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七百八十六 文 / 皇家爬蟲
七百八十
一語驚醒夢中人,他欽佩不已!劉菁,這個老紅軍的後代,這個年輕美麗、身材出眾、氣質高雅端莊、心地善良的女孩,比那些嫌棄他的女孩優秀一百倍。(她不僅不嫌棄他,反而說出如此一番讓他感動不已的話!
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樣好的運氣。他一直苦苦尋覓、等待著的那種清新脫俗、美麗動人、知書達理不為世俗觀念所左右的女孩竟真的出現了!難道世上真的有這麼完美的女孩?而且她對他有明顯的好感。人與人的交往確實需要緣分!和劉菁的相識真的是上天的安排。他曾經想離開這裡去媒體發展,最終沒能狠下決心,原來就是上天安排他等著劉菁的出現!他一直沒有結婚,理由多種,至少有七八條,現在想來,其實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緣分沒到。而劉菁才是他真正的緣分。劉菁的出現,才預示著緣分的真正到來!
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有去追求劉菁。他不敢追。畢竟,劉菁還在讀書,她是如此的優秀、完美,擁有優越的家庭條件,年輕美麗。畢竟,這多年的事業及情場打擊讓他心有餘悸。他認為以他現在的條件與處境,有些配不上她。雖然劉菁聲稱並不在意他的目前的狀況,但他不想因為追她而使他們連做朋友的資格都沒有了。所以,他小心地呵護著他們的友誼,盡量抑制著自己的傾慕之情。能與劉菁交往,就已經使他枯寂平淡的生活充滿生機,像幽暗的峽谷裡,忽然有一片明亮的陽光照了下來。這就夠了。
但一個意外的事情使他終於鼓足勇氣追求劉菁。那就是認識劉菁不久,一次英雄救美使他認識了嚴麗。
嚴麗是一家酒店的公關小姐,長相中等偏上,但很時尚,會打扮。嚴麗的父母都是樂都市國棉一廠的下崗工人,靠拿低保過日子。有個弟弟,從小體弱多病,並患有小兒麻痺,後來又患有腎衰竭,一直沒有上學。這使她家裡經濟十分困難。
嚴麗的外表讓他有些心動,最重要的是嚴麗家慘的經濟條件,又讓他有些自信。他想,這樣的家庭,一定不會嫌棄他是個窮機關幹部!他已經懂得適當的妥協。自己事業不如意、收入又不高,年齡也偏大,就適當地妥協一下吧。劉菁那樣的女孩是自己春風得意、事業有成的狀況下才可以追求的,嚴麗與自己目前的狀況有些「門當戶對」。就像在大學裡自己是風雲人物,便有李麗莎主動來追求,後來工作了,李麗莎還會來找自己嗎?於是,他便選擇追求嚴麗。
但沒想到嚴麗竟找了一個對象,竟是他單位的**處長張大年的公子張漢。張漢家有錢又有權。張漢本人追女人又有心計、善於死纏爛打。為了阻止楊如劍追嚴麗及在嚴麗面前表現男人氣,張漢擺出一副無賴、混混的樣子對楊如劍進行威脅,要他不要再追嚴麗。和大多數虛榮心強的淺薄女生一樣,嚴麗很喜歡張漢的死纏爛打、窮追不捨及為了愛不顧一切、大打出手的做法。
這事讓楊如劍很受刺激,也一下讓他開了竅。他猛然意識到:他和嚴麗不是一類人。他這樣的有內涵、品味卻又不得志的俠義書生,在勢利淺薄的嚴麗那裡是體現不出價值的,只有在劉菁這樣知書達理又有內涵的女孩心中才體現得出價值。正如不愛做官、不通世務的賈寶玉,只有在大觀園裡那些冰雪聰明、高雅端莊、能詩善文的女孩眼裡才體現得出價值,在一個挑大糞的農婦或青樓賣笑的女子眼裡,他還比不上一個縣衙差役或殺豬的屠戶。這些農婦和青樓女子寧可去找殺豬的屠戶或在縣城裡的衙門差役,也未必會正眼看一下落魄的、不通世務的才子賈寶玉。儘管嚴麗的綜合條件比劉菁差,但劉菁有可能看得上他,嚴麗卻未必看得上他。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就是此理。
明白了這個道理後,他毅然決定去追求原不敢追求的劉菁。
可是,要追求劉菁,以在水利局裡「虎落平陽遭犬欺」、被「狗眼看人低」的狀況顯然是不行的,加上在劉菁的鼓勵下早就有了往外闖一闖的心思,於是,他就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辭職辦影視公司。他喜歡影視,潛意識一直想做優秀的導演或製片人。而且,他是典型的「牆內開花牆外香」的人,雖然在單位裡別人看不起他,但「牆內開花牆外香」。在單位外,他卻以他的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省新聞協會會員、省武術家協會會員的身份以及琴心劍膽、誠信待人、開朗坦率不乏幽默的個性擁有了許多朋友。他們中有報社老總、編劇、導演、作家、藝術家、喜歡文學的高級警察及企業老總。他們都認為他「才華出眾」、「誠信俠義」、「正直善良」,從而十分喜歡與他交往。這在當下講究資源交換和相互利用的社會現實裡,對於沒有任何資源和利用價值的他來說,確實是需要過人的人格魅力、交際能力和才華、人品。而他的同學中,除了個別飛黃騰達、一朝得志便目中無人的小人之外,大多還是很給他面子。這樣的關係,正是他做文化產業的基礎和重要資源。於是,幾經考慮,他以人格做抵押,找到一位昔日在校學生會做過他部下的同學,如今是某銀行副處長,獲得了500萬的低劉菁利息貸款。資金到位後,他在一家寫字樓租了幾間辦公室,辦起了一個名為「創世紀影視公司」的公司。另外,他還在玫瑰花園小區為自己買了一套二室二廳的住房。沒多久,依靠朋友和同學的關係,他很快有了第一筆業務,拍了一部專題片。這讓他有了成就感,於是,他就對劉菁發動了攻勢。這時,劉菁大學畢業,他就請劉菁到自己公司做負責文秘及接待的辦公室主任。劉菁在校時是學生幹部、校報記者,做辦公室主任還是能勝任的。不久,憑著他的激情攻勢,加上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優勢,他終於贏得了劉菁的芳心,兩人熱戀了。
可惜,因為嚴麗的又一次出現,這一切又全破碎了,就像一個精美的瓷器被打得粉碎一樣。任楊如劍如何哀求、解釋,劉菁都不理睬。後來劉菁乾脆遠去上海、深圳、北京等地旅行。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聯繫了,也沒有見面,直到那天晚上……
其實在內心裡,楊如劍一直沒有忘記劉菁。他一直等待劉菁的原諒,也一直沒有再找女友。他怎麼會忘記她呢?撇開她的優秀,撇開對她的愛,僅僅她在他最困難、最不得志時給他鼓勵一點來說,他都不會忘記她。他是一個受中國傳統文化影響很深的人,深知「滴水之恩,湧泉以報」的道理,犯難見真情,不得志時給自己幫助的朋友才值得珍惜。劉菁是在他最不得志、心情最鬱悶之時走近他。對他而言,這就是一種知遇之恩。更何況,劉菁還給了他愛情,把她的初戀和少女的最寶貴的第一次都給了他!無論是從情感,還是從道義,他都不會放棄劉菁。所以,當他成為當紅製片人後,追求他的美女如天上的星星,他卻從不為之所動。他心裡只有劉菁,儘管劉菁早已不理他。很多女人或出於愛慕或為了取得他的影視作品中一個角色的位置而心甘情願做他情人,或陪他上床,他也一概拒絕。這點讓倪衛兵既好奇又欽佩不已。
一年後,那晚,在倪衛兵的娛樂城,也許是天賜他們重逢之緣,他們竟又相遇了。劉菁從外省回來了,考入報社做了記者。但沒有想到,竟殺出了個反腐的事情,產生了如此不愉快的爭吵。看來,劉菁之所以讓他上她家裡坐,並不是要重拾舊緣,而是要利用他反腐。
當然,為了愛情,為了劉菁的知遇之恩,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情。但為難的是:劉菁的對手是倪忠農和他的兒子倪衛兵。這個同樣對他有知遇之恩,幾乎是改變了他的一生的人!
這就讓他為難了。
晚上七點,「敏敏咖啡屋」,楊如劍早早地坐在那裡等著了。
七時過一點,劉菁進來了,背著一個紅色小皮包,穿著一身淺紫色的連衣裙,披散著長髮,好像剛洗過澡一樣,身上散發著清香。她進了屋,看了看四周,逕直走到楊如劍旁邊,楊如劍起身相迎,兩人一起坐下,點了飲料。
「菁菁!上回與嚴麗的事,我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請你原諒!」沉默了一會,楊如劍說道。
劉菁的心裡好像顫抖了一下,這顫抖立刻以傷感和憂鬱的形式表現在臉上了。這是她一生中最失敗、最傷痛的事情,是楊如劍帶給她的!而現在,楊如劍又提起此事,雖然是道歉,但還是不經意地像一把刀輕輕戳了她一下,戳在她的傷疤上。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盡量不讓眼淚從眼眶裡湧出,也盡量把傷感的一面隱藏起來。相反,她要盡量在楊如劍面前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好像將此事淡忘了一樣。於是,她直了直身子,冷笑道:「錯劉菁的眼淚
什麼呢?你喜歡人家啊!算什麼錯呢?」
雖然劉菁在刻意掩飾,但楊如劍仍然從她那飄忽的眼神捕捉到了她的迴避,她的怨恨,她的傷感,還有她的掩飾和刻意的忘記。他心裡一陣難受。這都是他的過錯!她原本可以盡情地恨自己,可以盡情地怒罵自己!但現在,她卻刻意掩飾曾經的傷痛,不敢面對曾經的傷害!這真比罵他還要難受。
他輕輕咳了一聲,認真、柔聲地說:「菁菁,我根本不喜歡她!」
「不喜歡她還要追求她?」劉菁冷笑。
「我追她,其實是對現實的一種妥協,是覺得追她有把握!如果真要憑著愛情去追女孩的話,我會追你。可是,你的條件太優越了!我怕你看不上我!」楊如劍誠懇道。
「難道你不愛一個人,也要去追她,並且和她結婚?」
楊如劍愣了一下:「多年的人生經歷使我明白,光有愛情是不夠的,婚姻和愛情有時不能統一。一味尋找自己所愛的人,也許會浪費一生。只要大致過得去,有吸引自己的地方就可以了。至於愛情,只是一種浪漫的幻想。感情,也是以後可以培養的!我當時就這樣想的!」
「那後來怎又追我呢?」
「有了追她失敗的經歷,我才明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和她不是一類人,和你才是同路人。也就是說,即使我因為妥協而追她,也未必能有結果而我追你,追求真愛,說不定還會有結果。這樣才有了追你的勇氣!」
劉菁冷笑:「你還真是會說話。」
楊如劍:「我說的是真話!而且,即使我追到了她,最終也會分手!她畢竟不是我要找的人!我比較瞭解自己,可以因為妥協而與一個女生戀愛,但最終會因為骨子裡要求追求真愛而與她分手!一時的妥協,最終也會分離。這就是我,否則,我不會到今天都不結婚了!」
劉菁恨恨地瞪著她,冷笑。
「你和一個你不愛的人上床?是品質有問題,還是……」她道。
楊如劍窘迫地舔了舔嘴唇,嚅動了一下:「這事不是你所想像的樣子!那只是一次被勾引,是我一時控制不住,也是為了報復!」
他又一次講述那次被勾引的經歷,以及與嚴麗交往的過程。當提到他與嚴麗上床時,劉菁的臉變得慘白,她咬著下唇,身子輕微顫抖著。對她而言,這一幕是她平生見到的最難堪的情景,也是給她傷害最大的情景。無論何時,都有不堪回首的感受。她咬咬嘴唇,以低沉、沙啞的語氣道:「算了!算了!我不想聽這些事!談正事吧!」
楊如劍自然也注意到她的表情,慚愧地低下頭道:「那事發生後,我對你解釋過!你一直不聽,甚至不給我機會!」
劉菁無語,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楊如劍注意到了她掃過來的目光。他感到這目光友好像溫存多了。顯然自己關於出軌的解釋讓她多少有些消氣。
沉默半晌,楊如劍抬起頭道:「好吧,菁菁,就談倪衛兵的事吧。我,我的意思是,我想保持中立,同時,我也想勸你和倪家能和睦相處!」
劉菁愕然地看著他,臉上又溢出一縷失落與傷感,好像從這句話裡感受到楊如劍確實不再愛她了一樣!「這,就是你約我來談的事情?」她帶著強烈的不滿語氣與表情道。
「是的,菁菁,算我懇求你!」楊如劍有幾分討饒的語氣。
「不行!你要麼幫我,要麼在他那邊,沒有中間派!」劉菁堅決道。
「菁菁,你這是何苦啊,倪忠農**,自有國家管他,我們就不要參與進去了!扳倒了他,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再說,抓了倪忠農,還會有張忠農,抓得完嗎?何必與倪家父子過不去呢!」楊如劍歎口氣。
沒等劉菁說話,楊如劍又道:「倪家父子也不是你說的那樣壞,至少我認為比社會上那些小肚雞腸、為一點小利益不惜坑蒙拐騙、撕破臉皮的小人不知強多了!比我認識的有頭有臉的所謂名人也不知強多少!」
「是吧,因為他們父子有恩於你,自然就不錯了!」劉菁冷笑。
「這當然是一方面,恩重如山。還有一方面就是我剛才說的,我看不出他們壞在哪裡。還有:就算他們確實有罪,也不是我們管的事嘛。有道是狗急跳牆,把人逼急了,也會發脾氣,倪衛兵也一樣!何必把人都逼成那樣呢?」
劉菁默默地看著他,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又像在思考怎樣說服他,更有一種難言的幽怨與失落。半晌,她嚥了口氣,好像咽進自己的不快與失落,又輕輕歎了口氣,眼眶紅潤了,扭頭,望著窗外……
楊如劍心裡一陣心酸,也一陣難過。這是自己正要傾心和好的戀人,是自己心愛之人!他原本應該事事順著她。可是,現在,竟讓她如此難受,如此為難。「原諒我,菁菁,我真的沒辦法啊!從某種程度上講,我也是為你好!」他心裡無力地哀歎著。既是傷感的自語,也是倔強的辯解。
「如劍!」劉菁轉過臉來說,換了一種語調,一種誠懇的、坦然的語調,好像兩人之間沒有情感糾葛。「那天在我家裡因為激動,因為不瞭解你的心態,我有些急躁,沒有說清,也對你發了火,請原諒!現在就詳細地告訴你,為什麼我一定要和倪家父子對抗的原因吧!」
楊如劍凝神地看著她。
「其一,可能是心中的正義感作用吧!你知道,我是一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我爸也是!倪忠農**貪污,觸目驚心!父子倆在樂都一手遮天,順他者昌,逆他者亡,搞壞了社會風氣!我看不過去。其二,倪忠農是我爺爺一手提拔起來的。當年,他沒少巴結我爺爺。我爺爺在去世前後悔不已,總在歎氣,說自己用錯了人,對不住九泉之下的先烈!我至今都記得我爺爺臨死前的情景:兩眼盯著天花板歎氣。我爸以為他掛念我和我哥,就附在他耳邊小聲道:『爸,您就放心吧,強強和菁菁都會有出息的!你猜我爺說什麼?他說:『華北,我不擔心我的孫兒孫女。我只擔心我對不住九泉下的戰友!我們省最大的**分子就是我重用的,華北,什麼時候,倪忠農受到懲處了,你給我燒紙錢,告訴我一聲,也讓我九泉之下瞑目!說完,爺爺就去世了。」
說到這裡,劉菁的眼淚嘩嘩地從眼裡奔湧而出。她禁不住咬緊嘴唇抽泣。
楊如劍趕緊遞過紙巾。劉菁拿過紙巾揩揩眼淚,搐搐鼻子,接著講道:「其三,為了袁玲,和袁玲一家。上次你在我家,我爸提到過的,袁玲爸爸袁方是我爸的老部下!一個很正直、忠於職守的人,被倪衛兵派人整死了!接著,家破人亡,只剩下袁玲東躲西藏!袁玲比我小五歲,很小時她就認識我,喊我菁菁姐,她爸爸是受我父親之命調查倪忠農的。倪家父子不倒,我和我爸爸良心上怎麼過得去?又怎麼對得起袁玲和袁玲父母?」
說完,她抽搐兩下,又拿紙巾揩揩眼淚。
楊如劍沉默了。他一時不知如何勸她。他想她說的或許是事實。可是,他楊如劍卻不能參與進去啊!更重要的是:倪衛兵被逼急了真的會痛下殺手的。那天在娛樂城,倪衛兵就要教訓她,被他攔住了,他必須讓她明白,他即使不與她和好,也不能看著她被倪衛兵傷害!
「你說的也許是。可是,反腐是有生命危險的,倪衛兵對揭發的人會痛下殺手,我不忍你被傷害!」楊如劍點明道。
「我知道!我知道被倪衛兵打傷打殘的舉報者至少不下百人。袁玲一家就是典型。可是,我不怕!」劉菁憤然道。
楊如劍無言以對。
「對了,想不想見見袁玲?」劉菁抬起仍有淚痕的臉看著他。
楊如劍猶豫著。
「見見吧!也許對你搞影視創作有幫助!」劉菁又道。
楊如劍遲疑著。
劉菁的神情變得有些淒涼,跟著長歎一聲:「原來我的話對你這樣不管用。看來,人隨著環境、地位的變化,確實會變。既然如此,以後就不要約我了吧!」
說完,站起來就想走。
「好吧!我去!」楊如劍趕緊站了起來。
兩人出了咖啡屋,上了楊如劍的車。楊如劍按照劉菁指示的路線將車開到「華陽酒店」停下。這是一個普通的三星級酒店。然後,劉菁帶楊如劍上了十樓的一間房。
開門的是一位漂亮少女。看見劉菁,點點頭,又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楊如劍。
「自己人!」劉菁道。
少女機警地看了看門外,讓他們進去了。
楊如劍打量了一下這個女孩,只見她穿著一套白色的套裙。齊耳短髮,身高約在162cm左右。瓜子臉,皮膚白皙,但臉色有些憔悴,眉宇間顯露出一絲憂鬱與輕微的膽怯,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楊如劍,似在打量,又含著期盼,似乎楊如劍是一個可以給她帶來希望的人。
「她就是袁玲!」劉菁指著那她對楊如劍道,又對袁玲道:「袁玲!我一位朋友,叫楊如劍!把你事對他說說吧!」
袁玲定定地看著楊如劍,以為楊如劍是個清官或**官似的,咬了咬嘴唇,眼淚嘩地就湧了出來,雙肩顫抖不已,雙手蒙住臉。
劉菁替她說道:「她的父親被倪衛兵製造車禍去世了。母親猜是倪衛兵干的,四處告狀,但公安局就結不了案!倪衛兵反指使人威脅她的母親!見威脅不見效,他就讓手下趁夜上門,亂刀砍死她的母親和表姐,幸虧那天她出門在外,才倖免於難。但母親和表姐卻被砍死了。後來,她在親戚家東躲西藏,又到外省遠親家躲過一陣,倪衛兵卻還是不放過她,派人四處搜尋她!我和我爸一直在尋找她。前不久,走投無路之際,她和我聯繫上了,因為怕引起倪衛兵的注意,我沒讓她住在我家,就暫住在這裡!」
楊如劍聽劉菁講完了,又看了看袁玲,道:「你怎麼知道是倪衛兵做的呢?」
「就是姓倪的做的!我們家沒有別的仇人!我就接過他們的電話,威脅我不要為我爸的事上告!」袁玲哭泣道。停了停,又哭道:「我爸以前告倪忠農時,就對我們說倪衛兵派人威脅過他!說萬一他出現了意外,一定是倪忠農使人幹的!」
「這是要證據的!公安局調查嗎?」楊如劍小聲道。
「公安局!市公安局副局長趙芬芳就是倪忠農的情婦!怎麼調查?」劉菁冷笑道。
「就是他們幹的,是他們幹的!老天看見了的,是他們幹的!嗚嗚……光天化日之下,除了他們,誰還有這樣大膽啊!」袁玲哭喊道。
「楊如劍!你要不信,就設法問倪衛兵好了!你是他好友,他一定會承認的!」劉菁道。
楊如劍不吭聲了。
「如果是倪衛兵干的,你忍心見袁玲家破人亡,見袁玲一生就這樣毀掉?」劉菁含淚對楊如劍道。
楊如劍不敢看她的眼睛,又低下頭,道:「我弄清情況再說吧!」
「行!我等著你的回話!」劉菁用鼓勵的語氣說道。
停了一停,她誠懇地看著楊如劍道:「如劍,這事就拜託你了!請你相信,我絕不是因為一己之私才與倪家父子過不去!任何一個人,有這幾條理由,都不會坐視不管的,如劍!」
楊如劍心裡湧起一陣莫明的難過和悲涼,眼睛有些濕。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低著頭,克制住發顫的語調,用低沉的聲音盡量平穩道:「好的!我一定弄清情況,你放心好了。」
說完,慌亂地與二人道了別,離開了。
楊如劍走後,劉菁默默地坐在沙發上,兀自抽泣起來。
袁玲不解,上前撫著她的肩:「菁菁姐,怎麼啦?」
劉菁無言地抽泣。過來了一會,她才抬起頭,揩一揩臉上的淚痕:「小玲!原本是他在求我原諒他,可是,現在卻成了我求他!」說完,又抽泣了。
袁玲追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劉菁就講了她與楊如劍的情感糾葛。
「菁菁姐,對不起!為了我的事,難為你了!」袁玲聽完,撲進劉菁懷裡泣道。
「不!與你無關,沒有你的事,我也會和倪家父子斗的!」劉菁含淚道。
「菁菁姐!」袁玲痛哭。
「小聲些,別讓外面聽見了。」劉菁撫著她的雙肩勸道,喟然長歎,「莫非是我太軟弱了?或者內心裡害怕了?才一定要把楊如劍拉下水?」
「不是的,菁菁姐,我覺得你找楊如劍幫忙是對的!不是你太軟弱了,也不是你害怕,是因為楊如劍出面,會發揮很大的作用!」袁玲從她懷裡抬起頭,坐直了,安慰道。
「不!還是我害怕,是我內心裡希望有人幫我!我有一種孤獨的感受,真的!在反腐的路上行走,就像一個人默默走在荒涼、恐怖的荒山野地。雖然表面上我很堅強,但潛意識中,我害怕,我渴望有人與我同行,渴望有人給我力量!不知為什麼,我還是選中了楊如劍,我覺得只有他才能做到這一點。是的!他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來幫我,可是,更重要的是,我渴望他和我一同戰鬥,渴望他給我力量!我真沒有用,其實,他是傷害過我的人!」劉菁含淚道。說完,眼淚如溪水一樣潸然落下,傷心地抽泣起來,雙肩不停地顫抖著。
「菁菁姐,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你在我心裡是最勇敢的!」
袁玲抱著她,哭泣著勸道。
兩人抱頭痛哭。
「菁菁姐,也許你心中還掛念著楊如劍!依我看,那個楊如劍心裡說不定也掛念著你!」袁玲安慰道。
劉菁抬起頭,抹一抹眼淚,搖頭道:「他掛念我?如果這樣,他就會不遺餘力地幫助我了!」
「也許他心中有難言之隱啊!你不是說了,倪衛兵有恩於他?」
「可是,他若有情於我,自然會偏向於我啊!何況我是正義的一方!」劉菁道。
「可是,菁菁姐,他也許是很看重別人恩情的人呢?何況,你現在並不是她的女友啊!再說,他未必瞭解情況!還是等他弄清情況再說吧!」袁玲安慰道。
劉菁歎了口氣,揩揩眼淚,靠著袁玲的肩膀:「袁玲,謝謝你安慰我!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只是心裡不痛快,發洩一下!」停了一下,又道:「就算他有情於我,我心裡也不會有他的。我不會輕易答應他了!我只是要請他幫我們一把!」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楊如劍把「寶馬」開進了王子娛樂城的度假村。
他和倪衛兵約好來談電視劇的事。因為下部電視劇明確由倪衛兵投資,李麗莎也要在裡面出演角色。
寶馬到了度假村大門口,張漢早已在大門口恭候著,說倪總派他來帶路,就謙恭地坐上副駕駛座領路。
張漢是嚴麗的前男友,此人長相身高都不錯,但性格暴躁、缺乏教養又有些心計,原在稅務局開小車。他父親張大年因行賄受賄被抓後,他也被稅務局以損壞公物之名開除公職。他原在稅務局就飛揚跋扈,很不結人緣。父親出了事,他就失去了靠山,別人自然就不拿他當回事了。後來經過姚忠的引薦,他就做了王子娛樂城的保安隊長。其實,他心底裡恨給他戴過綠帽子的楊如劍,但因倪衛兵的原因,表面上對楊如劍極其恭敬。楊如劍對他則是既鄙視,又同情。鄙視他是因為他太囂張,太沒有教養,而且有著淺薄可笑的小男人心態。當初,張漢為了追嚴麗,沒少對楊如劍進行辱罵、威脅,有時帶著嚴麗一起遇見楊如劍時,就故意做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瞪著楊如劍,既是威脅楊如劍不要纏著嚴麗,同時也做給嚴麗看,以表現自己的男子漢氣勢。這讓楊如劍哭笑不得。有時開車看見楊如劍,他就故意像不認識楊如劍似的,從楊如劍身邊擦過,以展現自己的狠氣。即使嚴麗不在身邊,如果看見大院裡有漂亮女孩與楊如劍對眼,他也會充滿嫉妒,開著車貼著楊如劍身體擦過去,以示挑釁。一次他開車帶著嚴麗,還真把楊如劍給撞了一下。楊如劍喝令他停車,而他也氣勢洶洶地下車,反而責罵楊如劍撞了他的車。楊如劍盯著他那張囂張、淺薄得令人噁心的嘴臉,恨不得一拳打爛它,但因當時在水利局家屬大院,四周都是同事,他也不方便發作,就對張漢說:「你太囂張了,找個沒人的地方我再教訓你!」張漢並不知楊如劍以前練過武,又想在嚴麗面前表現自己的狠勁和爭風吃醋的樣子,就要楊如劍上車。楊如劍心想這下終於有機會好好教訓這個人渣了。但就在要上車的一剎那,他隱隱地看見車裡副駕駛上坐著一個人,像張漢的弟弟。張漢這個弟弟不僅長得凶狠剽悍,而且還是個鬥毆、砍殺不計後果的地痞混混,要真被他纏上了,一輩子都不會安寧了。楊如劍愣住了。論打架,張漢和他的弟弟都不是他的對手。可是,他擔心張漢的地痞弟弟會不計後果地報復他。這可不是懷才不遇、壯志未酬的楊如劍所希望發生的事情。就他在猶豫時,車裡的嚴麗對張漢說:「算了,算了!上車吧!」張漢認為在嚴麗面前賺足了面子,就藉機下台,把楊如劍一推,罵罵咧咧地把車開走了。後來,楊如劍得知車上坐的不是張漢的弟弟,有些後悔,心想當時要是看清楚,或者毫不猶豫地上了車,該多好!他就可以當著嚴麗的面好好教訓一下張漢了!這可是難得的機會!而張漢經過此事後,便以為楊如劍怕他,變得更加囂張,樣子表現得更加凶狠,眼睛瞪得更大,車子開得更猛。
當然,這只是局限於在水利局家屬大院及嚴麗在身邊時。大街上單獨遇上楊如劍,他老實得像進城的農民,看都不敢看楊如劍,生怕楊如劍上前給他一拳。因為他知道楊如劍是機關幹部,不會在本單位宿舍的大院裡打架。而他在那個大院長大,底氣足,但到了大街上可就說不准了!如果真惹毛了楊如劍,他上來一陣狂打,誰都救不了自己。況且,嚴麗又不在身邊,即使打得頭破血流,嚴麗也看不到。他的這些心思早被楊如劍看透了,楊如劍既感到十分可笑,也十分鄙視他。但現在,楊如劍又同情他,同情他沒有別的本事與優勢,只有靠父母的錢財及表面上的勇氣來博得女人的歡心,也同情他被嚴麗甩掉,及自己之前給他戴了頂綠帽子,更同情他現在的處境:父親被抓,弟弟坐牢,財產被沒收,家道中落。女友嚴麗也因此甩了他,成了副省長的情婦,他自己則到娛樂城做起保安,謙恭卑微地在倪衛兵的手下討飯吃。楊如劍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服軟不服硬,容易同情弱者。因為同情,身為樂都市有錢有勢的名人、倪衛兵的座上客,他沒有計較從前,沒有對張漢落井下石,相反,還客氣相待。只是因為從骨子裡看不起他,楊如劍也就很少同他講話。
到了8號別墅門前,張漢下了車,恭敬地給楊如劍拉開車門,領著楊如劍走到門口。門是倪衛兵親自開的,他滿臉笑容地將楊如劍迎了進去,揮手讓張漢離開。
進了屋,楊如劍嚇了一跳。5位穿泳裝的少女如銀白玉似的站立在那裡,各展風姿。有的舒展身姿,擺出明星姿勢坐在室內暗紅色的豪華毛料地毯上,有的張開腿坐在寬大的沙發上,還有的如時裝模特一樣豎在大廳裡。各個長髮披肩、秀麗嫵媚、身材苗條,身高170cm以上,年齡20歲左右。她們都笑吟吟地望著他。
「如劍!這些美女絕對都是全國一流!有好幾個拍過廣告!她們都很崇拜你!今晚,她們全歸你我享用!」倪衛兵說著,摟著一個正好知趣迎上來的女子。然後又對她們介紹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創世紀影視公司老總楊如劍,本市傑出民營製片人,金鷹獎電視劇得主!哈哈!楊總今天特地來選美,誰把楊總侍候好的,誰就做下個電視劇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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