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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百十九章 「檢查組」 文 / 皇家爬蟲

    第四百十九章「檢查組」

    阿玉用充滿感激的目光看著陪著她跑了一天的朱國平,心中一熱,眼眶裡竟湧上了淚水。她急忙扭過頭去。但還是被朱國平看見了,他沒想到只是幾句很普通的話,竟讓阿玉受了這麼大的感動。

    「你怎麼了,阿玉?」他關切地問。

    阿玉終於抑制不住心中突然湧起的情感,一下子將臉伏在朱國平的胸脯上,小聲地抽泣起來。

    當著陪同來看房的房屋中介公司的人,朱國平顯出幾分尬尷。

    領他們來看房的是位四十多歲的胖女人,一副見多不怪的樣子,用過來人的口吻說:「雖說房子不是太理想,但交通方便,人來車往的雖說亂點,但住著安全。女孩子住宿首要的一點就是安全。另外,這位先生在這裡呆得晚了出去也能坐上車,打車更是方便,住在這裡總比住在那些黑燈瞎火摸出幾里地見不著一輛車的地方強多了。再說價錢又不貴。依我看就先在這裡住下,將來等有了好的地方再搬,說不準將來這位先生給這位小姐買一處高檔公寓住呢,也說不定。」

    顯然這個胖女人把阿玉當成朱國平包養的二奶了。

    從樓上看了房下來,胖女人催著朱國平和阿玉去中介公司交訂金,朱國平說還想再考慮考慮,胖女人便帶出不悅的神色,扔下他們自己先走了。

    「要不,我還住在原來的地方算了。」阿玉對朱國平說。

    「那可不行,一是現在不安全,二是即使這件事過去了,將來誰知還會不會再發生那天的事?所以,那處房子是絕對不能再住了,必須換一個新住處!」

    朱國平說這番話的時候是一副斬釘截鐵的口氣和不容商量的口吻。那樣子不但又一次感動了阿玉,就連朱國平也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充滿了男子漢的陽剛之氣。在他記憶中,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用這樣的口吻說過話了。從上大學起到進機關,他似乎已經漸漸地習慣於用接受指示來代替自己進行思考和做出決定的生活方式,或者說是生存方式。而在剛才的一番不經意間冒出的話中,他彷彿一下子又找回了失去已久的剛毅和自信。這種剛毅和自信伴隨著一種無名的興奮,令朱國平激動了許久。他甚至做好了這樣一個準備,哪怕自己掏些錢出來,也要讓阿玉租到一處理想的住地。

    阿玉似乎看出了朱國平的心思,不再吭聲。

    當他們坐在返回家去的公共汽車上時,夜幕已經開始籠罩了這座與他們同樣忙碌了一天的城市。

    車窗外是一片燈光下的世界,樹木、街道、行人、樓房都被馬路兩旁那高高的燈桿上發出的光線塗上了一層近乎桔黃的色彩。在燈盞的周圍,有無數蚊蟲類的東西在不停地旋轉飛舞,像是為路燈包裹上了一層厚厚的不斷翻動著的外套,盯久了會讓人感到有些眼暈。

    這座城市已經有好長時間處於乾旱狀態之中了,儘管今年的雨水比往年都要多,但下過一場雨之後,地面上的積水馬上就會蒸發掉,使馬路上重新變得乾燥起來,像是滴水未沾過的一樣。一陣風刮過,路面上便重新落滿了塵土,在車輪駛過時,被輾壓後揚帶起的塵土便飄浮在了半空中,既無法落定,又無處飄走,於是便與一些同樣微小的不停飛舞的蚊蟲類的東西攪在一起,在街道上空與樓宇間織成了一片混沌的天地,令人感到胸口一陣陣憋悶,渾身上下很不爽快。

    與朱國平緊靠坐在一起的阿玉,漸漸抵擋不住疲憊的襲擊,竟睡著了,整個頭倚在了朱國平的肩膀上。一頭柔柔的黑髮貼到了朱國平的耳朵和脖頸上,濃密的睫毛輕輕地合在一起,兩片紅潤的嘴唇也微微地併攏在了一處,臉上的那副嬌柔的姿態簡直讓人不忍碰她一下。但擔心她在剎車時摔倒,朱國平遲疑了一會兒,終於伸出一隻胳膊,將阿玉輕輕地攬在了自己的懷中,就這樣一直堅持到目的地,他才小心翼翼地叫醒她。

    剛剛到家,電話便響了。朱國平以為是龔燕打來的,拿起電話一聽,竟是謝曉陽打來的。謝曉陽說外貿公司派他去日本的日期提前了,今天,他已經把機票買好了,航班是後天一早的,所以明天中午他想請朱國平全家一起聚一聚。他說還有謝虹和賀建方。

    朱國平知道曉陽要去日本的事,但沒想到會這麼快,因此感到有點突然。他解釋說妻子龔燕出差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他對謝曉陽說:「你現在的時間太緊了,臨行之前我們見一面就行了,吃飯的事我看就算了。」

    謝曉陽說忙歸忙,但這點時間還是有的。吃飯是次要的,主要是想見個面再在一起聊聊天,不然的話這一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因此懇求朱哥一定得去。

    朱國平推辭不過只好答應。但他心裡卻在盤算,自己去吃飯,阿玉怎麼辦?把阿玉一個人扔在家裡,總覺得有點不合適,但如果帶阿玉去又不敢保證曉陽和謝虹、賀建方不會因此產生誤會。

    阿玉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對他說:「你是不是又在擔心我?你去吧,我一個人在家,正好美美地睡上一覺,這些日子可真把我累壞了。」

    謝曉陽請朱國平和謝虹、賀建方去薩拉伯爾餐廳吃的烤肉。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這裡吃飯的人不多,比較適合聊天說話,而且這裡離朱國平住的地方也不遠。

    席間,他們很自然地聊起了肖娜在日本進修的事,聊起了日本電車出軌和中日兩國關係日趨緊張的事。謝虹擔心肖娜在日本的安全,說早知這樣還不如等待去美國進修的機會好。

    謝曉陽聽了佯作生氣地說:「你擔心肖娜姐在日本的安全,我馬上就要去日本了,你怎麼一點也不擔心我呢?」

    謝虹解釋說:「肖娜是女的,你是男的,當然不一樣。」

    謝曉陽說:「你們也真是神經過敏。其實根本用不著擔心,眼下在日本的中國人就像在中國的日本人一樣,是很安全的。我昨天剛和我們公司駐東京辦事處的人通過電話,那邊說一切都和以前一樣,讓我不必擔心。」

    賀建方插話說:「不過,擔心還是有的。前幾天,我們醫院來了一個日本的參觀團,我負責在大門口迎候,結果發現開進來的大轎車上都貼著台灣赴大陸參觀團的字樣,開始我還以為是搞錯了團,後來一問翻譯才知道,他們旅行社的領導是怕貼上日本參觀團的標誌不安全才這麼做的。」

    謝曉陽說:「其實也犯不上草木皆兵的,根本沒那麼嚴重。」

    「不管怎麼說,我覺得還是小心點為好」謝虹說。

    此刻,一個服務員正站在桌邊為他們翻烤著一大塊紅白相間的牛排,鮮嫩的牛排在滾燙的鐵盤上發出誘人食慾的滋滋聲。朱國平看著服務員用一把剪刀把烤好的牛排剪為四塊,然後分別布在每個人面前的碟子裡,便笑著問:「為什麼不事先分好了再烤,那不就省得用剪子剪了嗎?」

    服務員是個年輕姑娘,她笑著解釋說:「剪好了再烤,那感覺就差多了,視覺和口感都不如這樣的好。」

    「朱哥到底是文化人,吃烤肉都要吃個明白。」謝曉陽讚歎道。

    朱國平不好意思地解嘲說:「因為這麼高級的烤肉我還是第一次吃,所以見什麼都新鮮,我這純屬是瞎打聽,少見多怪。」

    謝曉陽忙截住朱國平的話頭,說:「其實也算不上什麼高級。我聽在日本的同事說,日本的烤肉店很多,味兒也地道。將來朱哥有機會去日本,我一定要請朱哥好好撮幾頓。」

    謝虹說:「你是要好好謝謝朱哥,沒有朱哥,你做夢也去不成日本。」

    朱國平最怕聽人家當面說感謝的話,忙說:「我不過是最多搭了個橋,談不上什麼謝。曉陽能被公司派去日本,說明他有這個能力,和我幫不幫忙並不相干。」

    四個人邊吃邊聊,不覺之間已過去了兩個多小時。朱國平心裡惦念著一個人呆在家裡的阿玉,想早點回去,但又怕擾了謝曉陽的興致。

    謝曉陽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心思,便問他阿玉的事怎麼樣了?

    「阿玉是誰?」謝虹問。

    「朱哥的一個朋友。」謝曉陽說。

    朱國平就把阿玉正在找房的事說了。

    沒等朱國平說完謝曉陽就性急地叫起來:「你怎麼不早說呢?我明天就走了,我那房子正好空著,還說想求我姐幫我看著呢,這下正合適,讓阿玉去住,一舉兩得。」

    朱國平聽完心中暗暗叫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想不到吃一頓飯竟解決了一個讓他頭疼的大問題。

    謝曉陽是個急脾氣,一說要辦的事就急得不行。從餐廳裡出來,與謝虹、賀建方分了手,謝曉陽就拉著朱國平去看自己的房子。

    謝曉陽的房子在奧運村小區一座塔樓的十八層上,是套向陽的兩居室,而且剛剛裝修過不久,這令朱國平有種進到自己新居時的那種感覺。但不同的是,這套房子比朱國平的那套房子在裝修上要更上一個檔次。由於立在廚房與過廳之間的一堵非承重隔離牆被拆去了,整個大廳頓時變得氣勢非凡起來。由於曉陽平時根本就不在家裡做飯,所以,整個大廳清潔得一塵不染,一排蘭白色相間的高檔櫥櫃便成了純粹的觀賞品,配上客廳中那一組真皮沙發、西式鐵藝大玻璃茶几和家庭影院組合,讓人誤以為是進到了某個高檔公寓的樣板間。

    如此高級的房間反倒讓朱國平高興不起來了。他心中暗忖這套房如果放在市面上,每月的租金至少要在三千元以上。這樣的租金阿玉肯定是付不起的,即使自己再幫她一下也遠遠不夠。想到租金的事情遲早要被談及,拖到最後還不如及早挑明的好,於是他對謝曉陽說出了自己的憂慮。

    曉陽還沒聽完他的話就叫了起來:「朱哥,你說什麼呢?我又不是租房,我是借給你使,根本就談不上付房租的事。而且我也從來沒想過要把房子租出去。阿玉既然是你的朋友,也就如同是我的朋友一樣,讓她住進來我絕對放心,何況阿玉還能替我看房子。」

    「那怎麼成呢?」朱國平不同意,他對曉陽解釋說朋友歸朋友,租房歸租房,能租到這樣好的房子,已是感激不盡了,哪能不掏錢白住呢?

    曉陽說:「朱哥,你要是給我錢就是罵我,你想,我能要你的錢嗎?」

    「你要是不收錢,阿玉肯定也不會同意來住的,那樣一來,不是和沒租到房一樣嗎?」朱國平抬出了阿玉做借口。

    這一招果然奏效。謝曉陽不吭聲了,臉上一副為難的樣子。他想了一下,說:「這樣吧,那就一千塊錢一個月,行不行?」

    「那也太便宜了。」

    「別忘了,還有替我看房的任務呢。得!就這麼定了。錢嘛,先記賬,等我回來時一次算清好不好?」

    「那阿玉肯定要先付至少半年的房租才肯住進來。」朱國平說。

    「那就先放在你那裡,你算中間人好不好?」

    「你為什麼不拿著?」

    「我拿人民幣去日本也用不著。」

    朱國平一想也是,只好先這樣,心裡不免充滿了感激之情。但他心中非常清楚,謝曉陽之所以能這樣堅決地將房子借給阿玉,其中自然包含了對自己幫他一事的回報意思。但又絕不僅僅如此,因為曉陽是個極豪爽的人,這從他的氣度中就可以看得出來。

    「阿玉明天就可以搬過來。這是鑰匙。」謝曉陽把房間的鑰匙交給了朱國平。

    「這是你的行李?明天我去送你。」朱國平看著過廳裡的兩個大旅行箱說。

    「不用,公司裡明天一早就派車來,送行的哥兒們有一大幫子人呢。你和阿玉能答應替我看房就已經讓我感激不盡了。」他在說「你和阿玉」這幾個字時雖然口氣很自然,聽不出有什麼異樣,但朱國平還是覺出曉陽在心底裡一定對他和阿玉的關係多少存有些誤會或猜測,但又沒法解釋。只好說:「我會轉告阿玉。她是個細心人,肯定會替你看好房子的,你放心吧。」

    阿玉聽說謝曉陽主動要把房子借給自己住時,自然十分高興。第二天中午,朱國平利用午休時間和阿玉趕去了謝曉陽的房子。簡單收拾了一下,下午,阿玉則去找原來的房東辦理了退房手續。之後,阿玉公司來了兩個人,幫阿玉將原住處的兩隻箱子用車送過來,阿玉更換住所的工作就算完成了。等朱國平下班後趕到阿玉新住所的時候,阿玉把一切都已經收拾利落了。

    「我們應該去好好慶賀一下。」阿玉不等朱國平在沙發上坐下來就發出了提議。

    「好啊,去哪裡?」

    「你來選吧。」阿玉說著隨手將一本厚厚的名片冊遞給了他。他打開一看,裡面竟插滿了市內各大飯店、餐廳的聯繫名片。

    「我真服你了」朱國平一邊翻一邊說道:「吃飯也是專業水準。」

    「這算什麼,我還有一個更美妙的打算呢,可惜實現起來有點難。」

    「什麼打算?說出來讓我聽聽。」

    「我曾經想把各飯店、餐廳的菜單、酒水單都搜集起來,這樣,今後想要去哪家飯館吃飯之前,坐在家裡就可以預先把菜點好了。」

    「好主意,為什麼不做呢?」

    「誰讓你拿走啊,每次點菜時服務員都在一旁盯著你,等你剛一點完,就把菜譜拿走了,生怕被人拿跑似的。」

    「你可以用偷拍的方法,像特務盜竊秘密文件那樣,用數碼相機把菜譜拍下來不就成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

    「我們去這兒吧,離這兒近,還是四川口味。」朱國平看到名片中有一張是一家四川飯館的,而且店址就在奧運村。

    「這是一家連鎖店,價格不貴,味道也很正宗。可是你不要只考慮我。」阿玉說。

    「那倒不是,我也很愛吃辣的。」

    吃飯的時候,阿玉把這幾天公司裡發生的事講給了朱國平。一個是今天上午,韓總與劉雲朋正式簽了委託劉雲朋公司進行售樓的協議,協議中將返利數額由原來的百分之六提到了百分之八。而且,將每月的銷售定額由原來的每月六十套降低至每月五十套。當然,協議中著重說明了劉雲朋的公司要保證工地的正常施工秩序一項。

    「說也奇怪,上午簽的協議,下午,工地上的村民就都撤回去了,想不到劉雲朋還有如此的神通。」阿玉有些不解地說。

    朱國平說:「劉雲朋也算個神通廣大的人,否則他也不會有那麼大的口氣。」

    「不管怎麼說,如果村民們真的不來鬧了,明天工地就可以開工了。」阿玉為終於看到了希望而高興。」朱哥,我真要好好謝謝你才是,你先是救了我,後又讓我在你的新家裡躲了好幾天,現在又為我找到了這麼滿意的一處房子,真不知該讓我說什麼好。來,讓我敬你一杯!」

    「你又來了,老是謝謝的,其實我什麼也幫不上你,作為朋友,誰遇上這種事都會出來幫一把的,你說是不是?」

    「你說的當然對,可是,我總覺得其實人並不能做到對誰都一樣。做每件事的感覺也不一樣,比如,你見到了一個有困難的人,你去幫助他,那是因為你良心上有這種需要;而當你看到一個你喜歡的人遇到困難的時候,你去幫助她則就是為了滿足你喜愛的需要了。相比之下,前一種幫助似乎是一種被動的,而後一種幫助則是一種發自內心的主動性的幫助了,你說是不是這樣?」

    「也許是吧。」

    「我淨在你面前胡說八道了,你一定常常在心裡笑話我。」

    「怎麼會呢?我喜歡聽你說話。」

    「真的?」

    「真的!」

    朱國平的手機響了,是妻子龔燕打來的,她告訴朱國平現在她已經到家了,這令朱國平感到有些突然,因為按計劃她是應該明天到家的,而且昨天她打電話來時也沒有說今天提前到家的事。龔燕說事情辦完了,就提前回來了,昨天沒說,是想給他一個驚喜。龔燕問他現在在哪裡?朱國平說在和朋友吃飯。

    聽說龔燕回來了,阿玉便催朱國平早點回去。

    在回家的路上,朱國平想,真是巧,阿玉剛一搬走,龔燕就回來了。如果再早一點回來,或者是阿玉再晚一點搬走,兩個人就會碰上了。如果是那樣,龔燕會不會懷疑自己與阿玉之間有什麼事情呢?

    朱國平進家的時候,龔燕已經洗過澡,穿著睡衣在忙著洗衣服。這是她的習慣,每次出差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衣服。凡是出差時帶的衣服,不管穿過沒穿過,一律都要洗一遍,然後再收進衣櫃。

    龔燕的頭髮還濕漉著,將睡衣的衣領洇了一大片。她告訴朱國平,這次去南方參加圖書訂貨會收穫不小,她們出版社與圖書批發商簽訂的合同總量超過了六百萬碼洋。她新做的兩本書征訂數都分別超出了三萬冊。在出版社裡名列前茅。

    龔燕一臉的興奮。一邊說一邊在洗衣機前忙碌著。

    朱國平自然為龔燕高興。

    龔燕還對朱國平透露了另外一個好消息:社裡準備提拔她當編輯室主任,報告已經提到社委會了,快的話下個月就可以批下來。這是在出差回來的飛機上,分管發行的副社長透露給她的。

    「那可真要好好慶賀一下。」朱國平說。

    「你的事怎麼樣了,不會是我的都批下來了你的還沒有動靜吧。」龔燕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

    「這也很有可能,我們機關辦事一向拖沓。不過誰先批還不是都一樣,對咱家來說都是好事。」

    「這倒也是。不過,我總擔心夜長夢多,再生出些變數來。」

    「這倒不會,又不是我一個人,聽說這次各局報上去的有十多個,到現在都還沒有動靜。」

    「那也不好說,報上去的也不見得就全能順利通過。你們顧局長沒有透露點消息給你嗎?」

    「沒有。」

    「我覺得局裡的意見很重要,上邊提誰不提誰,主要還是看局裡的意思和態度,在這種事情上你可別稀里糊塗的。我看,咱們是不是多少要有些表示啊?比如要不要請你們顧局長吃頓飯,拉近一下感情,另外也能探探他的口氣。」

    朱國平一聽這話就有些厭煩了,他很怕這種應酬,「我覺得沒必要,萬一傳出去也不好聽啊,人家會說咱們升這一級是跑下來的,犯不上。」

    龔燕卻不同意丈夫的觀點,「現在誰陞官不活動啊?想陞官的人多而位子有限,這就難免要產生競爭。我聽說現在有的地方早已不是跑官了,而是買官,什麼官什麼價,一個科長的職位就要十萬八萬的,別說處長、局長了,這叫潛規則。讓你請頓飯怎麼了,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像你們這些坐機關的人要想過好日子有什麼辦法?只有當官一條路,職務升上去了,工資、住房、待遇才能全跟著升上去,這是硬道理,這麼簡單的道理還用我說。」

    「人家都不請,就我請,傻不傻啊?」

    「你怎麼知道人家沒請呀?人家請客會告訴你嗎?更何況你還是競爭對手。」

    「讓你這一說還跟真事似的,我承認你說的事肯定有,但我們單位還不至於像你說的那樣,我就不信不請客就當不上這個處長了。」

    「你以為你們單位是天堂、是淨土、是世外桃源、與世隔絕、一塵不染、不食人間煙火、不諳世故、不懂潛規則?是你不知道也看不出來罷了。」

    見朱國平不吭聲了,龔燕便把口氣調回到了原有的溫和程度,「現在吃頓飯算什麼,有時你想請領導,人家領導來不來、肯不肯給這個面子還不好說呢。人家如果來了,說明心裡還有你,或者等於默認了你是他的人,將來也會多關照你。同時,請領導吃飯也證明你心中有他這個領導,表明你願意在他的手下干。領導也是人,也講面子,講感情,希望有下層基礎,希望有自己的人,和領導關係搞好了,當官的事也就在其中了。你沒看現在當官陞官最快的都是那些曾經給領導當過秘書的人嗎,走得近、處得親,時刻與領導一條心,不提拔這樣的提拔誰呀?」

    朱國平想不到對這些事龔燕竟如此門清,說出來一套一套的。雖然他聽著很不舒服,但又不能完全駁倒她的這套理論。最近,其他局連著提了五個局級幹部,其中有四個都當過秘書,這很難說是一種巧合。

    不過,要想讓朱國平為當處長請客,他實在不能接受,難道不請客就當不上這個官?難道不請客平時幹的那些工作就都成了無效勞動,沒有了一點價值?他不信。但是,如果換一個角度,請領導吃飯是為了相互交流一下感情,增進彼此的瞭解和友情,那倒是可以考慮。龔燕說得對,領導也是人,不管誰請吃飯都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而且,朱國平想,也許還會有這樣的可能呢,那就是接到了邀請以後,領導非常客氣地謝絕了,這種謝絕不是故意讓對方難堪的那種謝絕,而是怕影響不好,但心裡卻很領情的那種謝絕,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真是兩全齊美了。意思也表達了,吃飯的應酬也免了。當然,朱國平這樣想絕對不是為了省下一頓飯錢,如果錢能解決問題,他寧肯白扔出幾千都可以,只要不讓他感到尷尬、為難,而領導又能理解他的心意,這就是最圓滿最理想的結局。如此說來,向領導發出邀請是無論如何也少不了的事了,可怎麼說才合適呢?一想到這兒,朱國平又有些犯愁了。

    龔燕笑話他太迂腐,邀請的理由還不有的是,:搬新家了,全家人感謝您的關照,想和您聚一聚。

    「可這次分房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啊,是上邊分房委員會定的。」

    「怎麼能沒關係呢,只要是單位的事就與領導有關係,沒有直接關係也有間接關係。即使一點關係沒有,他也會想,分房與我無關人家還感謝我,當處長的事與我有關係,人家就更不知會怎麼感謝我了。」

    「你真是專家,應該寫一本這方面的書,保證暢銷。」朱國平在妻子面前甘拜下風。

    「算了吧,這樣的書多得書店裡都快擺不下了,還用得著我去寫。」

    「對了,如果我們把請領導和請別的客人放在一起來搞,是不是會更自然一點呢?」朱國平忽然想到了這樣一個主意。

    「那還不如不請。」龔燕馬上槍斃了他的這種想法,「請領導必須要單獨請才行。」

    朱國平又一次不吭聲了,直到龔燕把衣服洗好,他還沒有想出在請領導時應該怎麼去說理由才更充分一點,心情更自然一點。

    「照我說的去請就可以,保證沒錯。」妻子給他打氣。

    「請親戚、朋友的事也該落實了」朱國平說。

    「這我都想好了,下個星期六怎麼樣?」

    倆個人上床後,龔燕把自己的設想對朱國平講了,她想得很周全,連每人發一張新住家路線圖的事都想到了。

    對妻子的方案朱國平自然全部同意。這晚,倆個人心情都很好。說完請朋友的事以後,龔燕主動地偎依在朱國平的懷裡,令朱國平也產生了一種想和妻子親熱的激情。於是,伸手將龔燕抱在懷中。雖然才分開一個多星期,但他的感覺好像是分開了很長時間,體內已經積存了太多的**與力量,情感便如火山爆發般地猛烈了起來,當兩個赤裸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在激情噴湧而出的一剎那,他抑止不住地叫了一聲,雖然聲音十分低沉甚至是有些含混不清,但還是把朱國平嚇了一大跳,因為他聽到了自己剛才喊出的竟是阿玉的名字。而且,在剎那間,他的眼前晃動著的也是阿玉那張充滿媚麗笑容的面龐,身下的感覺在剎那間也完美得天衣無縫,赤裸的妻子與另一個赤裸的阿玉彷彿合為了一個人,讓他分辨不出誰是誰。

    怎麼會是這樣?他說不清。好在妻子對此一點也沒有察覺。

    朱國平還沒來得及向顧局長發出邀請,上邊的任命通知就發下來了,這次局裡報上去的是三名,但只批了兩個,沒有朱國平。其餘兩個人一個提了正處,一個提了副處。這個結果讓朱國平感到十分突然,沒有一點心理防備,所以當同一辦公室的老宋從局裡負責收發文件的小李那裡最早得知這一消息後並在第一時間偷偷透露給朱國平的時候,朱國平一下子懵住了。

    「這裡邊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老宋十分肯定地判斷說。老宋目前雖然什麼長都不是,但資歷卻比朱國平老得多,對機關的事情瞭如指掌。「按理說,如果被刷下來,上邊都要找本人談話,最起碼,也得讓顧局和你打聲招呼才是,怎麼不明不白地就刷下去了呢?這裡邊肯定有問題!」老宋還在努力幫助朱國平分析這裡邊的蹊蹺原因。

    朱國平心中早已是亂糟糟的一片了,倒不是為當不上正處長,而是覺得臉面上實在有些下不來。如果只批了一個那還好說,報上去三個批了兩個,只刷下自己一個,這無論如何也難以讓人接受。

    難道真是龔燕說的原因,顧局長是因為自己沒有任何表示而從中作梗?怎麼會呢,那也太……

    「是什麼原因遲早會清楚的,顧局長肯定會找你談話。」老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出今天,你信不信?」

    下午,朱國平便被找去談話,但找他談話的不是顧局長,而是上級機關紀檢組的賈處長和一個辦事員。賈處長和朱國平自然都認識,兩個人還在機關黨校同一期的學習班裡呆過三個月,關係就更親近了一層,但今天坐在朱國平面前的賈處長卻是一臉的嚴肅。朱國平搞不懂紀檢組的人為什麼會找他談話。

    「朱國平同志,我們今天找你談話,是想調查核實一些事情,希望你能積極地配合我們的工作,如實地反映情況。」

    朱國平木然地點了點頭。

    「你認識百世達國際技術合作公司的何京生嗎?」

    「認識,他以前是我們局裡的人。」

    「何京生前不久因為經濟問題和其他一些問題已經被『雙規』了。據群眾舉報和他前不久交代,我們瞭解到你曾經托他辦過一個人調動的事。這個人叫謝曉陽,有沒有這件事?」

    朱國平心頭一震,謝曉陽調動出什麼事了?但他如實回答說:「我是托何京生辦過這件事。」

    「謝曉陽曾經給公司造成經濟損失,但沒有按公司規定進行賠償便不辭而別,他的檔案被壓在了公司,後來為了取出檔案,謝曉陽通過他姐姐謝虹送給了何京生一台清華同方電腦,價值七千元。同時,還送給何京生人民幣現金八千元,這筆錢被分給了三個分管的部門負責人。於是,謝曉陽的檔案就被同意轉到了新的單位,這些事你知道嗎?是不是通過你進行的呢?」

    直到此刻,朱國平才徹底明白了紀檢組的人找自己談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何京生出事了!不用說,提升一事的告吹肯定就是因為這件事。何京生被「雙規」了,怎麼事先一點消息也沒有聽到呢?

    「這些事你知道嗎?」賈處長又問了一遍。

    「我知道。」朱國平不想隱瞞什麼,而且認為也沒有這個必要。

    又問了些和何京生有關的其他的事,於是賈處長讓他在談話記錄上簽了字,談話就結束了。

    回到辦公室,老宋神秘兮兮地問他紀檢組都找他談了些什麼,朱國平就全說了。老宋說:「何京生出事了你不知道?早半個多月前我們就都聽說了,他涉嫌貪污和受賄至少有幾百萬,還有挪用公款問題,想不到這裡還有你的事。這個時候沾包真不是時候,把個好端端的處長位子給弄丟了。」見朱國平一副沮喪的樣子,老宋忙又安慰說:「不過,你的問題並不大,就是從中牽了個線,替人家說了幾句好話,我看也算不上什麼大問題,大不了作個檢查,官都丟了,還能怎麼著啊。反正房子也分上了,這年頭,房子比官更實惠。大不了忍幾年,以後還會有機會再上去。」

    老宋是個軟心腸,見不得別人碰上背運的事。一個勁地寬慰朱國平。這讓朱國平很受感動。想想以前自己在工作中對老宋多有不尊重之處,心中忍不住生出許多內疚與悔恨。

    快下班時,顧局長把朱國平叫去他的辦公室,一直談到五點多。紀檢組找朱國平談話的內容顯然他已經早就知道了,顧局長先是關切地詢問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之後便是開導朱國平一定要正確對待,不要有牴觸情緒,更不要因此而影響工作。「有什麼問題就談什麼問題,說清楚就行了。該認識的就加深認識,該吸取教訓的就吸取教訓。人這輩子誰還能保證不犯一點錯誤?關鍵是認識到了,改了就成了。你替人家辦事也是好心,關鍵是不應該違背黨紀法規。」說到這裡,顧局長歎了一口氣,用不無愛憐的口氣說:「你呀,處理問題還是太單純。像這樣的事,幫人家說句話,搭一個橋也就行了,他們以後怎麼去辦那是他們的事,你就不該再介入了,這就是教訓啊。」

    朱國平不能不承認顧局長說得對,說得有道理。試想這件事如果放在顧局長身上,肯定不會像自己那樣毛手毛腳地去處理。而自己當時根本就沒有考慮到由此會產生出的後果,一點自我防範的意識都沒有。這就是差距,不承認這個差距不行。而且,朱國平不能不從心眼裡感謝顧局長。談話的氣氛雖然是嚴肅的,但嚴肅中充滿了愛護,充滿了惋惜的關切,充滿了同情和理解,充滿了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朱國平現在全清楚了,自己這次提升一事的告吹確與顧局長沒有任何的關係。完全是因為自己的問題,要怪只能怪自己,與顧局長無關。想到昨天自己還在為怎麼請顧局長吃飯的事犯愁時,朱國平更是心中湧出萬分愧疚,這麼好的領導,不要說為了搬了新居和準備提升請他吃飯,就是什麼事沒有,也該好好請出去吃一頓飯呀,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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