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vip卷 五百十 文 / 皇家爬蟲
★網』更新最快★шшш|com|★
「聽你說話真夠狠毒的。u點|com|」俞慶元一邊搖頭一邊說,「你這哪是開的烏龍山大酒店,我看你簡直就是當年十字坡賣人肉包子的孫二娘。專門賺些黑心錢,還對老公說黑心話,要當心啊。」
「別說這麼難聽嘛,老公」魏樂清發嗲道,「我為來為去為了啥?還不是為了我們這個小家?」
「我懂,我懂。」俞慶元看他俏麗的老婆一發嗲,骨頭頓時酥軟了下來,道,「我當初就是被你的美貌征服了,說實在,你這個黑心婆要真是把我當人肉包子賣了,我也心甘情願哩,嘿嘿。」
還沒等他說完,魏樂清早上去摟住俞慶元的脖子。當聽到「人肉包子」時,魏樂清張開兩片紅唇,露出兩排利齒,在俞慶元的下巴上咬了一口,嗔道:「遲早要吃了你這只『包子』」
下得樓來,客人們三三兩兩地開始過來,離用餐的時間越來越近了。烏龍山就是烏龍山,有了嬌妻魏樂清的打點,生意真是一日勝於一日。在綮雲城裡,能夠與烏龍山比拚的,恐怕也只有那麼三五家了。
俞慶元給姐姐俞青田打了好幾次電話,對方都說現在太忙,沒空見他這個老弟。是啊,現在姐姐不比以前擔任商業局局長那會兒了,現在是常務副市長,是市政府的實力派領導,是綮雲人人皆知的女強人,他在為姐姐高興的同時,也覺得接近的機會越來越少了。不行,他得繼續靠近姐姐,靠在這棵搖錢樹上過好日子。特別是魏樂清交代他辦的這件任務,有著兩百萬的利潤刺激,他不能不加快馬力,把這件事努力地辦漂亮點。試想,要是姐姐俞青田不幫忙,光靠他們夫妻倆的力量,恐怕根本不管用。到時候,兩百萬就成了一隻空心氣球,成為他們夫婦的一場白日夢。
俞青田說這會兒正在市政府開會,接待上級領導。俞慶元想不出什麼招,便在市政府大院裡胡亂地晃悠。作為市國土局的副局長,他對市政府大院是很熟的,裡面進進出出的幹部,凡有點頭臉的,他差不多都熟。畢竟他是眾多部門當中油水最足的國土局的副職,畢竟他是常務副市長俞青田的弟弟,更別說人們在背地裡把他叫做市長宋建德的小舅子了。有著這三層關係,他在市政府大院裡就像是突然長高了十公分,時不時要被人注目著。
遠遠地過來一個人,個頭不高,但很有些威嚴。他是誰,這麼面熟?
再靠近時,俞慶元就看清楚了,這人就是綮雲市的第四號人物,市委副書記黃桐廬。聽說黃桐廬曾經和宋建德爭著當市長,兩人免不了有些過節。因此,俞慶元看到他時,心裡有些發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不料,黃桐廬比他反應靈敏,早已笑容滿面地伸出手來,道:「俞局長
,今天有閒心在大院裡轉轉?」
「我在等,等,等人。」俞慶元很不想說,可又不得不說,「等我姐姐俞青田。」
「噢,她正忙著呢。」黃桐廬道,「不過也差不多了,我們剛才一起開會,現在我有急事先走一步,她也差不多要完事了。」
「呃,呃。」俞慶元道,「沒關係,我再等等。」
「你們可真是姐弟情深哪。」黃桐廬邊往前面走,邊轉過頭來道,「有空到我辦公室坐坐啊?」
俞慶元忙著點頭,一直看著黃桐廬的背影越來越遠。這時,他忽然想,這個黃桐廬怎麼看都有些威,有些毒,他不禁為姐姐俞青田以及市長宋建德擔心起來。有著這個猛虎般的政敵同坐在一幢大樓裡,看來真不是一樁好事。
他之所以這麼擔心,是知道黃桐廬雖然有些毒,但他的為人在另一個角度來說卻有些正。也就是說,他儘管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算計別人,但從場面上看,他並沒有做過什麼錯事,更沒有做過明顯違反原則的事,這正是一個領導幹部的可怕之處。相反呢,宋建德和俞青田就不是這麼回事了。俞慶元對宋建德儘管不十分瞭解,可對姐姐俞青田卻是知根知底得很。俞青田之所以會有今天,一是靠她的美貌,二是靠宋建德之類的大人物在背後撐腰。要是沒有這兩件武器,他們俞氏姐弟豈能有如此美好的生活待他們享受?他跟隨姐姐俞青田多年,俞青田在商場上奮力打拼,少不了便是送錢送物,打通關節,這在生意場上來說不是什麼壞事,但對於黨紀國法來講,卻是不能容許的。好在大家都關心經濟建設,對這種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加上運氣好,這些年不但沒有出事,反而讓俞青田掙得了女強人的美名,真是俞家祖宗庇佑,祖墳上冒青煙呀。
這個俞青田和俞慶元雖是姐弟,看起來卻並不怎麼像。有人甚至說他們並非親姐弟,其實,這純屬誤傳和誤會。俞慶元自己非常清楚,他長得像母親,瘦瘦小小的,脾氣像個女人。而他姐姐俞青田呢,長得像父親,不僅身材高挑,容貌出眾,而且脾氣像個男子,大大方方的,活脫脫一尊女菩薩,難怪她要做綮雲的女市長,說到底也是命中注定的哩。
走著想著,想著走著。忽然,前面又晃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個頭高高大大的,對,是公安局副局長榮富陽,這可是個威風凜凜的捕快呀。
「原來是我們綮雲的捕快來了」面對著和自己平級的榮富陽,俞慶元的聲音明顯響了起來,亮了起來。他胡亂問道:「今天又向市領導匯報什麼案子來啦?」
「還有什麼案子?」榮富陽突然拉著俞慶元的手,輕聲道,「這事瞞得過別人,瞞不過你俞局長呀。我
們剛才開了會,正在研究師浦江逃稅漏稅的事,公檢法司幾個部門都在聽取市領導的意見,說要嚴查嚴辦,抓出個典型案例來,說是查處一個,教育一片呢」
「有這麼嚴重麼?」俞慶元其實與榮富陽的關係並不十分密切,可今天見榮富陽如此把自己當朋友,便著急地問道,「那怎麼辦?師浦江可是我的兄弟,能夠幫的話,還得幫幫他呀。」
「什麼?是你兄弟?」榮富陽故意緊張地問道。
「兄弟者,好朋友也」俞慶元道,「我和師浦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平時常在一起喝酒一起玩,大家早就稱兄道弟的嘛。其實,師浦江還真是個夠義氣的人,只要你這回幫了他,將來他出來了,保證也把你當兄弟。再說,他這個案子又不是殺人放火,無非少交點稅而已。少交了就補上唄,又不是不能補,是不是?何必把人家一棍子打死,搞得他日子難過呢?」
「說得是,說得是。」榮富陽仍然壓低嗓門,用一種哥們的語氣道,「老實說吧,這件事實在是上面壓得緊。要不然,你俞局長一句話,誰還會難為他師老闆呀?公檢法雖說獨立辦案,其實還不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大家的事。只要你開了口,公檢法還不都想網開一面?反正我跟你說,既然你今天說開了,我心裡有數,反正我這邊肯定沒問題,檢察院和法院那邊,你再去說說。特別是市領導,你姐和你那個,不,那個宋市長,都得去說說。只要他們點頭了,這事就好辦。」
「好好好。」俞慶元向漸漸走開的榮富陽告別道,「下次再請你喝酒。」
這榮富陽即將走開,又突然轉過身來,低聲道:「別忘了,該打點的地方還得打點。」
「那是那是。」俞慶元笑道,「只要幫上忙,我是不會忘記朋友的,師老闆更不會忘記的。」
送別榮富陽,俞慶元心裡漸漸開朗起來,覺得榮富陽這人以前雖不是深交,但也真夠朋友的。像這樣的人——公安戰線上的守門神,將來是得多多結交。只要關係搞好了,少不了能夠為俞家的經濟建設做貢獻,老婆魏樂清要是知道了,準會好好誇他的。
正在這時,樓上鬧哄哄地下來一批人。有個五六十歲的老者,在走到小車車門邊時,又轉過身來與旁邊的送行者一一道別。還有一些人則並沒有與老者道別的意思,而是很快鑽進了旁邊的那排車子,準備一路送行。這個風度翩翩的老者看來並非一般的領導,因為綮雲市委書記陳淳安和市長宋建德都鑽進車子準備送行,對了,這幾天聽說省長鍾東陽來了,對對,這老者顯然就是鍾東陽,越看越像了。
俞慶元與鍾東陽並不熟,不過,在本省電視新聞節目
裡,還是常常碰面的。他忍不住加快步伐,想湊過去看個究竟,也好一睹省長的面容。可惜,車子很快就一一啟動了,許多人都讓出路來,向遠去的車子招手。讓俞慶元又驚又樂的是,站在送行的人群中最醒目位置的,便是一位容貌出眾的中年女子。想也不用想,那自然就是他的姐姐俞青田了。
「姐姐,剛才去的是鍾省長呀?」俞慶元拍了拍俞青田的肩膀,道,「人家都已經走遠啦。」
「哦,慶元,有什麼事這麼急著找我?」俞青田邊往回走邊說,「你沒看我正忙呀?剛送完鍾省長,接下來還有一大堆的文件要批呢。」
「再忙,也不能忘了你親弟弟呀?」俞慶元嬉笑道,「我知道姐姐從小就疼我。別看我現在老大不小了,可我還是不懂事,還是常遇到困難,自己又沒能力解決,你看看,這不,我又只好來麻煩你了?」
「你個死東西,什麼時候學得這麼油了?」俞青田責怪地瞪了他一眼,又笑道,「說說看,這回又要交給我辦什麼苦差使?不會又是批條子,打電話,幫助什麼人拉工程、打官司吧?」
「噓噓噓,小聲點。」俞慶元突然嚴肅道,「人生在世,為來為去為朋友嘛,誰能保證自己將來不遇上點什麼小災小難的?為人就是為自己,得饒人處且饒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什麼亂七八糟的?又有誰犯了死罪啦?」俞青田看他一路胡謅,很快就進了辦公室,道,「好了,現在沒有生人了,你就說吧,這回又是什麼囉唆事?」
俞慶元可沒那麼爽快,他自顧自地從飲水機上盛滿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然後又續滿杯子,道:「老姐啊,這回的事情你肯定也聽說過了,我說的就是綮江房地產公司老總師浦江的事。」
「他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我以前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呀?」
「沒聽說是因為你最近升了官,貴人多忘事嘛。再說,我也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和你說。其實,師浦江和我們魏樂清的烏龍山大酒店一直有生意往來,而且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兩家關係很好的呀。」
「魏樂清開的是飯店,又不是什麼進出口公司,與師浦江會有什麼生意來往,大不了就是到酒店多吃幾餐飯而已嘛,你犯得著為他這麼賣命麼?不會是又收了人家的錢了吧?」
「哪能呢,看你說哪去了,我們怎麼能這樣賺錢呢。是這樣的,魏樂清在開烏龍山大酒店的同時,也順便做一些其他生意,反正酒店有營業發票,也經常到外面採購貨物。就這樣,她把採購範圍擴大了點,生意就做得越來越大了。因為資金不足,後來就和師浦江合夥搞些買賣,進出些貨物賺錢,所以說,師浦江的事就是我
們的事,你說說看,我們能見死不救麼?」
「你說的是真是假?我怎麼聽總覺得有水分呀?再說,你是不知道師浦江案子的重要性,剛才鍾省長還在我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呢,他專門提到了這個案子,要求我們一定要認真抓一抓,把綮雲的財政抓起來。你知道麼?財政工作是我分管的,我不抓這事誰抓?我要是讓這些偷稅大戶放任自流,不就是自己打自己嘴巴,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了麼?」
「鍾省長剛才真的就坐在這個位置上?」俞慶元忍不住瞧了瞧自己的屁股,覺得有些神聖。
「坐哪你別管,反正他提到這事了。就算他不提,我也該管這事,不但不能替人家說情,還得監督人家把這事管起來,讓公檢法嚴肅執紀,決不手軟。」
「瞧瞧瞧,老姐,你個領導當起來真是利落,就顧自己威風,也不想想你老弟的難處。」俞慶元皺著眉頭大吐苦水,「要是師浦江再不出來,你弟媳婦的生意可怎麼做呀?那些貨物進出,都得讓他出來一起定奪,其他商家也都等著他發話呢。實話說了吧,要是他再不出來,我們作為生意合夥人,至少得損失兩三百萬的利潤。」
「兩三百萬的利潤?」俞青田杏眼圓睜道,「什麼生意有這麼高的利潤?」
「三兩句話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這麼一筆利潤,我一點都不騙你。」俞慶元道,「要不然,我堂堂國土局副局長俞慶元,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來向老姐求救麼?我也知道老姐這個常務副市長當得不容易,我們全家都應該配合,都得做廉內助賢內助呀,都應該全心全意支持你的工作呀。可是,我這回實在也是沒辦法,走投無路才找到你的呀。」
「口才倒是見長啊,俞慶元。」俞青田道,「既然你知道要配合我的工作,那就多理解多擔待吧,姐真是有難處,幾分鐘前才剛答應了鍾省長,還有綮雲市的主要領導,說要認真負起責任來,支持公檢法的工作,一起做好全市財政工作。現在呢,又要為了你去充當說客,讓市裡的主要領導網開一面,讓公檢法的同志盡快把嫌犯保出來,你說可不可能呀?」
「說難是難,說易也易。」俞慶元道,「你想呀,這師浦江犯的是什麼事?他一沒殺人,二沒放火,無非就是少交了點稅款而已。這年頭做生意的,哪個不避些稅呀?實話說了吧,就連我們家那個小酒店,一年到頭避掉的稅也不在少數。其他商家,就更可想而知了。」
「你這是到我這兒交代問題來啦?得主動上財稅局呀。」俞青田說。
「嘿,再說了,人家師浦江在我們綮雲的貢獻多大呀?人家可是數一數二的房地產老闆,這些年來為綮雲市的房地產事業、市政建
設可是立下汗馬功勞的呀。據我所知,在近年的納稅大戶名單上,一直都沒少掉師浦江這個名字呀。你們為什麼不多想想人家的貢獻,非要把人家往死裡整不可呢?」俞慶元道。
「功過不能相抵,我們黨員幹部如此,人家經商的也是如此。」俞青田說。
「照你這麼說,我這趟是白來了?你老姐真是不再疼我啦?」
俞慶元還在沒完沒了地訴苦,這邊電話鈴響起來了。「知道了知道了,我過半小時就過來。」剛擱下電話,又一陣鈴聲響起來了。「是你呀,送走了麼?我知道,我知道。你說什麼?唉呀呀,不可能呀,你都想哪去了。就是,就是。別衝我發火,我還正要找你呢,之前我們商量過的那個師浦江的事,現在有人來找我說情了,你看怎麼辦?能不能先放出來再說呀?誰說情,這你就別管了,反正是我沒法拒絕的人唄。這事我已經和人家說了,上面正抓得緊,我們自己也正在抓,在這風頭上放了人家確實不妥,可是,我也是礙於面子,實在沒法拒絕,你看看,有什麼法子沒有?想想看,能不能有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
俞慶元見老姐在電話裡已經在替自己充當說客了,心裡一陣暗喜。歡喜起來,下身就沉了下去,覺得得上洗手間了。好在老姐常務副市長的辦公室大得很,裡面就有臥室和衛生間。俞慶元像是到了自家裡一樣,趕忙鑽進衛生間去。
出來的時候,俞青田的臉上開始露出了微笑,俞慶元知道有戲了,便親熱地叫了聲「姐」,然後像個小男孩似的撒嬌道:「還是我姐對我好」
「別亂拍馬屁了,你那事我已經幫助說過了,看來還是有難度。」俞青田說。
俞慶元臉色陰沉了下來,道:「真的沒有辦法呀?」
「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你就和師浦江家裡直說了吧,這事上面追得緊,確實有些難度。如果要出來,現在可能只有一個辦法。」俞青田說。
「什麼辦法?」俞慶元又來了興趣。
「那就是讓法院盡快審理,讓他們早點把案子結了。」俞青田說。
「那要是法院判了刑怎麼辦?」俞慶元問。
「是啊,就是讓法院早點判他的刑呀?」俞青田道。
「唉呀呀,老姐呀,讓法院判他的刑我還來找你幹什麼?我就是想讓法院網開一面,把他無罪釋放,或者讓檢察院不予起訴,大不了讓稅務部門多罰點稅款嘛。」俞慶元急了。
「這事你有所不知,要馬上放出來確實有難度。你想呀,省裡領導和市裡面都通過氣,基本上也定過調子了,像這樣的案子,如果人家前腳一走,我們後腳就放人,豈不太不把領導當回事了?太不把國家的法律法規當回事了?」
俞青田說,「所以,我的意思是案子照判,判了再放人。」
「你是說判個緩刑?」俞慶元問。
「是的,按現在的情況看,能夠判個緩刑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讓師浦江補上稅,再多罰些,判他個緩刑,我想也能夠向方方面面交代得過去了。只要反響不至於太大,還是可以這麼操作的。」
俞青田一邊說,一邊拿起桌子上的那隻玉器動物,細細地把玩,兩根纖指在背上梳理著,彷彿那小玩意兒的背上真有茸茸細毛似的。「如果說能夠做到這一步,恐怕也是天大的面子了。沒有你老姐出面說,連緩刑也辦不到,我估計至少得判個七八年。」說完,俞青田往後一仰,兩隻手同時捧摸著那動物,像是抱著一隻活生生的寵物,顯得無比疼愛。
俞慶元覺得老姐的表現真有些奇怪,人家小姐**們大多喜歡抱著小狗小貓什麼的玩玩,她卻要弄只玉石做的小動物玩玩,玩也就玩了吧,而且還是只不知名的動物,這會讓人誤會的呀。看來,女領導畢竟女領導,口味也與眾不同。對了,似乎老姐有這種愛好不止一天兩天了,似乎從許多年以前起,她的辦公桌上就擺著這種小動物。她收藏的擺件不少,可別的東西常被她冷落,似乎只有它才是她這一生中的吉祥之寶。俞慶元也曾經笑話過她,但他老姐根本不理會他,甚至還說她的興趣高雅,非凡人所能理解。
俞慶元就想,這必定是老姐從哪撈來的高級古玩。現在領導幹部似乎改變了發財手法,也興起了一股古玩熱。有的親自跑到農村挨家挨戶收購,有的到古玩市場淘寶,還有的則乾脆讓有求於己的下屬或老闆幫助四處物色,半買半送,甚至白撈撈進,把自家書房改裝成了古玩店。老姐俞青田沒有去趕這種時髦,書房裡還是書香如故,但辦公室裡的玉器古玩還真有幾件,至於是真品還是贗品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謝謝老姐了,但願公檢法那邊都能夠聽你的招呼,盡快把這事給辦了。」俞慶元略有所思地道。然後,用一種蹊蹺的目光注視了老姐好幾秒鐘。他覺得眼前的俞青田有些古怪,好像還藏著許多心事。然而他不想管這麼多,他最關心的只是自己為之奔波的這筆生意的利潤,還有獲取利潤之後,魏樂清在他面前嬌柔的愛意。
走出市府大院,俞慶元就撥通了魏樂清的手機,告訴了事情的大致進展。魏樂清心裡很急,讓他到酒店當面說清楚。趕到酒店時,魏樂清正在房間裡與兩個中年女子討論著什麼事,其中一個女的身邊還放著一堆禮品,顯然是她剛才拎進來的。見俞慶元回來了,魏樂清站了起來,也就是要送客的意思。那兩個中年女子只好站起來,
道:「那就拜託你了,你一定幫助說說。」
魏樂清大大咧咧地道:「沒事沒事,那還用客氣麼?只要工夫花到,事情就能辦到。我一定想辦法替你們擺平。」
「那就拜託你了。」還是那個女的。還是那一句。
「一定擺平,一定擺平。」魏樂清也重複著這句,想讓對方放心。
目送兩人下樓後,俞慶元責問道:「你還真是『擺平』專家啊?又接手什麼活啦?這頭的事還沒著落呢。」
「怎麼沒著落?你不是說俞青田已經替我們打過招呼了麼?不是說搞個緩刑是最佳方案麼?緩刑就緩刑,反正把師浦江那小子趕快放出來就行。反正人家一個做生意的私人老闆,又不是什麼公務員,緩刑和不判差不了多少。」
「好吧,我到時候自己也去公檢法跑跑,一是讓檢察院盡快移送法院,二是讓法院盡快審理,速戰速決。」俞慶元道,「不過,你現在手頭接的活也別太多,我們畢竟不是神仙,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夠擺平的。」
「行行行,別囉唆了。」魏樂清不耐煩地道,但她那嬌嗔的模樣仍然非常可人。「我這不都是為了我們家庭的經濟建設嘛,這年頭誰不想多掙幾個呀,你嫌錢掙得太多呀。檢察院和法院你不都很熟的麼?你趕快去說說,反正常務副市長都打招呼了,我看他們也不敢頂著不辦。」
「司法獨立,同志」俞慶元像個老師樣地教導道,「再說,常務副市長也只是個常務副市長,上面更大的官還有好幾個哩。」
「我當然知道,我比你懂。」魏樂清還是那樣不饒人。「常務副市長上面還有市長,市長上面還有市委書記。但是,我們家出的這個常務副市長是個女的,而且上面那兩個更大的官對她很支持,不是一般的支持怎麼樣?」
俞慶元見魏樂清分析得頭頭是道,忍不住笑了,道:「就像你,你是我們家的常務副市長,在上面支持你的,就是我」
「你算什麼東西」魏樂清嗔道,「也不稱稱自己幾斤幾兩。在我們家裡,我才是說一不二的老大」
晚上下了一陣雨,綮雲江裡的水急了些,濁了些。但第二天上午,綮雲城上空的天氣特別地清爽,幾朵白雲在烏龍山上悠悠然地閒庭漫步。
天氣不錯,俞慶元的心情也很好。俞慶元提著個公文包,笑瞇瞇地從家裡走到市國土局門口,剛要進去,忽然想起今天有著比上班更重要的事要辦。於是,又立馬調轉頭,迎面碰上局長辦公室的小李。小李知道俞慶元的背景和派頭,忙點頭道:「俞局長,一大早就出去辦事呀?」
「還用說,這幾天是屁也忙出來了,國土資源管理,一刻也不能放鬆呀」俞慶元邊走邊說,遠去的小李聽了
像是在笑,而俞慶元呢,本來就是尋開心的一句話,再想想自己一天到晚忙的事,真是忍不住要笑笑國家,又要笑笑自己了。
分別跑了檢察院和法院,兩家的領導都是非常地客氣。按理說,檢察長鮑遂昌和法院院長吳江山都是副廳級領導,與副處級的俞慶元相差一大截,但這個年頭大家的眼光都看遠了,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看主人,投鼠忌器,愛屋及烏,說的都是這個理。面對著名聲越來越響的綮雲市小舅子,即便是檢察長和法院院長也不敢馬虎接待。兩人都親自為俞慶元泡茶,平起平坐地在沙發上聊天。當俞慶元談到師浦江那個案子時,兩人也都說沒問題,還說市委副書記黃桐廬也表示可以從寬處理。而市公安局副局長榮富陽呢,正是黃桐廬的傳聲筒。至於常務副市長俞青田,當然是昨天就已經打電話來過問過了。大家的意思似乎都很一致,即一方面要嚴格按照上面的精神辦,嚴格執行稅法,對偷漏稅行為要嚴厲查處,抓出典型,該判刑的要判刑;另一方面,又要從綮雲的實際出發,盡量維護企業的經濟發展,不至於讓企業老闆不在位而蒙受巨大損失,從而間接使綮雲城市建設受到損失。折中的辦法就是,檢察院立馬將這個案子轉到法院,法院則能快則快,爭取在月底就審理結案。
從檢察院和法院大樓出來,俞慶元馬上想到了榮富陽。這個榮富陽以前打交道不多,但從這件事情看起來,這個人值得信賴,值得深交。他準備今後與他常來常往,做個長久朋友,甚至利益共享。畢竟,公安可是黑道白道都害怕的厲害角色。
對於俞慶元的到來,榮富陽表現得更為熱情,一會兒泡茶,一會兒遞煙,接著就是中午一起用餐。一提起用餐,俞慶元馬上想起自家的烏龍山酒店。兩人聊著聊著,到了十一點鐘,兩人便齊齊下樓,一起坐車來到酒店。
魏樂清叫了酒店裡的兩個靚妹子過來陪酒,把個榮富陽喝得樂癲癲的,很快就忘記了東西南北。榮富陽說:「俞局長,夠朋友,今天咱哥倆喝個夠,要不是現今正在推行禁酒令,不,不管它了,管它什麼禁酒不禁酒的,咱們照喝不誤,咱們之間誰跟誰,兄弟來,再喝一杯。」
「喝,再喝一杯。」俞慶元酒量其實不行,他已經作弊好幾回了,但還是受不了這種喝法。他想著有什麼話得說,道:「榮局長,夠朋友,師浦江的事,還多虧你從中周旋。等師老闆出來以後,我們和他一起,再在烏龍山大酒店擺上一桌,再好好喝個痛快。」
「沒事,一點事都沒有。」榮富陽醉眼迷離地道,「師浦江的事呀,根本就沒事。檢察院和法院那邊呀,我都已經去說過了,還有
黃桐廬書記那裡,我也替你說過了,我已經讓黃桐廬書記給公檢法領導都打了招呼,讓他們放師老闆一馬。師老闆嘛,又不是別人。再說,將來咱們買個房什麼的,找師老闆說一句,不也能打個九折八折什麼的嘛,是不?給別人一條路,就是給自己一條路,這個道理,我們都懂。」
一直喝到了下午兩點多鐘,榮富陽才像一堆爛泥似的在屬下幹警的攙扶下離開了酒店。
望著榮富陽歪歪斜斜遠去的背影,俞慶元忽然想到了什麼,但過了三五秒鐘,硬沒想起來。
俞慶元和魏樂清正在包間裡爭著模仿榮富陽喝酒時的種種醜態,咯咯咯的笑聲從三樓飄到二樓,又從二樓飄到大街上。這時,就聽樓上服務員氣喘吁吁地上來報告:「不好了,大事不好公安局來了一幫人,說要查我們酒店。」
「豈有此理」俞慶元罵道,「這幫人怎麼等榮富陽走了再來,要是榮富陽在這裡,我就讓榮富陽自己去處理這幫人。」
俞慶元一邊罵一邊下得樓來,果然看到七八名幹警陸續進了酒店。為首的,便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一名副支隊長。俞慶元似乎見過,但不熟。「對不起了,我們得到消息,說你們酒店在搞非法營業,我們得進去查一查。」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是市國土局的副局長俞慶元,這家酒店是我愛人開的。」俞慶元以為搬出自己的身份,會有些用處。
不料對方道:「真是對不起了,俞局長,我們也不想難為你,這個案子實在是上面追得緊,我們也是在執行公務,還望俞局長配合。」
「你們榮局長榮富陽剛才還是這兒喝酒呢,他怎麼沒提起這件事呀?」
「這是上面的緊急通知,我也向榮局長匯報過了,可榮局長的電話就是打不通,這麼說來,剛才在你們這兒是喝多了。」
「我們都是正當營業。」魏樂清過來插話道,「再說,我們只不過是酒店,又不是什麼娛樂場所,哪來什麼非法營業呀?」
「非法不非法,查了就知道了。或許我們也只是例行公事,查了以後,要真是沒什麼事,我們立刻走人,不會影響你們營業的,再說,現在也已經過了營業時間,是不是?」
「好好好。」俞慶元過來攔住怒氣填膺的魏樂清,道,「讓他們進去查,看看能查出個什麼結果來。」
俞慶元和魏樂清跟著他們走進房間,不料那名副支隊長道:「對不起了,你們先別跟進來,等我們查出什麼來了,你們再進來。請你們配合我們的工作,別妨礙我們執行公務。」
魏樂清氣得夠戧,站在樓下大堂裡罵個不休。俞慶元呢,則在一旁不停地勸。魏樂清要他馬上向老姐匯報,讓老姐把這幫臭警察
10/12
叫回去。可俞慶元覺得先不急,等查出什麼事,再報告也不遲。
警察們幾乎查遍了所有的包間,但都沒有查出什麼來。
「實在對不起,可能我們的情報有誤,會不會是烏龍山賓館或者烏龍山大排檔?」副支隊長一邊向俞慶元夫婦道歉,一邊命令手下的幹警,「走,我們再到其他幾家看看去,今天不把這案子查清楚,決不收兵」
「什麼東西」魏樂清望著這批人走出十幾米了,才惡狠狠地罵道。
「就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俞慶元道,「上去看看,樓上是不是少了什麼?」
兩人一間一間看了,發現啥也沒少,就像是這批人根本沒有來過一樣。
「管他呢」魏樂清道,「諒他們也不敢拿我們怎麼樣。他們真敢胡作非為,就讓你老姐收拾他們,我就不信他們敢和市領導作對。」
「還好還好,這事總算有眉目了,師浦江的案子看來沒有白費勁。過幾天,只要判決一下,師浦江就可以出來了,這筆生意就算徹底成功了。」俞慶元道。
「不行,還有五十萬呢,這筆利潤可不能跑了。」魏樂清擔心道。
「不是說事情辦完再給這筆的麼?」俞慶元道。
「不行,現在看來不行。」魏樂清緊咬著嘴唇,顯得神秘而堅決地說,「這個師浦江不是盞省油的燈。他和他老婆韓玉環不一樣。韓玉環只是臉蛋模樣長得好,腦子裡可是空空的,一點心計都沒有。她只想到早點讓老公出來,好陪她玩,幫她賺錢,其他方面沒想太多。可師浦江就不一樣,他可是個生意精,等他出來以後,我擔心他不一定肯給這五十萬。」
「不肯給五十萬?」俞慶元道。
「是啊,你想,這五十萬是韓玉環答應的,又不是他本人答應的。到時他說不該給這麼多,不就輕而易舉抵賴過去了麼?我替人擺平了的事太多了,這過河拆橋的戶頭也不是沒見過呀。你信不,師浦江很可能就是這樣一個典型,就像在綮雲偷稅漏稅方面一樣,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典型。」魏樂清說。
「依你說這一步得提前走?」俞慶元問。
「提前」魏樂清堅決地道。然後,她拿起手機就撥通了韓玉環的電話,道:「玉環啊,我是樂清,對,你們師老闆的事有進展了,對對,這事還得當面商量商量,是的,你過來一下吧。」
聽完老婆打電話,俞慶元忙說:「那我得避一避,這事由你出面比較好,我就不摻和在裡面了。」
「誰要你摻和呀,快滾吧。」魏樂清笑斥道。
烏龍山大酒店真是有些烏龍。在裡面的一個包間裡,兩個女人又開始演起一場烏龍戲。
儘管韓玉環也是老大不願意,但當魏樂清說這件事最近
11/12
幾天就要辦成,而且這筆錢是用於打點法院領導和主審法官時,她還是心動了。或許她早有心理準備,於是,她又拿起小坤包,從裡面抽出一張支票,在上面填了五十萬的數字給魏樂清。
完了之後,韓玉環忽然想起剛才碰到的某個人,於是,她問道:「這件事,你們俞慶元知道麼?」
「哪能不知道呢?」魏樂清不假思索道:
「這事前前後後不都他在跑麼?你想,要不是他出面,市裡的領導能說動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和背景。實話說了吧,我們俞慶元呀,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可是越來越吃香了,朋友也越來越多了,求他幫忙辦事的,得在外面排隊呢。」
12/12。
&n全文字章節請到閱讀,地址:
★網』更新最快★шшш|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