蕭躍進鑽了進去,就歎息說,呀,我們這個樓一個一個提拔,都可以叫科級樓啦,也是風水寶地啊!

    柳麻子早早從辦公室出來,抓住蕭躍進的手狠勁地搖:「兄弟,你終於出來啦!以後可要互相扶持呀!」

    「呵呵,是啊!互相扶持!」蕭躍進心想扶持個鳥!我把你當兄弟你搶我心愛的女人,我還和你互相扶持,那我就是個孬種。他打量著柳麻子,這傢伙近來明顯發福了,肚子挺了出來,那臉上的麻子更加耀眼了。人兜十麻九烈,柳麻子在官場裡有幾手,蕭躍進是知道的。

    「兄弟,兒子多大了?」柳麻子不斷地套著近乎。

    「沒你好,才七歲呢。」蕭躍進無所謂地說。

    「我?我哪好我?一個沒帶把的,十歲啦!」柳麻子看來不滿意自己生了個女兒,那口氣讓蕭躍進心裡很氣,並為丁小玲感到受委屈。

    「小玲呢?他還好吧?」蕭躍進想起這個名字,整個神經都繃起來,但他依然故作平靜地問。

    「她啊?哎,別提啦!女子人,頭髮長見識短的,讓人煩。不提他們啦,我們喝酒!」柳麻子把酒杯端著湊上來,蕭躍進心裡格得一下,看來這傢伙沒讓丁小玲過好日子。

    他喝酒的興趣一下子跌落千丈。隨意抿了一口說,我不勝酒力,咱意思意思吧!

    什麼?意思意思?兄弟你也說得出口!我們那麼十幾年的交情,哪是意思能表示得了的?不行,喝滿杯!

    柳麻子二話不說,按住蕭躍進,示意手下人倒酒,蕭躍進心裡非常不悅,但又不好硬擋,不得已喝了一杯,然後就自己端碗吃飯。

    柳麻子說兄弟你這就不夠情份了,我特意不去陪省市的客,專等你,你連杯酒都不喝,這不是出我醜嗎?我先乾為敬,我倆再喝個!

    蕭躍進腦袋裡嗡嗡的,早已是十二分的不耐煩。

    柳書記,你明知我不會酒的,喝到這份上了,饒了我吧。他笑笑地說著,幾下扒拉,一碗飯下肚。把柳麻子干掠在一邊。

    手下人過意不去,就都端著杯子過來敬蕭躍進的酒。蕭躍進放下飯碗,象徵性地喝了一點。這樣喝酒,大家都心知肚明,兩人的關係不夠鐵。

    柳麻子受了冷落。不再熱情勸酒,他陰鷙地看了蕭躍進一眼,象徵性地說了幾句客氣話,然後就圓杯。

    蕭躍進深深地鬆了口氣,心想,這罪,終於要完結了。

    柳麻子滿心不爽地將蕭躍進引進自己的辦公室。

    叫辦公室人員泡好了茶,就坐在自己的轉椅上電腦。這東西非常神奇,可蕭躍進還沒有,柳麻子是鄉鎮書記,他們享有這個特殊待遇。

    蕭躍進感覺到了他的前後變化。鼻子裡輕輕地哼了一聲……

    想著,他就對柳麻子說,我要走啦。

    柳麻子連忙站起來說,兄弟你就走幹什麼?下午你留下來,我陪你活動活動。蕭躍進明白柳麻子所說的活動。要不就是打麻將,要不就是鬥牛,就是用紙牌玩的一種,還有就是上歌廳跳舞唱歌或泡腳之類。

    不啦。我還有事。

    蕭躍進想跟他去搞活動?天大的笑話。

    蕭躍進潛意識裡有一個這樣的念頭,奪妻之恨。必須得報!跟他去搞活動?那不是授人以柄嗎?

    柳麻子見蕭躍進活動也不去,心裡更不爽了。心想這傢伙,一定在丁小玲的事上恨自己了。丁小玲的事,能怪我嗎?誰叫你自己不好好把握機會?讓丁小玲反過頭來找了我?想著,他也覺得憋屈。

    蕭躍進叫上自己同行的人員,坐上車揮揮手:「老柳再見!」

    柳麻子也揮了一下手,立馬進屋。

    蕭躍進心裡堵得慌。明明是不相容的兩個人,硬要湊在一起,真難受。他不由得又想起家裡的張思玉。

    哎……為什麼自己當時就那麼糊塗呢?

    他無法不想起丁小玲離開他的那些日子。

    十年前,丁小玲的爸爸找到他,和他談心。他說,躍進,你這人無論相貌、品德、才華,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足。既然是進了政府部門,還是要學會走動走動,要學會協調……現在的社會好像不一樣了。

    這幾句話端的是金口玉言啊!丁書記自己是不太走動的但他覺查到了,他知道這樣的規則,但他不屑去做。所以他很快就退居了二線。

    蕭躍進當時也根本就沒有把丁書記的話放在心上。他鼻子眼裡發出不屑的聲音:要我走動,削尖腦袋子去鑽?不搞躲了!

    他正春風得意地和丁小玲談戀愛。大家都稱讚他和小玲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他萬萬沒想到,就因為沒有聽這金玉良言,一瞬間,他的世界倒轉,一切都來不及了。

    過了半年,柳麻子提拔為翁姑嶺鄉的副鄉長,而他,依然在辦公室裡做普通人員。

    過了一年,丁小玲告訴他,她覺得兩人有些不合適,提出和他分手!

    為什麼?!悲憤的他當時簡直無法明白。

    因為你太迂腐了。丁小玲平靜地說,躍進,我不願意找一個時代的孔乙己,那樣我會瘋掉的。

    不!蕭躍進撕心裂肺,你給我時間,我會改的!

    我沒有時間等你改了,躍進,你自己好好保重吧!丁小玲毫不猶豫地轉過身要走。

    小玲,求你!求你不要走!為了你,我會改的!我一定改!

    蕭躍進追過去,跪下來,求她。

    不!躍進,沒有機會了,我馬上就要訂婚了!丁小玲裡也落下了淚滴,不過那淚虛浮、渾濁。

    你跟我說,他是誰?是誰?還比我更值得你愛?你說啊!蕭躍進感覺天在不斷地往下壓,往下壓……

    他是……丁小玲在猶豫不決。

    說啊!他是誰?蕭躍進眼珠子全紅了!他覺得自己多麼愚蠢啊!他明明和小玲一直在戀愛的,兩人花前月下,牽著手走過的路都無法丈量有多長了,怎麼會突然之間,她就有了另外的心上人?而且要訂婚了?

    她一定是有什麼原因,她一定在撒謊!

    蕭躍進不能相信。他又跳過去,拉住丁小玲的手:「小玲。你不要折磨我,我一定會改,我一定會做出人來,為了你!」

    丁小玲冷冷地看他:「就憑你?算了吧!」然後她又往前走。

    「不!小玲!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我會改的。求你給我機會!」蕭躍進竭斯底裡。

    丁小玲終於停下腳步,端詳著他,一字一句地說:「躍進,忘了我。因為我已經愛上了柳鳳堂。」

    「柳鳳堂?就是,就是柳麻子?」蕭躍進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過去,你不是討厭他嗎?」

    「是的。此一時彼一時。柳麻子他是有討厭的地方,但是他的路就是比你寬廣。躍進。你再多的才華都無用處,抵不過柳麻子一次升級,那才是實在的東西,你懂不懂?」

    蕭躍進被這打擊弄得暈頭轉向。他不能相信這是事實。他一向來自恃自己才華出眾,人品優良,他根本沒有把那個滿臉麻子的柳鳳堂看在眼裡。

    丁小玲不知不覺地走了。

    蕭躍進不知天昏地黑,也不知自己是怎樣回到房間裡的,這沉重的一擊徹底摧垮了他。他躺在床上,不願意吃飯喝水,甚至連外面的光都不願意見到。

    ……

    蕭躍進想到這裡,不知不覺淚湧眼眶。現在自己終於和柳麻子平起平座了,可是。丁小玲,卻再也不是和他談戀愛的丁小玲了。他永遠失去了她。

    部長,我們現在去哪裡?

    隨行的辦公室人員問他。

    「我們?去翁姑嶺鄉。」蕭躍進知道丁小玲還在翁姑嶺鄉,不過現在是民政所長了。

    「好咧!」司機立馬加大了油門。

    蕭躍進又想起那些永遠封閉在內心的往事。

    經過失戀的打擊,蕭躍進看一切都不再感興趣,每天感到陽光都是慘慘的白。他認為沒有了丁小玲,什麼都再也無所謂。

    當時在鄉政府的一位大姐就給他做介紹,說要介紹一個好妹子給他,女方的叔叔是市裡某局室的主要領導,有一定權力,以後也可以帶攜一下他。

    蕭躍進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他心想反正沒有愛情,只要是個母的就行,這輩子反正毀了,再毀又能到哪裡去?

    那位好妹子就是張思玉,身材矮小,長相實在有點對不起觀眾,但是人很善良也很溫柔,只要蕭躍進心情不好,她一定不會惹他,而是小心地伺候。兩個人平安相處,還生了兒子張作霖,好在作霖長相酷肖蕭躍進,這才給了他一點安慰。

    蕭躍進現在為自己當時的衝動和不負責任深深地悔了。

    體會不到愛情的婚姻,還不如白開水,很澀,很苦。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活死人,天天糊里糊塗地活著,為吃飯而吃飯,為活著而活著。

    這次提拔給了他活過來的感覺,才活過來,他就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自己一時衝動犯下了多大的錯啊!雖然有一定地位了,以後的日子怎麼辦?

    一想起那個矮小而臉上帶著黃斑的女人,他就提不起回家的興致,要不是還有那個兒子,他幾乎就不想回去了。而且更要命的是,縣裡不時組織培訓,把那些科級領導的夫人組織起來學習,想起這些,他就犯愁,自己的老婆實在太拿不出手了!到時人家看了,一定會說這蕭躍進真沒用,娶了一個這樣的老婆……

    別人的老婆如花似玉。尤其是那柳麻子的婆娘丁小玲……

    蕭躍進不知道,那種因為提拔而泛起的虛榮心,就這樣在自己的身體裡潛滋暗長,不著痕跡地讓他難受。

    汽車嗚地一聲停在翁姑嶺鄉政府門前的大操坪裡。

    蕭躍起進的心就撲通撲通地亂跳起來。來這裡幹什麼?是來證明自己嗎?這種證明還有什麼用處?是來顯擺自己嗎?柳麻子的地位依然比自己高,丁小玲那樣的女人,未必會把一個組織部副部長放在眼裡。再說,放在眼裡又怎麼樣?蕭躍進有些後悔不該來,他一直拖著不願來這兩個鄉鎮,驚了要迴避這兩個人。

    然而來都來了。

    丁小玲在這裡,她就在一樓的一間辦公室裡上班。蕭躍進下意識地扯扯自己的西服。又看看褲子和皮鞋。因為出門的時候作了精心的準備,全身上下明光珵亮的,他就挺了挺胸,拿著吳書記送的公文包往辦公大樓裡走。心底有個聲音說:怎麼也得見一下丁小玲,看他對自己是什麼感覺。

    蕭躍進來到翁姑嶺鄉書記孟雲春的辦公室,孟雲春正好上廁所去了,辦公室門大開著,可人卻不在。

    辦公室裡迎面一張長約三米的辦公桌,非常氣派。辦公桌上放著一隻特製的地球儀,顯得主人放眼世界而很有威儀。靠辦公桌對面的牆邊放著真皮沙發,七座的。那皮是黑色的,鑲有木料,顯得厚重而古色古香。

    蕭躍進心中暗歎,鄉鎮書記是縣裡的一路諸侯。其他人是不能比的啊!

    「啊呀!蕭部長來了!」孟雲春上廁所回辦公室,手還在擦著水,示意了一下,沒有伸手出來,笑著說。兄弟你坐,我手正不方便呢!

    蕭躍進笑著說沒事,我到這裡調研一下村級換屆的事情,不知現在村裡的幹部基礎怎麼樣?

    孟雲春就手一攤。說,哎呀。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的村級幹部哪個願當?沒有工資。沒有保障,要做的事情最棘手,不是收糧要人家東西,就是搞計劃生育要人家的人命,老百姓把村上幹部一個一個恨得要死。而且這批人又極不穩定,根本無心做事。現在呀,這樣子下去,的牆腳都空了。

    蕭躍進聽著耳朵嗡嗡地響,心想父親還把那大隊幹部看得比什麼都貴重,為了把邱道奇家的兒子弄下來,一次又一次來電話,口口聲聲說要報仇,呵呵,報什麼仇呢,搞得不好正幫了人家的忙!可憐人家現在正當著村上幹部,水深火熱!

    心裡想著,嘴角露出了笑容。

    你想什麼呢?躍進?孟雲春見他正顧自微笑,臼。

    「沒什麼,你有事你忙著。我來是想看看原來辦公室的同事,那個,丁小玲,還在嗎?」蕭躍進像平時拉家常似的,漫不經心地提起丁小玲:「我們在辦公室一起工作了幾年,都有年頭沒見了,回來了,就看看她吧。」蕭躍進還是沒忍住。他提拔了,他相信自己還得走得更遠,於是他希望丁小玲看一看,那個柳麻子,能和他蕭躍進比嗎?

    「啊,丁小玲啊,她在民政所。李主任你幫叫一下。」孟雲春吩咐辦公室李主任。

    七年了,蕭躍進離開翁姑嶺鄉已經整整七年,這七年間,物是人非,很多人都換了,進來也沒見著幾個熟人。

    丁小玲,她還好嗎?

    正忐忑不安,丁小玲進來了,人還在門口,聲音就傳了進來:「孟書記,您找我?」

    「是他,你的老朋友找你啊!」孟雲春指蕭躍進。

    丁小玲身子抖了一下。她整個人都瘦了,眼角出現了很明顯的魚尾紋。蕭躍進的心就揪了一下。

    「躍……蕭……蕭部長,您回來了。」丁小玲極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又閃電地垂下眼眸。

    「你好!」蕭躍進站起來,伸手過來,丁小玲忙伸出手,兩個人握了一下。蕭躍進的力道用得很大,緊緊地捏著她的手。

    「小玲現在在民政所啊?」蕭躍進明知故問,「孩子很大了吧?」

    「嗯,女兒都讀三年級了。」丁小玲侷促不安。

    蕭躍進不露聲色地打量著丁小玲,看起來她的境遇可能不是很好,臉上的神情可以用憔悴二字來形容。她的手上青筋畢露,是那種日夜操勞的形象。

    蕭躍進心裡五味雜陳,有心痛,有幸災樂禍,有酸楚,有恨。

    你當年拋下我去跟了柳麻子,怎麼現在也是這個樣子?你不是說我迂腐,甚至是當代的孔乙己嗎?現在,事實證明了你錯了吧!你這個女人啊,真的是頭髮長見識短啊!

    蕭躍進的心裡,這些念頭一個一個冒出來。可是他臉上卻帶著微笑,看著丁小玲:「小玲過得好吧,都提拔了,你老公還是有能力呀!」

    「哪裡啊,與他無關。」丁小玲沒情沒緒地說。

    「呵呵,你們聊,我出去有點事兒。」孟雲春拿了個本子要出去,蕭躍進忙站起來送他,把他送到門口,孟雲春推他進來,說不要耽擱了老朋友們敘舊。

    蕭躍進就又退回來坐在沙發上。

    丁小玲看了看他,眼神有些哀怨,那裡面似乎在說:「要是過去你能這樣就好了!」

    兩個人一時有些尷尬。不知說什麼好。蕭躍進咳了一聲,說,小玲,把你電話給我吧,以後好聯繫。

    丁小玲說了一個號,她說自己還沒手機,是個呼機,尾數是0018。這個號碼很好記,蕭躍進立即在手機上記下來。

    蕭躍進和丁小玲寒暄了幾句,就站起身來送她。如果不是知情者,沒有誰會想到他們過去的關係。

    可是蕭躍進的內心,卻是波濤翻滾,這個有點憔悴卻依然漂亮,風姿美麗的少婦,還是那樣牽動他的神經。自家的那個張思玉,即使再在娘肚裡打個滾,怕也不及她的萬一。該死的蕭躍進,你要是早點明白事理,就不至於到手的美妻讓人家搶了!

    柳麻子!蕭躍進嘴裡格格連聲,我蕭躍進這輩子要是不讓你知道點厲害,就算我是孬種!你這畜牲,明知朋友妻不可欺,可是,你卻明搶暗偷,毀了我蕭躍進的美好婚姻!不報此仇,我蕭躍進誓不為人!

    主意打定,蕭躍進吩咐隨從人員上車回縣裡。

    「部長,那丁小玲可是咱縣裡一枝花呢!」司機小馬玩笑地說,「哪個當官的來翁姑嶺,都會到這裡來看她一下,可惜現在也老了。」

    「說什麼呢?」蕭躍進不悅地說,「我可不是衝她好看才來的,我們原來是一個辦公室的老同事。」

    「是是,部長這人是很記情的人。」小馬趕緊說。

    說著說著,蕭躍進就又想起得到提拔前的那個晚上的夢境,他和丁小玲如癡如狂地,那個畫面太刺激了,就像一個引火點燃了一抱乾柴,蕭躍進全身騰地熱了起來。

    他感到焦渴得難受,臼小馬車上有水嗎?小馬說有,立馬停下車來,到後備箱裡拿了純淨水給他,他拿著水擰那蓋子,手就抖了一下,這蓋子和這瓶子真是太合適了,那麼緊緊地相扣,而他和張思玉,何嘗有過這種感覺?……這念頭越發催發了他身上的,他的手放開蓋子,痙攣著握緊,骨頭都卡卡地作響。

    小玲……他的心裡都在。

    才半個小時的路程,簡直比一年還要長,快要到辦公室的時候,蕭躍進才慢慢地平復下來,他覺得全身都微微作痛。

    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說,小馬,你們去休息,我還有點事要回辦公室。小馬和隨從人員就高興地應了。蕭躍進進得辦公室來,發現時間已是下午五點,很多人都回去了,辦公樓裡靜悄悄的。他有點高興,他需要這樣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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