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四章 資本 文 / 皇家爬蟲
第三百八十四章資本
樊凡說:「天龍不是不搞鞋,鞋子可以照做。」
「做鞋子你以為還能像從前那樣生產低檔鞋嗎?現在是什麼年代了,外國人的鞋子都進來了,我們海神鞋子雖然質量上去了,但始終賣不起好價錢,人家意大利一雙皮鞋的價格是我們的幾十倍,走老路生產鞋子肯定不行,所以做鞋子也需要大投入。我個人認為把資金投向主業,生產出高端皮鞋,海神也一樣能做出名堂。」馬天龍聲音越說越高。方青雲覺得馬天龍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但是海神的資金畢竟有限,重心只能有一個。會議室的議論沒有什麼結果,邵子善始終不肯表態,其他人的發言也是模稜兩可,讓人無法揣摩。
會議不歡而散,方青雲跟著父親回到房間。方青雲問:「父親,海神的經營戰略取向真的非要作出選擇嗎?」
方勇歎口氣說:「你是說兩者之間作個通融,是嗎?青雲你沒有看出這其中的奧妙?表面上是經營戰略的問題,實際上背後牽扯著是誰掌握實權的問題。」
方青雲一點即通:「父親,我明白了。您跟我說過,我們只掌握了35的股份,如果十一個股東中有人聯合的話只要超過51的股份,他們這幫人就會選出新的董事長。所以,邵子善的態度很關鍵。」
「你清楚就好。現在問題是邵子善的態度不明朗,他佔著25的股份,是除我之外的最大的股東,要想扳倒我,必須有邵子善支持,今天你也看出來了,你天龍叔一直都在找機會,今年的股東大會他不會閒著的。」
「父親,當初怎麼設立了十一個股東,後患無窮啊。將來保不定誰又跳出來同我們作對。要想永絕後患,最好的辦法還是絕對控股,比如占51的股份。」
「父親早也想過了,可又念這些股東過去都曾經跟父親出生入死,心裡不忍啊,你今天的話也提醒了我,不過眼下要解決的問題還是做通邵子善的工作。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方勇從牛皮信封裡取出了一沓照片,遞給了方青雲。
方青雲隨便取了一張,詫異地問:「父親這是誰呀,長得蠻漂亮的。她是邵子善的女兒嗎?」
「你猜的對。她就是邵子善的女兒邵嫻慧。今年二十二歲,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一心想當演員。我想來想去只要兩家聯了姻,你娶了她,邵子善就會跟我們走同一條路。」
方青雲怔住了。他想不到事情發展得如此出人意料,沒有等他提起蘇子琪的事。父親卻要他娶邵嫻慧。方青雲脫口而出:「父親,不可能的。」
「什麼不可能?」方勇疑惑地望著方青雲。方青雲頓了頓,他想,海神當前面臨的困難如此棘手,父親肯定也想了其他的辦法,如今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自己跟蘇子琪的事定然不會得到父親的同意。他改變了向父親攤牌的想法,說:「父親我是說時間很緊,股東大會一個月後就要開,我現在都不認識邵嫻慧,談到娶她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你不必緊張,我沒有說讓你一個月後就娶她,我的意思是與邵嫻慧訂婚就可以了。所以在這一個月之中你務必把邵嫻慧追到手。」方勇語重心長地說,「這對你也有好處,以後我的股份加上邵子善的股份遠遠超過50,將來的海神就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從長遠考慮,你追求邵嫻慧也是上上之策。也不光只是為了解決眼前的困難。」
「父親,我知道該怎麼做。」方青雲順從地說。
「還有,這事也關係到你在公司的地位。讓你分管咨詢公司的目的你也清楚,總的來說大家對你的評價還是不錯的,下一步我考慮讓你分管投資公司,而投資公司的業務主要就是進行資本投資。有了咨詢公司的經驗,我相信你會幹得更好的。好了,我也有點累了,你把邵嫻慧的資料帶回去好好看看吧。」說完,方勇揮手叫方青雲出去。
方青雲離開方勇,心情異常複雜。眼前所面臨的境況叫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兩個女人同時在他的腦海裡浮現。與蘇子琪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叫他難以割捨,再說自己也對她講過了,向父親說起他們倆的事,如今該怎麼辦?還有那個從未謀面的邵嫻慧,要在一個月內與這位大小姐訂婚,談何容易!
越想頭越疼,眼前的窘況讓方青雲非常鬱悶。在門口的一個小酒吧裡,方青雲大口地喝著酒,似乎想把什麼都忘記,不管局面如何複雜,有一點他是清楚的,他不會違背父親的決定,當然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在海神的任何東西,這不是他的個性。
正想著蘇子琪的事,他忽然看見好像是子琪的背影從從酒吧裡走了出去。不過轉念一想,子琪正在為三天後的決賽做準備呢,怎麼可能出現在這種酒吧?這樣想著方青雲搖了搖頭。
方青雲看到的那個人確實是蘇子琪。蘇子琪在自己的住處意外地見到了趙天,便興沖沖地邀請趙天來酒吧坐坐。在酒吧裡,叫了杯茶水,她說:「天哥,一路上我還沒問你怎麼會到上海來的?你來了歡歡怎麼辦?對了,還有老爸身體怎麼樣了?」
蘇子琪一連串的問題讓趙天不知道回答哪一個問題。他說:「子琪,我到上海是來談服裝代理的事。聽說我要來上海,叔叫我來看看你。子琪,我看電視直播了,恭喜你得了獎。」
蘇子琪失望地哦了聲,她說:「我猜你怎麼那麼好心專門來看我。原來是老爸叫你來的。那不用說老爸一定幫你帶著歡歡了。」
「我原來是請店裡的阿姨幫我帶幾天的,可叔叔很喜歡歡歡,非要帶回家。因此這幾天就麻煩叔了。」
「老爸行嗎,歡歡還不會走路呢?」
「你想錯了,叔叔帶孩子在行得很。不說歡歡了,子琪,你現在的情況怎麼樣?」趙天關心地問。「瞧你都瘦了一圈。是不是因為比賽需要減肥呀,我聽說有女孩子為了比賽最後都得了厭食症,身體都搞垮了。」
「天哥,我沒覺得瘦,我挺好的。只是……」蘇子琪眉頭皺了皺,到嘴邊的話她又嚥了下去。趙天不安地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子琪,叔叔帶了話來,叫你不要勉強自己,比賽結果並不重要,只要你自己開心就行。」
趙天的安慰讓蘇子琪感動,她的鼻子有點酸,不一會兒,難過地抽泣起來。趙天慌了,握住她的手小聲說:「子琪,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告訴天哥,天哥會幫你的。」
這段時間蘇子琪心裡亂糟糟,懷孕讓她六神無主。這也是她不肯同人家模特公司簽約的原因之一。蘇子琪直覺此時懷孕並不是個好事,還好方青雲對她不錯。而她之所以沒有告訴方青雲懷上他的孩子,沒有特別的原因,她想等比賽結束再講。自從知道自己懷孕,蘇子琪對比賽的結果也不太關注了,比賽不論得到什麼樣的名次,她都不會同哪一家模特公司簽約的。
也許是籌備比賽心情緊張的緣故,這段時間蘇子琪總是沒來由感覺非常不安,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傷心。見到趙天後,這種感情得到了充分釋放。
趙天沉默了一會兒,雖然他對馬家有看法,特別是方青雲。金淼淼的死至今讓趙天對方青雲耿耿於懷,可想到方青雲一直對蘇子琪不錯,他真誠地說:「子琪,你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方青雲不是說向方勇提你們倆的事嗎?我想方勇不會反對的。」其實以他對馬家的瞭解,蘇子琪的婚姻之路絕不會順順利利。趙天猶豫著要不要把蘇子琪的事告訴蘇軍,深思熟慮之後,他決定還是暫時瞞著蘇軍。這事還是讓蘇子琪自己講比較好。
回到w州蘇家的小院,趙天老遠就聽到了蘇軍在逗著歡歡,歡歡稚嫩的笑聲也感染著趙天。他邊進門邊大聲地叫:「歡歡,想沒想爸爸,看爸爸給你買什麼好玩的玩具了。」
趙天親吻著歡歡。虎頭虎腦的歡歡,小手有勁得很,大概被親疼了,揪住趙天的一根鬍子不放手,趙天笑著說:「叔,你看這傢伙,非要把我的鬍子揪掉不可。」
蘇軍笑著說:「誰叫你惹他生氣了。」
「好,我小點勁,歡歡這下你該鬆手了吧。」歡歡鬆開手,小嘴親吻趙天。蘇軍說:「這個歡歡不簡單,還曉得打一巴掌揉一下,真是鬼機靈。」
蘇軍不捨得讓歡歡走,說:「趙天,你生意那麼忙,就把歡歡放我這兒吧。」
趙天為難地說:「叔叔我怕把你累著。」
「什麼累不累,現在我身體也好了,可所裡一直讓我在家呆著,沒有一個人陪著我,我悶得慌。有歡歡陪,我心情舒暢多了。」
「叔,老在你這兒也不是事情,這樣吧你再帶幾天,過幾天我把歡歡接走。」
「趙天你那個品牌生意怎麼樣了,聽說你為生意的事老跟人家吵,到底怎麼一回事?」
「叔,你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
趙天的服裝店代理的是上海一家品牌服裝。不知什麼時候又冒出了一家,趙天很生氣,同另一家代理店的老闆吵了不止一次,動靜鬧大的時候市場的管理員都跑來勸架。兩家人還為此打起了價格戰,弄得服裝一條街上就趙天的服裝店事多。
在趙天從上海回來的第二天,他的服裝店來了一位客人。這個客人瞧上去氣派不凡,一身質地考究的服裝,色樣並不新潮,可做工講究,沒有幾十年的手藝,做不出來。在國外有許多的貴族依然保持老祖宗留下的習慣,喜歡找手藝好的裁縫鋪訂做衣服。趙天不認為這樣的衣服比從工廠裡生產的品牌服裝質量高多少,這樣服裝更多的代表是一種身份。但眼前的人從氣質上看並不像什麼豪門旺宅出來的公子爺,充其量也就是一暴發戶。客人並不打算買衣服,卻像個市場管理員,東瞅西看。
第二天早上,服裝店一開門,昨天那位客人就又到了,照樣只看不買。趙天在服裝店門口多放了一塊戧牌,上面寫著新到品牌服裝,九折出售。趙天所代理的牌子知名度已打了出去,很受歡迎,九折的廣告一打出去,喜歡該品牌的消費者立刻就湧了過來,趙天的衣服才賣出去幾件。對面響起了喇叭聲,說是八點八折,同樣的牌子,折扣又低了,消費者又跑向了另一家品牌店。
一個早上,兩個服裝店開始死掐,你打折我也打折。趙天沉不住氣了,嚷著說:「店是我先開的,廠家說好的獨家代理,現在你開了,什麼玩意啊,這生意沒法做了。」趙天上了火,一把奪過店家的喇叭,一腳踩得稀爛,說:「我叫你喊,我讓你叫。」
趙天還不解氣,把小喇叭摔進了垃圾桶。對方毫不示弱,叫嚷:「要不做大家誰都不要想做。」衝到趙天的店門前,把戧牌高高舉起,又摔又摜的弄得不像樣。雙方嫌砸東西不過癮,索性糾纏在了一起。到最後把警察都招來了。警察把雙方拉開,趙天還不依不饒地要找對方算賬。
那位客人始終瞧著,越瞧眉頭皺得越緊,心裡也越覺失望。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馬天龍。馬天龍是特意來找趙天的。海神公司經營戰略之爭已呈白熱化之勢,馬天龍對於資本運作的那些勾當十分反感,力主公司恢復主業,正規發展。當然他也知道要想做到這一點必須得到邵子善的支持,所有的聯合除了他的叔叔方勇之外,避開邵子善根本不可能。
馬天龍去找邵子善時,邵子善正在為邵嫻慧的事發愁。邵子善歎口氣說:「嫻慧越來越不聽話,我打算安排她到公司上班,可她死活不願意,非要演什麼電影。」
「子善大哥,嫻慧本來就不該上什麼電影學院。上完了,她總得過下癮,演幾部戲吧。」
「演什麼?憑她的條件行嗎?做這行是需要先天條件,你看她,胖乎乎的,撐死了也只能是個配角。一輩子做不了主角,永遠出不了頭!」邵子善搖頭。
「大哥,你不用擔心,讓她碰碰釘子就會回頭的。眼下公司的事,都到這個份上了,大哥你到底什麼意見呀?」馬天龍終於攤了牌。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這麼多年公司的事我沒有從來不大過問,去年為了志沖的事我同老馬談了,誰知……」邵子善發出痛苦地呻吟。邵志沖雖然已經出事一年多,但對邵子善造成的打擊依然沉重。馬天龍有點不安,當初要是邵志沖做了海神的總經理,現在的事情就好辦多了,邵志沖與他這個叔叔走得比較近。
邵子善說:「天龍,我瞭解你的心情,不過就算公司的經營戰略按照你設想的去做,靠你行嗎?」
「這事我考慮過,天才雖然難得,可我們瞭解的人中就有一個,他並不比方青雲差。」
「你是說趙天?」
「大哥你也知道這個年輕人。」馬天龍有幾分意外,又說:「不過我沒有同他打過交道。這一次我準備去瞭解瞭解。」
聽別人說起來趙天如何富有經濟頭腦,可是看到那吵吵鬧鬧的一幕,馬天龍心頭的失望可想而知。搞一個服裝廠鬧得跟潑皮似的,他能把海神的皮鞋打出名氣嗎?
其實馬天龍完全低估了趙天的能力,他以為趙天連一個服裝店都搞不定,其實他不知道,那家與趙天鬧得不可開交的品牌代理店,是趙天開的第二個分店。為了保持消費者對該品牌的熱情,趙天製造了一系列的矛盾,讓消費者始終關注他所代理的品牌服裝,這樣打來打去,他一個人得利,反正不管到哪一個店裡買,賺錢的人只有一個,產品銷量自然突飛猛進。
上海服裝模特大賽的賽制對於選手來說是殘酷的,從十進五到五進三然後三強評選,每一場評比都會有選手被淘汰。蘇子琪雖然早有思想準備,可遭遇到這樣的淘汰總是讓人傷心。選手中有一個蘇子琪的好姐妹,叫馬艷艷。這個農村來的女孩子的執著讓所有同她接觸過的人都無比欽佩。馬艷艷很小的時候被省體校選中以後,做了好多年的運動員,也取得過不錯的運動成績,但愛臭美的小姑娘果斷轉型,從賽場走到了t台。蘇子琪沒有能進入三強的競爭,她卻預言馬艷艷會走得更遠。
雖然沒有進入前三,但蘇子琪的超脫讓方青雲非常意外,他看著越顯成熟的子琪小聲地說:「子琪,你沒注意到,你越變越漂亮了。我真想吻你,現在就想。」
蘇子琪嬌嗔地說:「別,青雲。給別人看見了多不好。」方青雲固執得趁蘇子琪不注意偷偷地吻了蘇子琪的面頰。
望著羞紅了臉的蘇子琪,方青雲心中蕩漾起一種異樣的情感,有那麼一剎那,他動了一個念頭:「讓海神見鬼去吧,也讓邵嫻慧那個胖妞見鬼去吧,我要帶著蘇子琪遠離w州,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幸福的生活,那多好。」
如此荒唐的念頭在方青雲的腦海裡剛冒了點頭,就被方青雲理智而且果決地壓了回去。難道愛一個女人,需要付出這麼巨大的代價,把什麼都拋棄嗎?真是傻得可以!方青雲從來不是傻瓜,當然不會做傻事。
蘇子琪的事為什麼非要告訴父親呢?方青雲腦中靈光一現,他想完全可是瞞著父親的。只告訴蘇子琪父親不同意他們的婚事,但是他絕不會放棄,一定會同蘇子琪在一起的。或許可以偷偷地同蘇子琪的結婚也不是沒有可能,關鍵一點就是瞞著子琪。這樣一想,棘手問題迎刃而解,方青雲情緒高漲起來。
潛伏的表演天才也立刻被激活,他低聲說:「子琪,有件事我想告訴你,你聽了不要難過。我們倆的事我跟父親講了,你知道他是個老古板,他暫時不同意。」
蘇子琪失望地「喔」了一聲。方青雲體貼地說:「子琪,你放心不管父親同不同意,我都不會拋棄你的。」
方青雲的溫柔平息了蘇子琪的不安。蘇子琪說:「青雲,你不要著急,比賽也結束了,我想先回w州。」方青雲三言兩語就穩住了蘇子琪,巴不得蘇子琪快點離開,可表面上他還是假惺惺地挽留蘇子琪多住幾天。蘇子琪不在上海,讓方青雲有了喘息的機會。但是他要面對的另一個人卻沒有這麼容易糊弄,方青雲在一部叫《夜盜》的古裝戲拍攝現場,見到了邵嫻慧。
從照片上看邵嫻慧長得還算可以,真人與照片中的人有著較大的距離,可愛的邵嫻慧與香港影星沈殿霞相比,算得上苗條淑女;可與蘇子琪一比,她就胖得像個肉球。方青雲真弄不懂邵嫻慧為什麼要當演員,以她的身體條件何必非要去趟娛樂圈的渾水,簡直是自取其辱。
邵嫻慧似乎熱衷於跑龍套,在《夜盜》的一場戲中,男主人公大俠進了一家飯店等待女主人公。飯店裡人很多,說書的瞎子、要飯的癱子、還有賣花的姑娘都集中在飯店裡,與大俠搭訕。邵嫻慧演的是那個賣花的胖姑娘,方青雲為了博得邵嫻慧的好感,臨時花了點錢買了個跑堂的小二的角色。
這齣戲一開場,方青雲就嗅出了點不對。大俠剛剛落座,說書的瞎子還沒等跑堂的小二上前招呼,他就過去了問大俠要不要點段說唱。後來還自顧自地唱了兩句:長山趙子龍殺入敵陣,殺得曹兵鬼哭狼嚎。瞎子搶戲沒結束,要飯的癱子不甘示弱,衝了過來,推開了瞎子,一把抱住大俠的腿,叫:「大俠,你可憐可憐我吧,我的親人全都死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大俠,我已經三天沒有吃一粒米,喝一口水了。大俠,你就賞我一口飯吧。」
兩個人搶戲搶得過癮,導演大怒,立刻喊停。戲重新開始,不料賣花姑娘戲搶得更邪乎。大俠剛坐定,她跟小二似的,揮舞長袖把凳子擦乾淨,還順勢把跑堂小二的活兒也干了,幫大俠倒了碗水。邵嫻慧又向著大俠拋了幾個媚眼,叫賣「月季花」的聲音她還用上了長調,那句「賣花,月季花!」她幾乎是唱出來的,人家說話搶,她倒好,各種花樣都用上了,戲搶得導演直翻白眼,由於動作過於誇張和心情無比激動,把自己還摔了一跤,結果大俠的那桿長槍也被壓斷了。這下事情鬧大了,據說長槍是劇組從博物館借來的。導演氣得雙手發抖,副導演一怒之下恨不得拿惡毒的眼光把邵嫻慧殺死。
方青雲立刻勇敢上前,將邵嫻慧拉到一邊,然後自己又向導演求情,又向編劇塞錢,說主意都是他出的。導演憤然將幾個群眾演員全部開掉,還威脅說:「你們幾個這麼愛搶戲,自己拍去。這行你們不要打算再干了。」
邵嫻慧說:「搶戲是我們幾個人的事,你幹嘛攬下來。再說,我們也不認識你。你出什麼頭?」
方青雲苦笑說:「不瞞你說,我最見不得人家欺負跑龍套的,我在英國演歌劇的時候,演的是哈姆內特,同其他人相處得那麼好。可是我剛回國內不久,人家欺生只讓我演個跑堂小二。」
「原來你演過哈姆內特?那太了不起了!」邵嫻慧眼睛閃閃發亮。
「其實你也能的,這樣吧我有個朋友正在排一台歌劇,你有沒有興趣試一試。」
「真的嗎?」邵嫻慧沒精打采地說:「我行嗎?」
「你不試怎麼會知道自己不行呢?」方青雲鼓勵說。
「那好吧。」邵嫻慧回答得一點底氣也沒有。
這幕歌劇是閔行區下屬的一個社區排演的,他們準備參加區裡的文藝匯演。別看只是一個社區的劇團,演員陣容可不弱,他們中不少人過去出演過歌劇。他們要排演的歌劇是一台新歌劇「明月初照人」,寫一個家庭母女三人的感情糾葛。母親叫方若明,是某省的婦聯主任;方瑋是她的大女兒,是一位研究生,她愛上了被母親方若明拋棄的情人。方瑋是戲的主角之一。
方青雲把方瑋的角色一一分析給邵嫻慧聽:這是個老姑娘,三十多歲,但是她有獨立的個性,愛上了自己的指導老師,可她並不知道他是母親過去的情人,這個角色的把握重心是從擔心母親反對,到母親聽說愛上了一個老男人而表示不同意時的失望,可她依然堅持,只有充分把握人物的心理轉換,才能塑造好這個角色。
邵嫻慧確實有演歌劇的天份,角色的演繹贏得了陣陣掌聲。邵嫻慧自己也被自己這樣的潛能嚇了一跳。在後台,她情不自禁地一把拉住方青雲的手說:「方青雲,謝謝你讓我重新認識了自己。」
方青雲成功地博取了邵嫻慧的信任,可是他知道這只是第一步,要想獲取邵嫻慧的芳心,任重而道遠。為了在最短時間內俘獲邵嫻慧,方青雲天天陪她排演,熱愛表演的邵嫻慧一直跑龍套從沒有得到過別人的尊重,可表演歌劇突然讓她重拾自信,而這一切都是方青雲給予的,自然對方青雲感恩戴德無以言謝。
邵子善在上海有一套房子,還是當初邵志沖在上海讀大學時買的。房子在弄堂的深處,一樓帶院子的老式房子。老遠就聽到了院子裡傳出悠揚的滬劇聲。細聽卻是「昨夜情?為你打開一扇窗」是一個現代滬劇名段,主要講述了一個青年罪犯,在勞教人員的幫助,親人的關懷下,改邪歸正,重新做人的故事。
「為你打開一扇窗,請你看一看,請你望一望,那被人遺忘的角落裡,懺悔的淚水盈滿眶,昨夜情,今朝思,千古恨,痛斷腸,走出迷津回首望,明媚春光映小窗。」曲調優美,富有江南水鄉氣息的滬劇,流行於上海以及江浙部分地區,方青雲記得w州那一帶也有人喜歡聽,只不過與許多傳統戲不同,滬劇的創作者更願意以現代題材作為其表現內容。滬劇伴奏樂器多以二胡、揚琴、琵琶為主,西洋樂器的引進更豐富了音樂表現力。
方青雲在院子裡等邵嫻慧把歌劇劇本拿給他,他準備幫邵嫻慧重新複印一份。
就在這個時候,方青雲無意中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原來那個弄壞剎車的司機打電話給邵子善,方青雲聽到了司機說是受人指使。傾耳細聽,卻沒有了動靜,方青雲忽然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他立刻給父親打了個電話,說起了自己偷聽到的事。方勇拐仗敲打碎了一排花盆,花盆裡栽滿了太陽花,紅色、紫色的太陽花撒落一地,方勇惱怒地說:「真是條餵不飽的狗。」
方青雲雖然沒有問,但是關於邵志沖的事,他大概也能猜出點什麼。那個司機姓丁,短頭髮,大鼻子。他開始承認是他弄壞了剎車,後來又不承認,反反覆覆到現在還關在拘留所,邵志沖的案子也就稀里糊塗的擱著,現在看來邵子善一直沒有放棄調查,丁大鼻子亂說一通,邵子善絕對不會善罷干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也只有先下手為強了,索性整倒邵子善,以除後患。
方青雲小心翼翼地說:「我看長痛不如短痛,討好邵嫻慧終究要過邵子善的關,不如……」
「你的意思是把目標對準邵子善?」
「父親,據我所知邵子善以前是國有布廠的廠長,後來第一輪改制時,他出來了,我聽說他帶出來了很多的東西,現在國有資產流失這個話題很熱,這個是他的軟肋,只要舉報他,我想他自己都得接受調查,哪有心思忙其他的事情。」
方勇點頭默認,頗感欣慰。方青雲根據父親提供的材料寫道:「我是國有布廠的一位老員工,我舉報原廠長邵子善貪污。他夥同他人以低價出售的方式騙取了布廠的機器……原先的國有布廠倒閉後,我們一個月拿著一百多元的生活費,生活困難都是姓邵的害的,請黨委、政府給我們一個公道。」
舉報信不是方青雲設想的那樣是寄出去的,它是被交到了某些當權者的手裡,邵子善在第二天的晚上十二點鐘就被紀委的幹部帶到了一家賓館。這家賓館有幾間特殊的房子,專門關這一類人,他同公安、檢察機關的拘留室不同,裡面的陳設都是特製的,進了這裡的人出來的時候十有**都直接進了監獄。
邵嫻慧聽說父親出事後,六神無主。不知道怎麼辦,還是方青雲出主意提醒她,找熟悉的人打聽一下被什麼人抓去了。邵嫻慧打電話到公安局,公安局說他們沒有抓人,公安局的人解釋要是他們抓人的話,會出示相關證件的。不是公安也不是法院,邵嫻慧傻眼了,她胡思亂想說會不會被黑社會的人綁架了。方青雲心裡暗笑,表面上他還裝得同邵嫻慧一樣焦急與悲傷。方青雲自告奮勇去打聽,他出去晃悠了一圈,回來對邵嫻慧說:「我終於打聽到了,是被永嘉紀委帶走的。我還聽說是關於以前國有布廠的事。」
「紀委怎麼可能抓爸呢?」邵嫻慧並不知道其中的環節,「不行我要去找他們,他們憑什麼帶走我爸?」
馬天龍急急忙忙趕過來的時候,邵嫻慧正鬧著。馬天龍不解地說:「按說老布廠的事不可能。你爸這人我是知道的,老布廠的工人他一個都沒有丟下,全部安置到了新廠裡,後來廠子關了,他還按人頭發放了一筆安家費。這件事我去打聽打聽!」
馬天龍還沒有打聽出結果,壞消息接踵而至。據紀委的有關人員講述,邵子善在接受調查時,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於是他們立刻叫了急救車,在把邵子善往急救車抬時,邵子善突然從擔架上爬了起來,從二樓一躍而下,結果摔成了重傷,現在正在醫院進行搶救。內部人士分析,邵子善一直有『自殺』的企圖,曾經發生撞牆等事件,大概因為無法『自殺』,所以才想出來了生病這招藉機『自殺』。
邵子善被定性為畏罪『自殺』未遂。至於什麼罪,有關方面並未做詳細說明。
在醫生的辦公室,邵嫻慧焦急地問:「醫生,我爸怎麼還不醒?」
醫生說:「病人由於後腦著地,沒有丟掉性命已是萬幸。由於腦幹受傷,初步估計變成植物人的可能性挺大。」
邵嫻慧顯然不瞭解植物人是怎麼一回事。醫生向她解釋說:「植物人是與植物生存狀態相似的特殊的人體狀態。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經反射和進行物質及能量的代謝能力外,認知能力已完全喪失,無任何主動活動。植物人的腦幹仍具有功能,向其體內輸送營養時,還能消化與吸收,並可利用這些能量維持身體的代謝,包括呼吸、心跳、血壓等。對外界刺激也能產生一些本能的反射,如咳嗽、噴嚏、打哈欠等。但機體已沒有意識、知覺、思維等人類特有的高級神經活動。」
邵嫻慧被這突如其來的災難嚇得差點背過氣了。方青雲在一旁勸慰說:「嫻慧,你不要傷心,我看過一篇介紹,也有植物人醒過來的先例。中國每年至少新增加十萬『植物人』,有的醫院中西醫結合,採取獨特催醒的中藥、西藥及高壓氧等治療方法,進行催醒治療,有病人就醒了過來。」
方青雲的話給了邵嫻慧希望,可事情並沒有結束。紀委的那些人來找邵嫻慧談話,並不放過邵子善國有布廠的事,還是方青雲主動請纓,裡外疏通關節,事情才算平息了下來,可邵子善的病情依然沉重。邵嫻慧早已亂了方寸,她不知道如何應對亂糟糟的一切。她只盼望父親能夠盡快好起來。
方青雲原只指望叫邵子善分不開身,沒有想到父親做得更加乾淨利索。方青雲暗想,跟父親相比自己的手段還嫩著呢!
方勇情緒好得很,邵子善成了植物人,那個司機就是再說什麼也不會有人相信。至於邵子善在股東大會的表態,也只能由邵嫻慧來代替了。邵嫻慧一個黃毛丫頭,哪有什麼主心骨?
w州民間有一個詞叫——「沖喜」,就是說誰家接連遭遇不幸,就會懷疑是不是沖犯了什麼邪物,按照老規矩是要拿喜事來沖一衝的。
按照安排,第二天方青雲勸說邵嫻慧到寺廟裡燒香。邵家邵嫻慧心想也對,就隨著方青雲到了大悲寺。寺裡的主持早已被方青雲買通,極力慫恿邵嫻慧結婚沖喜。邵嫻慧為難地說:「就是自己想結婚,一時之間又到什麼地方找新郎官。」那個主持,一眼掃向方青雲說:「嫻慧姑娘你找的那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老衲早已算過,你們倆前生早已定緣。」
方青雲柔聲說:「嫻慧,雖然我們相識時間不長,可是我自從那一次見了你以後,心裡一直忘不掉你。也許你對我還沒有什麼感情,可是為了伯父的病,我願意娶你。」
邵嫻慧對方青雲本來就有好感,這段時間的相處方青雲又處處體貼,讓她憑添了幾分感激之情,便默默地點了點頭。主持趁熱打鐵,說:「俗話說擇日不如撞日,老衲算算哪一天是好日子。」
主持煞有介事地掐了手指一算,說是十日後就是黃道吉日,舉行婚禮最為合適。
方青雲一舉搞定了邵嫻慧,且把訂婚升格為結婚。不過,方青雲並沒有打算放棄蘇子琪。
從上海回來後,蘇子琪好一陣沒有見到方青雲了。她並不清楚方青雲在忙什麼。蘇軍倒高興方青雲不來找蘇子琪。蘇軍一直容忍著方青雲在他家出現,因為他疼愛蘇子琪,不想讓女兒傷心。蘇軍怎麼也想不明白女兒跟趙天兩個人明明很談得來,可是為什麼就走不到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