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32章 何時再相見(二) 文 / 於諾
第232章何時再相見（二）
他坐在原來的位置，望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他的眼前，他知道，她就這般走出了他的生命。
寒笑沒有回頭，她知道，她往後的日子，在沒了他，她一生一世，唯一的愛
記憶是落定的塵埃，印在腦海，刻在心裡……
寒笑離去的身影，原來越遠，好似他記憶中僅有的淺淺色彩也隨著她的離開，全部褪盡，正剩下黑白。
眸中的痛開始蔓延，適才她輕飄飄的點了點頭，那一輕微的動作，就生生將他推入無間煉獄，若是以前，他死也要她陪葬，生是他的人，死亦是他的鬼。
只是他變了，具體那裡變了他也不知道，他捨不得她再受傷，更捨不得她再受到一絲一毫，點點滴滴的傷害。
她再承受不住痛苦的折磨，他只能放了手…
安靜的咖啡廳裡，一陣騷動，他神態自若的望著窗外蕭索的街景，紅葉漫步在馬路上，樹上只剩下零星的葉，還在堅持著盯著她離去的背影……
「寒老大，得罪了，書先生有請。」
嚴肅洪亮的聲音徹底打破咖啡廳裡的安靜舒雅。
邵漠寒不動神色，摸黑的深眸專心把玩的手中潔白的毛衣扣子，那扣子是她的……
歎息一聲，他眉頭都懶得挑，像是沒看見身邊礙眼的人，沒聽見嘰嘰喳喳的聲音。
神色雖慵懶，那目光卻極是銳利，銳利的如一把刀，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他坐著不動，只是靜靜望著窗外的景色，沉鬱的眸中隱晦的痛閃爍著。
像是過了好久，邵漠寒才站起身，俊偉絕倫的身軀散發凜然之氣。
走出咖啡廳的旋轉門，些許涼意的風吹亂了額前的發，徒增了他不羈的瀟灑氣勢，他俊逸的容貌更是讓人移不開眼，寒笑就這樣看著他。
躲在車後偷偷看著他，任淚水淹沒她略帶蒼白的臉。
她蒼白的模樣如寒風下肆虐的花朵，因哭泣，呼吸急促而無力，只緊緊攥著胸口衣服，知道修長細白的小手，就連骨節間泛白，她都不願鬆手，心，痛真的無法呼吸。
簡奕焓站在不遠處，匆匆的朝她走去。
「你個笨蛋！」
倏地抓起她的肩膀，平日俊雅溫文的模樣消失殆盡。
她知道他很笨，簡奕焓從來都沒有對她這麼凶過，要不是笨到家了，他怎麼可能這麼凶她？
寒笑身子像是支持不住，伏在簡奕焓的身上，看著邵漠寒的背影，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一個人，會讓你生不如死。
她的淚落得更凶，緊緊的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出生。
簡奕焓眉頭緊緊的擰著，褐色的眸中染著疼惜。
「寒笑，你不想走，我們就不走，你想怎麼樣都行，可以偷偷看他，那就看他，怎麼樣都可以。」
黑色的高級房車離開，她浸滿淚水的小臉看他，額頭抵住他的胸膛，傷心不已，早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們不走了，我們不走了。」
大手溫柔的擦去她的淚，他這個樣子，他怎能忍心帶她走？
「不……」
寒笑一個勁的搖頭，小手用力揪緊他胸前的意料，因用力過大，纖細的手指關節處泛白，她的情緒異常激動。
「我愛他……我真的愛他……」
他褐色的眸子眺望遠處，只是摟緊了她。
「我知道，我知道！」
「愛他，就去找他，寒笑……」
他欲言又止，下顎抵在她的頭頂。
「不，不行，我不能去……」
寒笑慌亂的搖頭。
「奕焓，我們走，我們走就是了，我們走就是了，我們明天就走，好不好？」
「寒笑，你傻不傻？」
就算她傻吧，愛情的路上，誰還清明，簡奕焓不傻嗎？
他不傻嗎？
他一直在她的背後，默默的坐著一起，一切的一切……
從來都不讓她知道，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她再不想讓他這般付出了……
書瑋或許比她更愛他，兩回，用那較弱的身子擋了子彈。
再說，書瑋嬌麗絕倫，風姿綽約，還可以幫助他，度過這個難關……
她要走的的，一定要走的。
只是，這一走，何時再相見？
書勁松坐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
「找我什麼事兒？」
他低沉的嗓音緩緩在靜寂的房間裡迴盪，像是低音的琴弦一樣震著胸口，只是語調中的冷然，房間裡徒增冷意。
書勁松挑起眉頭，目光與他的在空中相遇，誰也不讓誰，做著無聲的交鋒。
他眸中儘是冷然之色，看著他深刻的五官，還有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書勁松無聲的歎息一聲。
「若問芯片的事情，不好意思，芯片已經投入火海了。」
他勾起得意的冷笑。
「什麼？！」
「你對我有養育之恩，我從沒忘記過。」
邵漠寒深吸了口氣，瞥見書桌上瑞士軍刀，走上前，雪亮的刀出鞘，他眉頭沒皺，劃向胳膊，瞬間，鮮血低落在米白色的博地毯上，那鮮艷的紅，如一抹盛開的玫瑰。
「我在替你還債。」
他皺起眉頭，深吸了口氣，痛在深眸中蔓延，不是身體的痛，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絕望。
「你現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他冷笑。
絲毫感覺不到痛，那是整個身體的麻木。
「我曾經說過，你會像寒笑懺悔的，只要她活著，你就會對她懺悔，我拿我的人頭保證，你會後悔你曾經做過的一切。」
書勁松胸口劇烈的起伏。
「你可知道，沒有了芯片」
「為你做事多年，算是我償還對你的養育之情，書瑋，我不會對她食言，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
書勁松看他眼中放肆的光芒，以及那張揚毫不掩飾的侵略意味，讓他歎息一聲。
那女人是真，他擰了擰眉。
「別再打她的注意，算是我跟你交換條件，寒笑只要還活著，你就會很安全，她若再有半絲傷痕，我不會保證你還會安然無恙。」
人已走遠，留著血的胳膊沒有處理……
他現在只想讓自己有點感覺……
抬頭仰望天空，他仰天長嘯，忽然，他恨透了這種生活……
書房一股什麼被燒掉的味道，邵漠寒書房的門緊閉著。
方燁磊守在門口，不允許任何進入。
冷陌站在門的另一側，她知道他們今天談崩了，或者說是根本就沒談，明天，寒笑就走了。
她蜷縮在角落，怔忪的望著遠處。
書瑋走上樓，望著書房門口的兩人，冷陌移開眼睛，懶得動。
「邵漠寒，你到底要把我兒子怎麼樣？」
冷陌懶懶的開口，不知道他是發什麼瘋，帶著滿身的血回來，不允許任何接近他，只抱走了她兒子。
要不是能聽到裡面時不時傳來她兒子的笑聲，她還以為她兒子怎麼著了呢？
「寒，我可以進去嗎？」
裡面沒有任何的響應，連小孩子的笑聲都不見了。
不多會，門打開，邵漠寒抱著遲睿梵站在門口，手臂上依舊纏著繃帶。
「我們可以談談嗎？」
「嗯，沒外人。」
他懶懶的開口，逗弄著遲睿梵的小手，伊呀呀的小子，摸著邵漠寒的臉。
書瑋不說話，盈盈的眸子望著邵漠寒。
邵漠寒只是輕輕的挑著眉。
「怎麼了」
他情緒淡的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寒，我到底哪一點不如寒笑？為什麼你的選擇會是她，不是我？」
這些日子，他冷淡不理不睬的態度，真的傷到她了。
她一直讓自己做一個端莊優雅的女人，而不是爭風吃醋的小女人。
可是……
邵漠寒沉吟著，然後歎息一聲，劍眉挑起。
他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即使他們結束了，他也不曾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麼是寒笑，不是別人？
「情生意動，但憑心念，言語難以解釋。」
過了好久，依舊沒什麼情緒的從唇齒間溢出。
「我早跟你說過，你執意待在我身邊，我不會反對……也不會對你有任何的憐惜。」
他的話近似無情，書瑋白了臉，她這是在做什麼？
自找苦吃？
寒笑就要走了，她就不相信，愛情真的能抗住時間的消磨，現實的誘惑……
有人說，沒有什麼磐石真的不移，世間最殘酷的事實等待，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蒼老。
等到曇花再開。
等到風景看透。
寒笑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是等還是不等？
人一生牽了手，就要牢牢的握住，不要在茫茫人海中丟了彼此……
一旦丟了，你是你，我是我，互不相欠，各奔幸福，即使在夢中遇見了也不要再打招呼，笑笑，擦肩而過…
或者……
一生永遠擁有，再或者永遠都不要再見面。
寒笑站在窗前，再有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天一亮，她就要走了……
走到哪？回到哪？
何時再見面？
她不知道，他們以後是怎樣的……
她對她的未來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煩躁的睡不著，她知道，簡奕焓也沒睡。
拿起外套，走出臥室，書房的門虛掩著，透出朦朧的光亮……
寒笑剛抬起手要敲門，裡面卻傳來說話聲……
慕兒站在書桌前，不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的聽著他說。
「簡奕維是我四弟，這是他的電話，你有事兒就去找他，他會照顧你。」
溫潤的聲音低沉的語調依舊扣人心弦。
慕兒站在書桌前，不說話一句話，只是偶爾的點點頭，神色有些幽忽，像是沉浸在某種難以自拔的情緒中。
「慕兒」
簡奕焓尾音微揚。
「啊？」
慕兒抬起頭，模樣清純柔美，楚楚動人，只是眼底有絲難言的憂鬱。
隨即，她揚起小臉，笑的一臉甜美動人。
「我知道了，奕焓哥哥我知道了，我知道，我會去找奕維哥哥的，倒是你，你的胃不好，一定不要熬夜，你這些天，都沒有正常睡覺，還有，不要吃辛辣的食品，加拿大的天氣，我看過了，白天跟晚上的溫差差很多，所以，你一定要在晚上多加衣服，還有……你身上有傷口，雖然好，那般天氣……」
簡奕焓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她字字句句是對他的關心，她不是個冷情之人，怎會沒感覺？
慕兒倏地住了口，低著頭。
「對不起，我馬上走。」
使勁眨了眨眼睛，不讓聚集在眸框中的水霧落下，她怎麼忘記了呢？
她怎麼又情不自禁了呢？
簡奕焓喉頭動了動，慕兒單純的心思騙不了他，他能給慕兒的是什麼呢？
他甚至不能給慕兒一個機會，他不想讓慕兒陷得太深，只是……
「慕兒」
簡奕焓喊住她，慕兒站在原地。
清了清嗓子，「奕焓哥哥，你還有事兒嗎？」
背對著門口，寒笑清楚的看見慕兒臉頰上的淚珠，那晶瑩剔透的淚讓她的心酸……
雖是短暫的記憶缺失，她卻也記得，她不止一次看到慕兒偷偷看著他，不敢上前
只是這樣她，讓她覺得好心酸！
寒笑站在門口，背靠在牆壁上……
明眸中有著無助與一絲無措，盯著屋頂上的燈具綻放柔和的光芒……
一時間她就理不清自己的思緒了……
「你，你什麼時候再回來？」
她聲音聽上去很輕快。
簡奕焓走上前，握住她的肩，慕兒錯愕的抬起頭，簡奕焓才知道，她的淚已滿面。
「哭什麼？」
他柔聲的開口，大手擦去她的淚。
慕兒搖搖頭，「沒什麼，我沒哭什麼。」
她的強顏歡笑更是讓簡奕焓內心糾結，他傷慕兒傷到了什麼程度。
「慕兒，有些事情你不懂，我們之間……」
他希望，慕兒能明白，她不會得到他任何的回應。
歎息一聲，慕兒依舊在笑。
「你別說，你別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
話終是沒說出口，慕兒匆匆的想逃離，她不敢向他表白，因為他會連她喜歡他的權利都剝奪了。
走至門口，她轉過身。
「我、等、你。」
十年，二十年，聲音微微顫抖，然後微微一笑。
簡奕焓這次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慕兒只是一個孩子，時間一久，她便淡忘……
人總是要經歷遺忘的。
慕兒回轉過身，走向他，捧起他的臉。
柔柔淡淡的拂吻，印上他唇際，感受他淡淡的溫度，烙進她靈魂最深處。
「奕焓哥哥，一路順風，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還有，我們什麼時候再相見的時候，你告訴我一聲！」
慕兒微微一笑，她不想給他造成壓力，深吸了口氣，她走出書房，簡奕焓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愛情無法由著人心支配，允許去愛，未必能愛，不允，也未必能阻止，允與不允，豈有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