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六百零四. 文 / 皇家爬蟲
六百零四.
「小顧,你又從哪兒回來?」姜興宇親切地問。每次看到顧正平姜興宇的心裡就充滿了陽光。
顧正平把辦公室的門關上神秘兮兮地說:「姜哥,你聽說了嗎?平陽街出了件大事」
「什麼大事兒?」姜興宇問。
平陽街可是濱海最大的廣告基地啊以五大家族為中心聚集了數百家有實力的廣告公司,即使是在施工過程中摔死一兩個人或者從樓上掉下個廣告牌,砸壞了什麼人或什麼東西都絕對算不上大事。去年春天颳大風,一個大型廣告牌從五樓頂部掉下來,將一輛嶄新的紅旗車砸個面目全非。記者們好不容易逮著個大事兒,報紙也報,廣播也報,電視也報,折騰了好幾天,可是在平陽街上竟有一大半的人不知道
平陽街就像是條盛產金沙的河,大家都忙著埋頭去淘自己的金。
「江山要舉家搬到北京去了。」顧正平小聲地說。
「確定嗎?」姜興宇著實吃了一驚,不過他轉念想起在北京時李莎莎曾隱約提起過此事。只是當時並未留意,也未曾想到江山廣告公司會和自己會發生什麼關係。
「當然確定了「顧正平信心十足地說。
「那應該是不假了「姜興宇感歎著,將在北京聽到的消息敘述了一遍,而後,說道:「江山公司是五大家族中實力最為雄厚的,它要舉家進京,確實是件大事」
顧正平得意地說:「大事還不止這些呢」
「還有什麼?」姜興宇興趣大增,急切地追問。
顧正平道:「華府老闆準備去青島開分公司,而且要將經營的主力,逐漸轉到向那邊」
華府的老闆華正峰是濱海廣告界中唯一的海歸,其公司實力僅次於江山。由於其家族是濱海乃至全省都赫赫有名的名門旺族,其綜合實力更是不容小視。
而姜興宇公司現在的房主就是華正峰叔輩兄弟華正海的。華家人的風采氣度,至今仍令姜興宇敬佩不已。
當今的濱海廣告界是五大家族分鼎江湖——江山、華府、吉強、時代、金鼎五家廣告公司佔據了廣告市場絕大部分分額,而五家之中尤以江山和華府實力最為雄厚。江山舉家進京,華府再將經營重心轉向他那勢必會在濱海的廣告市場上留下巨大的真空。吉強、時代、金鼎三巨頭乃至其他一些有實力的公司必然會趁勢而起,填充這巨大的真空。到那時,群雄並起,中原逐鹿,整個濱海的廣告界恐怕就要面臨重新洗牌的局面了。
在這場明爭暗鬥充斥江湖的亂世,說不上會有多少巨頭折戟沉沙,又會有多少平民草根嘯傲八方。說不定象天宇、正平這樣的小公司也能從中坐收漁人之利。
這絕對是件大事,而且絕對是件大好事
姜興宇也感到了一陣興奮,問道:「還有什麼,你一起說出來吧你這樣一口氣一口氣地說,我怕我的心臟受不了」
顧正平笑了笑,也十分興奮地說:「吉強公司的張天來正在籌備從德國引進一台世界上最先進的印刷設備——海德堡印刷機,據說價值半個億」
「你——你這都從哪聽來的消息,真的假的?」這麼多的大事湊到一起,姜興宇倒真有些將信將疑了。
「我聽來的消息當然准了。」顧正平得意地說:「我才從金鼎回來,這是他們五大家族開內部會議時決定的」
「看來,咱們濱海的廣告界要有大的變革了江山進京,華府轉向,時代、金鼎目前已現頹勢,那日後的濱海廣告界恐怕就要成為吉強一統天下的局面了」姜興宇將身子向後靠,雙手抱頭雖然他的內心充滿了激情,可神情還是表現得相當的平淡。
「那可不一定。俗話說,亂世出豪傑。我一聽到這消息,就想咱們是不是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大干一把?」顧正平豪情滿懷地說。別看這小伙子年紀輕輕的,可畢竟是五大家族出來的人,氣魄、膽量大得很。姜興宇和妻子閒聊時就說過,小顧雖然現在實力不行,但將來的成就肯定在我們之上。
「你有什麼打算嗎?」姜興宇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問。
「我聽到這些情況以後有了兩個打算,一個是短期的,一個是長期的規劃。」顧正平堅定地說:「短期的計劃就是抓住一切機會,多賺錢,時機成熟後就進廣告設備,擴大自己的業務範圍和公司規模」。
這一點倒和姜興宇的想法不謀而合,姜興宇笑了笑,問:「那長期的規劃呢」?
「長期——」顧正平略顯猶豫,道:「姜哥,你聽說過在北京、深圳、上海、廣州等大城市正在流行一種全新的廣告形式——吸塑嗎」?
吸塑?姜興宇暗吃了一驚,這是他在北京時聽趙廣明說起的目前大陸最先進的廣告形式不由問道:「小顧,你怎麼知道」?
「你忘了,我妹妹不就是在深圳一家廣告公司當業務經理嗎?她這些天就詳細地像我介紹了吸塑的先進性和廣闊的發展空間」
姜興宇點了點頭,暗想,看來自己將來和顧正平的競爭是不可避免了。他平靜地說道:「可是,目前國內尚不能生產吸塑設備,國內所有的吸塑設備都是從歐美等發達國家引進的。價格相當昂貴啊」
「我們眼下是買不起那樣先進的設備。」顧正平爽快地說:「可是,這幾年在廣告界mo爬滾打,我也掌握了它發展的一條規律——一項新技術或新設備剛出現時,價格特別昂貴,而且在那時候引進,你就要擔負起市場推銷的重任。而隨著新技術被越來越多的人認可,市場日漸擴大時,這種技術或設備的成本就會大幅度降價。當它的價格下降到一些中等規模公司感到有些困難但還能接受時,我們就趁他們猶豫的機會出手引進,一定會賺到大錢的就像現在的寫真和噴繪設備一樣。而當價格下降到一般小公司都買得起的時候,我們就要將它賣掉,再尋找新的技術和設備」
想不到顧正平小小年紀還有這樣的心機,姜興宇不由得大為讚賞。微笑著望向顧正平。
顧正平繼續興奮地說:「所以,我們現在就要一方面按部就班地發展公司的業務,積累自己,另一方面就要緊盯著吸塑發展和普及的動向,一旦時機成熟,馬上出手
說不定幾年以後,我們也能在濱海廣告市場上呼風喚雨,而不必仰他人鼻息了呢」
顧正平走後,姜興宇陷入了深深的思索,顧正平的話確實給了他很大的觸動。
如今的商場,要想發大財必須佔住一個「先」字,先字就是商機。人無我有,人有我強,人強我轉。如果搶不到這個先字,處處跟人家的屁股後面走,也只能是揀些殘羹剩飯,養家餬口了。
顧正平的觀點竟然和那個在京城廣告界打混得老奸巨滑的趙廣明不某而合。
「做廣告這一行的,不能懶了,眼睛一定要緊盯著國內外的發展形式,發現新的技術就要及時瞭解,迅速掌握。一旦發現它有發展前景就要立刻動手。搶得先機,才能把握主動,才能在風雲變換的商海中游刃有餘,使自己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趙廣明的原話如此清晰地響徹在姜興宇的耳邊。且不管趙廣明的人品如何,他如何善於耍弄陰謀和詭計,姜興宇都不得不承認,趙廣明永遠是帶自己進入商界的啟門g老師。是他教會了自己許多在商業圈打混的經驗,其中有一些甚至是用血淚的教訓才換得來的。從這一角度來看,自己真的應該好好感激他。
他又想到了白雪曾給他講過的吉強廣告公司老闆,張天來的發家史——
吉強老闆張天來本是開修理部的,效益雖然不是很好,但養家餬口總不至於成什麼問題。
在燈箱剛剛流行起來那年,張天來忽然心血來潮huā一萬多元給自己做了個燈箱廣告招牌。一到晚上,別的修理部招牌昏昏暗暗的,而他家卻是亮亮堂堂。這樣一來生意果然好了很多
可惜的是張天來沒高興多長時間,燈箱就出現故障,點不亮了沒用多久就不亮了。畢竟是一萬多元的東西,他也不敢亂動,便跑到給他做燈箱的廣告公司去催人修理。誰知,那家廣告公司那段時間,業務實在太忙,過了近一個月也沒派人維修來。張天來急了,拿出一幅孤注一擲的決心,豁出去一萬多元打了水漂,命令工人把燈箱撤下來,拆開後面的鐵皮。他這才發現,原來裡面就是一排排的螢光燈管。一算造價還不到三千塊錢
張天來並沒有對自己挨宰的事生氣,而是高興地笑了起來——還是這行業賺錢啊
從此,他的心活動了,扔下修理部的生意不管,每天跑到那家廣告公司的施工現場去看工人們幹活兒,有時也幫著干。過了一個多月他便把裡面的門道都摸清楚了。
在那時候,廣告材料尤其是燈箱布都需要從廣東引進,而且供貨渠道只掌握在少數幾家廣告公司手中,屬於商業機密。有了技術,沒有材料還是做不成事,他便和那家廣告公司的老闆商量要把公司兌下來。人家張口就要二十萬,而實際上那家公司總共也只有一部電腦、一台刻字機,最值錢的就是價值六七萬的廣告材料,總計也不過十二三萬。吉強老闆明知道挨宰,但為了套取購貨渠道,還是狠心地把修理部賣了,又從親戚朋友那裡東拼西湊了二十萬拿了過去。誰知廣告公司的老闆又耍滑頭,說不包括刻字機在內,問他兌還是不兌。刻字機是當時廣告公司最主要的設備,但在當時最少也需要兩萬。
張天來咬咬牙,說了一句:「兌」
就這樣,他的第一個廣告公司算是成立了,購貨渠道也套出來了。可是,他再也拿不出兩萬塊錢來買刻字機,沒有刻字機公司還是寸步難行。別的廣告公司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尤其是原來那家公司的老闆,拿著他的錢又在旁邊開了一家規模更大的廣告公司。
張天來心中暗哪較勁兒,決定讓他們看看自己是如何起步的。於是,他貼出一張廣告——將公司現存的廣告材料以半價銷售。看到利潤的廣告公司蜂湧而至,僅僅過了一天張天來就賣出了刻字的錢
就是靠著嶄新的刻字機和剩下一兩萬元的廣告材料,在短短十幾年時間裡,張天來就將一個小公司發展成為如今固定資產數億元,業務涉及印刷、影視廣告、平面設計等多個領域,在濱海廣告界中赫赫有名的吉強公司今年,吉強公司還在濱海經濟技術開發區投資興建了吉強大廈,在五大家族之中也只有吉強集團才是真正的白手起家。而當初兌給他公司的老闆也發展成為今日的時代集團廣告,也是五大家族之一。
五大家族都是因為抓住了機遇才走向輝煌
想到這裡,姜興宇心中也是豪情大增暗暗決心,也要抓住眼下這個風雲激盪的時機大幹一場
陳玲,每每在姜興宇做出重大決策之前,他首先想到的總是陳玲。晚上回家一定要和陳玲好好分析一下公司今後的發展方向。
暮靄沉沉,姜興宇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裡,才一開門,正在玩耍的兒子歡呼一聲:「爸爸」便撲過來。姜興宇一把抱起兒子,在他稚嫩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問:「媽媽呢?」
「媽媽在做飯呢。」兒子用稚嫩的聲音回答。
姜興宇放下兒子來到廚房,陳玲正在炒菜,聽到腳步聲,頭也沒回,問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公司那邊有白雪照料,另外還有點事兒要和你商量一下。所以,我就先回來了。」姜興宇看著妻子嬌好的背影,忍不住湊過去輕輕抱住她。由於平日裡忙,夫妻間竟也很少接觸。看到家裡的一攤子活兒都扔給了妻子,姜興宇也深感內疚。
「什麼事兒?」陳玲溫柔地問。
「忙完了民間藝術博覽會這份活兒,我想領員工去玩兩天。」姜興宇說。
「好啊,員工們這麼辛苦,出去玩兩天也是應該的。」陳玲淡淡地說;「打算去哪裡呢」?
「常河」姜興宇說。
「常河?為什麼要去常河呢?一千多里地啊?」陳玲將炒好的菜盛入盤中,微笑著說:「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把。先吃飯吧,邊吃邊說。」
一家三口人坐在餐桌旁,邊吃邊聊。
「是啊,我想順路去看看你那位大姨。畢竟人家幫了咱們那麼大的忙,雖然,暫時咱們無法將錢還上,但過去看看總是應該的吧」。姜興宇說:「到時候,單位那邊你還要請幾天假,跟我們一起過去啊」。
「還有呢?」陳玲望著丈夫,微笑地等著下文。
「你不是說你那位大姨是常河商界的傳奇人物嗎,我想藉機會向她討教經商的理念。」姜興宇慢條斯理地說:「我一直在思索自己的商道,可始終找不到突破口。我不想糊里糊塗地做生意,必須有個明確的理念做指導」
「我看這才是你真實的目的。」陳玲得意地說。
「是啊」姜興宇感慨著,說:「正是因為沒有形成自己的商道,所以我對公司始終沒有拿出一個長遠的規劃。我想讓你那位大姨教教咱我」。
「其實,我大姨早有向你傳授經商經驗的想法啦我把咱們公司的大體情況和大姨說了,她的意思也是讓我們有時間的時候過去,她要向我們面授機宜」陳玲得意地說。
「公司的事情總是有的,可是與聆聽商道相比,我認為還是後者更重要。」姜興宇說:「尤其是現在,我們的公司已經逐漸步入正軌,濱海廣告界又要面臨重新洗牌的時候」。
「濱海廣告界要重新洗牌?」陳玲驚訝地問。
「是啊」姜興宇感慨著,把顧正平白天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這對我們來說是個機會」未待姜興宇全部說完,陳玲就以敏銳的商業天賦意識到了機會的來臨,她說道:「用不了多長時間,這個消息就會傳遍整個濱海廣告界。到那時各家廣告公司都會向時而動,把主要精力都盯在江山公司和華府公司留下的巨大空間之中。相對來說,我們在長安路上的生存環境就要好多了。而且,我們也要抓住這個機會大幹一場」
「可是以我們現有的經驗和實力實在無法達到在亂世之中游刃有餘的地步。」姜興宇感歎著。
「所以,你就想出了這個表面上要帶員工去常河旅遊,實際上是想借道去向我大姨討教的主意?」陳玲微笑著說。她覺得,姜興宇雖然才經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可是已經在悄然間發生了變化。
姜興宇說:「就是因為知道了廣告界的這些變化,才使我更加堅定了去常河的決心」
「用頭腦做生意而不是力氣。我支持你」陳玲笑吟吟地說。
「對了,你怎麼想起把兒子從姥姥家接回來了?」姜興宇愛撫著兒子的臉蛋,問。
「反正你也經常不在家,我把兒子接回來給我做伴兒啊。」陳玲笑道:「最近教育局下達通知,要求各學校停止一切補課活動。我也不像以前那樣忙了,有精力就多照顧照顧兒子啊」。
「哦,是這樣啊。」姜興宇說:「我有陣子沒去學校了,單位有什麼事兒嗎」?
「侯校長今天和我打聽你了。」陳玲說:「你現在雖然轉到了後勤去了,但如果總不上班,他那邊也不太好辦。這是他的原話啊。」
姜興宇笑了笑,無奈地說道:「估計是咱們最近都沒去看看他,老頭兒有點挑理了。這樣吧,反正今天也沒什麼事,我一會兒吃完飯,去約他一下。也不能總讓你出面幫我維持學校的是啊」
陳玲也無奈地笑了,忽然想起一件事,鄭重地問道
「我得問你一件事情……」
姜興宇見陳玲表情嚴肅,感到有些奇怪,問:「什麼事啊」?
「就是白雪,白雪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陳另緩緩地說。
「白雪?白雪什麼事情啊?」姜興宇有些莫名其妙,不會是陳玲產生什麼誤會了吧?
陳玲略略一笑,說:「咱們公司目前也有十幾個員工了,生意也還紅火。而你不可能總在公司裡面處理日常事務。所以,我想讓選個人來當經理的職務,也好協助你打理公司,名正言順啊。而白雪正是這個最佳的人選」。
「就這事兒啊,我還以為什麼事兒呢?」姜興宇笑道。
「你以為我想說什麼事兒呢?」陳玲笑了,道:「就你那樣兒,要是幹了什麼壞事,我不用問到看得出來,還有費這麼大cao事」?
「是是」姜興宇連連點頭。他知道陳玲所說的話絕不是吹牛。陳玲對於揣度別人的心思似乎有著天生的能力,這也是她人緣兒好,特別具有親和力的原因之一。
「人都說男人有錢就學壞。」陳玲笑道:「別說咱們現在還沒錢,就是將來有錢了你也得給我規矩點,否則我可絕不饒你」
姜興宇忙連連點頭稱是。
「對了,還有就是和你們公司那幾個小丫頭不許嘻皮笑臉的」陳玲板著臉說。
「你說什麼呢?人家都是孩子啊」姜興宇急忙辯解:「我還沒那麼缺德。」
「好啦,說正事兒吧,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陳玲撲吃一笑問。
姜興宇略思考了一下,說:「我總以為咱們公司規模還小,再弄個經理出來會被別人笑話。還是等將來公司成熟了再說吧」
「也好不過員工們對你,對公司都是實心實意的,我們不能冷了人家的心吶」陳玲說:「無論將來咱們發展到什麼程度了,也一定要善待員工。王雲德的教訓不是沒有啊」。
姜興宇長舒了一口氣,敬佩而又愛憐地摸了摸妻子的臉,說:「等過兩年公司發展起來了,咱們乾脆都辭職。你來幫我,咱們夫妻聯手闖天下,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有你幫我,我這心裡才覺著塌實」
姜興宇說這番話絕不是為了哄陳玲開心,在他心裡始終認為陳玲的商業才華遠在自己之上。而他自己或許只適合做一名陳玲手下優秀的技術人員。
陳玲笑道:「人各有各的想法和愛好,我支持你,你也要支持我才對啊等你真的發展起來了,我也不會辭職,我還要教我的學生呢。誰像你啊,整個一混混兒老師」
有著敏銳的商業目光,冷靜的頭腦,卻甘於教書這樣清苦的職業,這或許就是陳玲的獨特之處吧。
「爸爸是混混兒老師」小兒子聽得高興,也在旁邊跟著叫了起來。
夫妻倆均是一愣,相互看著。陳玲拍了拍兒子的頭,教訓道:「快點吃飯,不許你瞎說啊」
吃過晚飯,姜興宇給侯校長撥了電話,約他出來聊聊。掛斷電話,陳玲已從保險箱裡取出一條「軟中華」交給姜興宇,叮囑道
「少喝點酒,早點回來。」
姜興宇將煙放入手包裡,在妻的額上輕w吻了一下,轉身出去了。
侯校長是他們單位的一把手,年近五十,喜好煙酒,姜興宇為了下海經商方便,在陳玲的運作下辭掉了美術教師的工作轉到後勤應了個閒職。這其中不能缺少侯校長的暗中照顧。做為回報,姜興宇夫婦也時不時的去侯校長家裡竄個門兒,送上點煙啊酒啊之類的禮品。你好我好,雙方關係處得倒也十分融洽。
民間藝術博覽會的生意終於結束了。天宇廣告公司淨賺了十多萬元,姜興宇如願以償地購置了電腦雕刻機。白雪後招進公司的寫真機cao作員徐漫對於寫真機的cao作技術不怎麼樣,但對電腦雕刻機卻十分在行。僅用了兩天時間,她就將電腦雕刻機擺弄得得心應手。本來,民間藝術博覽會的生意結束後,姜興宇和白雪還擔心出現人員閒置的局面,看到這情形,二人心中暗喜,便安排徐漫去管理電腦雕刻機了。
休整了兩天,姜興宇便帶著員工去常河市旅遊了。誰知,大華和王莉卻執意不去,願意留在公司裡看家。本來姜興宇還感到有些奇怪,白雪悄悄地告訴他,大華和王莉正在熱戀,頭陣子公司業務忙二人很少見面,現在,兩個人要趁這個機會在一起團聚呢。
戀人之間單獨相處遠遠比任何名勝風光,美酒美食更具誘惑。姜興宇做為公司老闆在這種事情上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叮囑了幾句,便帶著白雪等員工和他們一家三口出發了。
常河是有山水名城,碧波蕩漾,山色幽美,其中「江水煮江魚」的美味更是全國聞名。常河境內有一湖,水質清澈,魚產豐富,遊船上的漁翁打來魚後,收拾乾淨,放入鍋中,盛一瓢江水,加入少許鹽huā,再以穩火慢燉,少頃,魚香四溢,自得純真之美。
與一群年輕人徜徉於湖光山色之中,姜興宇夫婦亦忘卻煩憂,覺得年輕了很多。白雪與陳玲更是親如姐妹,兩人一個**風韻,一個少女本色,流連於湖心島林蔭之中,竟惹得遊人無數欣賞之目光。姜興宇更是得意萬分,摸著兒子的頭小聲問:「媽媽和小雪阿姨誰更漂亮?」
「媽媽漂亮」兒子毫不猶豫地回答。
晚上,姜興宇和陳玲安置好員工休息後領著兒子驅車直奔陳玲大姨家駛去。
來到林影家的時候,林影不知什麼原因正在電話裡大發雷霆。老太太氣得臉色慘白,嘴角微微抽搐著,聲色俱厲。見到陳玲領著丈夫和孩子走了進來,她急忙放下電話,笑呵呵地迎了上來。剛才的火氣一下子跑到了九宵雲外。
姜興宇還是第一次見到陳玲的這位大姨。老人家六十多歲的年紀,精氣神十足,皮膚保養得也很好,似乎天生的一幅尊貴容儀。
見到姜興宇一家三口,尤其是他們小兒子,老年人愛嘮叨的特性就顯露出來。林影高興得不得了,拉著陳玲的手左看右看,似乎怎麼看也看不夠。
陳玲甜甜地笑著,問:「大姨,剛剛是誰惹您生氣了,發那麼大的脾氣啊?您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林影笑呵呵地說:「還不都是生意上的事兒嘛市裡剛剛換屆選舉完畢,一個新上任的主要領導硬是要我把他一個什麼親戚安排到水泥廠當副手。那位主要領導沒上任之前,曾和我有一些過節。我看他這一次恐怕是另有企圖」
「那水泥廠不是si營企業嗎?怎麼還會有市裡領導去干涉?」陳玲好奇地問。
「什麼si營國營,說到底還不都是官在營哪家成功的企業背後能少得了和官員之間的瓜葛唉——算啦不說這個了,說說你們吧,怎麼有時間來我啊」?
陳玲甜甜地笑道:「興宇他們公司剛做完一筆生意,員工們都很辛苦的。我們就想著帶員工出來旅遊,讓大家輕鬆一下」。
「哦——是這樣啊。」林影點點頭,問:「對啦,你說興宇自己開公司了,效益怎麼樣啊」?
姜興宇正在和陳玲的姨父聊天。陳玲的姨父是常河市建築設計院的退休工程師,身體也極好,性格內向,不善言辭,卻是經綸滿腹,於文學藝術都有相當造詣。尤其是對姜興宇印象頗佳,畢竟姜興宇也曾是藝術院校的高才生,搞過幾年國畫。聽到林影問話,姜興宇急忙回答:「公司剛剛有些起色。這不,在公司發展的過程中,我遇到了一些困惑,自己拿不定主意,所以才和陳玲來請教請教您。想讓您給我們公司把把脈」。
「哦——是這樣啊。」林影點點頭,說:「那你把你們公司的具體情況說說,我幫你分析分析」。
姜興宇一五一十地把公司的規模,業務範圍,狀況以及整個濱海廣告界所要面臨的情況介紹了一遍。林影聽得相當仔細,不時還要插嘴問上一些問題。
「目前,我們公司和正平公司是合作夥伴,雙方都在刻意避免在共同的領域上搞競爭。可是,我們都把吸塑當成了公司長期的規劃目標,並希望靠吸塑項目來角逐濱海的廣告市場。到時候競爭一定會很激烈,我擔心會因此而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姜興宇說完,和陳玲一起望著林影。
一說到商界的事,林影老太太獨特的商業思維開始飛快地運轉起來。聽姜興宇說到這裡,林影笑了,說:「看樣子,你是不希望和正平公司發生激烈的商業競爭了?興宇啊,你這種觀念一定要改變。
你現在是在做生意,不是在交朋友。生意場上是沒有永遠的朋友的,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做生意想要避免競爭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那您說我們應該怎麼辦呢?」姜興宇問。
「順其自然」林影有條不紊地說:「在商言商嘛真正有氣度的商人對於情感和生意是分得很清楚的。生意場上可以競爭得你死我活,可是一旦下了生意場,該是朋友還是朋友」。
姜興宇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他明白林影的意思,可是自己眼下卻遠遠沒有達到那般境界。看來,自己離真正的商人還有一段距離。
「不過以你們兩家公司現在的形勢來看,目前以合作為主,避免競爭,這樣的思路還是對的。」林影繼續說:「這商場如戰場,自古以來就是聯弱抗強嘛等將來公司的規模做大了,實力增強了,到那時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發展了」
「大姨,那您看我們把吸塑作為公司的長期目標進行發展是不是一條可行的路子呢?」姜興宇問。
「我對廣告界的事不是很熟悉。」林影緩緩地說:「但從你們目前的實力和發展前景來看,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不太適合發展吸塑這樣的項目。一是投入太大,二是短期內活源很可能跟不上。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啊——一旦資金不能迅速回籠,恐怕全盤都要被拖垮的。」
姜興宇和陳玲連連點了點頭。到底是見過大風浪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那我們將來發展什麼項目合適呢?」姜興宇試探著問。「還是就維持現狀,按部就班地往前走」?
「當然要尋求可以長期發展的目標啦」林影說,語氣一轉,道:「有個長遠的規劃是對的,但不能cao之過急。做生意要講究有緩有急,要在適當的時機謀求變化。以我的經驗來看,你們還遠遠沒到謀求變化的時機」。
這番話說得姜興宇夫婦眼界大開,認真地傾聽下去。林影緩了緩,繼續說
「每個公司在發展到一定程度後都會進入一個瓶頸時期——無論你怎麼努力,公司的業績都停滯不前。那時才是你思變,求變的最佳時期。做生意有兩個關鍵時期一定要把握好,一是創業時期,要有信心,能吃得了苦;二是瓶頸時期,要有長遠的目光,要擔得了風險,更要把握住機會」。
「您的意思是我們先做好長遠的規劃,但要等到瓶頸時期才能啟動它。」姜興宇試探著問。
林影讚許地點了點頭。
姜興宇繼續問:「您說吸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適合我們發展,那哪些項目才適合做為我們的長遠規劃呢」?
「我看霓虹燈就不錯。」林影說:「投資不大,技術也不難掌握,而且效益非常好,發展前景也相當客觀」。
「霓虹燈?」姜興宇夫婦相對一視,心中都暗決奇怪。霓虹燈是傳統的廣告項目了,他們也沒有看出有多大的發展空間啊。相反,目前做霓虹燈生意為主的廣告公司處境都相當艱難。
林影看出了二人的疑惑,慢條斯理地說:「我說的霓虹燈生意不能按傳統的方式去做。你們一定要換一種思維方式」。
姜興宇和陳玲頓時興娶大增,靜待林影的下文。
林影慈愛地一笑,說:「國內很多城市都在搞亮化工程。一條街路的亮化工程做下來的利潤你們一輩子都用不完的。」
「對啊」姜興宇心中豁然一亮,但隨即又暗了下來,歎道:「在燈光生意中屬『亮化工程』最賺錢。可是『亮化工程『也不是我們這樣的小公司能幹的啊」。
「不是你們能幹的,那是什麼樣的人幹的呢?」林影笑呵呵地問。
「要做『亮化工程』需要和政府機關協調好關係,政府裡面有人撐腰才行啊」。
「終於說到關鍵上了。」林影笑呵呵地說:「這就是我要和你們說的換一種思維方式,也是我多年來作生意成功的訣竅」
「訣竅?」姜興宇和陳玲又是相對一視,他們隱隱感到林影正在把自己經商多年的經驗傾囊相授,不由得內心都激動起來。
林影笑呵呵地問:「你們知道當今中國最有錢的人是誰嗎」?
「是——是南德集團的牟其中吧?中國第一民營企業家。」姜興宇試探著回答。
林影不置可否,笑呵呵地問:「那你們知道當今商場上什麼人最賺錢嗎」?
姜興宇搖了搖頭。
林影笑呵呵地說:「當今中國最有錢的人不是牟其中,也不是任何一個商人,而是**。如今的商場上,有兩種人最賺錢——一種是官商,一種是黑商,而尤以官商最厲害。因為,他們是做中國最有錢的人的生意」
姜興宇夫婦恍然大悟,再不敢言語,只是虛心聆聽林影的教誨。
「要做生意就得和最有錢的人合作。自古以來中國都是無官不商,無商不與官靠攏。如果你和村長關係好,你便是村裡的富商;你和鎮長好,你便是鎮裡的富商;你和縣長好,你便是縣裡的富商;你和市長好,你便是市裡的富商;你和省長好,你便是省裡的富商;你和國家領導人好,你便是中國的富商。商人必須和政治聯姻,才能生存,才能發展,這就是所謂的官商。」
「但是,官商有些時候也怕黑商。現在都講黑白兩道,不要太貪心想在黑白兩道上都有作為,那樣的人風頭出得太多,死的都很快。其實無論是黑道還是白道,只要你走通了一條,就已經是前途無可限量了。官商是白道,黑商是黑道。官商畢竟儒氣,而黑商則心狠手辣。什麼手段都敢用,什麼技倆都敢使,而且做事不計後果,但是,黑商的下場大多淒慘,所以,最好不要走黑商的道路。」
「從商要走白道,要做官商,要想方設法向官靠攏。而向官靠攏的秘訣就是一句話——『出手要大方,一擲千金;手法要含蓄,投其所好。』這才是商道」
「做生意不僅要建立客戶群,更要建立關係網,官的關係網。網不能結的太大,也不能結得太小,要量力而行。就像蜘蛛結網一樣,大小根據蜘蛛的能力而定,要以自己為中心,而且一定要結實,要達到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效果。關係網織起來了,生意就好做了,風險也就少了。
即使你落魄了,因為你已經與他們連為一體,他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