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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五百十九. 文 / 皇家爬蟲

    中方代表與越方進行了深入的交談,獲得了一批詳細的資料,特別是有關黑社會組織「西貢海盜」協助俞青田出逃的情況,然後就準備回國。(小說網)

    越共中檢委熱情邀請他們到各處走一走,看一看。越南近年來學習中國經驗,大刀闊斧地改革開放,經濟社會發展也很快,特別是南部沿海城市,生活正一天天地富裕起來。

    上次到越南來,於天青他們主要到河內走了走。這次,他們就在主人的陪同下,到越南第一大城市、南方的胡志明市看一看。接著就繼續南行,來到越南南部的著名濱海旅遊城市——頭頓。主人介紹說,以胡志明市為核心的湄公河三角洲是上天賜給越南人的一塊風水寶地。這裡歷來風調雨順,年年五穀豐登,家家安居樂業,胡志明—同奈—平陽—巴地—頭頓日漸成為最發達的經濟區,呈現出一片罕見的繁華景象。

    從胡志明市前往頭頓,只有120公里,坐車或乘船都很快。但是,主人熱情地邀請中方客人前往西貢河口乘坐氣墊船。氣墊船順著寬闊的西貢河急速前行,約半個小時就出了河口,進入澄澈無垠的大海。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頭頓。

    三面環海的頭頓,終年氣候溫暖,涼爽宜人。這裡有眾多的海濱浴場,沙灘潔白細軟,海面風平浪靜。頭頓的一大特色是街道沿著海岸修建,蜿蜒曲折。岸邊有成片的椰樹,軀幹大多向著大海前傾,為遊客擋住海風,送來片片涼爽。

    於天青站在頭頓山往下看,海灘一處連著一處,海水漸白漸遠,一直抵達天邊。這時,他又想到了俞青田,這個神秘的女人,現在會在哪裡呢?她坐船從頭頓港走了,沿著這無邊無際的大海走了。於天青感覺悵然,覺得自己的工作忽然失去了重心。

    回到北京後,大家坐下來一起商量,如何盡快將俞青田捉拿歸案。商議的結果是,請求國際刑警組織大力協助,搞清俞青田在海上逃亡的目的地。一旦搞清楚行蹤,立即實施抓捕行動。另外,請有關國家特別是我國自己的船艦密切注意越南那艘米船的動向。

    於天青表示了一系列的擔憂,他說:「搞清楚她的目的地並不難,可是,她所逃的國家很可能與我們沒有簽訂引渡條約,別說他們不會協助我們抓捕,即便她讓我們的人逮住了,我們也無法將她帶回。」

    「那你說怎麼辦?」有位領導無奈地問。

    「最好還是想辦法在米船後面跟蹤,因為路途遙遠,可能會發生什麼意外,我們的人最好藉機行事,趁機在海上將她帶回,省去後面引渡的種種麻煩。」於天青道。

    「那怎麼可能?」那位領導說,「我們不可能花那麼大的代價,專門派船在後面跟蹤她。即便跟蹤上了,也沒辦法上船抓人啊。理論上說可行,實際上做不到啊。」

    大家也都覺得於天青的話有些書生氣。還是高玉鳳常委出來解圍道:「老於也是實在沒法子了才這麼說。如果有可能,我們最好還是請求有關方面協助一下,看看能否監視住她的動向,看她到底去往何方。」

    越南是個產糧大國,每年有大量的米面向中東和非洲國家出口,賺取不少外匯。

    就在中國國內的紀委幹部絞盡腦汁,無計可施之際,俞青田搭乘的那艘越南米船,洋洋灑灑地從南中國海出發,經馬六甲海峽入安達曼海和印度洋,來到斯里蘭卡附近海域。

    米船在浩無人煙的大海上行進了許多天,當船上的人看到遠處的小島時,心情頓時好了起來,船的行進速度也慢了下來。

    斯里蘭卡確實是個美麗的國家,附近的小島也都風景秀麗,熱帶植物頗具特色。

    正當船上一行人盡情欣賞著海邊小島上的風情人物時,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來兩條小船,一左一右地夾住越南米船。船上儘是些身著迷彩服的女賊,個個手裡端著槍。她們朝著米船哇啦哇啦地叫,意思叫他們趕快停船。

    米船的船長見有女兵堵截,知道情況不妙,趕緊讓舵手加大馬力開船,盡快甩掉左右的兩條小船。誰知,這些女賊並不斯文,見米船要溜,便端起衝鋒鎗向米船上的人猛掃。

    在一梭梭子彈的掃射中,躲在船艙中的俞青田手臂被子彈擦傷,痛得在艙中哇哇直叫。

    船長哪顧那麼多,他知道這些女賊不是好惹的,要落在她們手裡,這船東西被劫走不說,可能船上的人會一個個送命。上次他們的船經過這裡時,也遇到過這樣的危險,好在那次天氣不好,風浪大,他們藉著一陣陣的狂風巨*,把女賊甩遠了。後來,他們吸取了教訓,每次經過斯里蘭卡時,都盡量避得遠遠的,速度也開得比較快。同時,他們還在船上配備了一些防身武器,遇到有壞人偷襲,就抵擋一陣。

    當女賊們瘋狂掃射時,船長立即命令船上的保安向她們開火。

    為了防止造成不必要的國際糾紛,船上配備的防身武器並不足以讓對方致命,大多類似於催淚彈之類的武器。但是,威力還不錯。經過一陣還擊,對方的戰鬥力明顯削弱。

    斯里蘭卡儘管面積不大,但內部頗不團結。東北部的泰米爾猛虎組織與政府軍長年作戰,愈戰愈勇。猛虎組織的成員共有五千多人,女性佔了一半。他們沒有報酬,完全是自願作戰。這些成員為不被活捉,隨身攜帶了用於『自殺』的氰化物膠囊,由此而更具殺傷力和恐怖性。在挪威政府調停下,猛虎組織與政府簽署過停火協議。但是,最近這段時間雙方又撕破了臉皮,戰鬥再次打響。由於猛虎組織的力量相對於政府軍來說終究有些弱小,他們就經常打些游擊戰,搞些恐怖活動。當他們缺衣少糧的時候,還會到公海上來渾水摸魚,撈些補給。

    當然,斯里蘭卡本地還有些海盜組織。他們常年在海上出沒,有時也會打出猛虎組織的旗號嚇人,幹些殺人越貨的勾當。因此,在附近海域出現的,搞不清楚是兵是賊,總歸要躲遠一些為好。

    兩條船上的女賊還是追上來了。船上命令保安向後面扔炸彈。一顆顆炸彈在海面上炸起一朵朵巨*,把小船震得搖搖晃晃,無法前行。

    當船長確定無疑地把兩條小船甩掉之後,他們才開始在船上檢查人員安全情況。

    船長四處巡查,無意中聽到了一陣陣呻吟聲。經過仔細查看,發現這個聲音是從船艙底層一個夾層中冒出來的。他感到奇怪,在這艘船上做了好多年的船長,竟然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地方有個夾層。他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麼時候鑽進來的,為何要躲在這裡。她說的話,根本一句都聽不懂。

    這時,一個耳朵上留有長長刀疤的人帶了幾個船員上來。他跟船長輕輕說了幾句,船長就不再說什麼了。「刀疤耳」走後,船長讓醫務人員為受傷的中國女人包紮了傷口。同時還囑咐廚房做些好吃好喝的,給她送來。

    米船在浩瀚無垠的印度洋上航行。船上的人像是脫離了人間,在另外一個世界生活著,過了一天又一天。

    當俞青田的傷口有些癒合的時候,米船繞過也門共和國的索科特拉島,進入了亞丁灣。

    大海淼淼,煙波茫茫。正當船上的人無聊地從睡夢中醒來,伸伸懶腰打打哈欠時,忽然有兩隻快艇一左一右斜插過來,直抵米船的腰身。一伙頭裹花布,攜帶了衝鋒鎗、肩扛式火箭筒、槍榴彈發射器和手榴彈的怪人,圍著米船一陣哇哇直叫。

    米船上的人一陣驚慌,不知誰的嘴裡說出「索馬裡」幾個音節,大約是說「索馬裡海盜」。近段時間,索馬裡海盜異常猖獗,「索馬裡」幾個字成為恐怖的代名詞。

    左邊海盜快艇上的人先站起來,準備登上米船。這些人一個個用花布蒙住半個頭,露出的黑臉上鬍子拉碴的。這些非洲人與阿拉伯人的後代,竟然熱衷於干海盜的勾當。

    海盜們正在登船,突然一梭子彈襲來,把兩個海盜打落到海裡。其他幾個伏在艇上,哇哇亂叫。

    這些子彈是從右邊那只快艇上射來的。原來,他們不是一夥的。

    越南的一艘不太值錢的米船,竟然在亞丁灣遇到了兩股索馬裡海盜。

    左邊快艇上的海盜見有其他海盜偷襲,而且火力很猛,便迅速撤退了。右邊那只快艇上的海盜一揮手,後面又有幾隻快艇飛也似的過來,將米船團團圍住。

    米船船長早已通過衛星電話向越南海上搜救中心總值班室做了報告,這時,正按照此前模擬演習時的方案,要求船員們全部撤入生活區隱蔽起來,防止與海盜直接面對面接觸,淪落為他們勒索錢財的人質。兩名保安人員首先用切割機割掉了生活區的兩架梯子。因為甲板離生活區距離六七米高,沒有梯子的話很難進入。

    由於近段時期索馬裡海盜活動越來越猖獗,越南船員和其他國家的船員一樣,都經過了多次的反海盜演習。平時演習時大家還說說笑笑的,怕派不上用場。沒想到,一個不當心,索馬裡海盜就到了眼前。船員們演習時學會的招數、安置好的各類「武器」紛紛用上了:有的從隱蔽處操起高壓水龍頭,朝著海盜嘩嘩嘩噴去;有的拿著酒瓶、水杯、飯碗等,狠狠地投向海盜。更厲害的是,有些船員在酒瓶裡裝進油漆水自製成燃燒彈,點燃浸過柴油的棉紗所做的引線後,一顆顆扔向敵人。這種炸彈威力並不大,但足以把海盜嚇壞:要是油漆水酒在身上,弄不好就會被活活燒死

    索馬裡海盜此前的成功率非常高,只要上了船,幾乎沒有失手的先例。這回儘管遇到了困難,可他們還是不屈不撓,頑強作戰。特別是船員們做的燃燒彈數量有限,供應不上,他們就趁著這個空隙繼續前進。最後,兩名海盜靠自帶的輕便型鋁合金梯爬上了生活區,並且還開槍掃射。

    越南交通部領導聯繫上了船長,要求船長繼續與海盜周旋。越方已向在附近海域的各國部隊請求援助,援兵正向他們的米船方向前進,因此,只要堅持住就是勝利。

    躲在生活區裡的船員們一個個都又緊張,又激動。海盜撬開了左門,高壓水槍就直射而來。接著,一顆顆的燃燒彈邊做完邊扔下去。不久,甲板上到處是玻璃碎片。光著腳丫的海盜們腳板被刺出了血,站在甲板上疼得哇哇叫。

    就在此時,前來救援的一架直升機過來了,並且盤旋在海盜頭頂。當他們得知越南船員都藏在生活區後,便朝著甲板上的海盜開火掃射。

    直升機因油料不足飛走後,船員們繼續與海盜周旋。不久,幾艘軍艦出現了,海盜們見勢不妙,便紛紛回到快艇上,迅速溜走了。

    軍艦靠近了,前來救援的是一艘中**艦和馬來西亞軍艦。

    原來,因為索馬裡海盜鬧得越來越凶,聯合國呼籲各國派出軍艦共同圍剿海盜。只是,索馬裡海盜神出鬼沒,要剿滅他們實屬不易。不少國家的軍艦來過一兩次,就都無功而返了。

    但是,亞洲部分國家因為船隻被海盜劫走而遭到勒索情況越來越嚴重,經過商議,他們決定加大力度前往亞丁灣剿匪。態度最堅決的當屬中印越馬等國,他們各自派出幾艘軍艦,在亞丁灣巡邏。今天,中馬兩**艦又聯合行動,藉著海上的濃霧來個四處尋找目標。

    另外還有個重要的情況,就是中方得到消息,說一艘越南米船前往也門,船上可能藏有一名中國逃犯。中**艦一直關注著這只米船的動向,準備跟蹤到也門再採取行動。不料,在離沙特還有相當距離的大海上,突然接到海盜報警中心和中**方的指令,要求他們立即往目標地馳援。聯合艦隊突然襲擊,海盜倉皇而逃,而且算得上是一箭雙鵰。

    中國海軍上米船搜查,很快將中國逃犯俞青田抓獲。經越方同意,俞青田被押到了中國海軍的艦艇上。這時,米船上的「刀疤耳」帶著兩個越南人來報告,說他們是碼頭上的工人,瞭解許多有關俞青田出逃的內幕情況,願意跟隨中**艦一起去查清案情。考慮到馬**艦還得先護送米船去沙特,防止海盜再次在中途偷襲,大家就一致同意中**艦帶走「刀疤耳」等人。船長通過海事衛星電話與越方有關方面特別是公安部和37局的領導做了通報,對方也表示同意中方把人帶走,算是越方對中方反**工作的配合和支持。

    中方軍艦經印度洋入馬六甲海峽時都非常順利。沒想到,偏偏在南中國海出了問題。

    南海上有數百座島礁,其中有駐軍的就有幾十座。儘管中國一直聲明擁有南海全部海域及島礁的主權,但是附近的其他國家也都先後主張擁有全部或部分主權,近年來更是爭議不斷。目前越軍佔領了數十座島礁,菲律賓、中國、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等國也在部分島礁上派駐了軍隊。此外,在南海廣闊的海域上,各國漁民四處捕撈,來來往往,比試著誰的手段高明。

    有天晚上,中**艦駛入越南派有駐軍的某島嶼附近。忽然,有個戰士聽到「撲通」幾聲,像是有人跳海了。可是,用探照燈照了照,並沒有發現什麼。後來,他們進艙搜查,才發現從亞丁灣抓回來的逃犯俞青田不見了。更奇怪的是,隨同協助辦案的那三個越南人,也不見了。

    找了一個晚上,都沒有結果。直到了第二天清晨,有只中國漁船過來報告,說是救了個中國女人,一看,果真是俞青田,但是,她胸口中了一刀,早已奄奄一息。

    在採取了簡單的施救措施後,俞青田醒過來了,說昨天晚上「刀疤耳」過來向她招手,說要帶她逃出去。可是,等她悄悄走到船尾時,「刀疤耳」卻突然拔出匕首來給了她一刀,然後,另外兩個越南人就迅速把她抬起來,扔進了大海。

    從俞青田的傷勢看,匕首捅得很深,再加上在海水裡泡了好長時間,弄不好活不了多久。

    中央紀委領導得知情況後,立即與軍方聯繫,要求不惜代價救活俞青田,徹底查清俞青田所涉及的重大案件。據反映,俞青田的問題,可能會涉及到更高層的領導,而且是好幾個領導。再加上俞青田是外逃貪官,好不容易追捕回來,怎能讓她在半路上斷氣呢?所以,中央紀委領導非常重視,再三請救軍方想辦法,讓她得到及時的治療。

    海軍司令部與東海艦隊和南海艦隊進行聯繫,得知南海艦隊的艦上醫院設施比較簡陋,恐怕很難滿足要求。不過,有一個好消息,由於前段時間受颱風影響,在美濟礁、仁愛礁和中業群礁一帶捕魚的漁民損失較大,被稱為「海上流動醫院」的東海艦隊萬噸級軍事醫院船正好前往支援,目前已經駛離美濟礁,正往南海西部的華陽礁前進。目前,美濟礁由中國漁政管理人員駐守,而華陽礁則由我**方駐守。除了漁民外,漁政人員和軍隊官兵也都需要醫護人員的救治,而這艘萬噸級的軍事醫院目前是全國一流的船上醫院。它的技術含量高,功能全面,各項硬件設施相當於三極甲等醫院的水平,是專門用來海上收容、醫治並運送傷病員和遇難人員的非武裝勤務艦船。

    經過海事衛星電話的聯絡,萬噸級的船上醫院在華陽礁與前往亞丁灣剿匪回來的軍艦勝利會合。經過醫院的及時搶救,俞青田轉危為安,並且躺在病床上漸漸向祖國大陸靠近。

    省紀委書記黃越已經得到了俞青田被抓捕回國的消息。省紀委副書記林雲深、省紀委常委高玉鳳,還有重案室主任於天青等人都在一起商議:俞青田是怎麼逃出去的?逃到境外以後,為什麼還有人幫助她?為什麼有人暗中追殺她?

    這個站在背後操縱的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想要派人殺掉俞青田,說明他不希望讓俞青田回國,說明俞青田歸案後很可能會把他扯進來。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

    這時,大家都想到了一個人。他,就是綮雲市現任市長宋建德。據省紀委信訪室反映,最近以來經常有群眾寫信舉報,說宋建德與俞青田勾結起來貪污受賄,干了許多違法違紀的勾當。說俞青田出逃了,宋建德也可能會出逃,還要紀檢機關留意宋建德的行蹤,防止他藉機出逃;還有人寫信說,綮雲市國土局的副局長俞慶元,被綮雲人稱做「小舅子」,意即宋建德的小舅子。可見宋與田的關係,幾乎全綮雲人都知道了,唯有紀委的人還蒙在鼓裡,這是對紀委辦案工作的諷刺。

    省紀委書記黃越找了個機會,給綮雲市委書記陳淳安打了個電話。在談了最近的工農業形勢之後,順便問起市長宋建德的情況,陳淳安說沒有看出他有什麼反常的行為。

    就在黃越書記掛斷電話不久,陳淳安也找機會給宋建德打了個電話,但怎麼也掛不通。時間一長,他心裡也開始慌起來了。於是,馬上向黃越書記匯報,說宋建德可能出事情了。

    再接著,越來越多的傳言匯聚到一起,說宋建德也已外逃

    那麼,宋建德究竟在哪兒?他會逃往哪個國家?是選擇東南亞小國,還是歐美大國?他的出逃手法會比俞青田高明麼?

    王之問不停地添水,於天青不停地喝水。都半壺水喝掉了,於天青仍覺得嗓子乾得很,裡面像是有一座火山在熊熊燃燒。

    以前辦過的大要案也多了去了,就是沒辦過像手頭這樣古怪的——一會兒接連死亡,一會兒接連失蹤,而且動不動就來個跨國大追逃。改革開放以後,**分子的涉案金額越來越大,涉案地區也越來越遠。看來,以後要想辦成案子,還得把地球當做自家的菜園子來走動才行。

    摸了摸茶杯,水沒了。王之問沒給他續水,因為他在接聽一個剛打來的電話。

    這回是個好消息是關於綮雲市市長宋建德的。

    陳淳安已經向委領導那邊做了匯報,說宋建德並沒有失蹤外逃。前幾天,他帶了人去山區扶貧,在一個小山村看到一個老農在挑柴火,就硬是想逞能,上去幫他挑了一肩。剛走沒幾步,肩膀一滑,柴火傾斜,人摔倒在山路上,腿部受了傷。在山上休息了一天後,村裡組織人把他抬下山,送到了醫院。因為手機信號沒有覆蓋這個山區,市裡的同志一直和他們聯繫不上。也怪宋建德本人,除了隨行的人以外,他沒有告訴在家的其他同志,大家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他自己也是在鄉鎮調研時臨時決定去那個山村看看的,不料就出了這個事。

    「既然是一場虛驚,我們就暫時放一放。」於天青在聽了王之問的報告後說,「儘管我們認為宋建德的嫌疑很大,可至今還沒有發現有關他違法亂紀的確鑿線索,一切都只是停留在猜測上。」

    「是啊。」王之問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加緊對俞青田的審訊。一方面是查清她的問題,另一方面再敲一敲,看看她會不會吐出有關宋建德的問題。」

    「那麼,目前俞青田的情況怎麼樣?她肯說了嗎?」於天青問。

    「仍然處於第二階段。」王之問道。他所說的第二階段是指所有查處對像到「兩規」辦案點後,經過對抗和辯白的第一階段之後,突然保持沉默的必經階段。「如果像其他案子一樣搞,只怕時間拖得太長了,省委領導會來過問的。」

    「她弟弟俞慶元所交代的那些問題,她都不肯交代嗎?」於天青問。

    「是啊。」王之問說,「儘管俞慶元說許多人買官都是由他充當掮客,然後由俞青田出面說通的。可俞青田硬是不承認,說自己是清白的。不過,我們通過外圍調查證實,許多局領導都交代說俞青田曾向他們施加過壓力,或者前來說情,讓他們提拔某某人。在我們出示了這些證據後,俞青田就開始沉默了。她是想用沉默來代替反抗,防止問題進一步擴大。」

    「那她為什麼要外逃呢?」於天青笑道,「她不是很清白嗎?」

    「對,我們也反覆問了。」王之問說,「她說自己確實很清白,但在弟弟出事後,風聞紀委和檢察院就要來找她,她一害怕,就逃出去了。她只是承認出逃特別是逃出境外是不對的,違反了有關紀律,但在經濟上沒有任何**問題。」

    「看來得加大點力度啊?」於天青似乎是自言自語地道,「不出手狠一點,她不肯開口呀?」

    王之問道:「現在不比從前了。現在都講依法依紀辦案嘛,我們對她也不能採取過激的懲罰措施,既不能打她,也不能罰她,只有好好做她的思想工作。就這樣和風細雨地,她能老實交代問題麼?」

    「嘿,就這麼個女同志啊,即便打她也下不了手啊,更別說現在講文明辦案。」於天青道,「你說說,有什麼絕招妙招啊?」

    「還得從外圍入手。」王之問道,「通過其他途徑查出她在經濟方面的問題,然後與她對證,不愁她不老實交代。」

    「我們沒什麼好招數了。一個外逃出境的女貪官,回來以後還不好好交代問題。談話談了這麼久,還是沒有談出什麼眉目,你說說看,有這種窩囊事嗎?」於天青想了想,道,「要不還是走老路?再到她的辦公室和家裡掃一掃?看看有什麼巨額贓款,或者別的什麼?」

    說幹就幹,反**的老一套技法,還得搬出來用用。

    有關部門通知了俞青田的丈夫傅金華。到了他家裡時,正巧他們的兒子傅永康也在家裡。原來昨天晚上感冒發燒,今天剛掛了一天的鹽水。傅永康也是在醫院裡接到的電話通知,於是要求再緩個把小時,等鹽水掛完以後再來家裡。

    據瞭解,傅金華和俞青田有兩處住宅,而且不定期地輪換居住。有時住在機關事務管理局分的房改房裡,有時則到自己購買的別墅裡去住。所以,這兩處住宅都得查一查才行。

    先到了市府旁邊的房改房查了查,但裡面東西差不多都已搬走,看來他們在這裡住的時間越來越少了。經搜查,並沒有什麼收穫。

    接著,他們又來到別墅,正好,孩子已經在家裡了。孩子在場時搜查不太妥,於天青就和王之問一起做了傅金華的思想工作,讓他把孩子安置到鄰居家裡休息一會兒。搜查人員當著傅金華的面進行了兩三個小時的仔細搜查,傅金華的態度還不錯,始終耐心地配合搜查,沒有表現出任何急躁和不滿情緒。

    遺憾的是,儘管搜查人員非常專業,也非常敬業,卻並沒有查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在一間儲藏室裡,於天青和他的同事仔細搜尋了每個角落,也沒發現什麼。這時,於天青看到一隻櫃子角落裡扔了兩片紅封皮,打開以後卻沒有任何東西,就很失望地把它扔回去了。總而言之,經過搜查,除了查到幾百塊錢的現金外,連一本存折都沒有找到。

    於天青便找傅金華問道:「老傅,你們家怎麼連一本存折都沒有?這不符合常理呀?就算你們家的人沒有任何貪贓枉法,可也需要錢過日子的呀?你們夫妻倆這些年的積蓄在哪裡呀?金銀首飾在哪裡呀?」

    傅金華聽了很惶恐,道:「於主任,對不起。我們家裡是老婆當家,錢都是她放的,我只有一點生活費,自己放在學校裡。」

    「有多少?」於天青問。

    「不多,就幾千塊而已。」傅金華道,「就這些,我還是瞞著俞青田的呢。我老家在農村,家裡需要接濟,還有親朋好友在一起聚聚,也需要一些開支。這些錢,都是學校給的加班費和獎金,我從沒向老婆匯報過。」

    後來搜查人員跟著傅金華到了學校裡,果然在一個上了鎖的抽屜裡查到了那本存折。

    經過對俞青田辦公室的搜查,情況也大致相仿。讓於天青覺得有些新鮮的是,俞青田的辦公室與其他人的辦公室風味不同。辦公室裡的香水味,花草,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裝飾物。女人還就是女人,與男人確實不同。比如這裝飾物吧,男性領導的辦公室裡都不可能會有,至少不會有這麼多。如果說價值的話,這些小東西裡面有不少還是值點錢的。比如許多小動物都是玉製的。在座位背後的一個小櫥子裡,還放著一隻奇怪的動物,於天青叫不出名字,不過通過手摸可以感覺到,它是石製類的,可能是玉製品。當然,於天青不可能對這些小玩意兒下手,就這些東西,全部加起來又能值多少錢呢?又能讓俞青田怎麼樣呢?

    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牆上掛的那些合影。和她合影的,都是中央部委和省市的有關領導,於天青大多不認識。只是有一張,他看了非常眼熟。那就是她與省長鍾東陽的合影。這似乎是一次表彰大會。鍾東陽握著俞青田的手,非常熱情地微笑著,又像是在表揚她,欣賞她。——通過這些照片,可以看出俞青田很有些背景和實力。或許,她是想通過這些照片的展示,給前來辦公室聯繫工作的同志以一種榮耀性的威懾。

    「這一趟又跑空了。」在回來的路上,王之問對於天青道,「接下來怎麼辦?」

    「這也不奇怪,在我們所辦的案件中,至少有一半查處對象的搜查結果是這樣的,這也符合辦案規律呀。」於天青道,「看來,在俞青田外逃之前,她就做了精心準備,把可以藏的東西都藏起來了。」

    「她會把贓款放到哪兒去?」王之問說。

    「誰知道?」於天青道,「按照我們以前查案的規律,她應該把東西都放在了某個親朋好友那裡。但是,我估計她不會說。現在暫時還要把這事放一放,我們得在其他方面多動些腦子。」

    「只是。」王之問猶豫道,「我們現在辦法不多呀,很難找到突破口。」

    「辦法總是有的。」於天青也皺著雙眉,嚴肅地說,「只要**分子搞**,只要她在私底下搞過小動作,總會留下痕跡的。我們可以仔細查找和分析這些痕跡,從中尋找到突破口。」

    「俞青田是只狡猾的狐狸。」王之問道,「我估計她不會給我們留下什麼痕跡。要有的話,也都讓她擦乾淨了。」

    「不會的。」於天青道,「有的可以擦掉,有的卻擦不掉。現在是改革開放以後的現代化的經濟社會,一切經濟活動都離不開現代化的設施和渠道。比如說,她有了錢就得存錢,銀行裡會留下痕跡;她有了錢可能就會投資,投資會留下痕跡;她有了錢可能會買房,買房的痕跡就更大了。你說,現在哪個有錢人,會把錢整麻袋整麻袋地放在家裡的呢?」

    「有是有,不多。」王之問笑道,「不過俞青田不像是這種人,因為大筆的錢款不容易轉移和儲存。現在搜查的結果證明,她應該是把錢存在銀行裡或者用於投資了。」

    「商業局長出身的嘛,總會有些商業眼光。」於天青道,「她應該比我們更懂得錢生錢的道理。在這個投資的過程中,總會留下一些可供調查的依據。這個依據,就是我們這個現代化的經濟社會留給我們這些紀委的辦案人員的一筆寶貴財富,我們不能忽視啊。」

    兩人談著談著,就來到了辦公室。

    在於天青的辦公室裡,王之問還在想著如何尋找俞青田違法違紀線索的事,「那麼,我們就去查查銀行的存款?通過銀行,看看有沒有以俞青田的名字存進去的款項,數額是多少。」

    「這當然可以。」於天青道,「不過,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已經轉出去了,又隱藏到其他地方去了。如果這樣,我們通過銀行查找還不會有太大的成果。」

    「那怎麼辦?」王之問說,「其他方面還有什麼辦法?投資的話,只有找工商局啦?她會在工商局留下登記註冊的手續嗎?」

    「她哪會這麼傻?」於天青笑道,「她肯定不會以自己的名義去登記註冊,這樣做目標不是太大了嗎?」

    「是啊,那怎麼辦?」

    「我們可以找找房管局。」於天青道,「在房管局,肯定有房產登記。儘管她不一定以自己的名義購買,但也不會隨意把房產掛上其他人的名字。這些人必定是與她很親密切的人,比如她的父母兄弟,特別是兒子。你說呢?」

    「對。」王之問道,「如果是我,我也不會這麼做,畢竟風險太大了。如果一定要換名字買房,我只同意以我兒子的名義,換成其他人,我堅決不答應。」

    「即便是你父母也不答應嗎?」

    「不光我不答應,我老婆也不會答應。」王之問道,「你想,萬一有一天我父母撒手歸天,財產歸誰?我的兄弟姐妹都有權繼承呀?而且是合法的繼承人。就算我答應了,我老婆會答應嗎?憑什麼我的兄弟姐妹有權繼承,她的兄弟姐妹沒權繼承呀?畢竟是我們夫妻的財產嘛,最後雙方都同意的,就只有以我兒子的名義。如果一定要以其他人的名義,也可以,那就是做公證,或者至少要寫下保證書,即到時候將房產轉給我兒子,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人的想法都一樣的。」於天青道,「你這樣想,俞青田也一定會這樣想。所以,房管局一定得走一趟。去查的時候,要先弄清楚俞青田所有親屬的名字。要把她所有親屬的房產,都查一查,看看裡面有什麼名堂。」

    這兩件事查起來倒並不費力。在人民銀行和房管局的支持配合下,有關數據很快就出來了。在銀行方面,綮雲市的各大商業銀行提供的數據證明:俞青田曾經以自己和家人的名義存入過上千萬元的款項,但在兩個月以前,也就是她弟弟俞慶元出事、她自己準備出逃的那段時間,這些款項被她全部取出,目前下落不明;房管局那邊的電腦數據則證明:俞青田的房產除了單位分的那套房改房外,她還以兒子傅永康的名義購買了兩套一百多平米的商品房(現出租給他人),另有一幢小別墅——當然,這就是於天青已經去查過的地方。奇怪的是,這兩套商品房和一幢小別墅的價格都偏低,還且都由同一家房產公司——仙居房產開發。

    於天青對這個調查結果非常滿意。他對王之問說:「儘管俞青田很狡猾,知道在出事後把銀行裡的巨額款項全部轉移。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要把房產轉移掉是很困難的,畢竟這是她留給寶貝兒子的固定資產。更何況,小孩未成年之前,要把房產出售掉是不容易的。」

    王之問說:「現在看來,仙居房產與俞青田關係不一般,這裡面肯定有貓膩。」

    於天青說:「是啊,接下來就把仙居房產的老闆找來談談,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徹底查清楚。沿著這條思路查下去,不愁俞青田的尾巴不露出來。」

    按照於天青的方案,王之問聯繫了仙居房產所在行政區的工商部門和財稅部門,要求他們提供仙居房產公司的詳細情況包括近年來的納稅情況。

    經初調得知,仙居房產的老總名叫鞠武義,自己搞房地產已經一二十年了。他原先是綮雲市商業總公司下屬的建築隊隊長,還是個**員。後來企業改制,他自己把建築隊吃了下來,註冊成立了仙居房產開發公司。在最初幾年,他們公司的業務主要集中在商業系統,宋建德和俞青田擔任商業局(公司)的局長(經理)期間,都曾給了他大量的業務。不過在最近幾年,他們公司的業務開始拓展到其他系統,業務量顯著上升,目前在全市各大房產公司中排名第九位。算起來,鞠武義也是一個房地產界的小富豪了。

    於天青關心的是鞠武義的偷漏稅問題。王之問說,「這方面的事,我重點問過了。開始財稅局的同志說鞠武義一直奉公守法,沒幹過什麼違法的事。後來我們在局紀委書記的協助下,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跟他們說了。就這樣,他們才告訴我,說:近年來房產公司偷漏稅是個普遍現象,仙居房產當然也不例外。不過,至於究竟偷漏稅數額多少,還要細查一翻。說實在,畢竟是本地的公司,我們在稅收方面也不會竭澤而漁,有時明知他們做點手腳,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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