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奇怪的獵人 第41章 活死人——深夜 文 / 左手易冷
第41章活死人——深夜
遊戲開啟一個多月了,雖然是經過嚴格測試的,但是勞動人民的智慧根本就無可限量,或多或少會發現一些所謂高玩沒有發現的遊戲bug,而且以全民20多級的水平,也需要偶爾來點新鮮玩意兒刺激一下,吸引更多的玩家。
當然,玩得正過癮的人們一個個怨聲載道,各色各樣的拐彎抹角罵人語句層出不窮,也讓深夜深刻體會到了漢語文明的博大精深。沒錢的就地大聲喊兩句,指著太陽說日,有錢的乾脆開區域頻道刷屏,個別錢太多的甚至開了陣營頻道大聲問候玻璃渣,陣營頻道是同一陣營的每個人都可以看到的,價格:每一句2金,還不能超過100個字,當然,還不打折!
「玻璃渣,我太陽你個娘親,哥正在打boss,你給哥來這曲……」
「黑龍江人民發來賀電:祝玻璃渣三舅姥姥的小閨女永遠是處……」
「坑血爹啊!哥難道玩遊戲不給錢嗎?哥難道沒給你燒點卡嗎?哥這會兒正在推副本,眼瞅著就要到最後一個boss了,你讓哥如何是好?你月經不調嗎……」
「管我吊事,哥是來打醬油的……」
「遊戲升級是好事,求下聯!」
「先人你全家板板!!」
「絕妙好對!!頂樓上!!頂你個花開富貴,頂你個肺穿孔!!」
「……」
相比較於眾人的群情激昂,深夜卻是苦笑不已。
有線下未必就不是件好事,可惜這種「煩惱」深夜都沒有資格擁有。
遊戲升級了,我會怎麼樣呢?一片黑暗?不再醒來??
艾澤拉斯大陸一如既往的魚龍混雜,該有風的地方風聲不絕,該安靜的地方猶如世外桃源,兇惡的怪物依舊在茫無目的地找尋著永遠打不倒的敵人,憨厚粗魯的矮人們依舊在敲打著鐵胚,猶如情人永恆的纏綿,部落的亡靈們彎著再也挺不直的腰,看不出眼神的眼眶裡,綠色的火苗燃燒著與生俱來的仇恨……
深夜此刻突然覺得這片大陸如此親切,如此美麗,即使那帶血的屠刀。他突然覺得有些眷戀,有種被遺棄的遺憾深深從心底浮現了出來。
5……4……3……2……1……
連接中斷。
世界靜止了,一片片地開始漸漸褪去顏色,開始由清晰變得模糊,模糊地漸漸成為虛無,虛無後面是如最深的夜一樣的黑暗。包括那風,那水,那兇惡的魚人,那一個個伸出中指的玩家。
終於,留給深夜的是一片純粹的黑暗。一片清醒無比的,孤獨得讓人想要瘋狂的,不知道方向,甚至讓自己失去存在感的黑暗!!
「左,真的不給你弟弟出來嗎?要知道他可是個普通人,3天的絕對禁閉,即使是職業軍人都會瘋掉的。」
現實中,深夜所躺的那個怪異的機器旁邊,一個渾身纏滿了黑色繃帶,彷彿一具木乃伊一樣,偏偏有著一雙靈動的灰色眼珠的人說道。
「實際只有一天。遊戲更新只要一天。一天後,艾澤拉斯就會重現。假如他連一天都堅持不下去的話,瘋掉也許是他最好的歸宿,這個考驗他過不了,根本就不用談我們將要面對的!……」丁左的頭髮又恢復成了黑亮的顏色,只是這次的黑亮中有一種幽深到極處的藍。
「你想清楚哦,他的情況不一樣,關禁閉還可能處於半昏迷狀態甚至昏睡狀態,他可是由於那個東西的原因永遠保持清醒的,正常人這種情況6個小時就會瘋掉……」
如果仔細看,黑色的木乃伊灰色的瞳孔如同兩粒黃豆一般,有種想要把人吸進去的感覺。
「不要說了,我堅持。他是我弟弟,他應該知道一切。而知道真相的條件就是——至少要在知道真相後,有勇氣面對。」
丁左的左手陡然握成了拳頭,藏青色的簡易拳套上,一頭咆哮的黑色老虎彷彿欲擇人而嗜,老虎綠色的眼睛隨著丁左的一握陡然亮起,黑色的木乃伊彷彿聽到了一聲無聲地咆哮。
「真是的,對自己殘忍,對自己的弟弟也如此殘忍,瘋子……」
望著丁左肚腹上可以看見內臟輕微顫動的巨大傷口,黑色的木乃伊輕聲嘀咕道。
黑,一片漆黑,沒有聲音,沒有氣味,沒有光亮……深夜大聲叫喊,連回聲都沒有,甚至那些話語剛一出口就開始消散……
有人說黑暗才是最可怕的東西,因為未知。人們對未知的懼怕超過了任何的妖魔鬼怪。看得到摸得著就意味著有跡可循,意味著可以打散那些恐懼。而黑暗,你永遠不會知道裡面有什麼,它是你夢魘最深處的惡魔,是你最不願意面對的真實,是你潛意識裡最陰暗面的具現化……
時間過了多久?一分鐘或者一個世紀?無從得知。
深夜開始回憶,他不是一個毫無理智的白菜。這種情況下越是激憤越容易失控,最後被自己逼瘋。
靜心,心靜。讓自己條理清晰,思維不要陷入混亂。
往事如流水一般慢慢從腦海裡流過。
幸福的家庭,兩個同樣調皮搗蛋的男孩子在前面瘋跑,後面追著拿著個大掃把的爸爸,而媽媽在門邊掩著嘴笑罵:「這麼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
「你們兩個小王八蛋,捉到了非揍得你們屁股開花……」爸爸的怒吼聲彷彿依然在耳邊迴盪。
搗蛋的丁左和丁右把爸爸煙盒裡所有的煙都耐心地塞進去一個爆竹。結果在爸爸偷偷抽煙的時候……
「你追不到,呵呵,媽媽說了不讓你抽煙,誰讓你還偷偷躲著抽……」頑皮的丁左邊跑邊叫,卻一不小心拌到了石頭上,摔倒在地上,立即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叫你不要跑,你個小兔崽子……」爸爸放下掃把,一把將丁左抱了起來,「摔疼了沒有?……」
丁右也默默跑了過來,看著大哭的丁左,突然也覺得很難過,跟著一起大哭起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瞧把弟弟也逗哭了,爸爸不打你們了……」
「那你以後還抽煙不?……」
「不抽了……」
……
「高中畢業了,阿左,阿右!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大人了,要學會照顧自己,照顧身邊的人!兩兄弟之間一定要互相護持,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老是打架,知道了沒有?」
「知道了,爸,比媽還囉嗦。我們又不在一起上大學,哪有那麼多架打啊!平時都是鬧著玩的……」
「您就別操心了,我會照顧好哥哥的。」
「要你照顧?上次軍訓,格鬥比賽時誰贏了?」
「那是我讓著你,你怎麼不說誰上次打籃球被我在頭上灌籃三次呢?」
「那你踢足球輸給我3比0呢?」
「上次跑10000米你還輸了我半分鐘呢!!」
「你不是學截拳道嗎?我學的綜合格鬥,要不就再去比劃一下?」
「怕你啊,走,外面院子去!」
……
「你們兩個小兔崽子,當我死了啊?」被無視的爸爸暴怒地每人腦袋上一掃把棍,兩兄弟抱著腦袋在地上疼得直轉圈……
……
大學三年級,一場車禍使得原本幸福的家庭突然崩成了無數碎片。丁左和丁右一人捧著一張血色淋漓的臉,哭得一塌糊塗。肇事者據稱已經逃逸,最後國家安慰性地補助了一些錢。丁右清楚地記得父母兩張已經蒼老的臉上半凝固的血塊和著玻璃,傷痕纍纍的樣子。整個世界彷彿都已經消失,只有父母流血的臉在眼前無限放大……
大學畢業後,丁右靠著父母遺留下來的積蓄和國家的補貼,也沒有去找工作。他覺得心裡好像總是缺了一塊,於是將在大學裡就很有興趣參與的極限運動從業餘玩成了專業,從專業玩成了頂尖高手,也只有在那種生死一線的關頭,他才能隱隱地去擺脫一些什麼,去追尋一些什麼。期間見過丁左幾次,每次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哥哥變了,卻無法用言語形容。
而現在丁右終於明白自己一直在尋找的,一直在迴避的是什麼。
父母的死。
哥哥,你都知道了些什麼?父母到底是怎麼死的?
……
深夜發現自己快要陷入瘋狂,他覺得這個世界如同這片無邊無際的黑一樣,隱藏了太多刻意避開他的東西,太多見不得人的東西。
為什麼要避開我?左?
你到底想要我證明什麼?
500萬嗎???
變強嗎?
我們要面對的到底是什麼?值得你把我如同活死人一樣關在這個遊戲裡??
深夜無聲地咆哮聲如同九天的厲雷一樣在黑暗裡迴盪。
……
不知道過了多久,深夜將那種疑問時時刻刻放在心頭提醒自己,決不能混亂,決不能崩潰,一定要清清醒醒地,冷冷靜靜地掐住丁左的脖子,讓他告訴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
或許是自己的錯覺,在深夜覺得自己已經蒼老得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樣的時候,在他如同癡呆一樣喃喃自語「為什麼」幾乎幾千年之後,世界彷彿出現了一點亮光!
黑暗中的一點亮光!